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妥协,实则从一开始,圣上就没想过能够一蹴而就,杜绝世家入仕。 当你说要拆掉一扇窗的时候,他们是肯定不愿意的。 但是当你说要拆掉一扇门时,他们就会退而求其次,答应你拆窗了。 所以真正退让的,并非圣上,而是世家。 大朝会就此散去,但是所有人的内心都无法平静下来。 若说去年的清谈会,他们只是看到了一点苗头,这次的春闱,则是让世家彻彻底底看清楚: 圣上要对世家下手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交头接耳,试图揣摩圣上下一步要做什么。 顾玉独自从人群中走过,像一只格格不入的孤鹤。 无数打量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她都置若罔闻。 “莫非圣上重用顾小公爷,就是为了让她针对我们。” “不见得,顾小公爷也是世家出身。” “顾家满门,如今只剩下一个顾玉,她算什么世家?” “当心脚下的路。” “呵,是要小心喽。” ... 顾玉知道,经过今日,皇权与世家的矛盾正式摆在了明面上。 而她,将成为圣上刺向世家的一把剑,为圣上所驱使。 世家会视她如仇敌。 今日她初露锋芒,往后,会有更多腥风血雨等待着她。 不过,寒门将成为她的剑鞘。 她亦知道。 自己这把剑,迟早会反转,用锋利的剑尖,指向驱使她的人。 第340章 徐代柔的侍女若絮端着药,小心地掀开帘子。 徐代柔正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 若絮小声道:“家里传来消息,老爷这段时日总是遭到圣上训斥,求您想想办法呢。” 徐代柔身子不舒服,没好气儿道:“我怎么想法子?姑母嚣张跋扈,不过是生了个孩子,平白惹出那么多事,被圣上禁足,我也被连累得不受圣上待见。” 若絮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这一日日的熬着,圣上怕是早将您忘了。” 徐代柔有些自暴自弃道:“我倒是有许多法子能勾得圣上过来,可苦于手底下没人,寻常连圣上的行踪都打听不到。” 若絮小声抱怨道:“皇后娘娘虽然禁足,但手里的人遍布六宫,她若是想帮您一把,您怎会如此举步维艰。偏她不知怎么想的,防您跟防贼一样。” 徐代柔道:“怎么想的,不就是怕我怀有身孕吗?” 她父亲叔伯跟徐皇后的关系恶劣,若她有了身孕,徐家何必再去看徐皇后的脸色。 徐皇后也是怕这一点,所以表面跟她姑侄亲厚,实则半点忙也不肯帮。 还将她调到栖霞宫,美名其曰栖霞宫没有主位,她能更自在些。 可栖霞宫偏僻得很,连寻常宫妃都见不到,更别说跟圣上来个偶遇了。 说得难听点儿,跟半个冷宫似的。 若絮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道:“药凉了,您先喝药吧,先养好身子,才能谋求身孕。” 徐代柔近些日子总觉身子不爽利,闻言端着药碗,打算一饮而尽。 可是没喝几口,她胃里一阵翻涌,竟然“哇”一声,吐了出来。 弄得若絮衣服上全是药汁子。 可若絮非但没有觉得恶心,反而眼前一亮,惊喜道:“主子,您不会是怀有身孕了吧?以前听嬷嬷说,怀孕的女子会时常乏力、呕吐,不就是您现在的症状吗?” 徐代柔愣了一下,道:“可是二十多天前,我来了癸水呀,而且我身子不爽利,御医也没诊断出有孕来。” 若絮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消了,但她不甘心,道:“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过一耳朵,有些初有孕的妇女,也会来癸水。” 徐代柔心里也燃起小小的希望,道:“若絮,你去御医院一趟,别用惯常给我请平安脉的御医,另请两个来。” 若絮道:“是,主子。” 不一会儿,两个御医跟着若絮来到了栖霞宫。 徐代柔打眼一看,的确是两个新面孔。 一个面色四十多岁的年纪,一把胡须,看着经验老到。 另一个瞧着比她大不了多少,似乎还是个学徒。 眉目清俊,说话时,两腮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徐代柔正是青春年华,就算是入了宫,断了所有念想。 可是看到这样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还是免不了多看几眼。 若絮介绍道:“这位是张御医,这位是冷御医。” 徐代柔伸出手,若絮在上面放了一个帕子,由两人细细诊断。 一会儿过后,张御医道:“回主子,您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 一句话打破了徐代柔的希望,她有些不甘心,道:“若只是风寒,我为何缠绵几日还不见好,还时常心烦欲呕,让另一位冷御医再瞧瞧吧。” 