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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所以?你要继续挡着吗?” 顾商一愣,下意识往一旁侧过去,女人越过他。 他目光紧紧追随的女人的背影,一直到她坐到自己位置,挡板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心口跳得有些快。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看见他,而且,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下了飞机,外面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江父曾经的好友邱警官来接他们,上车,邱警官问道:“不是要结婚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江翊哽了一瞬:“没有结成。” “为什么?” “因为……”江翊看了眼沈芙夕,眼睛红红的,“因为,她不喜欢我。” 邱警官愣了愣,但也没再说什么,车内一时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车载香熏的味道,有些浓郁,沈芙夕轻咳了两声。 顾商心皱眉道:“闻不了就开窗啊。” 沈芙夕唇角微微扬起,她指骨抵着下唇,咳嗽着打开了窗户。 温热的风进入车内,邱警官回头看了沈芙夕一眼。 “当时你们说要结婚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下,可我看你们两相情愿,我以为……” 他没说完,他知道沈芙夕当时有顾商。 “那你这次回来,是要和你那个男朋友……” “不是。”沈芙夕低声道,“他……不在了。” 邱警官一愣:“我不知道,抱歉。” “没事。”沈芙夕静静看着窗外,“邱警官,你说人死后有灵魂吗?” 顾商心一跳,猛地看向沈芙夕。 邱警官笑着道:“你们学医的不是不信神佛?怎么还迷信起来了?如果有灵魂你想做什么?” 沈芙夕也笑笑:“不知道,想做什么,从来都不是我来选。” “就比如,他想离开,我总是留不住。” 顾商纠正她:“明明是你先离开的,下那么大的雨我等了你一晚上。” 窗外下着小雨,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户上,沈芙夕看着窗外,忽然说:“麻烦停下车。” 邱警官停下车,沈芙夕拉开车门走下去。 顾商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不太想跟下去。 车辆缓缓开动,他看着后视镜中,沈芙夕的背影,抿紧了唇。 半个小时后,顾商从警局飘了回来,看见沈芙夕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 她脱下外套,罩在了骨灰盒上,静静地把他的骨灰抱在怀里,没有什么表情。 他飘过去:“下雨不回家,你想病死在这里吗?等会我骨灰都泡成汤了。” 沈芙夕身形微微一动,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神情。 顾商有些生气地转到她身前,想要骂她,却愣住了。 沈芙夕在哭,眼泪一滴滴从她的眼尾落下,和雨水融在一起。 顾商心中一疼:“你怎么了?” 问完,又觉得自己蠢,沈芙夕能听见才怪了。 下一刻,就听见沈芙夕低声道。 “我以为你是假的。” 顾商一愣,看向沈芙夕的眼睛:“你……你看得见我?” 沈芙夕没有回答,目光淡淡地透过他看向地面的雨水。 顾商有些失望,看来是发烧烧糊涂了。 他看着沈芙夕身上单薄的衬衫:“打辆车回去吧。” 沈芙夕依旧沉默,她在雨里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回了家。 她把骨灰放在了顾父顾母旁边,顾商在别墅里找了父母一圈,也没看见一个灵魂体。 他有些失望地回到一楼,看见沈芙夕躺在沙发上。 他拍了拍沈芙夕的脸,滚烫。 他握住她的手,在手机上给邱警官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叫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顾商刚想跟着上车,忽然,心底划过一抹凉意。 他猛地顿住脚步,抬眼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幽暗深邃的目光。 是飞机上的那个女人。 她打着伞,静静地站在路的对面,透过细细的雨幕,看着他。 那么平静,却又那样肆无忌惮,无波无澜的背后,仿佛藏着一片汹涌的黑暗。 顾商紧了紧手,他走过去:“你跟踪我?” 女人淡淡看他一眼:“你也配?” 说话毫不留情,顾商一愣,就见女人转身要走。 他拦在女人面前:“你能看见我,你一定知道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既然人能有灵魂体,可为什么他爸妈的不在?