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好过,她又何尝好过了。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去准备各项事宜,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整夜整夜睡不着。 明明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还要强打精神,应付一切。 远处的河面上两方的战役还在继续,芦苇荡里水鸥发出悦耳的鸣叫,一阵风吹过,芦花飘扬。 君泽浅浅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均匀地响起。 顾玉的眼皮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君泽的头发垂落到她颈间,有点痒,又不是难以忍受。 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 算了吧,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觉吧。 这个世界少她一会儿,又不会毁灭。 一只蜻蜓停留在顾玉眼前,微微动了动翅膀,又飞走了。 顾玉彻底闭上了眼睛,和压在她背上的君泽一起昏睡过去。 君泽的梦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顾玉在梦里依然负重前行,但是暖意源源不断涌入身体。 二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外面天翻地覆,芦苇荡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宁静祥和。 ------------------------------------- 苏县令和大当家君显找到他们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君泽半个身子压在顾玉身上,摆着苦命鸳鸯至死也不离不弃的架势,一动不动。 苏县令当即想到在阳康书苑时听到的那些传闻,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连忙淌过去,把他们分开。 顾玉幽幽转醒,睡了一觉,恢复许多,她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君泽,松口气,此番也算是有惊无险。 君显亦是皱着眉头,让人把君泽抬了回去,然后深深看了一眼顾玉。 那眼神太复杂,顾玉没看懂。 回去的路上,苏县令道:“那个叫寡言的高手独自回来,说你们不见了。我们找你们都快找疯了,大当家派人去水里捞了许久,还以为你们被冲到了下游,现在还在打捞,没想到你们居然在这里睡觉。” 苏县令还有话没敢说,而且还是逍遥王压着顾世子,顾世子居然也任由他压着。 虽然芦苇丛轻软,人叠人也不至于太难受,但顾世子...的心也太大了吧。 京都那些传闻,顾世子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顾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跟君泽在芦苇荡里睡了一觉。 想来想去,顾玉只能归结为自己太累了。 看到苏县令不断变换的表情,顾玉岔开话题,道:“今日水上战况如何?水下那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县令道:“伤了一些兵吏,倒是没打得太激烈。那伙人很奇怪,似乎是冲着安亲王来的,没怎么对我们出手。” 顾玉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问道:“安亲王那里没有动静吗?” 苏县令道:“安亲王那边好像也在找人,好像安亲王跟芳贵太妃也失踪了。那边有探子过来,想必我们找你们的事那边也知道了。” 双方的领头人都在换人质的时候丢了,彼此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从运河退回来后,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 顾玉想到了瘦马。 还有极乐楼里那个不辨男女的美人。 可是现在她又不可能返回不夜城。 唯有静观其变。 不对,还有晚娘。 