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太后让自己的心腹想办法给花锦城传话,让花锦城把人给救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她送给五台山神佛的见面礼。 山中岁月枯燥乏味,她的思想却不枯燥乏味。 为了避嫌,她没有跟玉蝉儿太多往来,反而多与花锦城联络。 若说有意外,那便是花锦城托人,千里迢迢把秋红生下的女婴给她送了过来。 花锦城说这是怕她一个人在山里孤单,送来个女婴聊以慰藉。 太后心里多少是有慰藉的,只是她的心早已被玉蝉儿填满,能分给女婴的太少了。 秋红没福,安御医和德荣同样无福,幸好这女婴是个有福气的。 在寺庙尼姑们的照料下一日日长大,成了山林里纯真善良的小尼姑空净。 回京前,花锦城问她是否要把空净带上。 她拒绝了。 一来空净本就皈依佛门,比起来人世间见证种种脏污,还是崇高神圣的庙宇更适合她。 二来她怕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孩子,玉蝉儿会吃醋。 晨钟忽然响起,太后睁开眼睛,从慈宁宫醒来。 看着满目琳琅的宫殿,太后觉得五台山清心静气的十六年恍若隔世。 深秋时节,太后却因这漫长的梦生出薄汗。 一只手将床帘掀开一角,递进来一个帕子。 花锦城的声音在外响起,道:“太后娘娘,又梦魇了?” 太后擦拭着鬓角的薄汗。 过往种种,时常入梦。 提醒她年华已逝,身体苍老,但野心不能随之消灭。 花锦城道:“或许等到您如愿以偿那日,这梦魇会自动消失。” 太后将手帕递给花锦城,幽幽道:“这个时候,君显应该见到五皇子了吧。” 花锦城道:“已经见到了,外面传进来消息,逍遥王又去了五皇子府。” 太后点点头,看向窗外。 生活总算看到点儿希望。 ------------------------------------- 屋里的氛围凝重的可怕,但这不影响对世事懵懂无知的兰兰。 她其实听不太懂五皇子在说什么,但君二叔和君哥哥的反应告诉她,她应该听话一些,不能惊扰到他们。 于是兰兰就坐在小角落里,叠手帕来玩。 五皇子说完这一切。 君泽只觉遍体生寒。 早先觉得六皇子阴毒,没想到六皇子的父亲,他的舅舅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会是这样? 在他印象里,舅舅身为帝王,有着帝王的通病:敏感多疑,看重名声,注重权衡。 可是舅舅也有许多帝王做不到的事情,任用贤臣,勤政爱民,心怀天下。 舅舅在位这些年里,不说海晏河清,至少也是天下安定,百姓们的日子比先帝在时好过许多。 所以哪怕他心有抱负,野心勃勃,还是选择将自己伪装成纨绔,在京都嚣张跋扈,做出许多荒唐事,以降低圣上对君家,对他娘的戒心。 哪怕知道顾玉吐血,也坚定自己的立场,试图阻拦顾玉弑君。 哪怕他有心谋朝篡位,也不愿违背伦理,对舅舅出手。 可现在,五皇子口中说的一切,让他毛骨悚然。 表弟口中的恶魔,是表弟的父亲,他的舅舅吗? 真相如此残忍。 君泽心惊肉跳地转头看向二叔。 第540章 君显身子僵硬,已同雕像无异,只有眼中汹涌着滔天的恨意。 似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所有人都知道二叔对姑姑的疼爱,当年为了给姑姑出气,不惜被驱逐家门。 现在猛然知道姑姑不是死于太后之手,而是死于圣上之手,其痛苦比当年更甚。 君泽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君泽对五皇子道:“你是说,你在德荣刚到你身边时,就知道这一切了?” 五皇子心如死灰地点点头。 听罢,君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他对五皇子的关照出于亲情,也出于利益。 景尚同时拥有景家和君家的血脉,是最有望登上皇位,维系君家和长公主府昌盛的皇子。 小时候的五皇子并不蛮横叛逆,虽然圣上忙于政务,对他十分冷淡,他依然孜孜不倦地读书习武,以博得圣上的关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五皇子就开始暴躁起来,动辄打骂宫人,摔打东西,做出一副讨人嫌的样子。 也不再往圣上跟前凑。 父子二人关系愈发疏远。 君泽以为是他小孩子心性,常常对他耳提面命,告诉他,圣上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天下之主。 若想要当上太子,便要勤奋乖巧,讨圣上欢心。 却从未想过,五皇子为什么会变化。 若那个时候的五皇子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惨死于父亲之手,并且父亲还无耻地把母亲之死归结于他身上。 