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上掷火架。 用顾玉提前备好的油布把那些石头简单包裹了一下,就点上火还给了叛军。 这种情况下,只有少数叛军带着满身的伤和烈火攀爬上来,又被守城的士兵轻易打了下去。 接连几日,看似人少力薄的通宁县依然固若金汤。 每天都有一些说书人坐在茶馆酒肆,把一场场守城之战讲得绘声绘色,我军英勇无畏,叛军接连败退,叫好声不绝于耳。 城中央最繁华的地界,钦差大人请来戏班子,咿咿呀呀的戏腔不断。 戏台刚搭起时,有读书人指着戏子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是随着一幕幕《单刀会》、《穆桂英挂帅》、《杨家将》、《挑滑车》等激动人心的武生剧目出来,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每演罢,必有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除此之外,官兵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播报城门的战绩,援军马上就到的消息传到城内。 还沉浸在江南繁华梦里的人们终于意识到,战争已经来了,死亡和毁灭离他们如此之近。 而大家也都意识到,通宁县之所以失去安宁,是因为安亲王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谋朝篡位。 不断有伤员从城墙上抬下来,也不断有人从街坊里巷站出去参军。 战死的士兵被蒙上白布,统一安放在城中空地。 自发来帮忙的百姓帮他们整理遗容,登记衣服上绣的姓名,以此给他们的家人发放烈士补贴。 有人从中发现了自己的亲人,痛哭几声后,又去帮别人的亲人整理遗容。 城外尸山血海,城内的烈士保下了最后的体面。 战争还未看到尽头,城墙上的厮杀声与擂鼓声犹如一个无形的罩子,铺天盖地压在通宁县上空。 戴嫂嫂蹲在巷子里不停干呕。 她是如此绝望,也是离死亡如此之近,她看到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站起来。 她缝补衣服的手,用来缝补伤员血淋淋的伤口,甚至是四肢。 顾玉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帮她顺气,她抬头,看到顾玉关切的神色,刚想要行礼,就被顾玉拦住了。 顾玉道:“嫂嫂您还好吗?” 戴嫂嫂道:“还,还好。” 顾玉道:“你给那些伤兵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利落,好多妇女都在夸你,那些伤员也都在感谢你,戴嫂嫂你很勇敢。” 戴嫂嫂没想到顾玉会这么说,她算是来参军的女人中年龄最大的,许多年轻女孩儿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啼哭不止。 她作为那些女孩儿的嫂嫂,只能装作毫无畏惧的样子,安慰她们这没什么大不了。 跟我学,很简单的,针头从这里扎进去,从那里拉出来。 很简单对吧,就像是缝衣服一样。 她拿针的手很稳,可是裙子下面的一双腿却在不停发抖。 实际上她自己也怕极了。 戴嫂嫂哭道:“好多英雄都救不活。” 顾玉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泪,道:“你已经尽力了。” 戴嫂嫂依然在哭。 顾玉道:“你后悔了吗?” 戴嫂嫂满脸是泪,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 顾玉夸赞道:“戴嫂嫂,你真是个勇敢的英雄。” 一句话让这个淳朴的妇人嚎啕大哭:“我不是,那些在城墙上抵抗的士兵才是英雄。” 顾玉道:“他们是,你也是。你不知道吧,城里在唱穆桂英挂帅,巾帼不让须眉,挂帅的穆桂英是英雄,像你这样帮伤兵处理伤口的妇女也是英雄。 你真的很勇敢,敢不顾世俗出来帮忙,敢处理那么多血肉模糊的伤口,敢在其他女孩儿胆怯的时候过去给她们鼓劲儿。” 戴嫂嫂泣不成声,她从未想过当英雄,也并不觉得自己是英雄。 可是顾玉这么说让她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 她这一生吃过不少苦头,生活的贫苦,丈夫的打骂、公婆的磋磨,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 可现在,她觉得以往那些苦全都不值一提。 