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赶紧上前,替他施了几针,才勉强平复他的情绪。 他吐出令顾玉同样颤抖的两个字: “吃人。” 第257章 顾玉瞪大双眼。 人,吃人。 这种唯有在连年饥荒的时候,才会走向的一条自相残杀的道路。 居然会出现在保家卫国的军人身上。 而顾飞柏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顾玉光是听着就觉得崩溃。 顾飞柏道:“年迈、伤残的将士,自愿被吃,给年轻将士续命。我,亦吃了我的同袍,热锅烹煮三个时辰,去不了那股酸涩的滋味。” 顾玉牙齿都在打颤。 她是守过城的。 她知道苦守城池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人心异变,就连她,都有过让囚犯出去给叛军钝刀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 但那时的通宁县远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正值盛夏,粮草充足,虽有顾玉散播屠城的谣言,但百姓将信将疑。 男男女女自发守城,众志成城。 可是落日关呢? 那里黄沙漫天,荒芜寂寥,“胡天八月即飞雪”。 除了戍守的将士,没有百姓定居。 从秋收等到凛冬,没有粮草,没有被褥,甚至没有一口干净的水。 饿食人,渴饮雪。 那才叫做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可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顾家军都没有往后撤一步。 他们依然选择守护着这道防线,他们依然等着不会到来的朝廷援兵。 顾玉颤抖着声线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撤!” 顾飞柏道:“顾家军,会死,但不会逃。” 顾玉不懂,不懂他们这样的牺牲,不懂家国情怀。 可是她不能不报以至高无上的崇敬。 顾玉哭道:“值得吗?” 顾飞柏道:“原本是值得的,但是后来,不值得。” 顾玉想到了什么,道:“为什么朝廷不增援!” 顾飞柏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是决定大禹朝国运的一役。 顾家军到了极限,西戎也到了极限。 他们本意是南下抢粮,抢夺城池,但是被卡在落日关。 进不去,退不得。 风雪漫天,寸草不生,更何况西戎人呢? 顾家军在以人养人,西戎人也在自相残杀。 到了最后,顾家军全军覆没,西戎人不堪一击。 而朝廷军,只需吹灰之力,便能一举歼灭西戎人,让其再不敢打大禹朝的主意。 顾玉惨白着一张脸道:“所以,最后的顾家军是被困死在落日关。” 顾飞柏却摇摇头。 顾玉眼底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老夫人含泪的反应却昭示着没有这么简单。 顾飞柏说:“天寒地冻,绍无极姗姗来迟,当时顾家军还剩八千余人。” 顾玉连忙问道:“那八千人去了哪里?” 顾飞柏再次颤抖起来,嘴角有血溢出来,是他太过激动,只能咬破自己的舌尖保持冷静。 可这并不能压制他的恨意,他比刚才的抽搐还要明显。 冷大夫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又施了几针。 折腾好半天,他依然缓不过劲儿来。 老夫人含泪拍了拍他的手道:“飞柏,我来说。” 老夫人回头看着顾玉,掐灭了顾玉的眼底那一抹希望。 她缓缓开口: “坑杀。” 顾玉的灵魂受到了重创。 坑杀,多么熟悉的两个字。 就在几个月前,绍无极于江南坑杀了两万叛军。 那时她感慨绍无极‘杀神’之称名不虚传,她怜悯那些曾是大禹朝子民的叛军。 可是她高高挂起,并未去信劝说绍无极一句。 她终究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坑杀的不是我的亲友,而是意图摧毁江山的叛军。 她怜悯,却不会阻止。 可是现在,重新听到这两个字,她觉得从一颗心到手指尖都是冰冷刺骨。 八万余顾家军,扛住了凶狠的西戎人,扛住了漫天飞雪,扛住了人心异变。 仅剩下八千余人,带着无数战友的希望,迎来了朝廷的援军。 他们看着朝廷的援军越过他们,将西戎人赶回草原。 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却仍为之振臂高呼。 可是等绍无极从草原回来时,举起刀剑,指向他们。 顾玉摇着头,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事实会是如此残酷。 