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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会适得其反地被朝简记上黑名单。向东可以无所畏惧地趴在黑名单上面游泳,他不行,他指着熏香活。 “那小孩子佩戴的饰品呢?”管家道,“您不是说那位先生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修成正果了吗,孩子早晚会有,不如六爷提前安排好。” 画家不赞同道:“他对象是同性,不会有孩子。” “可以领养。”管家说,“这现象在同性婚姻里不是个例。” 画家还是摇头,孩子会分走陈仰,朝简能让那种事发生?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管家遗憾道:“那看来只能继续送钻石了。” . 朝简收到画家发的钻石照片,他随意看了眼就把手机给陈仰。 “什么……”陈仰的话声戛然而止,“你别让画家送了。”家里的钻石一抓一大把。 朝简倚着货架:“不让他送,他会抑郁。” 陈仰抽了抽嘴角,也是。对画家来说,朝简的熏香让他获得新生,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偏偏画家又是个不想欠人情的性子,这就很要命了,送钻石能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陈仰忽然想起一件事,钻石换熏香是谁的主意?朝简提的?不像,他并不喜欢钻石,那就是画家提的。可画家想谈成协议,必然是要投其所好。 这就说不通了。 陈仰想到了一个可能,喉头有点发干:“朝简,你收钻石是为了……”他指了指自己,“我?” 朝简绷了绷脸,眉间拧出“川”字:“你今天出门以后一再说一些撩拨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能随便亲你。” 我撩拨个鬼!陈仰转身就走,手被抓住,耳边响起声音:“买个玻璃瓶回去。” 陈仰不解地回头:“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亮晶晶吗?”朝简说,“你把钻石装在玻璃瓶里放床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陈仰思考着说,“这主意不错,睡觉的时候也能抱着。” 朝简冷道:“不买了。” . 离开书店的时候,陈仰的背包里多了一个香炉,造型他很喜欢,价钱不太友好,花了他将近两千。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在网上买,网上的便宜。”陈仰忍着肠子悔青的糟心感下台阶。 朝简撕奶片:“买就买了。” “贵啊,”陈仰叹气。 朝简将奶片放进口中:“花的是你的钱吗?” 陈仰道:“不是我的,我替你心疼。” 这回答没有让朝简满意,他的情绪徒然变得低劣,冷冰冰道:“那就不需要了,你能把卡里的钱花完算你有本事。” 陈仰脚下一滑:“我买很多别墅很多豪车,买买就没了。” “那你买。” 朝简说。 陈仰不说话了,他甘拜下风,输了,输得透透的。 因为任务的原因,陈仰对改造生活的热情并不高,随随便便往下过,他只希望自己每次都能活着进任务,活着回家。 . 陈仰这趟旅行的目的是让大脑放假,然而他在旅行期间做了个任务,丢了初吻,有了名分,得知朝简要飞回德国接受治疗,以及获得“阈值”这一线索的同时拿到了朝简“回来就告诉他一切”的承诺。 没办法玩个尽兴,陈仰跟朝简第二天就回去了,他们是坐火车回的青城。 向东还在槟城看海,陈仰没让他送,二人世界嘛,他懂……个屁。 凤梨躺在沙滩上拍肚皮:“东哥,你说我们会有彻底摆脱身份号的那一天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向东背对着凤梨面向大海,肩宽腰窄臀翘,腹肌既漂亮又不失刚猛,荷尔蒙气息强烈的身材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打量,他大咧咧地坐着,“往下走就是,有什么好忧虑的。” 凤梨用手挡在眼睛上面挡太阳:“我希望会有那一天,我们都完成了任务,仰哥和朝简结婚,我们所有人都在……” 后面的声音被海风吞没。 . 朝简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陈仰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他轻手轻脚下床去了妹妹房间,躺在冰冷的床上发呆。 起初陈仰听到朝简说要走的时候,他很难受,可那种难受的程度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今晚却随时都要冲到临界点。 陈仰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抗拒离别,挖心抽骨一般,又不是不回来了。 “嗷呜……”小狗两只爪子搭在床边,对着陈仰摇尾巴。 陈仰挠它下巴:“你也还没睡啊。” 小狗琥珀色的小眼睛看着陈仰,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等你主人醒了,她就会来接你回去。”陈仰觉得软乎乎的小东西真可爱。 “汪汪!”小狗叫起来。 “你小点声……”陈仰话没说完就看见一道黑影站在门口。 房里一片寂静,陈仰和小狗都奇妙地原地不动。黑影走进来,弯腰将小狗拎出房间,门一关,“嘭”一声响。 陈仰咽了一口唾沫:“你怎么上这来了?” 朝简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我睡不着在床上烙饼,怕弄醒你,就来这屋躺躺。”陈仰说。 没有回应。 陈仰眼皮一跳,眼前的人又疑心了,他试探性地碰一下对方的手指。 很冰,而且在抖。 陈仰猛地抱住朝简,脸埋进他的怀里。 朝简的气息滞了滞,他抬起发抖的手按在陈仰脑后,一路往下抚摸。 “我睡醒发现你不在。” 陈仰后颈有一处地方被摁到了,疼得他后背一麻,脑中灵光一闪:“你咬我了?” 后颈的那只手顿住。 陈仰浑身血液往头顶冲,这家伙亲他一下就让他洗脸冷静。敢情只是不能在他清醒的时候亲,他不知情的时候早就…… 陈青蛙呕血。 房里两人的气场瞬间互换,陈仰站在床上俯视朝简。 心虚的朝简把灯一关,在黑暗中说:“跟我回房睡觉。” “咬了几回?”陈仰不配合。 朝简不快不慢:“现在凌晨一点,我八点半的飞机,你真要跟我吵架?” “谁跟你吵,我不想吵,我去照镜子。”陈仰跳下床去卫生间,朝简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他扛回卧室。 陈仰被丟到浸透熏香味的床被上面,他还没起来,朝简就往他身上一压,四肢缠住他翻边。 位置调转。 陈仰趴在朝简心口,安静了会说:“你回来的时候应该能跑了吧。” 朝简:“不能。” 陈仰抬起头看朝简,下一秒又被他按回去。 “我的左腿能走路是你监督出来的,跑也要你在。”朝简说。 陈仰听着少年“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要亲吗?” 朝简的喉头动了一下:“等你睡着。” 陈仰:“……”这明摆着就是反正偷咬被发现了,干脆不装了。 “我睡着了以后,你亲我有什么意思?”陈仰揶揄。 朝简把他的脑袋捞起来,暗沉的目光盯住他。 陈仰眼睛一闭:“哥哥睡着了,可以亲了。” 朝简的腮帮子狠狠抽了一下,牙关死死咬在一起,口中涌出腥甜。不能待了,必须走,尽快走,能靠药物控制自己的时候再回来。 否则他会被这人撩得失去理性,不顾阈值肆意妄为。 到那时最后一步会因为阈值崩掉提前来临,极大可能会功亏一篑。那就完了,没有机会了。 等了这么久,他不能做出那样危险的事。 朝简的气息紧绷又极度隐忍,他轻柔抚摸陈仰轻抿的唇,指尖探了进去。 不能害死哥哥,朝简吻了吻他颤动的喉结。 还是等他睡着吧,等他睡着了,我要咬上去。朝简愉快地笑了起来。 陈仰订的是早上五点的闹钟,结果他睡到了七点多才醒。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朝简取消掉了。 房里的熏香点了一夜,熏得陈仰头昏脑胀意识往下坠。 陈仰使劲掐了掐眉心,坐在床上看朝简穿运动服:“头发不扎揪揪吗?” “扎给你看的,德国没你,不扎。”朝简系上运动裤的带子。 陈仰下床跟着朝简去客厅,发现餐桌上有他喜欢吃的豆浆油条。 那一瞬间,陈仰胸腔滚烫,他脱口而出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朝简停下整理棒球帽的动作看他。 “啊,不行,不能一起,你马上就要去机场了,”陈仰啃着手指关节在客厅走动,“这样,你把你在德国那边的地址告诉我,我订下一班。” 朝简压下帽檐:“不行。” “不能带着你。”他的眉眼被阴影遮住,“不然我就不想治疗了。” 陈仰问为什么。 “你见过哪个戒毒的人身边带着毒品?”朝简嗤笑。 陈仰表情无辜茫然:“我不是你的药吗?怎么成毒品了?” 朝简道:“是药,也是毒品。” “那你治疗就是要把我戒了?”陈仰蹙起了眉心。 朝简:“……”这让他怎么走?要不他不走了?不行,为了大局着想,他必须吃那些恶心的药物,有药效了才能回到这人身边。 “戒不掉,只是适当的克制。”朝简接起电话,冷声说,“知道了。” 陈仰抿紧嘴,车来了。 “我治疗会很难看,不想让你看到。”朝简笑道。 陈仰愕然:“难看?” “是啊,畜牲一样。”朝简轻描淡写。 陈仰的心跳一停,他一把抓住朝简的手臂:“那不治了。” 朝简愣了愣,笑得古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仰做不出表情。 “你不是迫切想要我接受治疗?”朝简低头凑近。 陈仰哑声道:“我以为你是正规的那种……” 朝简没等他说下去就开口:“哥哥,我不在,你可以趁机换搭档。” 诱导是陷阱,敢换就有一百种方法把人折磨死,一口一口嚼烂吞入腹中。 陈仰不上当也不生气,他的搭档已经叠加了新的身份,换个屁换。 