街上空空荡荡的,也只有几个漂浮的灵魂,还有,沈芙夕为什么能看见他,这个人又为什么也能看见他? 满腹的疑问萦绕在他嘴边,女人垂眸:“七日还魂,很难猜吗?” 七日还魂? 顾商愣了愣,算算时间,今天是第六天,所以,他只能留一天了?难怪爸妈都不见了。 可是之后呢? 顾商还想再问,女人人却已经走远了,背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他有些失望,在街上游荡了半天,才往医院飘去。 刚到医院,就看见急诊室手忙脚乱地乱作一团。 他怔了怔,想去看看沈芙夕在哪间病房,却看见被推进急诊室的人竟然就是沈芙夕。 顾商僵在原地,在嘈杂的人声中听清了始末。 “好像是发烧醒过来的时候,突然神志不清了。” “说什么,又不见了,果然是幻觉之类的话,然后就割腕了。” “啊?为什么?这么年轻怎么要死要活的?” “谁知道呢?感觉精神有问题吧……” 顾商听完,站在走廊里,看着急诊室亮起的红灯,只觉胸口有些窒息。 明明是灵魂,该感受不到冷才对,可此刻,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凉意。 沈芙夕高烧,没什么力气,割腕的伤口不深,没有进重症病房。 顾商在病床前,看了沈芙夕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沈芙夕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目光一瞬不瞬的尽数落在顾商脸上。 粡塓袦顷考潐溢悊鏷欜颌稵茍骚洙钨 顾商忍住心口的怒意:“你就那么想死?” 沈芙夕抿了抿唇,忽然笑了:“果然,只有在我快死的时候,你才会出现。” 第一次见面就是,她快死的时候,后来,也是看见她要死了,才留下来。 昨天她从医院醒来没有看见顾商,果然,濒死时他就出现了。 顾商想骂人,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又软了下去,他咬牙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啊,你没死的时候我也在,我昨天去街上转了一圈,你要死要活的干什么?” 沈芙夕怔怔看着他:“一直?” 顾商沉默下来。 沈芙夕问:“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顾商扯了扯嘴角,心中一片酸楚。 他看了眼桌上的时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9.45。 再过十五分钟,七日还魂就结束了。 他也就,彻底消失了。 一片寂静的氛围中,沈芙夕骤然握紧了顾商的手腕。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顾商沉默着低下头,能清晰地看见沈芙夕手腕上渗出的血迹,鲜红一点点地刺入他的眼睛,沈芙夕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紧紧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这个答案,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 顾商心头酸胀一片,他避开沈芙夕的眼睛,扯了扯嘴角。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时钟“哒哒——”的回响在寂冷的病房中,沈芙夕紧张的神色,略微缓解。 紧张过后,疲倦的感觉逐渐在胸口涌起,她靠在床头,神色倦倦:“顾商,你从来没骗过我,这一次,也不许骗我。” 顾商心中某处骤然塌陷,他鼻尖一酸,点了点头:“嗯,不骗你。” 他看着沈芙夕,不受控制地伸手,轻抚过她的头,轻声道:“睡吧。” “睡醒了,你还在吗?” 顾商沉默了片刻,刚想回答,却见沈芙夕已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微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的脸沉静清丽。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沈芙夕睡着的模样了。 顾商的胸口仿佛被窗外灿烂的阳光堵住了,他望着沈芙夕,她的脸距离他如此之近,时光仿佛流转回到了他初见她的时候,仿佛一切从未变过。 她还是沈芙夕,他也还是他。 顾商轻叹了口气,心口酸软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流下泪来。 桌上的时钟,缓缓指向十点整。 身体越来越轻,眼前越来越模糊,顾商知道,他要消失了。 他咬紧唇,开口,却还是沙哑:“沈芙夕,再见。” 或许,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哽咽着说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着窗外一阵风过,沈芙夕猛然惊醒。 阳光透过窗柩,灿烂的洒在地上,病房内,却再也没了顾商的身影。 