顾玉道:“可是邸报中,绍无极在落日关坑杀的,不是三万西戎人吗?” 老夫人道:“是。” 顾玉刚要松口气,老夫人继续道:“西戎人,与顾家军,同葬一个万人坑。” 顾玉身子打颤,道:“不,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这不是真的,这怎么会是真相!我父亲,他该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不是真的。” 老夫人跪在顾玉面前,悲痛道:“没有人相信这个事实,玉儿,但你不能不信。是你飞柏叔叔在被绍无极投入万人坑的时候埋得浅,才得以从尸山血海中,从三尺积雪中爬了出来。从落日关,一路爬到京都。 他身受重伤,还要用火毁了自己的脸,以防被人认出。寒冬腊月,积雪三尺,他的双脚被冻残疾,爬到拥雪关附近的城池,才知道朝廷的援军早就到了,只是迟迟不往落日关增援。 他撑着一口气,沿路乞讨,一代英雄人物,成了人见人打的怪物。他爬到顾家时,一双腿白骨森森,身上尽是冻伤坏死的皮肉。他说他是顾飞柏,没有人相信,下人把他从台阶上踢了下去。 幸好顾族长出门,看到这一幕,一时怜悯,过去看了一眼,顾飞柏把肩膀上的胎记露出来,才让顾族长相信他的的确确是银枪小将顾飞柏。这才把真相带了回来。 绍无极的兵马深入草原,俘虏了两万余西戎人,带回落日关。顾家军来不及问一句为何增援如此之迟,就被绍无极的兵马捕杀。 玉儿,你父亲恨透了西戎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是到了最后,你父亲和顾家军却被自己苦苦守护的朝廷军杀害。 我顾家铁骨铮铮的男儿,最后跟他们恨极了的西戎人葬于一处。顾家祖坟里,只有你父亲的一副衣冠。而驻守在别处的顾家军,却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被绍无极掌管。” 顾玉瘫软在地,冷流也僵硬着身子,揽住顾玉的肩膀,让顾玉靠在他怀里。 老夫人对顾玉嘶吼出声,道:“顾玉!你父亲冤啊!顾家军冤啊!” 第258章 顾玉眼含热泪,猛然回头,那面顾家军旗正挂在父亲的灵位之上。 赤红、狰狞。 顾玉透过那只眼,似乎看到无数亡灵叫嚣着,挣扎着,痛苦着。 老夫人继续道:“没有人相信真相会是如此,绍无极从落日关回来后,被封太尉,天下兵马尽归他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野上下皆是歌功颂德。 你父亲一死,顾家的衰落便成了定局,我们知道真相,也无法讨回公道。没有实力的复仇,是在飞蛾扑火。玉儿,你不仅是镇国公,你更是顾家的爵主。 顾家有出息的儿郎,都跟随你父亲出征,死在了落日关。这血海深仇,不仅是替你父亲报的,还是替无数顾家军报的。” 冷流能感觉到怀里的顾玉在发抖,他握上顾玉冰凉的手,企图给她一点儿支撑。 顾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接受的信息太多了。 这颠覆了她过往所有的认知。 她行走在外,与人年龄稍大的前辈接触,自报家门后,往往会被说一声:“顾玉,你是顾钧益的儿子?” 她籍籍无名时,旁人说:“毫无尔父威严之风。” 而她立功之后,别人夸的是:“顾钧益后继有望了。” 由此可见老镇国公顾钧益在天下人心中地位之高崇。 而父亲,也是她想要企及,又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个她虽未见过面,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被她当成标杆的父亲。 那个在青史中,为国捐躯,以身殉国的父亲。 那个在百姓口中,威风赫赫,战无不胜的父亲。 居然落得这个下场。 顾家二十万铁血兵马,分守各处。 其中八万精锐跟随镇国公顾钧益戍守落日关。 七万余顾家军在等不到援兵的日子里,于西戎人的厮杀中丧命。 活下来的八千余人死在了绍无极所带的援军手里。 他们一死,就没人知道苦守四个月,等不到援军的真相了。 顾钧益一死,剩下的十二万顾家军群龙无首,被圣上交到了杀害顾家军、杀害顾钧益的绍无极手中。 为他所用,被他驱使。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仍会在听到镇国公这个名字时感到怀念。 可是短暂的怀念过后,他们又会想起,他们已经不是顾家军了。 他们不知道真相,也不能知道真相。 在顾家复兴之前,贸然知道真相,替顾家军申冤,只有死路一条。 绍无极的势力如日中天,圣上的宠信让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被轻拿轻放。 