当自己强大起来时,就会觉得以前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不过是个小土块儿,一脚就能踩碎, 她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林戴氏,不再是克死丈夫的丧门星,不再是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却被骂不检点的寡妇... 她很勇敢,她也是英雄啊。 还有许多事等着顾玉去做,她站起身道:“戴嫂嫂,我先走了,你累了就先歇歇。” 看着顾玉的背影,戴嫂嫂哭着道:“顾钦差,我不后悔。” 顾玉脚步一顿,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她也不后悔。 不后悔出去救君泽,不后悔留下守这座城池。 第161章 攻城与守城之战进行到第七天,双方依然胶着。 二郡王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通宁县这么难攻,看着己方不断增长的伤亡人数,他阴沉着脸。 他能肯定通宁县里剩下的兵不多了,可以很快拿下,但是每次强攻都会被狠狠打脸。 君泽带着不到一万的杂兵,硬是撑到现在。 大郡王已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江南,唯独瞒着在不夜城里养伤的安亲王。 心向朝廷的县城士气大振,而己方的士气在强攻通宁县不成后,不可避免地衰落下来。 朝廷的援军已经打到了南望县。 两方都在攻城。 南望县的那群酒囊饭袋连发几封急函求他回去。 二郡王看着跳动的烛火,是继续攻城,还是回去守城,他陷入纠结。 怕就怕,通宁县没攻下,南望县又没守住。 一个斥候忽然跑进来,满脸激动道:“禀二郡王,属下夜观天象,这两日将有大雨降临,攻城有望了。” 若是在寒冬腊月,遇见大雨或者大雪,对攻城的一方绝对是个噩耗。 因为雨水会打湿厚重的衣服,妨碍进军的动作。 可现在是炎炎夏日,君泽这些日子为了守城可以说是物尽其用,其中火和油是他最大的利器。 下了雨,气温也降了下来,火烧不起来,热油也运不到城墙。 二郡王走出帐篷,天空黑压压一片,起风了。 是继续攻,还是回去守。 看来上天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 ------------------------------------- 苏县令站在院中,感受着空气里的潮湿,仰天痛哭:“天要亡我通宁县。” 君泽守在城楼里,生于北方、长于北方的他敏锐地嗅到了这股潮湿。 顾玉从他身后走出来,道:“要下雨了。” 君泽点点头,桃花眼里不再有笑意。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萦绕在二人之间。 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奈何天公不作美。 这些日子,他们把能用的都用上了,给茶舍酒肆的说书人提供了许多笑料。 用农具充当兵器已经是最低级的骚操作了。 君泽从养蜂人那里找来无数蜂巢,包裹好向叛军砸去,小小的蜜蜂把众多叛军弄得全盘崩溃。 一筐筐的毒蛇往下一倒,给它们来了一场吃不完的饕餮盛宴。 他用兵,用百姓,用农具,用火,用油,用动物...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他的脑回路永远清奇,永远让人猜不透下一次,他又会用什么,就像现在。 一个守城的士兵唤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道:“赵武,你替我一下,我去解个手。” 赵武道:“好嘞。” 君泽苦笑一声,对顾玉道:“顾玉,下雨那天,你一定不要来城墙。” 顾玉挑眉,这人清奇的脑回路又想到什么了? 便问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君泽的表情都要哭了:“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也别来,你跟这招犯冲,你一来,就不灵了。” 顾玉骂道:“神经啊你。” 论犯冲,谁比得过你个扫把星。 第二天,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攻城了,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君泽毫无保留,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城墙。 