让他从一出生,就背负沉重的枷锁。 君泽呼吸一滞。 血淋淋的真相。 对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打击该有多大? 五皇子所有的叛逆,都是对现状的反抗。 而唯一能照顾他情绪的表哥和姑母,却一门心思劝他当太子,讨圣上欢心。 君泽看着五皇子颓废的面容,才知道他和娘错得有多离谱。 打着关心的旗号,却从未真正走入五皇子的内心。 他每次给五皇子收拾完烂摊子时,都会觉得五皇子性情不好,心中愤愤不平。 大概在五皇子的潜意识里,他和娘都是不值得信赖的大人。 所以五皇子才将秘密隐藏在心底,直到二叔亲自过来,才愿意开口。 与君显纯粹的恨意不同,君泽脑子一片混乱。 愧疚、后悔、愤恨、怨怼、怜惜... 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君泽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维系着最后的理智,对五皇子道:“证据呢?” 五皇子看了君泽一眼,眼神空洞,似乎在说,你看,我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不能相信我。 君泽心里的愧疚更浓。 五皇子说出的话过于残忍,让君泽潜意识里抗拒这个真相。 可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过于缜密,若非事实,桩桩件件,岂会如此巧合? 五皇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串佛珠,放在桌子上。 君泽看向那串佛珠,道:“这是太后回京那天,在京郊送给你的。” 五皇子道:“太后说这串佛珠她盘了十六年。” 五皇子转头对君显道:“二舅舅看看,应当还记得这是什么吧?” 君显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拿起那串佛珠,放在手心仔细辨认。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紧紧捏着佛珠,道:“这串佛珠,是梦兰生产前,我特地去香火最好的观音庙给她求的。” “我向来不信神佛,唯有这次,希望她生产平安,专程上山叩拜观音为她求来,又托人送入宫。” 君泽插嘴道:“可这串佛珠并无不妥。” 太后刚回京那段时间,五皇子带着这串佛珠心绪不平,日夜难安。 他片刻不离身,除了在圣上面前,会悄悄收入袖口。 顾玉曾说,她觉得问题出在佛珠上,可她悄悄检查过,佛珠除了老旧了些,并无不妥。 君显忽然道:“这串佛珠只有十一粒。可我当年送入宫时,是十二粒。” 那时君显还年轻,第一次虔诚地敬拜神佛,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当时握着这串佛珠端详许久,清楚记得是十二粒。 君显道:“丢失的那一粒去哪儿了?” 五皇子道:“这串佛珠现在是无不妥,毕竟过了十六年,该有的味儿都消失了。” “可当年,这串佛珠在戴到母后手腕之前,被浸透了活血化瘀的红花。” 红花虽好,可对怀孕的妇人来说是大忌,严重的会导致孕妇早产、大出血。 而君梦兰生五皇子时难产,也是因为出血过多,御医选择剖腹。 君显道:“我从寺庙将佛珠求来时,让府医检查了许多遍,没有问题才送入宫的。” 五皇子道:“二舅舅送入宫时并无不妥,可戴到母后手上时,却被浸透过红花。” 君显眼底猩红,狠狠砸向了桌子。 当时谁不知道圣上看重皇后这一胎,所有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验,确保无误才能送到皇后面前。 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成这一切的,唯有圣上一人。 梦兰或许会对旁人送来的东西谨慎,却不会对亲哥哥送来的东西有戒心。 大概是独自在宫里生产害怕,便自然而然地将哥哥的心意戴在了手腕上,以此汲取些安慰和勇气。 五皇子道:“丢失的那一粒,是当年把真相告诉我的那个宫人交给我的。我将信将疑。” “再大一点儿,我悄悄查过,确定了二舅舅给母后送过佛珠,他们描述的,跟那个宫人给我的佛珠一样。” “我依然不敢完全相信,直到太后从五台山归来,将仅剩十一子的佛珠交到我手上。” “二舅舅,若非母后真的信任太后,怎么会在临死前,将您给她的佛珠转交太后?” 五皇子身子微微颤抖,眼底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母后在临死前,分明知道太后是冤枉的!” “母后知道佛珠有异!才会把佛珠交给太后!” “母后甚至知道,今日之死,是父皇一手策划的!” 