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头,叹口气。 他的脑子很乱,不想承认自己喜欢顾玉,又不知道作何解释。 他见过他爹跟他娘恩爱的样子,见过圣上怀念他姑母孝悯皇后的样子,哪怕是端亲王日日叫嚣着端亲王妃是母老虎,他们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虽然世有断袖龙阳之好,但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顾玉。 在运河上,他把瞎了眼的顾玉接回来时,顾玉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他当时嘴硬没有回答,其实已经把顾玉当朋友了。 他这个人嘴巴又毒又欠,跟他相处的人都受不了他,身边看着花团锦簇,实则回头看看,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说到底,他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想要的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他这种人,哪里需要交心的朋友呢? 可是跟顾玉在一起这段日子,他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能跟你对弈喝酒,默契十足又势均力敌,是一件多可贵的事情。 扪心自问,他真的只是把顾玉当朋友吗?当朋友,会因为对方身边站了另一个女子,自己就嫉妒得发狂吗? 可是再问一遍,他喜欢顾玉吗? 那两个字就像是烙铁,火辣辣地烫在他心头,他不敢承认自己对朋友有别样的心思,唯恐亵渎了这段情谊。 唯剩下沉默。 君显知道他父亲君晋死得早,长公主只知溺爱,没人教过他怎么处理一段感情。 没关系,他这个当叔叔的来教,来引他走上正路。 君显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道:“先不说世间阴阳调和,万物生长,断袖分桃之情本就不容于世。单说你是你父亲的独子,她也是镇国公的独子,你们之间要跨越的东西太多了。” 君泽的拳头下意识紧缩,道:“二叔说阴阳调和,万物生长,可是二叔不也孤身一人,笑傲人间,二叔当年跨越的东西就不多吗?” 君显眯起了眼,当然多,他天生反骨,年轻时的恣意妄为比起君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生爱自由,为了不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一个陌生女子敷衍过日子,什么招数都做出来了。 被怒骂,被耻笑,被贬斥,甚至被逐出君家,为的就是反抗那些繁文缛节,陈规戒律。 他孤独一生,也换得了自在一生,他不后悔。 但是君泽不一样,他封号逍遥,可是他母亲长公主出生皇家,再怎么逍遥也不可能真的逍遥。 看着这个跟自己很像的侄子,君显叹口气,然后伸出手。 兜头就给了君泽后脑勺一巴掌,道:“你能跟我比吗?老子当年在京都荒唐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君泽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他二叔没把话说明白,他也明白,是比不了。 君家已经变了,不是那个想恣意妄为,就恣意妄为的君家了。 从他父亲娶了他母亲长公主那一日起,从他姑母孝悯皇后嫁给圣上那一日起,从五皇子诞生那一日起。 君家就变了,满门荣华,注定要跟皇权纠缠不清,无法独善其身。 他平时再放肆,自己在心里也有一把尺子。 因为他知道,君家绝对不能,也决不允许再出一个君显。 君显这时才像是一个真真正正世家出身的人,一身草莽气下,还藏着对世态的清醒。 君显继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冷眼瞧着,她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她就像是那匹小红马,你很喜欢,可是她终究要奔向别人。” 这话很残忍,君泽抬起头,眼底有些泛红,道:“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吗?” 君显哪里知道有没有,但是君泽既然问他,就只能有一个答案。 他迎着君泽暗含希冀的目光,双手交叉,缓缓道:“一丝一毫,都没有。” 第187章 君泽沉默了一瞬,忽然道:“我不信。” 君显哑然。 