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家族中人林林总总,唯独没有你的父母。” “你母亲你是知道的,无常子天生便是半冥之体,怀胎时聚阴过重,母体会逐渐被鬼气蚕食,最后连魂魄也被吞噬殆尽。入酆都的前提是肉身可亡,但必须有魂魄在世。” “至于你父亲,莫要说你不知道,其实历代无常子的归宿,在诸子七家中,都是个谜。有人猜测会不会像天算子一样魂飞魄散不如轮回,但其实并非如此。” 乌子虚听得全神贯注,下意识地重复道:“并非如此?” “你跟咱家来。”乌孽推门而出,“咱家会告诉你,你爹去了哪里。” 正厅中人声鼎沸,满室哗然。 与城中的冷清不同,柴府聚满了人,正厅甚至坐不下,连走廊上都安置了座位。这在药家并不常见,虽然平时府中也多有议会,但并不会有这么多人参与,药家分支众多,除了逢年过节,有的人并没有入府的资格。 柴束薪坐在厅中,面前一张几案,他还有一点事务尚未处理完毕,就把书桌搬了过来,耳边嘈杂一片,但他握笔的手很稳,手上带着白绸手套,用银线绣着一枝梅花。 他知道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所有人都在等,从安静等到嘈杂,从沉稳等到心急如焚,他们都在等他的一个决定。 他平静地写完最后一字,放下笔,开口道:“不退。” 原本就沸腾的人群顿时炸了锅,有人跳了起来,道:“您说什么?” 柴束薪抬眼,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决定是,守城不退。” 重重的咳嗽声响起,有人站起身,是药家德高望重的一名长辈,四周稍稍安静下来。 “家主。”老者开口,“今日众人齐聚,这是决定药家未来存亡的大事,请您三思而后行。” “你们吵了多久,我便想了多久。”柴束薪还是那句话,“我说了,不退。” “数年前您力排众议,选择倾药家之力帮助军队,如今看来,并非上策。”老者高声道:“故而此次,请家主不要再独断专行。” “战争远没有结束,是否为上策,不到下结论的时候。”柴束薪看他一眼,“你不信我,便罢。七家中药家最重传统,讲究论资排辈,我知道自己年轻,你心中多有不服。” 这是相当露骨的说法,难以置信会从柴束薪的嘴里说出来,他本就气质冷淡,只是素来重视礼义,让人觉得药家家主有一副君子骨。如今乍然撕破脸皮,老者愣了好一会儿,觉得柴束薪仿佛变了个人,语带锋芒。 他只是坐在那里,然而肝胆皆冰雪,白衣不驯。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者环视四周,扬声道:“既如此,药家素讲服众,您轻狂至此……” “不配为家主之位。”柴束薪仿佛懒得听他多说,直接将下半句说了出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有人甚至在想柴束薪是不是吃错了药,只听他又道:“当年我继任家主,年幼才疏,虽勉力维持数年,在座诸位仍多有私议。” “如今城中生变,我选择不退。”柴束薪淡淡道:“我知道,诸位大多反对。” “药家可以容忍第一次任性,但不会容忍第二次妄为。”老者冷笑:“家主若想长久,还请及时止损。” “嗯,是时候了。”柴束薪起身,摘下手套,扔进火盆。 众生哗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柴束薪的声音回荡在正厅内。 “今日起,我正式卸任药家家主之位。” “自愿从药家除名。” 柴忍冬走出九折回廊,听到远处正厅传来汹涌议论。 “从今往后,家主之位应由谁来担当?!” 虽然相隔甚远,但她依然听得出极力压抑的语调中隐含的激动与狂喜。她低头笑了笑,药家是诸子七家中最入世的一支,家族和平凡世家也极像,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长幼无尊……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虽为七家中人,既没有长久的寿命、也没有奇异的血脉、更没有诡谲的家传和与生俱来的大能,不过一手医术,比平常医者多了那么几分能耐。 自然也更贪恋凡俗。 药家家主或许是七家中最普通的,也是最不好当的,自家胞弟多年辛劳,她都看在眼里。 “根据家规,家主必须由柴氏嫡亲血脉传承。”柴束薪冷淡地看了眼前人一眼,“你是分家,不配。” 一语诛心,对方勃然作色,“你既已卸任,柴氏嫡亲一脉已断,除了以德高望重者代劳,还有能有谁?” 话音未落,正厅大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进,“有我。” 掷地有声,满堂皆惊。 柴忍冬一袭鸦青旗袍,鬓边别着一支玉兰白簪,她有一双烟波浩渺的眸子,平时看着总有几分软弱朦胧。 而如今烟消雨散,她站在厅中,有如青山不动。 “大小姐?”老者一愣,继而哈哈笑道:“大小姐身体抱恙多年,当初正是因为您精力不济,这才让幼弟继承了家主之位,如今这又是哪一出?” “我身体如何,并非阿公一言可定。”柴忍冬笑了笑,“药官何在?” 药官是药家的特殊职位,不论血缘亲疏,只有医术高深者方可担当,一名乌衣人手持药箱入内,朝柴忍冬行礼道:“大小姐。” 柴忍冬伸出手,“查。” “是。”药官摘下手套,拿出一块软巾搭在柴忍冬手腕上,细细诊脉。片刻后躬身道:“大小姐身体与常人无异,沉疴已愈,可担家主之位。” “胡说!绝无可能!”老者激动道:“尔等沆瀣一气!把他拉下去!” “那阿公您亲自来查,亦无不可。”柴忍冬伸手一拦,淡淡道:“只怕您医术难及。” “这不可能!当年你的病药官亲自查过,绝不可能康复!” “绝不可能康复之病——这话从药家人口中说出来,就是个笑话。”柴忍冬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还是说,您太了解我当年得的是什么病?” “你!” “我当年突然患病,来势汹汹,不久便不能下床。若非父亲竭尽心力为我配药,我不可能活到今天,但即使倾尽医术,也不过留得一命,无法如常人般生活,从此我深居九折回廊内,数年未出。”柴忍冬忽而一笑,语调转冷,“估计在阿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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