冷流走上前去,一双白净的手搭上徐代柔的手腕,忽然,他的手指跳了一下,似乎十分震惊。 可这震惊只是一瞬,他的眼珠子往张御医那里瞥了一下,而后迅速转回来,给徐代柔使了个同情的眼色。 接触到徐代柔探究的眼神后,他又触电一般,忙垂下眼帘。 所有动作都在一瞬之间,若不是徐代柔仔细观察着冷御医,怕是也会忽略。 徐代柔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冷御医放下手,道:“小主,张御医说得不错,您的确只是感染风寒,至于心烦欲呕,怕是肠胃也受了凉,多食些软和温热的食物便能改善。” 徐代柔想到刚刚冷御医的眼神,怎会相信这样的场面话。 但她知道,现在直接质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这个冷御医瞧着纯良,可以事后再叫来逼问一番。 徐代柔道:“既如此,你们看看前两日,宫里其他御医开的药,对不对我的病症。” 张御医和冷御医轮番看过,皆说对症。 徐代柔挥手让他们二人下去。 若絮难掩失望,道:“只是风寒吗?” 徐代柔警觉道:“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你想办法查查那个冷大夫的当值时间,我得单独问问他。” 若絮道:“是,那这药还喝吗?” 徐代柔道:“不喝,偷偷倒掉。” 两日后,徐代柔在宫门前闲逛,不小心摔倒,在石阶上擦伤了胳膊,若絮再次前往御医院,将冷御医请来。 冷流跪在地上替徐代柔请脉,徐代柔却说:“冷御医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真是让人佩服。” 冷流目不斜视道:“不敢当主子夸奖。” 徐代柔见若絮将旁边伺候的宫人都遣得远了些,便假装拾手帕,低头在冷流耳畔说道:“我这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冷流脸色一变,做贼心虚道:“主子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徐代柔眯起眼,恶狠狠威胁道:“你若是听不明白,我就大叫你非礼我,到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冷流显然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主子,道:“臣与主子无冤无仇,您何必为难?” 徐代柔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说是不说!” 冷流被吓怕了,道:“事关臣性命,臣无话可说。” 徐代柔道:“你若是不肯说,我让你现在就死!轻薄宫妃,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冷流被吓得面无血色。 徐代柔道:“你放心,你若是说了,我绝不会外传,也绝不会牵累你,还会赐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冷流战战兢兢道:“臣若是说了,主子万不可外传,否则你我都难逃一死。” 徐代柔道:“我发誓。” 冷流道:“主子的身子,分明是小产后的脉象。” 徐代柔脸色青白,道:“怎么会是小产后的脉象?我什么时候...” 小产过... 上次的癸水,的确比以往都疼,血量也比以往都多。 她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只是多喝了一些暖宫的姜汤便过去了。 莫非那就是小产吗? 冷流道:“您小产之后,未加防护,又染了风寒,若不尽快调养,以后恐难有孕。”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徐代柔砸得眼冒金星。 她在不知不觉时小产,又在不知不觉中险些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徐代柔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要被人攥碎了。 她的孩子... 没了... 谁! 谁要害她! 徐代柔心里有了答案。 能悄无声息做下这一切的人,除了她的皇后姑母,还能有谁! 徐代柔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仍然问道:“谁让你们瞒着我的?” 冷流道:“臣不知。只是上官不说实话,臣也不能说实话。这问题您就是去问任何御医,得到的答案都一个样儿。今日臣一时失言,说了胡话,主子千万不能当真。” 