君泽咧开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二叔,我爹曾经跟我说过,你每次做坏事,族长讯问你,你就会有一些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小动作。” 他的眼看向君显的手,君显触电似的连忙收回。 君泽又笑了:“骗你的,我父亲也不知道,不然你闯过那么多祸,早就在君家宗庙前被打断腿了,哪儿会让你一次又一次逃脱。” 君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侄子摆了一道。 长兄如父,他哥君晋最是秉承这条准则,从小到大都是他闯祸,他哥揭发。 他挨过的打,受过的罚,十有八九都是君晋以“为你好”的名义,去告的状。 以至于时隔多年,君晋的尸体都化成灰了,可他听到他哥的名头,还是下意识紧张,回想自己有没有闯祸。 他哪儿有什么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小动作,刚刚的反应,分明是他心虚,条件反射使然,反而露了破绽。 君显气急,伸手又想给君泽脑后一巴掌,这次却被君泽伸手拦住。 君泽目光灼灼,不知是在对君显强调,还是在对自己强调,道:“我不信。” 若是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为什么屡屡救他。 顾玉本是一个凉薄自私,隐忍清醒之人,她不会不知道他死在江南,对她而言、对六皇子而言是多好的一件事。 可她还是屡屡犯险前去救他。 顾玉不是那匹走向松阳的小红马,她是个人,她有自己的心,没有人的心是捂不热的,顾玉也一样。 长久以来,他跟顾玉相互争斗,相互扶持,谁说得清这感情是什么样的。 他说不清,顾玉也说不清。 否则在八方赌坊那一抱,顾玉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是他过于疲惫,精神太紧张了,所以昏了头,跟顾玉一而再再而三地争吵。 他只顾嫉妒那个叫郦若的女人,却忽略了顾玉谨慎的性子,每一次犯险,他看着惊心动魄,实则都在顾玉掌控之中。 如果不知郦若的底细,她怎么会放在身边。 红颜知己。 呵,那个女人看着脑子就不大灵光,武力值更是差到离谱,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顾玉那么聪明的人,唯有他这个同样聪明的人,才配得上站在她身边,才配被顾玉称为知己。 君显气的跳脚,怎么自己来劝侄儿回归正途,反而适得其反,激得他更坚定了呢。 他道:“奶奶个腿儿,你就犟吧,我就看你去撞南墙,怎么磕得个头破血流。” 君泽认真道:“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知道世俗、皇权、亲族加在我身上的枷锁有多重,所以并不打算撞南墙,天下难得一知己,我跟她像之前那样相处,就很好。” 君显先是一愣,然后暴怒地站起来,用力踹了君泽一脚,吼道:“滚,我君家没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给老子滚!啊啊啊!给老子滚啊!” 君显暴怒起来,他这侄儿是要走他父亲君晋的老路。 当年长公主眼瞎,跟苏县令那回眸一顾闹的京都沸沸扬扬。 君晋全当不知,尽职尽责跟在长公主身后,初春时为了一支梅花,他闷声不响爬上御都山,只因山上冬雪未消,梅花未谢。 君显一生孤寡,是真正的逍遥自在,不懂这种为一个人倾心付出的感情,只觉丢脸。 他那么好一个哥哥,成了长公主的跟屁虫。 这么好一个侄儿,又要重蹈他哥哥的覆辙。 还是心甘情愿,不与对方知晓那种。 君泽被他踹得险些摔倒,索性站起身,道:“二叔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已经被君家除名了,不要再说你君家你君家,那是我君家。” 君泽清醒的时候,可谓骂遍天下无敌手。 君显哪儿是他的对手,不,对嘴。 君显拿着桌子上的药瓶就往君泽身上砸,大吼一声:“给老子滚!啊啊啊!滚啊!!!” 君泽灵巧闪过,道:“二叔你消消气,我这就滚了。” 他说完,不管背后的君显如何无能狂怒,脚下生风就走出了别院。 想明白了,一切就豁然开朗。 喜欢顾玉又如何? 没什么好纠结的,天下痴男怨女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顾玉此人如清风明月,难道一定要握在手里,才算是自己的吗? 孰不知清风是握不住的,明月也是捞不起的。 先前跟顾玉相处时,不也挺自在吗? 那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什么未过门的孙采薇,什么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六皇子,什么镇国公府独子。 什么世俗伦理,皇权争斗。 