朝简凝视陈仰:“没有我,你进了任务世界能回家吗?” “你也能回家。”朝简自问自答,手指向阳台,“我那盆植物近期就会发芽,你多看看它。” 陈仰感觉锁骨有点疼,他正要拉开睡衣领子看看。听见朝简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种子都坏了,怎么可能发芽。 “走了。”朝简抓起背包。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陈仰走在朝简后面,像他的小尾巴。 “尽快。”朝简低着头换上运动鞋,打开大门。 陈仰瞥了眼对面开着的门,里面飘出一股子高档家具的味道,换邻居了?他没多看,眼睛追着朝简。 “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去机场?” “机场人多,你会不给我亲。”朝简说着就在陈仰唇上亲了一下,没离开,贴着他蹭了蹭。 陈仰晕乎乎地被朝简训斥着回屋洗了把脸,他没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就跑到阳台往下看。 朝简没坐进车里,他站在车边吃奶片,牙关不断咬合。 司机小心翼翼提醒:“简少爷,该走了。” 朝简:“他还在看我。” “让他再看一会。”朝简勾着唇剥奶片,面部带笑,眼底赤红。 不想走。 第135章 现实三 陈仰趴在阳台上看着朝简坐车离开。 车还没开出小区, 陈仰手里的手机就响了,不是电话,是信息。 -照看好盆栽, 不准那只小白狗上床。 -我不在的时候, 你别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看不到。 -我会配合治疗,努力让药物对自己有效。 -等我回来。 陈仰把信息全部看完,视线停在最后一个字上面,脑子有些懵, 他还想多打电话开视频呢。 治疗期间连手机都不能碰吗? 陈仰快速打过去,那头提示关机了,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耳边响着, 他的心里像塞了一大团浸过水的海绵,湿淋淋的,堵得慌。 之前陈仰上网查过资料, 人格障碍主要围绕心理治疗,而朝简会因为暴戾狂躁做出攻击行为,他需要抗精神病的药物进行压制。朝简吃的就是那类药物,后来没用了,他的主治医生要重新给他制定治疗方案。 陈仰没想到朝简直接切断了跟他的联系, 而且这么快, 他看着小区门口的车屁股苦笑。 朝简像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生怕晚一点就放弃了,不走了。 陈仰不敢想象车里的朝简是怎么给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关机的,更不愿意去思虑为什么治疗期间会像畜牲一样……又要怎么努力让身体接受药物。 夏日的晨光很明亮,今天是个好天气,陈仰的心里却在下大雨, 劈里啪啦砸得他有些耳鸣,他抹了把脸,很多病人不承认自己有病,朝简是承认的,尽管他多次说不要吃药不想再吃药了,最后还是选择回去接受治疗。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陈仰把手伸进睡裤口袋里,捏住白卡在指间转了转,我的搭档走了。 “早点回来啊……”陈仰刚念叨完就蹙紧了眉心,如果拉长治疗期限能减轻痛苦,慢一点也没关系。 陈仰看一眼朝简的盆栽,他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丑不拉几的花盆:“真的会发芽吗?” 朝简走时提到了两次,念念不忘很在意,陈仰捏后颈,原先他以为这是朝简女朋友送的,睹物思人。 现在陈仰跟朝简的关系有了新的定义,他就否定了那个猜测。朝简不至于把前任的物品带进门,还叮嘱他这个现任照顾。 陈仰回忆朝简看盆栽的眼神,酸溜溜地想,可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人。他瞥瞥花盆,真丑。 不过,朝简那么希望种子发芽…… 陈仰凑近花盆,泥土的腥气扑了他一脸,他叹口气,要是种子发芽了,朝简回来会很高兴。 “快发芽吧。”陈仰轻声说。 . 三月份那会儿,陈仰出院回来的当晚就进了任务世界,第二天傍晚朝简来找他,晚饭过后他们又进了任务世界,出来就同居了。所以陈仰其实没怎么体会老屋的冷清,现在朝简一走,家里的烟火气就没了。 陈仰连饭都懒得烧了,他点了外卖就瘫在沙发里看电视,心思飞向了蓝天,想追上那架从青城出发,终点是德国的飞机。 外卖刚送到,孙文军的电话就响了,陈仰把手机放旁边开了外音,他漫不经心地揭开外卖的盖子,一股酸辣的香味冲了出来,沾上他的指尖。 孙文军像是也闻到了:“你在吃饭?” 陈仰:“嗯。” “那你先吃。”孙文军体贴道,“我们约下午茶。” 陈仰一顿:“你还没吃?” “没有。”孙文军说笑,“我上午的手术十点出头就结束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那约午饭吧。”陈仰现在很想有个人能跟他说说话,家里全是朝简的痕迹,他需要暂时离开一下,转移注意力缓一缓。 