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何氿看不清谢之屿隐在黑暗中的那张脸。他不知道谢之屿猜到了哪些,只知道从他平静的声线中听出叫他隐忍的意思。 何氿骂了一声:“陆坤条扑街,迟早要他好看。” 听到陆坤的名字,谢之屿并不意外。 外人只知道当年澳岛两虎相争,谢之屿斗败了陆坤,于是接手赌场所有的生意。 但实际上并不如此。 谢之屿胜一筹没错,可是陆坤不是被他赶走的。而是何家派他来了东南亚,接管更棘手的生意。 换句话讲,在何家心里,他们对陆坤的信任程度要比他更高。 这些年养在外面的老虎有了自己的势力,掌控住自己的地盘,变得跋扈起来。 就算现在给何氿一个下马威。 看在大局面子上,何氿也只能忍气吞声。 谢之屿给了他台阶,下车。 他兜里揣着一把便携匕首,刚才在车上当着何氿的面揣的。 那会儿刚提完陆坤。 谢之屿不动声色折起刀:“坤哥在啊,那我可得小心点了。” 他们俩不对付,这谁都知道。 这片区域生意特殊,内斗起来弄出动静很麻烦。但何氿吃了一个下马威心里正不爽,想着谢之屿是自己人,带点防身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他便默许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引路的人看他们下来便兀自走在前面,腰后那块明显鼓鼓囊囊。 谢之屿忽然伸手拍那人的肩。 那人立马警觉地一跳,连带着手去摸后腰。 “兄弟。”谢之屿用眼神示意,“私人武装啊?” 那人能听懂,警惕地按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开。” 谢之屿手一摊,露出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笑:“自己人,紧张什么?” 不止带路人,连何氿都吓了一跳。 他勾着谢之屿肩膀把人拉回来,低声:“这不是在我们地盘上,你做什么?” “仿54,军用的。”谢之屿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看来坤哥在这里跟部队关系也不错。” 这句话让何氿彻底沉下脸。 他知道陆坤在这里山高皇帝远抽了不少油水,也知道他经常打点当地关系。但要是像谢之屿说的牵扯那么复杂,或许很快何家就真的管不了他了。 这块生意迟早得彻底割给陆坤。 老头在不在意他不知道,总之他在意得要死。 何氿拍拍谢之屿的肩:“兄弟,多谢。” 走了几步,他突然问:“你一直在澳岛,怎么懂这些?” “坤哥以前老想着要我命。”谢之屿说着眸光微敛,“不多懂一些,还活不活了?” 所以这次带谢之屿来很正确。 何氿想,老头到底还是保守了。 引路人一路把他们领进最里面的厂房。铁皮门拉开,里面数人齐齐转过脸来。一盏刺眼的白炽灯,几个货箱拼凑的桌子椅子,还有满地烟头,这就是肉眼能看到的全部。 坐在中间一脸阴郁的男人忽然抬起头,看到他们夸张地笑着张开手臂:“原来是阿氿来了。” 才没几年。 以前陆坤可是恭恭敬敬喊他一声何少爷。 何氿心里骂了几百遍娘,脸上笑嘻嘻地抱上去:“最近怎么样啊,坤。” “眼睛多,盯得紧,生意难啊!” 陆坤说着眉眼一斜:“带了新人来?” 何氿道:“什么新人——” 话才出口,忽然咔哒咔哒几声上膛,数管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了过来。 陆坤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一把,在虎口甩了一圈直直朝谢之屿的方向:“这不是阿屿么?你也有到我地盘的时候?” 何氿头皮一麻,立马伸手去拦:“陆坤,你干吗?” “别急啊,何少爷。”他恢复了先前的称呼,枪口抵着谢之屿太阳穴,“我和阿屿打招呼呢。” “你别太过分!”何氿道。 陆坤笑着收了枪。 下一秒。 砰—— 何氿腿一软望向枪口方向。 黑漆漆的洞口冒着烟,而谢之屿站着的地方,离他皮鞋不到五厘米处赫然一条黢黑弹道。但凡偏一点,或是被弹开的金属片擦到,都不是小伤。 何氿看一眼陆坤,再看一眼谢之屿。 后者几乎没动过,比起跟子弹擦身而过,他似乎更嫌弃染上硝烟味的西裤,手轻轻抚了一下裤缝,另一只手寒光闪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架在陆坤动脉处。 他抬眼:“坤哥枪法好像没有以前准了。” 这种时候还开得了玩笑。 何氿真想骂娘。 他的人后知后觉赶到,手里也拿着武器。 陆坤瞥一眼,把枪扔给底下人:“这么多年我还是牢记何先生那一句,谈生意嘛,何必动刀动枪。” 谢之屿转了一圈匕首回到手上:“那就听坤哥的。” 两边各自冷笑着撤掉威胁。 陆坤拖过其中一个货柜坐下,阴恻恻的:“阿氿,这回的货不算太好啊。” 说着他示意手底下的人去抬其中一个货柜。 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板材一开,露出一具活生生的人的身体。