他君泽要交个朋友,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他骑上马,向八方赌坊奔去,同样的路,同样的马嘶,耳畔的风却变得轻柔起来。 八方赌坊离安亲王府有一段距离,等他勒了马缰,到了八方赌坊门口时,天蒙蒙亮,不知哪里的雄鸡在引颈高亢。 所有人都在沉睡,君泽料想顾玉也在睡。 以往他会怎么做呢? 他应该是... “砰砰砰!” 八方赌坊的大门被粗暴地拍开,赌坊的伙计打着哈欠,道:“谁呀?谁呀?拍什么拍?” 他把门拉开后,看到君泽过来吓了一跳。 君泽径直走了进去,走到后院继续拍门。 来开院门的是郦若,君泽看到她面色就不善,一把挥开她,径直往顾玉的房间走去。 郦若一边拦他,一边大声道:“我们世子还在睡觉,你做什么?” 郦若不确定顾玉现在的状态,唯恐顾玉在睡梦中解了衣服,被这人看出端倪,大声提醒着。 君泽皱着眉头,对郦若道:“聒噪!” 郦若:... 大清早来拍门,聒噪的到底是谁啊大哥! 顾玉本就休息不好,折腾大半宿,喝了安神汤,好不容易眯一会儿,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忍不住把手插在头发里,强忍着未睡醒的头疼,坐起身。 君泽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口,道:“顾玉,开门。” 顾玉一瞬间睡意全无,她晚上睡觉是不穿束衣的,赶紧惊慌失措道:“在外等着,别进来!” 第188章 顾玉以最快的速度穿好束胸小衣,披上一件外袍便去开门,她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脸上是未褪尽的惺忪睡意。 拉开门,看到君泽一脸别扭,头发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朝露。 顾玉压着困顿,道:“王爷忽然到访,有何贵干?” 君泽没有在意她话里的疏离,把手伸到顾玉跟前,道:“看手。” 他手腕上的绷带在到八方赌坊前就被他解开,又随手绑了一通,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饶是顾玉脾气好,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禁骂道:“你踏马脑子有病啊!” 昨天她要看,君泽把她赶走,今天一大早又蒙着朝露,大老远赶来。 这人的脑回路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骂归骂,顾玉还是让君泽进了房间。 郦若见状,可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道:“我去给顾世子准备些朝食。” 顾玉点点头,道:“多准备一份。” 郦若同手同脚地走了。 君泽背对着顾玉,微微翘起嘴角,昨夜无能狂怒的人仿佛不是他。 看吧,他一到,什么郦若,还不是得乖乖滚开。 环顾四周,满屋子都是整洁干净,哪儿有什么红颜知己,哪儿来什么“男人嘛,不就那回事儿”。 顾玉此人干干净净,像是春日里新生出来的一节新竹,像是昏黑冬夜里,压在枝头的一捧雪。 顾玉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夜之间,转变这么大,只是默默无言地拿出药膏,帮他上药,然后一圈一圈缠上绷带。 她学艺不深,但也能看出来,这只手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是如何被它的主人过度使用。 两人谁都没说话,也谁都没看谁。 末了,顾玉觉得这么干坐着实在无趣,便道:“你的手不能再用力了,好好养着吧。” 君泽点点头。 又是枯坐了一会儿,郦若端着膳食进来。 一碟小咸菜,一碟时令菜蔬,两个咸鸭蛋,一碟小馒头,两碗清粥,简简单单。 这段时日,都是郦若陪顾玉用的早饭,但是郦若不懂这两个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在他们中间,郦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在顾玉问道:“怎么没准备你自己的?” 郦若忙回答:“我在厨房已经吃过了,你们吃。” 然后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面对简单的饭食,君泽胃口大开,他已经习惯了左手吃饭,顾玉却默默为他剥了个咸鸭蛋。 君泽看着她那双手,一点点褪去咸鸭蛋的皮,是那么干净修长。 他道:“这些日子,你在不夜城都做了什么?” 顾玉手一顿,咸鸭蛋滑掉在桌子上。 她赌上江南万千百姓的性命所做的一切,终究逃不过君泽的眼睛。 君泽一点儿也不介意地把鸭蛋拿起来,咬了一口,又咸又香,蛋黄流油,他捧着碗,喝了一口清粥。 