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沈芙夕,一个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医院里,安静得只有呼吸的声音。 蔚蓝的天空,纯洁的白云,阳光一丝一缕的仿佛金线缠绕世间万物。 火化场里,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哒——” 十二点钟声敲响,顾商骤然睁开眼睛,那为他化妆的入殓师瞪大了眼睛,惊叫着跑开了。 “诈尸了!” 顾商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冰冷的,可是却能清晰感受到脉搏在流淌。 他,不是死了吗? 他愣愣地从棺材中坐起身,看着对面窗户上自己的脸时,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他的脸,是一张全然陌生、年轻的脸。 他不由摸上自己的脸,一瞬间无数疑问与不解涌上心头,他明明已经死了才对,按理说,七日还魂后,就该魂飞魄散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还没想明白,突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顾商愣愣地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他心头一凛,是飞机上那个人。 他刚想喊她,入殓师却惊恐地开口:“你送过来的这个人诈尸了!你还是赶紧送去医院吧!” 那人淡定地走到棺材边,身影挡住了顾商面前所有的光。 顾商警惕地往后靠了靠,却见她定定看了他两秒,随后俯身,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不该感谢我吗?” 顾商心头一跳,他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瞳孔。 一瞬间,他就明白,这个女人,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是他。 他手紧了紧:“你怎么知道是我?还有我应该感谢你什么?你到底是谁?” 女人淡淡看他一眼:“你的疑问,总是很多。” 顾商抿唇道:“只是想为感谢你找个理由。” 窗前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入殓师早已经离开,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女人沉默地看着他,在顾商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女人开口了。 “黎妤。” 寒如冬湖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顾商愣了愣:“什么?” “名字。”黎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及,你的主人。” 顾商沉默了片刻,“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喜好。” 黎妤道:“我也没有。” “那你……”顾商抿了抿唇,“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复生的条件,是让你听命于我,帮我,做一件事情。”黎妤神情淡然。 顾商想拒绝的话堵在了嘴边,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能活着的机会,可…… “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呢?” “死了。” “那他也会变成灵魂体吗?”顾商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却只能看见惨白的天花板。 黎妤淡淡道:“若没有强烈的愿望,灵魂不会留在世上。” 强烈的愿望? 顾商怔了片刻,那他能成为灵魂体,一定有强烈的愿望,可是那愿望是什么呢? 他往深处想,可脑中却传来一阵刺痛,全然想不起来了。 他捂住头:“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黎妤静静看了他片刻,随后伸出手。 顾商只觉下颌一凉,黎妤的指尖轻挑起他的下巴,一贯淡漠的眸中,罕见地出现了探究的神色,她勾了勾唇角:“留在我身边,供我研究。” “只有愿望极度强烈的人,才能有复生的资格,你内心,极度强烈的愿望,是什么呢?” 顾商顿了顿,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什么,可随即,又瞬间消散。 他苦笑一声,不只是黎妤想知道,他也想知道。 这具身体的原身无父无母,唯一有联系的只有黎妤。 黎妤当天以上司的身份带顾商出了火葬场,看着窗外不断回退的景色,顾商感叹道:“感觉,变化很大啊。” “嗯,你已经死了三年了。” 