徐代柔惨然一笑,道:“胡话...” 怕是就算她闹开了,也只能得一句胡话。 徐代柔道:“现在你跟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若是出事,一定会带上你一起死。” 冷流道:“主子,臣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您放过臣吧。” 徐代柔发狠道:“我会想办法将你提上来,从今往后,我的身子由你亲自照料。” 冷流咬着牙,一脸愤懑不平。 徐代柔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我好,你才能安全,知道吗?” 冷流道:“是,主子。” 徐代柔道:“你回去吧,且不能让人知道,今天你我的谈话。” 冷流愤恨地站了起来,离开了。 徐代柔呆愣愣地回屋,若絮见他们谈话结束,也跟着进来。 徐代柔抱住若絮便开始哭,道:“若絮,孩子没了。” 若絮大惊失色,道:“怎么会没了!” 徐代柔恨恨道:“是她害我!除了她,满后宫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必说明,若絮就猜到“她”便是徐皇后。 若絮道:“你可是她的亲侄女,她怎能心肠如此歹毒!” 徐代柔哭道:“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千小心,万小心,她还是没能逃过徐皇后的毒手。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冷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两个梨涡格外深邃。 第341章 今年春闱,自从世家子弟与寒门学子不并举的消息传出去后,寒门学子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勤奋。 各大客栈的读书声朗朗,经过其外,恍然以为在哪个学堂。 停杯楼和拾箸楼停了所有歌舞娱乐,以寻常五成的价格租赁给学子,挤得满满当当。 顾玉端坐在停杯楼的阁楼上,听下面的学子高谈阔论,探讨学问。 多次听到有人提及她的名姓,顾玉不悦地皱着眉头,往下一看,正是在清谈会上有过数面之缘的高怀。 从清谈会她如何平易近人,潜入学子中为人指点迷津,到这次她如何劝谏圣上将此次春闱特设成专为寒门所开的春闱,直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虽都是夸赞她的好话,但是在这种时候,各方都紧盯着,顾玉不欲跟一个学子沾上关系。 这次的春闱是如何更改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实在不需要他过分强调。 顾玉叫来仆从,耳语一番,过了一会儿,仆从低着头走下去,亦是对高怀耳语一番。 高怀左顾右盼,没有找到顾玉人在哪里,当即闭上嘴,不再提顾玉。 顾玉以为此事就此打住,从停杯楼后门出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高怀并几个读书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一看到顾玉过来,高怀一脸憨厚的模样,对顾玉道:“顾小公爷,别来无恙。” 顾玉脸色一变,留下一句:“慎言。”便甩袖离开。 高怀和几个读书人面面相觑,有个人嘟囔道:“不是说顾小公爷一心为寒门,平易近人嘛。” 高怀听罢,当即厉声道:“李兄慎言!” 可是这一幕终究落到一个人眼里,那人记下了高怀这几人的脸,悄无声息隐入人群。 那人走得匆忙,没有留意到顾玉在他转身时,有一瞬的驻足。 ------------------------------------- 转眼到了春闱日。 春闱分为三场,三天一场,为期九天 丑时未尽,顾玉便起床梳洗,她实在没睡足,但还是要起身前往贡院,将所有地方再巡视一番。 洗脸时,一阵猫叫声从外面传来,顾玉忍不住皱眉。 这只猫跟它主人一个样,就知道给她添堵。 春日万物生长,它也躁动不安,经常呜嗷呜嗷地叫,时不时还去顾琼的院子里欺负那只叫踏月仙子的黑狗。 顾玉多次想让仆从将它赶出去,但到了最后又觉得,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小畜生计较。 这猫就散养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 因它毛发纯白旺盛,深受府上女人的喜爱,无论是厨房大娘还是小侍女,都对它殷勤备至。 偏它又一脸高傲,吃完就走,活脱脱一来讨债的祖宗。 正想着,白猫就悄咪咪走了进来,步伐十分优雅,落雁随手从荷包里掏出小鱼干给它。 