五皇子崩溃控诉的声音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君泽转头去看,君显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第541章 “二舅舅!” “二叔!” “君叔叔!” 君显紧握着拳头,脸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目光,似乎在竭力忍耐些什么。 被一家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就连死,都没能逃脱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平日里,她连绣花时被针刺破手指都觉得痛,却被心爱之人下令,生生剖腹而死。 一想到这里,君显就恨不得立刻冲入宫,将圣上千刀万剐。 可宫禁森严,莽夫之勇只会害人害己。 巨大的痛苦与恨意淹没了君显。 君泽离他最近,顺手取过兰兰手里的帕子,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可刚碰到君显,就被君显一把挥开。 力道之大,让没有防备的君泽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五皇子上前抱住君显,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早已懂事,可在至亲的长辈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君泽握着帕子,觉得有一层不透明的屏障,隔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君显紧紧抱着五皇子,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五皇子失声痛哭。 因为人生还没走到绝境的时候。 他该怎么把自己父亲杀了自己母亲这种话说出来? 更何况说出来,就意味着他必定要走上弑君弑父之路。 他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哪怕再怨恨,潜意识里对父亲还是隐藏着些许期盼的。 期盼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期盼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期盼父亲对他慈爱一些。 在证据面前,两分怀疑被自己有意放大成五分。 宫里锦衣玉食,享无边孤寂,幸好有德荣,让他能够隐忍度日。 直到对他最重要的德荣死在他面前。 那点儿可怜的期盼终于烟消云散。 他彻底疯魔了,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杀死那个人。 可是被幽禁在五皇子府,连门都走不出去,又怎能替母亲复仇,替德荣复仇,替自己复仇? 五皇子的泪浸透了君显的衣襟,他抽噎道: “二舅舅,你替我杀了他,杀了他!” 君显恨恨道:“二舅舅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君泽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到曾经是怎么对待五皇子的,此刻就连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没有立场。 他的人生走得太顺了。 出身勋贵,父母恩爱,自己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 唯一需要操心的不过是在朝堂之上寻求平衡。 他可能想过,圣上对姑姑的宠爱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深厚,却从未想过圣上才是害死姑姑的罪魁祸首。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是圣上却要姑姑在生产时承受剖腹取子之痛。 那个时候的姑姑该有多绝望? 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到锋利的刀逐渐靠近,却无力反抗。 她拼命呼救,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母子只能存活一个。 就算她是皇后,就算她想要活着,可是御医们得了圣上的命令,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 她心知肚明是自己心爱的丈夫要杀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做戏。 