顾商心头一跳,三年了,他已经死三年了,那……沈芙夕呢?回瑞士了吗? 想到沈芙夕,顾商手指紧了紧。 车子很快开到市中心,却不是往住宅区,而且开往酒店。 顾商愣了愣:“不是应该回我家吗?” 黎妤冷冷看他一眼:“今天有个酒局。” 顾商看了眼她身上早已准备好的礼服,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气笑了。 他就想啊,为什么原身死后还要给他穿工作装,本以为原身是个工作狂,现在看来,不是,是上司是个周扒皮。 顾商摇头道:“我刚活,我不去。” 本没想让黎妤同意,谁知她点点头,当即就停下了车。 顾商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还是打开了车门,正准备下车,就听见她低声开口。 “合作对象是,沈芙夕。” 顾商怔住,回头,就见黎妤侧头,冷冷的余光落在他脸上。 “这或许,是你和她最后见面的机会,确定不去?” 顾商疑惑地皱眉:“她是医生,跟你能有什么合作?” “这三年间发生的事,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黎妤收回目光,“你只需要回答,去或者不去。” 她高高在上的语气,让顾商心中有些不爽,可沉默了片刻,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沈芙夕最后看他的那一眼,还是缓缓关上了车门。 “当然,见见老熟人嘛。” 他很想知道黎妤口中的最后见面机会是什么意思,可他看着黎妤冷漠的侧脸,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有结果,索性转头看着窗外,心头升起一股对所有事情都无知的烦闷。 车子很快到酒店,刚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口。 顾商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那人正是江翊。 江翊看见他们,微笑着迎过来:“黎总,有失远迎。” 顾商愣了愣,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江翊会在这里,还未说话,就听江翊道:“这位是?” “我特助。”黎妤顿了顿,“禾商。” 禾商是原身的名字。 江翊微笑着朝顾商伸出手:“禾特助,你好,我是沈总的未婚夫,江翊。” 沈芙夕? 顾商看着江翊脸上甜蜜的笑容,只觉心头莫名有些怅然。 三年了,沈芙夕还是选择了江翊。 他微微一笑,握住了江翊的手:“你好。” 打过招呼后,江翊带着他们一路去了包厢。 打开门,酒店特有的清香,充斥在鼻腔内。 偌大的包厢内,只坐着一个人,她背对着三人而坐。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即便她只露出一个背影,顾商依旧认得出来,是沈芙夕。 他怔怔看了她片刻,就见沈芙夕起身,随后转过头来。 顾商其实是很少看见她穿职业装的模样的,她说不喜欢被束缚,职业装都太正经太紧腰了。 可他从未说过,她穿职业装真的很好看。 顾商胸口被堵住了,他低头,就看见沈芙夕手腕上,戴上了一块腕表,只露出一点疤痕,他心头一跳,认出那是沈芙夕割腕的伤口。 他紧紧抿着唇,心头涌上万千思绪,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喊出沈芙夕的名字,可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 既然沈芙夕已经决定要结婚了,他也就没必要打扰她了。 他跟在黎妤身边坐下,黎妤和沈芙夕都是沉默的性格,合作细节反倒是江翊说得比较多。 最后盖棺论定之前,合同推到了顾商面前,江翊笑着道。 “禾特助看看合同还有哪里不对?” 顾商接过合同,这次合作的是一个珠宝展,细节什么的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 “粉钻固然珍贵,但红钻的价值更高,主展品换成这条红钻项链或许更出彩,而且市面上的红钻虽做成项链光彩逼人,可个人觉得,做成戒面,似乎更能突出红钻的价值……” 他说完,顿了顿,他们只是合作方,并不能将他的设计思想,带入甲方公司。 他刚想道歉,就觉得背脊一凉。 顾商抬头,就见沈芙夕正淡淡看着他,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淡然地说道。 “记住了。” 顾商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气,刚想将合同给黎妤,就听沈芙夕又淡淡开口。 “这次展览需要合作方派人跟踪进度。” 顾商心头一凛,一股莫名的不安感瞬间渗透心脏,果然,下一刻见沈芙夕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身上。 “就他吧。” 顾商骤然捏紧了手中的合同。 他抿紧了唇,暗暗看向黎妤,低声道:“我不去。” 黎妤看他一眼:“嗯。” 黎妤不同意,那么沈芙夕也不能强迫吧? 顾商刚放下心来,下一刻,就听黎妤说道:“好,带他走吧。” “?”