也只有吃东西时,猫祖宗才会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 顾玉起床气犯了,又舍不得对体贴入微的落雁发脾气,伸出脚就将小鱼干踢到柜子里。 白猫瞬间炸毛,在柜子边用爪子扒拉了好几下,就是摸不到,嘴里发出呜呜的愤怒声。 落雁轻笑道:“小公爷欺负它做什么?” 顾玉道:“看不顺眼。” 话音刚落,那只猫凶悍无比地跳到桌子上,对着顾玉的脖子就是一爪子,顾玉亦是手疾眼快地朝猫的脸打了一巴掌。 猫被顾玉扇倒在地,迅速起身,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因为顾玉不待见这只猫,时常与它为难,最近已经被它偷袭挠了好几次,且挠人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逃跑的身子越来越飘逸。 顾玉捂着脖子,眼神十分危险,道:“把它抓起来炖汤。” 这话顾玉不是第一次说,落雁不以为意道:“奇了怪了,这猫谁都不挠,就挠小公爷一个人。” 顾玉更加气不顺了。 这猫怕不是君泽派来报复她的。 顾玉到贡院时,外面已站了不少人了,三五成群在一块儿交谈打哈欠。 顾玉跟着几个吏部的官员将整个贡院上上下下巡视一番。 与此同时,君泽也带着城防卫到了贡院外面。 文官巡视,武将把守。 可见圣上对春闱的重视。 黑暗之中,许多人交头接耳。 君泽隐约听到了顾小公爷这几个字,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 只听两个小吏道: “顾小公爷脖子上那是怎么了?” “瞧着像是女人在床上抓的。” “顾小公爷的女人挺厉害啊,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胆子这么大。” “顾小公爷马上就要娶正妻了,也不知管不管得住。” 君泽只觉刺耳,走近道:“身在贡院,一嘴污言秽语,自去领二十军棍。” 那两个小吏没想到自己嚼舌根被人听到,当即求饶。 顾玉刚巡视完一圈贡院里的情况出来,就看到君泽对吏部两个小吏发火。 顾玉一看到君泽就想到那只猫来,脖子上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 她抿抿唇,对君泽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此二人是吏部的小吏,一会儿还有用处,可否等春闱结束,再行惩处。” 顾玉一低头,君泽果然看到她脖子上的抓痕来,压着戾气道:“顾小公爷应当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顾玉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道:“下官不懂王爷的意思,请王爷明示。” 君泽怎么说得出口,不耐烦道:“私德不修,丢人现眼,怎堪为学子表率。” 顾玉许久没听到君泽骂人了,骂的还是她自己,更是连个理由都没有,也禁不住恼火。 但她如今在君泽面前,总少了几分底气,由着他无缘无故发火,不肯说话。 君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道:“带着你的人滚吧。” 顾玉阴沉着脸,带着那两个小吏离开。 走远了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个小吏自然不敢说实话,只道偷懒被王爷抓到了。 顾玉教训道:“春闱是大事,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那两人连忙应下。 随着一声鸡叫,学子各个整装待发,等待进入贡院。 第342章 顾玉跟君泽一左一右守在贡院门口,旁边跟着一众官兵与官吏。 此时天还没大亮,贡院门口点着无数盏灯,对进入的考生仔细检查。 经过朱见春舞弊一案,此次的春闱比从前严格太多了,不仅从上到下被摸了个遍,连头发都不放过。 严苛的搜检之下,这些学子难免觉得羞耻,一时间怨声四起。 一个考生走到门口,先由官吏将他上下摸了个遍,又让官兵再摸一遍。 正要放进去时,君泽忽然开口,道:“慢着。” 那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君泽掀开因困顿而耷拉下的眼帘,慢悠悠道:“将他的裤子褪下。” 那人涨红了脸道:“我是来考试的,凭什么脱我的裤子!” 官兵可不听他说这些,接到了君泽的命令后,一左一右钳制住人,就要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那人拼命挣扎,不停大喊道:“你们这是侮辱人!