孙文军没多问,只让陈仰决定地址。 挂掉电话后,陈仰把酸菜鱼盖上放进冰箱,他关冰箱门时停了停,视线往里扫去,酸奶没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一板。 陈仰下意识想完就变了脸色,他将冰箱门关上,沉默着去卧室换上衣服。脚踝有点痒,毛茸茸一团在蹭他,像是想哄他开心。 “他走了不到四小时,我还不能适应,”陈仰套上白T,“你呢?” 毛色雪白的小狗趴在陈仰鞋子上面,琥珀色的小眼睛半眯着,尾巴惬意地摇啊摇。 陈仰无奈地笑了一声,朝简除了不让03上床,不让他亲,其他方面都没怎么在意,更没有朝它砸过拐杖。 相对性来说,03从朝简那得到的耐心跟容忍度比很多人都要多。 陈仰将两片面包撕成小块用牛奶一泡,推到小狗面前。 “吃完要午睡,别捣乱,我下午回来。”陈仰带着孙文军的盆栽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关上了,门口堆着几个纸箱和泡沫,似乎刚搬进来。 陈仰往楼梯口走的脚步忽然一停,他好像听到了狗叫声,平时他出门03都很安静的啊,这次怎么了? 就在陈仰要回头的时候,又有狗叫声传入他的耳中。 “汪!汪汪!” 陈仰挑了挑眉,不是03那样的小奶狗,是成年的大型犬,新邻居也养了狗。他朝对门望了一眼就下了楼。 . 十二点过半,陈仰和孙文军碰了头,吃饭的地点在康复院跟三连桥中间,对哪个都不算远。 孙文军穿蓝色条纹衬衣配西裤,气质干练又文雅,从头到脚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隔壁桌几个女白领频频侧目。 陈仰在孙文军面前跟个弟弟似的,好吧,他确实是个弟弟。 孙文军的状态比前天通话时要好,他任由陈仰打量,慢条斯理地点了几个菜。 等菜上桌,陈仰的心里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菜全是他喜欢吃的! 陈仰不动声色地看着给他洗碗筷的男人,脑中响起那天武叔发的信息——早早,孙主任说他是你大哥。 这句话有一种诡异的心理暗示能力。因为陈仰猝然发觉他对孙文军有了一丝信任,那丝信任里隐隐还裹着几分熟悉。 孙文军将洗好的碗筷放到陈仰面前:“吃吧。” 陈仰看了眼被茶水冲过的碗,又去看桌上的菜,用才发现的惊讶语气道:“这几个菜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当然。”孙文军笑着说,“我特地给你点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陈仰看他,“我跟你说过?” 孙文军笑而不语。 陈仰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每盘菜都像是长满了疑点,吃了会消化不良,他这么想着,对门的男人就开了口:“是啊,你对我说过。” 说过就好。陈仰前一秒舒出一口气,下一秒就又堵上了,他没有和孙文军相处的那段记忆,到底说没说自己的个人喜好全是孙文军一面之词,无从考证。 但要不是他亲口说的,孙文军还能从哪知道? 孙文军没动筷子,他把装着花盆的塑料袋打开,小心抚了抚枝条上的小叶子。 那神情陈仰十分眼熟,他在朝简看盆栽时见到过,如出一辙。 孙文军笑道:“多亏了小仰仰。” 花草杀手陈仰受之有愧,他怕叶子枯死或者拦掉,一般就是十天半月给一点点水,没怎么管。 “如果不是你,这片小叶子怕是保不住。”孙文军看出陈仰的心思,唇边的笑意更显感激。 “这是别人送你的吗?”陈仰随意地问了句。 孙文军摇头:“我妈买的。” 陈仰愣住。 “一直放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我平时很忙没空浇水,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它就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伤了根很难好,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要慢慢养。”孙文军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根,“小仰仰,你怎么不吃?” 陈仰提起筷子夹豌豆吃,声音模糊:“问你个事,我联系不上琦哥,你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吗?” “回老家了。”孙文军戴回眼镜。 陈仰诧异抬头。 孙文军倒了半杯茶水喝两口:“说是家里老人生了病,请假回去一段时间。” “电话打不通。”陈仰说,“每次都是不在服务区。” “山区信号差吧。”孙文军佯装生气,“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还不如一个保安?” 陈仰咽下嘴里的食物:“也打过。” “我出差期间打的?”孙文军说,“那难怪我没接到。” 