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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案被流放、大奶奶哀毁过度去世、设局扒光二叔名下所有资产、爷爷暴怒之余抽断了一整根藤条,这一系列事件一环紧套着一环。最终,阮崇义全家被扫地出门,他扫清了一切障碍,在十八岁这一年,成为阮鸿升身边唯一一人。 他已经忘记了阮成锋当年随同父母一并被发配非洲时是什么样子。 想必不甘,或许还有怨恨,但败军之将合该被踩到泥里,他阮成杰前程锦绣,扶摇已上万里。 他怎么还会幻想着这样一个被自己打压到全家覆没的人,可能对自己有那么三两点真心。 阮成杰渐渐笑了出来,他听见了一个嘶哑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南柯一梦,梦里他做了华瑞十年总裁,权倾天下。 醒来的时候,好痛啊。 阮成杰绝食了。 生无可恋、死无可惧。 过往三十年,他像是演了一出大戏,最初有人指点,告诉他应该怎么哭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行事。后来他们提前退场,只留他孤身一人上路,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夜里苦苦跋涉。面具戴得太久,渐渐就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就连一起长大的李泽,也并不知道他温文尔雅的皮相之下,腔子里头都是空的。 他阮成杰,无父无母,无情无爱。 这样的半生,活腻了。 他昏昏沉沉地笑了笑,心想,这条命,也合该断送在某个人手上。不是阮成锋,恐怕也有别人。好歹这个弟弟是至亲骨肉,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他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也许三五天,也许一周,送进来的饮食丝毫没有动过,这小别墅里本来人就不多,有时候静到极致,甚至能听到血液流经血管的声音,心跳声大得吓人。阮成锋不是恨他么?他想,快了。 之后的某一天,那扇门忽然被踹开了。 他甚至没睁开眼睛,下一刻就被猛然提起了上身,臂上一痛,他惘然睁眼,看到阮成锋距离极近的压抑着怒火的眼睛。一根粗大的针筒扎在他肘弯静脉里,阮成锋往他身体里推针的手很稳,说出来的话却夹带着汹汹怒气。 “你想死?就这么轻轻松松死?眼睛一闭自己解脱了?你的那些心眼、谋划、亏欠,全部一笔勾销?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就必须活着!” 阮成杰失焦的瞳仁里映着这人愤怒焦灼的面孔,心下模模糊糊地想:我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阮成锋往他身体里推完了一大管葡萄糖,针头一拔,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张青白失色的面孔。几秒对视之后,他忽然失态地钳住了阮成杰的下颌骨,对着毫无血色的唇覆了上去。 阮成杰的唇是无力微张的。他没反抗,也没反应,在阮成锋的粗暴和大力道下,他干燥的唇和舌头被推开,呼吸被截成了一条滞塞的溪流。 阮成锋的手指死死扯紧了他凌乱的发,近乎麻木的头皮钝痛下,阮成杰渐渐闭上了眼睛,燃尽的灰堆里最后一星亮色也熄灭了。 一寸寸涨上来的疲倦淹没意识,在彻底灭顶之先,他忽然觉得阮成锋这紧紧卡住他身体的架势像是要把他揉碎了,又像是怕他真碎了。 这人,为什么这么慌张…… 阮成杰轻轻笑了下,这表情也许做了出来,也许没有。总之,他浑身松弛地陷进了一片黑暗里去。 他梦见了十多年未见的父母。 那一对男女,他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样子,那时跟阮鸿升装可怜,他说自己梦见父母了,其实根本没有。大约是连他的潜意识都拒绝去软弱去心存依靠,父母离去以后,他甚至很少想到他们,除却意外中翻到照片。他为什么还要想他们呢? 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他从不心存幻想。 也因此,当他在颠倒乱象里见到那一对男女,温柔的女声叫他“宝宝”时,他迷惑不已地想:叫谁? 那男人抱起他,阮成杰惊讶地发现自己才一点点高,他被整个儿拢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 他梦见了盛大华丽的生日宴会,梦见了毛毛虫破茧成蝶,梦见湿漉漉的模型车从池塘里一直开到他面前,梦见高山古堡、雪峰入云,有个人跟他讲述过,那是多么壮美的景色。 他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在做梦。 梦和现实是完全相反的。 于是阮成杰笑了,他舒展了肢体,把整个人都陷进了这个心想事成的梦境里。 梦境之外的阮成锋,把呼吸渐渐平稳的哥哥调整了个姿势,仍然抱在怀里。 他垂着眼皮,在一片黑暗里反复描绘了无数遍这人的眉眼轮廓,其实哪里还需要用眼睛去看,过往二三十年,他在爱恨交织里把这人在心上鲜血淋漓地刻印了千百次。 生与死有时是一场拉锯,这一次赢的依旧是阮成锋。 起初他强制性地给阮成杰注射葡萄糖,维持了基本的生命体征之后开始喂粥饭,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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