不。 绍无极嗜杀。 但是他做事,从来不是凭自己的意愿行事。 而是凭借圣上的意愿行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落日关后,西戎人再没有与大禹朝抗衡之力。 那么威名显赫的顾家军,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卧榻之侧,圣上不容他人酣睡,不容顾家军这么大一个威胁在。 报仇。 这个仇人。 是绍无极,更是圣上。 顾玉看着那面火眼战旗,与之对视。 她袭爵之后,要走的根本不是一条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之路。 而是一条屠龙之路! 她能够与那至高无上之人抗衡吗? 顾玉像是溺水的人,大口呼吸着,她的脑海里充斥着无数纷繁复杂的念头。 一旁的冷流不停唤她的名字:“顾玉!顾玉!” 老夫人过来,紧紧抱住她,哭道:“玉儿。” 好半晌,顾玉才找回了自己的三魂六魄。 她在大夫人耳边道:“这些,阿姐知道吗?” 老夫人含泪道:“你阿姐入宫时年龄尚小,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后来又惨遭小产,空在贵妃高位,却没有恩宠,她做不成这件事。” 顾玉闭上眼睛,她知道,嫡母说得不错。 阿姐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最痛苦的事情在于,明知真相,却无能为力。 若是让她知道,枕边夫君,是杀父仇人,阿姐不仅做不成这件事,痛苦之下,积郁成疾,怕是活不了多久。 顾玉知道,阿姐是真心爱过圣上的。 只是在深宫寂寥中,这份爱被逐渐磨灭。 还有那个被她寄予希望的孩子,也没了。 这样无情无爱的日子,阿姐苦熬着,已经够难了。 老夫人跪在顾玉面前,道:“玉儿,把这些事情都压在你身上,为娘对不起你。” 顾玉睁开眼睛,任由泪水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她声音沙哑道:“不必告诉阿姐,我来。” 冷流惊道:“顾玉!你...” 冷流揽着顾玉的肩膀,撞进顾玉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瞳中,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身为顾家人,身为顾氏爵主,顾玉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还有他,今日既然站在顾家的祠堂里,就意味着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看向冷大夫,看向老夫人,道:“我呢?我的身世究竟如何?” 冷大夫道:“你父亲是镇国公身边的一等护卫顾锋然,亦是顾氏旁支的子孙。若按照宗族从玉的排行,你该叫做顾流瑾。 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不久,接受不了你父亲死去的事实,忧郁而亡。你生来丧父丧母,旁支里有不好的传闻。正巧你与玉儿同日所生,老夫人便把你抱来,认到我身上。” 冷流握住顾玉的手,喃喃道:“我知道了。” 冷流看着顾玉苍白的脸色,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祠堂里静谧无言。 所有人都沉浸在刻骨铭心的悲痛中。 顾飞柏终于从激动的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看到顾玉单薄的身影,道:“对不起。” 顾玉在此时表现得异常冷静,道:“没有对不起,我生是顾家人,享受着父亲和顾家军用生命换来的荣光,就该替所有顾家亡灵讨回一个公道。母亲,飞柏叔叔,冷大夫,小冷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先出去吧。” 冷流道:“顾玉,我陪陪你吧。” 顾玉摇摇头,道:“我想一个人待着。” 所有人走后,顾玉在顾钧益的牌位前坐了一整夜。 没人知道这一夜她都想了些什么。 只有一盘无形的棋局被她悄然摆好。 在晨曦透过窗棂,照向那面赤红狰狞的火眼战旗时,顾玉缓缓站了起来。 她取下那面旗,对顾钧益的牌位道: “你若在天有灵,应当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但这么多年来,我早与顾氏融为一体,所以...” “这个仇我替你报。” “父亲。” “我要走上一条很险的路。” “你要保佑我一路平安。” “知道了吗?” 