君泽不以为然道:“食不言,寝不语,我懂。” 然后他扬了扬手里的咸鸭蛋,道:“顾玉,谢谢你。” 顾玉低垂眼眸,颤抖的睫毛昭示着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惊涛骇浪。 他说:我懂。 他懂她的选择,懂她的冒险,懂她的挣扎。 然后他说:顾玉,谢谢你。 谢谢她帮他剥咸鸭蛋,也谢谢她以一己之力,加速了这场战役的结束,让他早日捂着受伤的手腕回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玉说不清现在的感受,只觉心里火辣辣的,又疼、又涩、又热得厉害。 君泽像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沉默,自顾自大口吃饭,一脸餍足。 他们一直没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直到吃罢饭,把餐具都撤了出去。 君泽道:“我好困。” 顾玉去隔壁给他收拾出一间客房,再回去时,君泽已经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她帮君泽放下床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 她自己也去了隔壁,沉沉睡了一觉。 梦里没有滔天的巨浪,没有想把她拉下水的冤魂,没有看着家园被毁仰天痛哭的百姓。 什么都没有。 一个月以来,顾玉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君泽醒过来时有一瞬的迷茫,不知自己今夕何夕,今地何地。 被褥的草木香让他想起昨夜今晨都发生了什么,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给顾玉整理好床铺。 顾玉睡了整整一天,睡得四肢发软,才幽幽醒来。 君泽已经离开了八方赌坊,战事结束,可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 叛军要按罪量刑,朝廷军要按功请赏,粮草要整合,军饷要发放,烈士要补贴... 他忙得脚不沾地。 顾玉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不夜城安全了,她要在这个小京都里履行钦差的职责。 实际上是肃清江南的官场,安亲王叛变一事,太多官员临阵倒戈,为安亲王打开城门,以致战火迅速蔓延,生灵涂炭。 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哪怕你说你是为了城中百姓安危,不敢过多反抗,哪怕你说法不责众,哪怕你是受安亲王胁迫。 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 这段时间,不夜城的问罪台上,刽子手的刀都换了三四把,磨了无数次,鲜血染就红泥,蝇虫遍地滋生。 江南来了一次大洗牌,根除了圣上的心头大患,圣上大悦,连下了两道旨意。 其一,明年重开恩科,为江南遴选官员。 其二,减免今岁江南赋税徭役,以供江南百姓休养生息。 百姓无不兴奋,高呼万岁。 另一边绍太尉的兵马还没到不夜城,他似乎也无意来不夜城。 听说他挖了一个万人坑,坑杀了两万余叛军,闻者无不骇然。 时隔多年,杀神之名传到了江南,能止小儿夜啼,人人闻风丧胆。 坑杀之后,江南在某一天忽然下了一场红雨。 有人把这场红雨跟绍太尉坑杀两万叛军联系在一起。 流言一出,圣上速诏绍太尉回京问责,自己也连夜下发了罪己诏。 可谁都知道,圣上这是在用罪己诏,保绍太尉。 顾玉走上不夜城的城墙,君泽正站在那里,眺望远处。 她开口道:“那些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君泽站在不夜城的城墙上,喃喃道:“他倒是一条好狗,两万余人啊,都是我大禹朝的百姓。” 第189章 顾玉道:“在圣上看来,叛军,已经不是大禹朝的百姓了。” 君泽冷笑一声,道:“也是,毕竟两万人,总不能都处死、流放,可是留他们活着,圣上远在京都会觉得膈应。” 顾玉也露出不适的表情,道:“绍太尉善于体察圣意,这坑杀的罪名,只能让绍无极背。他背得倒是心甘情愿。” 顾玉看不透绍无极这个人,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专为圣上办事。 他也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地位,否则行事不会这般毫无顾忌。 倒是听说过他圈地敛财,可又不见他生活多豪奢富贵。 这般无欲无求之人,让顾玉莫名觉得害怕。 君泽眼里流露出厌恶,道:“所以我说绍无极是圣上的一条好狗,什么脏的臭的,只要是圣上给的,他都愿意吃下去。” 