顾商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黎妤道:“你的愿望,应当与沈芙夕有关。” 顾商顿了顿,他看着沈芙夕手腕上遮住伤口的腕表,只觉呼吸有些沉重起来。 不是应当,是一定。 虽然不记得了,但他能十分确定,他的愿望一定与沈芙夕有关。 可是…… 他抬眸,就能看见站在沈芙夕身旁的江翊,心头微微发酸。 这三年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既然沈芙夕已经有了江翊,那么他又何必在意他三年前的愿望呢? 他攥紧了手,江翊也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好,展览开始前,我会安排禾先生到我们公司。” 饭局结束后,江翊没有再坐黎妤的车,上了沈芙夕的车。 车内,司机开着车,悄然坐在副驾驶,顾商和沈芙夕坐在后座。 顾商微微侧头,就能看见沈芙夕清冷美丽的侧脸,他低下头,喉中有些干涩。 车辆中死一般的寂静,忽然,沈芙夕淡淡开口。 “这次展览联系了私人收藏家展出一系列收藏品,蓝钻的戒指有深彩和淡彩,但只能展出一个,你觉得该用哪个?” 顾商愣了愣,看着前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的江翊,才明白过来这是在问他。 他小心道:“这应该是公司机密,我能知道吗?” 国内拥有蓝钻的私人买家不多,一旦泄露信息,对家公司捷足先登,那必然麻烦。 沈芙夕转了转腕表:“回答。” 既然公司老总都不担心泄露,顾商也没必要为他们担心,坦然道:“展览价值来看,淡彩蓝钻会比深彩蓝钻更接近艳彩的质感,所以应该选择淡彩,可是……”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可是深彩蓝钻深邃的光泽,在灯光下,恍若深邃的海洋,望进去,仿佛深蓝的海水将你重重包裹,窒息而又神秘,是任何钻石都比不过的意境,而且……” 他目光怔怔,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沈芙夕一起去海底世界。 沈芙夕抬头看着头顶海水,幽蓝的灯光映照在她眼底,泛起如同蓝钻般的光泽。 都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那一刻,他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深情的海。 顾商笑着回过神来:“不过是我自己的拙见,选择什么还是要看物品本身的价值。” 他转头,就见沈芙夕正直直望着他,幽深的目光紧紧凝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顾商一愣,下一刻,就见沈芙夕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抿紧唇道:“你再说一遍。” 顾商顿了顿,还是说道:“我说,选择什么还是要看物品的本身价值……” 他猛地挣开沈芙夕的手,却不小心扯下她的腕表。 下一刻,就愣在原地。 只见她手腕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伤疤。 像是,割过无数次腕。 “你……”顾商心骤然一紧,他紧紧盯着那些伤疤,怔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芙夕冷静下来,沉默地将腕表重新戴好:“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他明明看见了。 顾商还想再问,车却停了下来,江翊的声音在副驾响起。 “芙夕,到了。” 沈芙夕“嗯”了一声,先一步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商闭了闭眼,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下了车,才看清面前的公司,算不上大,但绝对不算小。 他怔怔看着沈芙夕的背影,只觉越来越多的疑惑萦绕心头。 她以前明明说过很讨厌经营,为什么会开公司?为什么是关于珠宝展览的公司?还有,她手腕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他吗…… 顾商还未想明白,江翊就走到了他身边。 “关于沈总的事,我希望你少打听。” 顾商一愣,转头就看见江翊冰冷的神情,和三年前的他全然不同,仿佛这三年,他也成长了许多。 只有他一人,在原地踏步,完全不明白,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顾商点点头:“好的,我明白。” 毕竟现在江翊是沈芙夕的未婚夫,不希望他接近是应该的。 江翊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希望你真的明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商都会留在沈芙夕的公司,跟进整个展览的进度。 