第259章 喊杀声一阵阵传来。 年轻的景宣躲在一个人的披风下瑟瑟发抖。 那个人身材高大,一把剑使得出神入化,只要有贼兵接近,他就会在空中扬起一层湿漉漉的血雾。 景宣能感觉到庇护着自己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浸湿,正渗透到他华贵的衣服上来。 温热,黏腻,腥味儿令人作呕。 可是身前的人恍若不知,只一次又一次地挥剑,在密如蝗虫的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像是拉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着这人的衣摆,亦步亦趋,畏缩在那人身后。 可是就在上台阶时,他觉得自己的靴子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发出一声细小的爆裂声。 他低头一看,原来不知是谁的眼珠滚落在地,被他踩碎。 景宣腿脚一软,从阶梯上跌落下来。 为他遮住腥风血雨的披风忽然消失不见,转而映入他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丹壁,被断臂残肢铺满了的宫砖。 他胃里一阵翻涌,想要呕吐出来。 可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竟是一个贼兵拿着刀要朝他的脖子砍下。 死亡即将来临。 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剑横在他眼前,替他挡下这凶险的杀机。 还是那人,长剑一挥,就砍下贼兵的胳膊。 血淋淋的胳膊刚好落到景宣怀里,从贼子的断臂中喷溅而出的鲜血,尽数淋到了他的头上。 刹那间,他的世界被鲜血布满。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胯下一阵湿濡。 抬头一看,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显然看到了他的丑态。 在一个空档,那人伸出一只大手,抓起他的衣领,迅速把他揽到身后。 他又回到了安全的披风下面。 那人明明出手凌厉,尽是杀招,语气却极尽温柔。 那人道:“有我在,你别怕。”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像是魔咒一样,不断在他心头回放。 往事如过眼云烟,可是他在这云烟里拼命跑,也跑不出这声魔咒。 更漏的声音传来,福海看着陷入梦魇的圣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唤道:“圣上,圣上。” 这一声穿越了二十余年,终于将圣上从噩梦中唤醒。 他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就如梦中那黏腻的鲜血。 圣上沉重的呼吸声响在金碧辉煌的寝宫,福海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道:“圣上,您喝口茶,醒醒神。” 圣上连忙接过,御贡的蒙顶山茶,一两千金,被圣上牛饮而尽。 一杯不够,福海连忙倒了第二杯。 圣上再次一口饮尽。 微苦回甘的蒙顶山茶让他缓过神来,他脱去满是汗液的寝衣,揉着隐隐犯疼的额角,问道:“几时了?” 福海道:“丑时将尽。” 圣上道:“伺候朕梳洗吧。” 今日是半月一次的常朝,与以往只需在勤政殿批阅奏折不同,得早起收拾衣冠。 他是大禹朝为数不多称得上勤勉的皇帝,这样早起对他来说司空见惯。 福海应了一声。 龙袍上身,圣上还是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语气中带着责怪,道:“往后地龙不必烧这么热。” 福海心里虽然嘀咕,这也不热呀,外面这么冷,不烧热点,怎么御寒。 但是他嘴上还是连连应下。 圣上用过早饭,坐在龙辇上,前往奉天殿,昏暗的冬晨,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梦来。 都多少年没做过那个梦了,为何蓦然出现。 圣上掀开帘子一角,问道:“昨日是什么日子?” 福海愣了一下,昨日并非什么日子啊。 可是圣上这么问,他总得说出点儿什么来,绞尽脑汁之后,福海道:“莫非是哪位娘娘的生辰?” 圣上摇摇头,道:“不,不对。” 福海一脸为难,道:“奴才知罪,待会儿一定好好查查,看昨日是什么日子。” 圣上再次摇摇头,道:“不必。” 