那人蓬头垢面,浑身破烂得衣不蔽体,残破的布料底下是更惨不忍睹,几乎让人看不出原本皮肤的颜色。唯一彰显他曾经优越过的象征大概就是还没完全瘪下去的肚腩,皱巴巴的破布似的,垂在身前。 陆坤嫌弃地啧了又啧:“卖了几道了,又回到我手里。” 他说着手伸进木箱,拽着头发把人提起来。 谢之屿这才看清脸。 很熟悉。 是吴老板。 不用再去看旁人,谢之屿已然确定。许多在赌场债没还清人却消失了的,都到过这里。他们被关在一个个木箱里,成了这些人口中的“货物”。 曾经他只有假设,没有确切证据。 甚至在游轮,何氿折磨吴开的时候,他问过温凝。 “你猜猜一劳永逸是什么?” 温凝答不上来。 当然,彼时谢之屿也并不能完全确定。直到此刻,心中猜测落地为实。所谓的一劳永逸—— 陆坤用力拍着吴老板脏污不堪的脸:“脂肪肝,肾结石,眼睛还他妈有老年青光眼。你说说,整个的卖不出去,拆开也不好卖。这生意难不难?” 难。 确实难。 谢之屿低笑出声。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这群蝗虫,才会变得这么难。 第67章 冒险 从谈话一开始,何氿就在暗自观察谢之屿的表情。 厌恶陆坤归厌恶陆坤,他更不想自己腹背受敌。 听到他笑,何氿紧绷神经。 “阿屿,你怎么了?” 谢之屿摸出一根烟,咬在嘴边:“我刚在想,吴老板之前多风光,现在居然卖不出猪肉价。”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哄笑起来。 何氿松了眉:“哪来的幽默感。” 谢之屿咬着烟眼眸低垂,拢了风给自己点火。含糊的声音慢慢吐出:“那是你对我了解太少。” 陆坤跟着点上一根,眉头轻蹙靠在货箱上:“老吴不是有个儿子吗?” “怪我。”何氿道,“给他跑了。” “跑了?” 何氿想起那晚的事:“晚上没人守,从窗子里跳了海。早知道那天应该和阿屿说一声,叫他看着。” 陆坤吁出烟:“阿屿也在?” “怎么?”谢之屿出声,“坤哥怀疑我啊?” 他都这么说了,眼皮微抬,一副嘲讽的样子。 陆坤反倒把疑虑打消回去。 他又拍了拍那坨听到“儿子”两字微微挣扎起来的躯体,用惋惜的口气:“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仔不厚道啊。怎么还跑了? 最好别让我抓到。” 吴老板已经没力气讲任何一句话,只能从鼻腔发出低微的喘息。他像一把破了的风箱,呼啦啦呼啦啦四面漏风。 陆坤听着嫌烦,踹了一脚:“赔钱货。” 又招来底下人:“拖走,送去矿里。” 很快有人来拖木箱,连人带箱百八十斤的东西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痕迹。谢之屿回头,盯着那道痕迹许久。他面无表情咬住烟嘴深吸一口,烟气过肺,强烈地刺激着胸腔。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一声,踩烂。 对赌徒来说最绝望的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社会死亡。所谓社会死亡,就是身边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同他扯上关系就会连带着沾上巨额赌债。 他被所有亲人、朋友排挤。 即便某天失踪,众人只会在心里暗暗舒一口气,心想终于沾不上我了。 于是没人找,没人在意,时间一长便真的在文明社会消失了。他被登记为失踪人口,再由失踪改为死亡。 属于他的这桩案卷终于落定,画上了休止符。 没人会知道他曾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日复一日做黑工,享受不到人的权利,更没有任何和外界求助的机会。等到力竭了没有剩余价值了,拆一拆零件或许能卖,也或许连零件都不剩什么,直接刨个土坑一埋、灌了水泥海里一丢。 听起来不可思议。 可这就是他们决定孤注一掷时定下的路。 就像地上这条长长的拖拽痕迹,有去无回。 而坐在这里的人,却在轻描淡写地谈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到时候如何分账。 陆坤提出五五,何氿不同意。 两边各自打着小算盘。 陆坤有了脱离何家的资本,何氿想着用谢之屿替代陆坤,两人皮笑肉不笑谈到凌晨,不欢而散。 “陆坤这个狗东西。” 何氿想到这事就忍不住骂上两句。 彼时距离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估计澳岛那边来了电话,问他这次办事怎么花了那么久。 话里有敦促的意思,何氿不会不知道。 这次谢之屿同他一起出的境,椰林山庄那边一定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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