桌上安静了一会,陈仰提起香月:“有个怪事,前几天我去C区看我朋友顺便去了趟A区,我本想看看琦哥,结果他没回来,我又想到曾经帮我保管日记本的香月护士,觉得不如请他吃顿饭吧,你猜怎么着,我问了他同事,对方却说没有香月那个人。” 孙文军低头剔除鱼肉上面的小刺。 陈仰的上半身往桌前倾了倾,声线压得很低:“你说奇不奇怪?” 孙文军抬起眼帘。 陈仰跟孙文军对视,莫名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几分纵容跟无奈。正当陈仰要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感受的时候,孙文军轻笑:“也许那孩子的同事是新来的。” “不是没可能。”陈仰看着他眼角的细纹,下意识松了口,没有再试探审视。 其实孙文军没有惊讶地说“香月是谁”就已经回答了陈仰,他是任务者,并且跟香月做过队友。再多的他现在不能说。 . 陈仰没什么胃口,他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时看一眼搁在桌边的手机。 孙文军忽然道:“朝简怎么没过来?” 陈仰的背脊一绷。 “你武叔跟我提过他这个人。”孙文军挖了一勺玉米炒虾仁到碗里,“说他住在你那,模样长得俊俏,性子怪冷的,不太能亲近,但他离不了你,像没断奶的小孩。”末了十分微妙地澄清一句,“这是你武叔形容的,跟我无关。” “我寻思你出来和我吃饭,他应该会跟着。”孙文军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非常的随和,像邻家大哥哥。 陈仰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他回家有事。” 孙文军拿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果然是走了啊……那就说明快了,他吃下一点玉米,“小仰仰,不要忘了看书。” 陈仰的表情有一瞬凝滞,孙文军在他世界里的位置一直很微妙,现在他又觉得对方让他熟悉以及知道对方是任务者,似乎关系更微妙了。 那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孙文军为什么总是提醒他阅读? 还是说,重点不是书里面的内容,而是他要记得翻看,不要遗忘了那种念头跟想法,不要忘了自己还有本书? “我会的。”陈仰答复孙文军,看他伸手拽纸巾,虎口处有老茧,“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出差办事却没办成,怎么也不休息休息,回来就上班了?” “日子总要过。”孙文军简短回应。 这是陈仰跟孙文军同桌的最后一段谈话,之后他们一个吃饭,一个刷手机,气氛却没有丝毫尴尬。 . 出了饭馆,孙文军提着盆栽走在陈仰身边:“小仰仰,这段时间你无聊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术排得不满,有空。” 陈仰随意应声,约饭也不会找你啊。他走着走着发现孙文军放慢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走在他后面。 孙文军正在看陈仰,不知道看了多久,那目光像老父亲看儿子,满是慈爱和祝福。 陈仰猝不及防撞上孙文军的目光,一下怔住。 孙文军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手一挥:“走吧。”往前走。小仰仰,走吧。 陈仰不自觉地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他叫的车已经停靠在了路边,等他上去就走。 就在陈仰要跟孙文军道别的时候,他听见对方大声喊他:“小仰仰。” 那人又喊:“叫我一声小文哥吧。” 陈仰回头看向没走近的孙文军,这是现实世界却不现实,车水马龙人流攒动,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的心酸绝望感,不断冲撞着他的心脏,促使他控制不住地扬声喊:“小文哥!” 话音落下,陈仰的眼里迸发出激烈的光芒,却在瞬息后消失,他的眼神也变得茫然。 孙文军很温和地笑了笑,他站在原地目送陈仰上车,西裤口袋里的指间有一张白卡。 ——012。 . 陈仰跟孙文军分别后就去看了心理医生,依旧连精神衰弱都没有,太不可理了,他的状态有那么好吗? 是不是熏香熏久了的原因…… 陈仰非但没解惑,反而多了一个疑点,他上网搜情感咨询类的信息,按照地址去了一个机构,下载app免费蹭了一节课。 “百年修得同船渡,十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两口子遇到问题产生了矛盾,第一时间要做的是什么,是沟通……”咨询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陈仰瞥瞥周围,赫然发现这堂课是讲夫妻之道,他忍住想撤的冲动认真听讲。 