君泽觉得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姑姑的样子在他眼前浮现。 “小君泽,糖葫芦要洗洗才能吃。” “小泽儿,你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羞羞。” “哎呀哎呀,不就玩坏了你的小木船,回头我让我哥哥赔你更好的。” “泽泽,你看姑姑的肚子圆滚滚的。” “才不是吃多了撑的,你个小东西!嘴巴怎么这么毒!我要让我哥打你屁股。” “姑姑肚子里面住着小娃娃,以后生下来你带着他玩儿好不好?” 他能感觉到姑姑这个皇后当得并不开心,每当有外人靠近,她就收敛了所有俏皮活泼,挺直腰板,成为一个端庄大方的皇后。 或者说,是成为一个丧失情绪的提线木偶,一个高高在上的华贵符号。 在圣上面前亦是如此,夫妻二人说话时疏离又客气。 可听旁人说,圣上登基前,夫妻二人相处仿佛蜜里调油,恩爱得很。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后宫妃嫔太多,乱花渐欲迷人眼,没有人能盛宠不衰吗? 亦或是圣上喜新厌旧,无心照顾姑姑的情绪? 可这样不快乐的姑姑在面对君家人时,她又极力在表现自己的快乐。 不知是在欺骗君家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圣上对姑姑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为什么要对姑姑下此毒手? 君泽想得明白这个答案,只是觉得人心丑恶,不能直视。 五皇子抱着君显哭了好久,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带着君显和兰兰回到南宁街后。 君显毫无顾忌道:“君泽,我要杀了他。” 君泽已经猜到这个结果,沉声道:“二叔,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君显便一拳挥向君泽的脸,将他打倒在地。 君显这一拳带着十二分的力道,君泽俯身吐出一口血沫,紧接着一柄刀就横在君泽的面上。 君显道:“君泽,你身体里流着两家人的血,但我与景家不死不休,我跟你舅舅之间,你也只能选一个。” 君泽从地上站了起来,握上腰间的端方,也不顾君显的长辈身份,拔刀便迎向君显。 叔侄二人在院中打斗起来,兰兰看得心惊。 君显让她回屋,兰兰知道他们都不会下死手,便连忙躲回了自己屋子。 一个年轻气盛,一个怒火中烧。 二人从小学的都是君家代代相传的功夫,见招拆招,谁也不让谁。 打得不可开交,接触到的一应事物都被波及,满院狼藉。 栀子花的叶子纷纷摇落。 二人身上都挂了彩。 末了双刀相接,划出无数火花。 君显恨意滔天,如今看到君泽的反应,一招一式带着凌厉。 君泽知道君显现在需要一个发泄口,没有使出全力,逐渐不敌。 最后君泽被君显压在墙上,君显的刀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距离。 君显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你好样的,连老子都敢打。怎么,是想替你那畜生舅舅阻拦我吗?身子里流着景家一半的血,就全忘了你姓什么了吗?” 君泽长长叹了口气,直视君显的眼睛,道:“二叔,我没打算拦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第542章 君显道:“梦兰一个人在地下孤独了十六年,可罪魁祸首却抱着三千佳丽悼念亡妻,惺惺作态。” “现在他又将梦兰拼死生下的孩子逼到这种田地。不将他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为人子!” “我要他死,我一刻都等不了!” 君泽直接说出了残酷的现实:“二叔,你想怎么杀他?” “二叔,十六年前你就冲动了一次,可结果呢?被逐出族谱,连京城都待不下去,隐于江南,落草为寇。” “莫非你还想重新上演十六年前的冲动酒醉吗?” “可这一次,圣上不会乖乖坐在那里,等你把刀擦过他的脑袋!” 君显道:“我有江南水匪,我有君家十几万兵马,他为了天下杀了梦兰,我便颠覆这天下。” 君泽道:“江南的水匪能够像安亲王的叛军一般颠覆天下吗?二叔已经被君家除名,贸然动用君家兵马,会引起圣上察觉,到时不仅带不走兵马,二叔连京都都走不出去。” “江南刚经历战乱没几年,岂能再遭得起第二次?兵马未动,民心尽失,不战而败。更别说,姑姑在天有灵,定不愿见到天下生灵涂炭。” 君显一拳砸向君泽身后的墙上。 墙体碎裂,君显的拳头渗透了鲜血。 跟鲜血一起滴下来的,还有君显的眼泪。 