幸存的战士们已经适应了君泽的节奏,哪怕是那些刚参军的百姓,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也能被他安排得当。 下午时,雨下得大了起来。 二郡王身上的铠甲被硕大的雨滴打得噼啪作响。 “是时候了。” 他知道是他竭尽全力攻通宁县的时候了,也是朝廷的援军竭尽全力攻南望县的时候了。 大雨瓢泼中,城墙上的军鼓声音都是闷闷的。 厮杀声不减分毫,没了烈火和热油,他们很轻易就把云梯架好。 然而爬到一半时,一股恶臭从天而降,一些张着嘴的人猝不及防接住,然后吐了出来。 “金汁,是金汁,呕呕呕。” 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开水浇下来。 两相融合,那酸爽,无可比拟。 这终究只是缓兵之策,一波又一波人攀爬上来,却发现城墙的边沿出现了许多铁倒刺,只要手扒上去,就会在手上留下伤口。 城墙上的守军用钉耙、锄头、长矛一个个推下去。 后来是布满铁刺的铁球,满是棱角的石头往下砸。 每个人都被这场雨淋得湿透,狼狈至极。 守军一个个带着面罩,满脸嫌恶,可还是认命地把一桶桶金汁和热水倾倒而下。 这是所有人的一场噩梦。 直到乌云散尽,通宁县依然没有攻破。 朝廷的援军终于穿透了南望县,浩浩荡荡向通宁县驶来。 二郡王的军队没料到朝廷的军队来得这么快,一时间慌了手脚。 前面攻不进,后面已被追上。 二郡王恼怒得心肺欲裂,带着满腔恨意下了命令:“撤!” 甲光向日金鳞开的一瞬间,满城为这样灿烂的阳光欢呼。 夕阳的余晖是那么璀璨,红透了半边天。 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可能是感慨活着不易,可能是悲痛于自己的战友、亲人死在了这最后的守城之战。 二郡王带的军队惶惶如丧家之犬,攻城幸存下来的人大多生了病。 金汁的威力比一般人想象的大,碰上伤口,要去了不少人的性命。 疫病蔓延在二郡王的军中,但是行军的速度不会因为这些人生病就放慢下来,一路上尸体不断往外抛。 野狗流着口水跟在叛军部队后面。 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求求您,他还有气儿,救救他吧。” 一个人抱着战友重病的身体,哀求自己的队长。 那队长心有不忍,可仍然把半死不活的人抛了出去。 那个重病之人在被野狗咬断脖子前,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发问: “为什么啊!为什么太平日子不过,要打这场仗啊!” 一句仰天长问,触动了所有叛军心底的伤痛。 或许一开始,他们是为了加官进爵,为了以战争给自己谋条青云路。 可是现在,看看自己,看看战友凄惨模样,他们开始陷入了迷茫与绝望。 比疫病更可怕的是这种找不到方向的迷茫。 第162章 “滚滚滚,离我远点,呕。” 顾玉像是躲苍蝇一样躲着君泽。 君泽满身污秽,一脸菜色道:“都让你别来城墙了,你还来。” 顾玉不敢看他,道:“快去洗洗,再来找我,呕呕呕。” 君泽自尊心像是受到了伤害,撇了下嘴,拖着湿哒哒的衣服,一言不发走了。 顾玉看着他的背影,他前往的方向火烧云美得像一幅画。 如果他不是一身脏的话。 顾玉忽然笑了笑。 这座城池总算是守下来了。 朝廷的援军在夜里抵达通宁县。 白天的一场大雨冲刷了无数血腥,城外尸横遍野,为了防止疫病产生,顾玉叫来城中百姓带着面罩去清理战场。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挑拣出来守军的尸体妥善安葬后,剩下的叛军尸体就集中挖了无数大坑,焚烧掩埋。 火把在潮湿的夜里跳跃着,刺鼻的气味直冲云霄。 大坑黑压压火焰之中,不知道躺着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痛。 君泽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净,站到顾玉身后,顾玉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了两步。 君泽气得头皮发麻,长臂一揽,顾玉就仰倒在他胸膛。 君泽道:“你再嫌弃一个试试。” 顾玉一边挣扎着脱离他的桎梏,一边嫌弃地说道:“快放开我,你好恶心。” 