今日是半月一度的常朝,满朝文武皆至奉天殿,把半月以来的大事都上呈圣上,若遇棘手的问题,也会请圣上与一众大臣商议,做出决断。 圣上刚坐上龙椅,下面的人便行礼跪拜,高呼“万岁”后,一齐站起来。 圣上打眼一看,离他最近的莫过于一品勋爵。 而一众勋爵之中,君泽跟顾玉如鹤立鸡群。 一张扬,一俊雅,让人眼前一亮。 圣上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手串,他想起来了。 昨日是顾玉袭爵仪式,他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折子,知道了这事,晚上便做了那个噩梦。 梦到宫变时,他最无力的时候,是顾玉的父亲顾钧益,如天神一般把他护在身后。 废太子带了那么多叛军,围堵在皇子所,是顾钧益在千军万马中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把他带了出去。 他才得以活着跟他的长姐汇合,进入奉天殿,看着父皇写下禅位诏书。 圣上看向顾玉,她如旁人一般,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忠心的模样。 圣上一时思绪万千,顾玉看似文弱,像个浸润在古籍里的读书人,可是在东郊遇熊之时,顾玉高呼了一声“护驾”,便拔剑迎向那只棕熊。 比之绍无极是差得多,但也称得上身姿飒爽,武力不凡,让他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她跟她父亲一样,不惧危险,忠心护主。 不愧是顾钧益的儿子。 圣上心里暗想。 他因为一些隐晦的心思,终究还是亏欠顾家良多。 若顾玉能成为第二个顾钧益,也是他对顾氏的一种补偿。 但愿往后能免去这噩梦缠身。 而顾玉站在下面,连抬头都不敢,生怕自己在看那个独坐高台的圣上,以及站在圣上左手下方的绍无极时,压制不住眼底的恨意。 她与他们看似同在奉天殿,看似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 可是她清楚,若是循规蹈矩,这几步之遥,她一辈子都无法跨越。 顾玉轻吐了一口气,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逍遥王君泽。 还不是时候。 有这人在,她就难以走出第一步。 顾玉压下心里的难过,再抬眸时,又成了那个文雅的顾小公爷。 第260章 近来没有发生什么要紧事,唯有北境雪灾摆在了明面上。 西戎可汗亲自写信,求大禹朝援助雪灾。 身在草原的游牧族,早在秋季便已预料到今年冬天不好过。 那封信在雪灾来临前,由可汗的儿子乌丹王子亲自送来。 一个异族人,学着写大禹朝的汉字,虽然歪歪扭扭,不像样子,但其语气之恳切卑微,足以窥见诚心。 他们把姿态摆得足够低,像是彻底畏惧了大禹朝。 连这次请求援助,也只敢提饲养牲口的干草料。 只因北境大部分为西戎人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三季霜寒天。 如今到了冬季,大雪压境,草原上形成冰壳,人且难以生存,那些牲畜更是难以扒开雪层吃草,老弱幼畜饥寒交迫,死亡良多。 这还是在一年有所储备的情况下,到了春季,所有储蓄的草料喂尽,新草未生出来,大草原将会引来彻头彻尾的饥荒。 而牲畜是西戎人朝贡的主要东西,若是在这场雪灾中尽数饿死,来年他们便无力朝贡,连继续繁衍的机会都没有了。 西戎人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很低,低到了朝贡的牲畜之下。 而在大禹朝人眼里,如今的西戎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的确连进贡的牛羊马都不如。 顾玉久在京都,边关又平静了二十年,不知西戎人是否真的怕了大禹朝。 但是顾玉不能真的像无数官吏一样,把他们当不值一提的牲畜看。 她的父亲恨透了西戎人,无数顾家军也死在西戎人手里,最后,顾家军也与西戎人埋在一处。 想到这一点,顾玉就忍不住身体发抖。 对于西戎人,她不一定要赶尽杀绝,但是她要完成父亲的毕生的遗愿。 让西戎人彻底臣服于大禹,让大草原,归纳到大禹的版图中。 而不是如今这般,依然承认他们的主权,以为年年朝贡,就是驯服了西戎人。 可汗这个称呼,不过是将西戎语直接音译过来的,实则还是皇帝的意思。 而连年的朝贡,还没有
相关推荐:
认输(ABO)
玩笑(H)
成瘾[先婚后爱]
花样宠妻:猎户撞上小作精
流萤
清冷仙尊时刻准备跑路
岁岁忘忧(完结)
火影之最强白眼
痛之花(H)
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