咨询师讲了一阵就让大家勇于发言,没人吭声,家丑不可外扬啊,丢脸,他们只想蹭蹭公共课,要是觉得不错就花钱一对一。 陈仰坐在几对夫妻中间显得十分突兀,咨询师往他这走的时候,他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种要被数学老师叫上去答题的慌张。 咨询师停在了陈仰面前,面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帅哥,你……” “我是一个人来的,对象没跟着,我们还没结婚。”陈仰飞快道。 咨询师的语气充满亲和力,朋友一般:“那你们是婚期出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是,没有,我们才刚开始谈。”陈仰挠头。 “刚开始谈啊,这个时间还在一段感情的生命周期内,”咨询师说,“热恋期吵架也是正常的,两个人必须想明白是不是决定好了要一起往下走,如果是,那就各自退让一步,互相理解……” 陈仰:“我们没吵架。” 咨询师语塞。 旁边散发着低迷之气的其他人:“……” 他们齐刷刷地瞪了过去,那你来这干什么?!!! 陈仰默默溜了,他出去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咨询如何经营异地恋的,哎。 说是异地恋,其实也不算,失联了都。 陈仰拿出手机看时间,朝简还在天上,七点多才下飞机,他心不在焉地撕了个奶片吃。这才分开半天,奶片都不香了。 明天要怎么过?陈仰咬着奶片哭笑不得,不对,是今晚要怎么办?不如玩密室逃脱吧,初级阶段还有七关在等着他。 也不知道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来。陈仰双手插兜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都像是假得,越来越不真实。 . 七点三十五,陈仰出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面,不远处就是黑漆漆的小诊所。他捏了捏手里的大半瓶冰茉莉花茶,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仰吓一跳,他摸出手机一看,眼睛猛地睁大。 “喂!”陈仰靠墙接听。 电话那头是克制的气息声,陈仰小声喊:“朝简?” “我下飞机了。”少年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沙哑浑浊得厉害,像老唱片里的一声低语。 “顺利吗?有没有人接你?那边是中午吧,午饭怎么解决?”陈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朝简一个问题都没回答,他只是说:“手机很烫。” 陈仰耳边有蚊子在飞,他毫无知觉,整个世界只有朝简的声音。 “我今天一直握着手机,一会关机一会开机……”朝简顿了顿,“哥哥,我这次会很麻烦。” 陈仰心口一窒。 “待会我就不能碰手机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打给你,忍不住跑回国。”朝简说。 陈仰轻叹:“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跟我联系,我想你了怎么办?” 电话里没了声音。 陈仰的脚尖蹭了蹭青石板,该不会朝简没考虑过吧,以为他的字典里没有“思念”这个词? “不知道。”朝简无辜出声,“我的方法你用不了。” 陈仰拿着手机的力道一收:“你会怎么做?” “不想告诉你。”朝简冷哼。 陈仰听着朝简孩子气的答复,既心疼又无力。 朝简咬着奶片,含糊不清道:“等我回去了,你来机场接我。” 陈仰说:“可以。” 朝简又提要求:“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 “……好。”陈仰隔着布料抓抓锁骨上的一片咬痕,“你想怎样都行。” “你等着。”朝简深吸气,喃喃着重复,“你等着。” 这通电话犹如吸毒的人的恳求,再让我吸一口,就吸一口,我再吸一点点就戒。 朝简那边不知道突然怎么了,陈仰听到他粗沉的呼吸,像是要被人硬生生拔掉逆鳞的龙,他愤怒至极,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狰狞的喘息。 “怎么了?朝简?”陈仰急忙问。 “嘟嘟嘟……” 陈仰绷着脸回拨,关机,他焦躁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已经一手冷汗。 “lee那家伙要抢我的手机,我还没跟你说再见,怎么能让他抢走,”朝简阴鸷地笑着说,“他给我注射镇定剂,我把他的办公室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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