或许君泽还知道什么事情。 顾玉凝着脸,回到了通宁县县衙。 在常大夫的施针下,君泽幽幽醒来。 他虽然是被饿晕的,但刚醒过来不能暴饮暴食。 面前一点清粥小菜给他垫底,常大夫反复叮嘱,得少食多餐,慢慢恢复过来。 顾玉坐到他面前,把苏县令的话以及她对莺歌燕舞的怀疑说了一下,担心被极乐楼里的美人发现端倪,顾玉略去极乐楼里发生的事。 君泽吃了点儿东西,恢复不少,见顾玉没再因为自己诓她手被废而发怒,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玉这人好就好在做事认真,一旦遇到事儿上,就会把那些不愉快抛到一边。 君泽老老实实交代道:“晚娘是被我救下了,只是神志不清,嘴里念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顾玉问道:“晚娘现在在哪里?” 君泽道:“在水匪村里,你要见她的话,可以让大当家把她带过来。” 顾玉道:“得见一见。” ------------------------------------- 安亲王在运河上身受重伤,被几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蒙着眼,挟持来到一个满是脂粉气息的楼里。 他知道这伙人不是顾玉派来的,似乎也无意伤他,一路过来还算配合。 等他上了楼,挟持他的女人把他眼上的黑布扯开。 安亲王看到一帘纱幔后,一个身影朦朦胧胧。 “三皇叔,好久不见。” 第145章 安亲王在刚刚的打斗中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 听到纱幔里的人这么唤他,脸上更是褪尽血色。 他呼吸都放缓了,颤抖着手拉开那帘纱幔,看到了里面那个唤他三皇叔的人。 那人少见地穿了一身男装,紫色长袍的领口镶绣着银色流云纹,黑亮如绸缎的墨发被高高束在一个银冠里,垂落两肩。 他的五官格外精致,男子的俊朗与女子的柔美融合在一张脸上,竟意外地契合。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浓密的睫毛下,眼睛闪过琉璃般光彩。 安亲王看着那张脸心跳加快。 像,太像了。 他不可思议问道:“你,你是?” 那人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礼,道:“侄儿景双,见过三皇叔。” 安亲王撑着重伤的身子,挥开纱幔,踉跄向前两步。 来到景双面前后,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眉眼,顿时热泪盈眶,道:“你真是景双?” 景双道:“是,我是景双。” 而后他看到安亲王身上的伤,微微皱眉道:“手下人无礼,竟将三皇叔重伤至此,侄儿定会好好惩戒她们。皇叔稍候,侄儿去叫个大夫过来。” 景双说完就要往外走,安亲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安亲王道:“景双,你别走,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景双笑着叹口气,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宫变,我父亲被杀死在奉天殿的龙椅之前,圣上登基后,下旨把我们弟兄姊妹贬为庶民,囚禁在永安巷。 那时我才六岁,我的奶嬷嬷告诉我,我这辈子都要在永安巷度过了。可惜圣上连这苟且偷生的机会都不愿给我们。 我的兄弟姊妹接二连三重病,又找不来御医给他们医治,我的奶嬷嬷不许我吃外面送过来的任何食物。 六岁,我六岁还只能偎依在嬷嬷怀里吃奶保命,惶惶不可终日。后来嬷嬷没了奶水,便割血来喂养我。 眼看着我的兄弟姊妹一个个病死,奶嬷嬷也撑不住了,撒手人寰。就在我即将和兄弟姊妹一样慢慢病死时,一个叫花锦城的太监找到了我。 他早年受过我父王恩惠,把一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藏在粪桶里,把我从永安巷换走。 出来后,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把我扮作获罪的罪臣家眷充入教坊司。” 景双讲述往事时,嘴角的笑依旧,仿佛那些苦难不是他经历的。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极乐楼的香无处不在,驱散了不堪的记忆。 藏在粪桶里从永安巷出来的时候,他以为那将会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现在却发现那短暂的痛苦,是他重生的必经之路,回首看去,唯剩感激。 