顾玉微微叹口气,大概这就是绍太尉能成为满朝第一权臣的原因吧。为了博取圣心,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她看了一下君泽,这人自然猜得到圣上的心意,毕竟坑杀叛军要比安置叛军来得方便快捷多了。 毕竟人多粮少,大多将领都不会费心思给那些俘虏提供食物和住宿。 可是坑杀的惯例都是针对入侵中原的外族人的。 安亲王手下的叛军可都是大禹朝的生民,绍太尉如此坑杀,不得不让人胆寒。 君泽的脸上露出疲惫,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为了尽可能给他手下的叛军一条活路。 许多叛军戴罪充当徭役,一部分去修筑连海堰,一部分被派往边塞苦寒之地,开荒拓土,加固长城等等。 可依然有不少叛军像牛羊一样,拥挤在荒郊养兵场,等待发落,每天供给他们的粮食让君泽颇为头疼。 顾玉道:“派他们去修个蓄水湖吧。” 君泽顿了一下,疑惑道:“蓄水湖?” 顾玉道:“便是在运河中游,以人力修一座大湖,汛期用来蓄水,缓解上游的洪水,旱期用来放水,解决农耕,平时可以租给渔民,发展渔业... 此事重大,非一时能完成的,需要大量劳力,不仅那些叛军可以得以安置,也可雇佣一些百姓,提供他们工作机会。” 顾玉开始慢慢给君泽解释蓄水湖的一些原理,她认真说着,忽然感觉君泽不说话了,抬头一看,他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顾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我跟你说的,你都听明白了。” 君泽收敛了目光,道:“听明白了,此事需要呈与圣上,交给工部的人来处理,你跟我一起写个折子。” 顾玉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能修好,恩泽江南,流芳百世,圣上会同意的。” 君泽“嗯”一声,道:“顾玉,你的想法,很好很好。” 他突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明明有一肚子好话来夸顾玉,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很好很好。 顾玉道:“走吧,咱们去写折子。” 咱们... 君泽会心一笑。 以前在军营,见到过不少毛头小子提起自己心上人时的腼腆羞涩,那时他不懂,只觉好笑,只觉犯蠢。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顾玉一声“咱们”就窃喜不已,他觉得自己没出息,又不可避免地沾沾自喜。 他跟顾玉一起下了城墙,两次洪灾过后,江南百废待兴,处处可见有人修补房屋。 顾玉跟君泽一起,把在通宁县那套糊弄富商出钱的法子推行整个江南,江南在逐渐恢复生息。 回去的路上,顾玉听到一阵号子声。 “一二、一二、一二...” 顾玉转头看去,一些人正在费力地堆建一个牌坊,打眼一扫,顶上“贞节”二字冰冷僵硬。 一个女子一袭黑衣,站在人群中间,看不清她的样貌,只因她连脸都用黑面纱遮得严严实实。 一旁有人笑着说:“余夫人为亡夫恪守贞节三十年,给你们余氏宗族挣来一个贞节牌坊,真是光宗耀祖的喜事啊。” 另一人说:“我们宗族怎么就没出一个余夫人这样的好女人呢?” 还有人道:“若天下女子皆如余夫人这般,该多好啊。” 夸赞声此起彼伏,那个余夫人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热闹是大家的,她身为余家的寡妇,哪怕主角是自己,也不应表现出高兴来。 似乎一生沉湎于亡夫的悲痛中,才配得上这座贞节牌坊。 顾玉在人群外看着,觉得身体在一寸寸发凉。 宗族的荣辱不靠建功立业争取,倒是强加于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身上。 顾玉道:“守着一座冰冷的牌坊,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丧衣,在久不见人的屋子里度过余生,没有欢乐,没有自由,没有希望,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君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江南未亡人守节的风气比其他地方都要浓厚。你知道吗?有些家族为了挣一座贞节牌坊,用白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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