君泽道:“不放,你给我好好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道。” 他身上的确没有味道,若说有的话也是澡豆和衣服上的皂荚味儿。 可是顾玉想到傍晚见到他时的样子,就崩溃得不行:“啊啊啊,给我放开。” 君泽道:“不放,说,有没有味道!” 闹着闹着,顾玉连挣脱几次,都没有挣脱出来,她少有跟人这么亲密接触的时候,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君泽把她当成男人,打闹没个分寸,让她有点恼。 不自觉的声调也冷了下来,道:“放开,我生气了。” 君泽这才把她放开。 顾玉轻哼一声,整理自己的衣襟道:“下次你再这样没轻没重,别怪我翻脸。” 君泽一噎,嘟囔道:“都是男人,不知道你矫情什么。” 顾玉跟他解释不清,眼珠一转道:“你跟别的男人可不一样。” 君泽眉毛一挑,而后轻咳一声问道:“哪儿不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紧张,自己在顾玉心里原来是不一样的么。 顾玉道:“你是个断袖,所以离我远点儿,男男授受不亲。” 君泽一时恼羞成怒,道:“谁跟你说我是断袖。” 顾玉轻蔑地呵了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君泽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就算我是断袖,也不会看上你个娘娘腔。” 顾玉道:“最好是这样。” 君泽道:“你!呵。” 君泽一甩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朝廷的援军就是这个时候迎面走来的。 迎面走来一队兵马,与普通兵马的气质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在沙场被鲜血浸润的一国兵刃,格外威武肃穆。 为首那人身量高大,铠甲在月光并不明朗的夜里依然散射着寒芒,让人不敢直视。 君泽也看到了,在顾玉身边说道:“是绍太尉带的兵。” 顾玉了然,绍太尉绍无极,当今朝堂上武将的地位最高之人,连丞相都得让他三分。 他是圣上奶娘的儿子,和圣上一同长大,圣上对其极为宠信。 这种宠信跟圣上对君泽的宠信还不一样。 圣上对君泽更偏重宠,对绍太尉则偏重信。天下一半兵权都在绍太尉手里攥着,包括她父亲镇国公早先的兵权,被圣上收回去后,也是交由此人。 绍太尉至今未成家,未有子嗣,说他是朝中太尉,不如说是圣上手里最趁手的那把刀。 他在民间的名声极差,“杀神”的名号朝野皆知,能止小儿夜哭。 只因圣上刚登基那些年,朝中多有不服的人,绍太尉便帮圣上罗织罪名,把一个个反对者灭门抄家,午门的鲜血无一日干涸。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无人敢直视绍太尉。 因为杀的人太多,闹得太大,御史轮番死谏,请求圣上处置绍无极。可圣上也只是训斥几句,小惩小诫而已。 后来朝纲稳固,绍无极才稍稍收敛了自己的嗜杀。 绍无极的兵马逐渐走近,火把下,顾玉看到他面上一道伤疤从左眉贯穿到下颌,给他威严的脸上增添了凶狠。 他虽然名声差,但是运兵遣将的本事让人不得不服。 顾玉收回视线,当年她父亲镇国公出征西北,被马背上的西戎族围困在落日关,也是绍无极前去增援。 绍无极一到,西戎族人连连败退,逃窜入贫瘠的荒原,不敢侵犯大禹朝,至今年年朝贡。 可惜那一场战役,她父亲镇国公身受重伤,没能挺回来,死在了落日关。 而这次通宁县能守下来,得益于君泽那些层出不穷的主意,也得益于绍无极兵贵神速,及时攻破南望县,赶来支援。 这才让二郡王有所忌惮,匆匆撤兵。 君泽道:“走吧,回城。” 顾玉回过神来,看了眼君泽,他收敛了刚刚的玩笑样,唇角拉得很紧,不知在想什么,桃花眼里一派凝重。 顾玉能感觉到他并不高兴。 象棋棋盘上有王不见王的说法,虽然绍无极跟君泽年龄相差甚大,但顾玉估摸着是圣上这两个宠臣之间的较量不会少。 尤其君泽此人出身显贵,又足智多谋,不可避免地有些自负,奈何年龄阅历在那儿摆着,圣上终归多把他当“孩子”看,比不得对绍无极的信赖。 更何况绍无极无妻无子,了无牵挂。 这把刀,圣上用起来不要太顺手、太放心。 现在楚河汉界的两将同在通宁县,加之圣上对君泽的猜忌,君泽为江南付出再多,也入不得圣上的眼。 包括她的付出,也一样。 绍无极骑在马上,路过顾玉时,锋利的目光扫过,让顾玉心头一凛,垂首让行。 心里暗道,好强的气场。 第163章 待绍无极走入县城后,他似乎是不经意间对身旁的随从问起来:“方才那个年轻人是谁?” 