后来到了教坊司,到了真正的胭脂香粉之地,他每天沉浸在各种各样绵软的香里,为之深深着迷。 他扮作女孩身,跟着教坊司的姑娘们一起跳舞,一起唱戏,一起把身子变得香软,声音变得甜腻。 他还学了那些勾人心魄的妩媚姿态。 久而久之,他并不能明确分清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区别。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那些娇软可爱的女孩们是一样的。 不懂为什么教坊的妈妈从不让她与女孩一起洗澡,为什么给他裹足,为什么不给他吃饱饭。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和几个姐妹偷看了一个官妓接客的场景。 才明白自己身上多的那块儿东西,其他姐妹都没有。 才明白自己唱戏时,为什么声音总也比不上其他姐妹那样细腻。 才明白妈妈给他裹足,不让他吃饱饭,是为了不让他骨架长太快。 花锦城毕竟是宫里人,需得小心谨慎,把他送出来后,只见过他几次面。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十五岁,喉结已经长出来,教坊司再也藏不住他时。 花锦城给了他两条路,让他自己选。 一条是让他彻底忘记身份,忘记过去,去做一个普通人。 另一条,则是替他的父亲,先太子报仇。 安亲王问道:“你是怎么来的江南?怎么到这极乐楼里来的?” 景双看了眼旁边梳妆台上的镜子,倒映着他姣好的面容。 说到底,宫变时他才六岁,哪儿记得清那么多深仇大恨。 六岁的记忆中,让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个脏污不堪的粪桶,还有教坊司永远也散不去的香粉味儿。 他选择了第一条路。 花锦城很失望,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离开教坊司前,让他进宫为他的杀父仇人——当今圣上,唱一出戏。 他脸上浓墨重彩,随教坊司的姐妹们进了宫。 一步步走在富丽堂皇的宫宇之间,他才发现他都记得。 记得父王抱着他,站在宫里最高的摘星台上,说这人间灯火最辉煌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记得母妃带他在御花园里赏花,他调皮地摘下一朵牡丹,簪在母妃发髻上。母妃笑着告诉他,牡丹是天下最尊贵的花,也唯有天下至尊至贵之人才配簪。 记得东宫的兄弟姐妹们在一块儿读书玩耍,捉弄迂腐古板的太傅。 记得他的三皇叔,每次来东宫,都会把他抱得高高的,掂掂他吃胖了没有。 他还记得神女湖旁的假山里面,刻着一个双字,那是他跟嬷嬷捉迷藏时,用小石子一笔一划刻下来的。 往事如烟,你觉得它散去了,可是重回故地,又惊觉那烟始终萦绕在那儿。 那是元宵佳节,家家户户团圆之日。 圣上与自己的家人一起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他戏服单薄,裹着厚麻布的脚在戏台上每走一步,就痛一步。 冬夜的烈烈寒风中,他旦腔婉转,唱着《锁麟囊》的团圆喜庆唱词。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莫在痴嗔休啼笑,教导器儿多勤劳。今日相逢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圣上大悦,赐他一匹绸缎,他跪在戏台上瑟瑟发抖。 “谢圣上赏赐——” 他紧紧抱着被圣上施舍而来的绸缎,一步步走出宫。 风疾雪冷,他站在皇城街头,整个人都冻僵了。 花锦城冒死出宫,在宫门口不远处,让他重新选择。 “我选第二条路。” 他是这么回答的。 圣上团圆在今朝。 他永无团圆那日了。 第146章 “我为什么从京都教坊来到江南极乐楼?” 景双喃喃重复了这句话。 “三皇叔就不奇怪,为什么刚刚我的人劫道时,芳贵太妃没有反抗吗?” 安亲王如坠冰窟。 刚刚水鬼们从水下跳出来,鱼雷炸出朵朵水花,芳贵太妃在船上面色平静。 他以为是顾玉搞的鬼,跳下水后拼命拽着芳贵太妃,让她配合自己游向安全的地方。 可是芳贵太妃却拨开他的手,游往水鬼的方向,任由她们劫持。 他不明所以,心急如焚,放弃独自游向安全的地方,为了救芳贵太妃,在水下与水鬼们打斗起来。 这才受了重伤,被擒到此处。 而他娘芳贵太妃,上岸后一言不发,任由水鬼们将她劫持,脸上依旧如菩萨低眉般平静。 仿佛料到了这一切。 