十六年前,他怨圣上没有照顾好梦兰,却无能为力。 十六年后,他恨圣上杀了梦兰,逼迫景尚,依然无能为力。 君家不是圣上未登基时的君家了。 君显恨自己识人不清。 梦兰不谙世事,可他和大哥怎么也被圣上温润的伪装给欺骗了,轻易就将梦兰嫁了过去。 八尺男儿,为自己的无能痛哭流涕。 君泽扶住君显的肩膀,道:“二叔,君家和景家之间,我定会选择君家,和你们站在一起。” “圣上做的一切事情都与我娘无关,太后当初被顶罪,请去五台山,我娘是被蒙在鼓里。忍受母女离别之苦。” “我会与我娘说清楚,她不会拖你的后腿。” “二叔,我们要暂且忍耐,以待来日。” 圣上虽然一味宠溺他,但君泽知道,那高高在上的宠溺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他从未在这宠溺中迷失自己。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与一味纵容的舅舅相比,他能成长成现在的样子,是君家上下对他的教导。 谁近谁远,孰是孰非,君泽分得清楚。 君泽将君显送回屋,吩咐兰兰好好照顾他。 自己回到长公主府,将太后当年蒙冤之事尽数告诉了他娘。 长公主当年便有怀疑。 她娘对君家人不甚喜爱,但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出剖腹取子的举动。 可是太后的拒不解释让这个说法落到实处。 长公主不愿接受,也只能接受。 谁承想,十六年后,儿子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面前。 让这些年的母女分离成了笑话。 她当初还追出城门,质问她娘为什么,她娘又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这么多年,她与君家疏远,也是因为当年剖腹取子之事,平白让君泽夹在中间为难。 长公主捂着心口,脸色苍白道:“圣上竟然如此狠心!” 要知道,当年先帝询问她们姐弟二人时,看向的是她。 哪怕到临终时刻,先帝还是不顾她女子的身份,更属意她的。 她因为种种原因,停驻不前,让弟弟登上皇位。 弟弟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因为先帝那一眼,对她多有戒备。 通过君梦兰之死,让君家与她离心,连她娘都要远远支走。 她再次想到她娘的问话:玉蝉儿,你后悔吗? 长公主捂着脸,让眼泪默默滚落在掌心。 她后悔了。 天家无亲情,她早该明白。 怎能将生杀大权掌握在旁人手里。 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君泽道:“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长公主伸手擦干了眼泪,道:“景尚被贬为庶人,你我再无后退余地。” 骄傲如她,骄傲如君泽。 岂能忍受这样的欺骗。 岂能忍受至亲之人被这般欺辱,而无力反抗。 岂能忍受以后九皇子或者十皇子登基,他们再无立足之地。 五皇子被贬为庶人,幽禁五皇子府,但她依然是长公主,君泽依然是逍遥王。 他们背后还有五皇子派失意寥落的官员,还有当年长公主派的跟随者,还有太后。 只要有心,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摄政公主退出朝堂这么多年,但并非没有再站上去的勇气。 从前顾忌太多,现在则是为了从前的顾忌,再拼一把。 君泽道: “进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一步登天。” “但退一步,必是黯然收场。” 悲痛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热意。 ------------------------------------- 五皇子府。 君显、君泽和兰兰都走了。 他们就是想留在这里,也留不了。 层层宫卫把守,五皇子府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监牢。 无边寂寞。 景尚眼神空洞地看向门外。 早先顾少傅教他郑伯克段于鄢,他觉得郑庄公狠心,对生母不留情面。 可德荣死后,他只想比郑庄公狠千百倍。 可惜他不是郑庄公,没有办法将弟弟逼到鄢地杀死,也没有办法将武姜逼进地道里羞辱。 可惜他只是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是一个囚犯。 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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