随从知道绍无极除了圣上的命令,其他事情一概不往心里放。 顾玉一个落魄世家子弟,自然不值得他留意相貌,便回道:“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顾玉。” 绍无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镇国公,顾钧益的儿子?” 随从道:“正是呐。” 绍无极点点头,他的眼睛像是鹰目,带着锋利的钩子,此时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顾玉跟君泽一起回到县衙等绍太尉安置兵马,等了许久,绍太尉才姗姗来迟。 顾玉低头向绍太尉行礼,觉得他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攻击性很强,让顾玉很不舒服。 互相见过礼后,顾玉看了眼摆着一张臭脸的君泽,礼貌性地开口道:“多谢绍太尉赶来支援。” 绍太尉面无表情的“嗯”看一声,不再言语,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玉本想跟他禀报一下通宁县现在的状况,但看他这样,也不想开口了。 等了这么久,就等到了他一声“嗯”,任谁心里都有点儿不满。 但顾玉不好说什么,就跟君泽一起告辞离开了。 月光熹微,顾玉百无聊赖地对君泽问道:“你跟绍太尉有什么过节吗?” 君泽道:“没有过节,单纯看他不顺眼罢了。你离他远点,这种人,呵。” 顾玉问道:“这种人?什么人?” 民间对绍太尉的非议很多,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但顾玉也本能地排斥他。 君泽道:“如你所见。” 顾玉眯了眯眼睛,她所见的绍太尉就是一把毫无感情,又嗜杀的刀,你根本摸不清他想的是什么,只能小心谨慎行事。 回到自己的院子前,君泽忽然道:“援军来了,你能走,就走吧。” 她是钦差,来江南本是巡查的,恰好碰见安亲王造反罢了。 现在朝廷的援军已到,她这个钦差得救,自然应该早早回去。 顾玉站在那里,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一高一矮,顾玉道:“你呢?” 君泽道:“江南局势未稳,我得留下来,镇压叛乱。” 顾玉道:“好,等通宁县一应杂事处理妥当,我就走。” ------------------------------------- 江南的战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平定的。 不过有绍太尉和君泽在这里,给江南人增加了一些信心。 隔日顾玉把绍太尉跟君泽送出城,二人前往不同的方向镇压叛军。 但是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不夜城。 顾玉留在通宁县收拾残局,先前答应过给参军的女子论功行赏,该给的赏银都给了,想要自立门户的,顾玉跟苏县令也都一起办了下来。 至于户部那边,自有君泽这个在京都人嫌狗憎的霸王去信威胁。 一群女人喜极而泣,跪在顾玉面前喊:“青天大老爷”。 顾玉道:“这是你们应得的。有了军户户籍,有了赏银,往后,你们不必看谁的脸色,不必卑躬屈膝,不必仰人鼻息生活。” 那些女人个个热泪盈眶。 相处这么久,顾玉对这些来参军博生路的这些女子多少有了了解。 有像戴嫂嫂那样生活困苦的寡妇。有像紫衣女那样,被逼着盲婚哑嫁的女子。有受不了丈夫家暴,而偷跑出来的媳妇。有因为相貌不好,嫁不出去备受指点的“剩女”... 顾玉在生活上帮不了她们太多,唯希望她们能自己立起来,不要再受他人欺辱。 通宁县上下挂满了白幡,无数人的牺牲换来了通宁县的安稳。 街上随处可见僧人跪在地上,为这场战役死去的人们念往生经。 顾玉不信这个,但是在这种祸乱时期,拥有信仰也算得上是有了另一种寄托。 她穿过人群,一个妇人嘴里念叨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天地摧崩,邪祟横行,神女降世,普度众生。” 顾玉回头看去,那个妇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串佛珠挂在手上,满脸虔诚地重复这句话。 顾玉眯起眼,走近那个妇人,小声问道:“这位大姐,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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