安亲王胸口发闷,是芳贵太妃把景双从京都接到江南的,又把景双安排到极乐楼。 原来他向来喜静的娘,一改常态要定居锦宜别墅,是为了能更方便见到景双。 听戏只是借口,找景双给她唱戏才是目的。 “为什么?”安亲王喃喃问道。 为什么景双还活着的消息,他娘没告诉他?还一声不响把景双安置在极乐楼。 可不用景双回答,他也明白。 因为他娘知道,他重情义,也知道他一直在蛰伏,伺机谋反。 他娘怕他知道景双的存在后,夹在自己孩子和景双之间左右为难。 先帝生了九子,长大后为了皇位争得不像样,唯有他和太子哥哥感情十年如一日的深厚。 只因他娘芳贵太妃,是太子生母敬德皇后的婢女。 当时宫里所有人都在明嘲暗讽芳贵太妃是背主上位,无人知道,是敬德皇后与芳贵太妃共同商议的,让芳贵太妃帮忙笼络圣心。 一主一仆,一个有权无宠,一个有宠无权。 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是彼此互补。 敬德皇后死得早,留下年幼的太子,被芳贵太妃细心教养。 安亲王闭上眼睛,不想在晚辈面前流露出伤感。 知子莫若母,他娘已经料到自己见到景双后,会纠结,会痛苦,会摇摆不定。 所以一直瞒着他景双的存在。 芳贵太妃对他的谆谆教导还在耳边。 “满宫皇子谁都可以争那个皇位,唯独你不能。 咱们娘俩的一切,都是敬德皇后给的,敬德皇后死了,要把恩报在她儿子身上。 太子是嫡长子,是正统,是储君,你要好好辅佐他,不能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这话不知被芳贵太妃说过多少次,安亲王早已铭刻于心。 也一直对太子哥哥保持敬重,从未想过跟太子哥哥争。 可惜,太子是嫡长子,却不受圣上喜爱,三次废去太子之位,又三次重立。 每一次都惊心动魄。 像是有一把刀时刻悬在太子哥哥的头上。 无数人希望那把刀落下来,唯有他,始终站在太子哥哥身边,祈祷父皇早日驾崩,让太子哥哥上位。 在圣上听信奸臣谗言,要第四次废太子之时。 太子哥哥再也忍不了这种慢刀子钝肉的折磨,发动宫变。 “芳贵太妃用心良苦,三皇叔应该体谅她。”景双幽幽道。 安亲王道:“景双,这些年,你受苦了,跟三叔回去,三叔...” 景双打断了他,道:“侄儿没有受苦,侄儿有今日,多亏了芳贵太妃。这个极乐楼,也是她替我买下的,我在这里生活多年,不想离开。” 安亲王哽咽道:“景双,你可是在怪三叔,当年,三叔不是不想救你们兄弟姊妹,而是宫变之后,掖庭贱妇之子登基,我被他处处打压,自身难保。”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当时的自己太过懦弱,宫变的打击太大,他一蹶不振了许久。 回过神来,只得到太子哥哥所有子女病死的消息,留下无穷无尽的悔恨。 现在听到景双的一番遭遇,更是心痛万分。 花锦城一个太监都能冒险做到的事,他却没有做到。 景双笑着摇摇头,看着安亲王的眼睛里暗含悲悯,道:“我从未怪三叔。” 安亲王忙问道:“那你为何不愿跟三叔走。” 景双眼神微凉,道:“我此次请三皇叔过来,不是为了与三皇叔相认,而是想问三皇叔一句,宫变前夜,我父王与三皇叔的约定,可还作数?” 安亲王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景双会这么发问。 他身形有些不稳,跌坐到一个软椅上,仰视着景双那张与太子哥哥有几分相似的脸。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太子在发动宫变前夜,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明日宫变,危险重重。” “若我得幸胜了,登上皇位,你我兄弟君臣,共治天下,开创盛世。” “若我不幸败了,劳皇弟将我斩杀,取得护驾之功,替我登上皇位。” 每个字都有千钧重。 每个字都浸透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血与泪。 可惜... 安亲王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时过境迁,他竟然没有勇气像当年的自己那样,斩钉截铁说出那个“好”字。 他为了谋反呕心沥血,他的几个儿子都对他充满仰慕。 他无心皇位,不代表他的儿子们也无心皇位。 或许,这就是芳贵太妃一直瞒着他景双存在的良苦用心。 景双半跪在安亲王面前,道:“三皇叔,我会像您当年等待我父王那样,等待三皇叔的结果。 若是三皇叔得幸胜了,我当对三皇叔俯首称臣。 若是三皇叔不幸败了,请三皇叔助我一臂之力。” 安亲王看着景双的眼睛,那个“好”字迟迟说不出口。 