凭什么别人都能进,偏偏要扒我的裤子!莫不是看我衣着简陋,满身补丁,就要欺辱我。我虽出身寒门,可也有脸面在,当众扒裤子,无论能否高中,再无脸返乡了。” 此言一出,人心躁动。 这厢在他的叫喊声中,两个官兵并没有搜出东西,一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那人哭天喊地道:“放开我,我要一头碰死在这里,我没脸活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纷纷表示抗议。 “怎能如此欺辱一个读书人!”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被脱裤子搜检!” “太过分了!” “凭什么往年寒门与世家并举,不会脱衣检查,今年只有寒门参加,就要脱衣!” “莫不是欺辱我们无权无势的寒门!” 眼看群情奋起,顾玉忽然道:“且慢。” 顾玉对自己身后的小吏道:“拉上帘子,查查他体内。” 君泽一抬下巴,示意两个官兵放开。 那人非但没有如他所说,要一头碰死以示清白,反而两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了。 等帘子拉好后,两个官兵将他拖了进去。 里面很快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两个官兵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的托盘上赫然一个小圆筒,上面沾着脏东西。 不用猜就知道里面是舞弊用的东西。 顾玉道:“请所有考生一观。” 托盘所经之处,考生纷纷捂鼻。 有些胃口浅的,竟然干呕起来。 那个人像是死狗一般,被拖了出来,带上沉重的枷锁跪在贡院门口。 顾玉翻看了他的名帖,朗声道:“张训、万腾、刘林、常备清。” 这四个人都是与作弊人互为担保的考生。 不等他们站出来,几个官兵已经照着名帖上的画像,将那四个人捂住嘴拖了出去,跟那个作弊之人一起跪在贡院门口。 沉重的枷子让他们只能低着头,蜷缩成一团儿,嘴里的抹布让他们有口难言。 堂堂读书人,瞬间成了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犯人。 剩下的考生明白这回是来真的了。 顾玉当众撕毁了他们五人的试帖。 顾玉道:“今年春闱的规则早就告诉大家了。五人互相作保,一人舞弊,其余四人连坐,大家心知肚明。别怪朝廷严格,若是放任这种人进去,才是对真正苦读之人极大的不公平。” 有人小声问道:“他们会怎么样?” 顾玉缓缓道:“枷号,斥革,刑责。” 所有考生倒吸一口凉气。 枷号是让他们戴着枷锁在贡院门口示众,斥革是革除读书人身份,刑责是根据情节轻重,杖责后发配充军。 这是提前说好的规则,但当时没多少人在意。 毕竟往年世家子弟居多,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检查得这么严格,处罚得这么狠厉。 那五个人被堵着嘴,涕泪横流,上身小幅度的摆动,似乎想要磕头求饶。 顾玉并未理会他们,继续道:“本官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有心存侥幸者,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现在立刻去茅厕扔掉,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可若是本官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用,待会儿再被搜检出来...” 顾玉脸上浮现狠厉,道:“斩下右手!打入牢狱!” 君泽适时拔出手里的刀,寒光一现后,又放了回去。 人群中还真有十来个人战战兢兢前去茅厕。 顾玉全当没看到。 能想到这种歪门邪道之人,定然不会考中,实在不必费心思去记他们的脸。 即将到末尾时,又从一人的喉咙里搜出舞弊的东西。 君泽一挥手,便有一个士兵上前,砍下来那人的右手。 害怕的尖叫声充斥在耳畔。 有些心态不好的考生直接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顾玉让医者过去把人唤醒。 等所有人都进去坐定后,顾玉也走了进去。 贡院门落锁,内一道,外一道,未来九天,谁也出不去。 顾玉来回巡视着考场的状况,礼部官员对考场规则三令五申,官兵配着刀威慑。 九天三场,在一个小小的考舍里窝着,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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