景双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三叔早已忘记了那个约定。” 安亲王合上眼睛,一瞬间想到无数他与太子哥哥相处的场景。想到敬德皇后对他的慈爱。 他压下所有复杂的情绪,再睁开时,里面充满坚毅,他道: “好。” 景双脸上的笑这才真实了些:“侄儿先祝三皇叔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安亲王道:“我有个疑问。” 景双道:“您问。” 安亲王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道:“若我败了,你无兵无权,拿什么履行那个约定。” 第147章 景双微微一笑,道:“这点就不劳三叔费心了。” 安亲王不再多问,他重重喘气,身上的伤让他看起来十分苍老,仿佛一只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安亲王问道:“我娘呢?” 景双把安亲王带到安置芳贵太妃的房间。 芳贵太妃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跪坐在蒲团上念经,如无波的古井一般,不骄不躁。 安亲王道:“娘,我带您回去吧。” 芳贵太妃看了他们一眼,道:“我想留下,陪陪景双。” 景双道:“那太好了。三叔,芳贵太妃在我这儿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安亲王稳了稳心神,从见到景双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娘对敬德皇后的忠心日月可鉴,此番为了他,委屈景双这么久,自然不肯离去。 而芳贵太妃留下,无疑又给他跟景双之间的约定增加了筹码。 让芳贵太妃从景双这里怀念回忆的同时,充当维系约定的人质。 安亲王都明白,他没有再劝,他独自一人,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 他还没走多远,就被安亲王府的侍卫找到。 几个郡王守在安亲王旁边,安亲王一个个摸过他们的头,对景双一事只字未提。 罢了,事到如今,他应该高兴。 就算是败了,也还有景双这个希望。 他对大郡王道:“是时候了,把那个消息放出去吧。” 大郡王道:“父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此时绝不是开战的好时候。” 安亲王咳嗽了几声,咽下喉间的血,道:“无妨,不还有你们吗?” 几个郡王听了这话有些热血沸腾。 安亲王道:“去吧,我相信你们,会做得比我好。” 他们齐声道:“是,父王。” 安亲王躺在床上,看着几个儿子的背影,欣慰地笑了起来:“你当了圣上又能怎样,我的几个儿子哪个不比你的好。” ------------------------------------- “景双,让我好好看看你。”芳贵太妃放下手上的佛珠,对景双伸出手。 景双跪坐在地上,任由芳贵太妃抚摸自己的脸。 “像,太像了。”芳贵太妃哽咽着说。 不是像太子,也不是像太子妃。 而是像敬德皇后。 尤其是景双在教坊司和青楼长大,只要他想,说话做事稍微带丁点女气,就能让芳贵太妃泪流满面,为他痴迷。 景双笑着道:“昨夜,我又梦见皇祖母了,她跟我说了好多话。真奇怪,明明我出生时,皇祖母已经去世多年,她的音容笑貌却如此清晰。” 芳贵太妃道:“跟我说说,你皇祖母都与你说了什么。” 景双道:“好,我慢慢讲给你听。” 片刻后,芳贵太妃带着对敬德皇后的思慕沉沉睡去。 景双从房间里出来,眼睛里毫无温度。 极乐楼的戏台上正在排练一出戏,上面关云长正雄赳赳气昂昂唱着: “怒发冲冠三千丈,一言怒恼关云长。这荆州原本是关某执掌,你们哪一个大胆敢提夺荆襄。不看军师诸葛亮,定斩你首级挂营房。” 景双站在楼上,将腰间的玉佩扔到台上,赞了一声: “好!” ------------------------------------- 顾玉找到常大夫,再次确认道:“他的右手真的没事吗?” 常大夫道:“你怎么不去问他?” 顾玉一噎,问他什么?让他再戏弄自己一回吗? 顾玉道:“您才是大夫,自然问您比较合适。” 常大夫撇撇嘴,今天他俩在芦苇荡人叠人睡觉,
相关推荐:
岁岁忘忧(完结)
[网王同人] 立海小哭包
缠欢!被清冷佛子撩的脸红心跳
深海gl (ABO)
实习小护士
挚爱
萌物(高干)
带着儿子嫁豪门
成瘾[先婚后爱]
爸与(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