为了方便,他的工位,就在沈芙夕办公室门口。 刚到工位就被沈芙夕叫进了办公室。 沈芙夕将几份设计放在他面前:“这几份设计中途断了,你有灵感就将它设计完吧。” 顾商打开手稿,才发现,竟然都是他曾经的设计,只可惜,最后病入膏肓,也没有时间将他们设计完成,他愣了愣,想到之前合同上的一些展品,似乎也十分熟悉。 都是他曾经设计的稿件。 顾商呼吸一滞,蓦然看向沈芙夕,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所以,沈芙夕开这个公司,是为了帮他,实现未曾实现的梦想吗…… 顾商握着手稿的手紧了紧,他猛地合上文件:“抱歉,这不在我职责范围内。” 沈芙夕曾经因为还江翊一家的恩情,断送了很多,他不想在他死后,用他的遗愿,来困住沈芙夕的余生,那太残忍了。 沈芙夕淡淡看他片刻,垂下眸:“是吗?” “嗯。”顾商道,“我在贵公司只是负责跟进展览。” 沈芙夕看着他:“等到展览结束,你就会离开?” 顾商握紧手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是。” “不会有任何留下来的可能。” 顾商依旧道:“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仿佛在答完这句话后,沈芙夕唇色苍白了下去。 沈芙夕低下头:“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顾商顿了顿,走了出去,关上门的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沈芙夕咳嗽的声音。 他握着把手的手微顿,还是关上了门。 顾商站在公司门口,深深叹了口气。 他现在,真不想面对沈芙夕。 刚踏进公司,却见沈芙夕没来公司,顾商刚暗暗松了口气,就见江翊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 开口一句就是:“你昨天对沈芙夕说了什么?你能不能放过她?” 顾商愣住,他看着江翊通红的眼睛,不明所以:“什么?” 江翊哽咽着,大颗的眼泪一滴滴从眼眶涌出,落在桌面上。 刚才的动静,引来一些同事的目光。 江翊抬手重重擦去眼泪,伸手将顾商带进办公室,克制着说道。 “昨天你对沈芙夕说什么了?” 顾商看着他的神情,只觉事情仿佛很重,于是冷静地将一字一句将昨天的对话复刻。 “我只说了这些,没有别的。” 他抿紧唇:“……沈总,怎么了?为什么要我放过她?” 江翊听完,沉默了片刻,偏过头道:“抱歉,只是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顾商一愣,他知道,他的这张脸,和他并没有很像,只有眼睛,像极了他原来的脸。 江翊对此完全缄默,可看着顾商有些愣住的脸,想到上午胡乱发火的模样,还是有些歉疚地解释:“自从顾……自从那个人死后,芙夕的状态就很不好,应该是把你当作那个人了。” 所以,替身文学吗? 顾商看着江翊道:“你才是她的未婚夫。” 江翊怔了怔,苦涩道:“如果真是,就好了。” 医院门口,沈芙夕上了邱警官的车,车辆行驶在路间,邱警官余光看了眼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三年了,还是放不下?” 沈芙夕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邱警官道:“偶尔也该看看身边人啊,三年前你那个状态,江翊都陪你走过来了,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沈芙夕依旧沉默。 邱警官又是一声叹息:“好,我也不劝你,但你这一年不是好好的,怎么昨天又开始了?发生什么了?” 沈芙夕眸光终于动了动:“我看见他了。” 邱警官皱了皱眉,刚想说又开始了,就见沈芙夕转头看向她:“麻烦停下车。” 车停下,沈芙夕打开车门下了车:“谢谢。” 邱警官皱了皱眉,往她走向的咖啡馆看过去,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 咖啡馆。 顾商搅动着咖啡:“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嗯。”黎妤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商道:“还有,喝杯咖啡。” 黎妤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顾商拉住她的手腕:“这么不给面子?” 黎妤挣开他的手,用纸巾擦了擦手腕,语气淡漠:“你有面子吗?” 说话又难听又冷漠。 “我觉得我有。”顾商直视着她的眼睛,“昨天刚醒过来,没太清醒,我昨晚想了想,要研究我,那是你的事,其实我完全可以不配合,想要我配合,不该是我当你的下属,而是应该,你来求我。” 黎妤眯了眯眼睛:“我求你?” “既然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顾商勾唇道,“想要我配合,就告诉我,我身上的所有秘密。” 黎妤看了他片刻,忽然重新坐了下去:“等你想起一切后,你会知道你的秘密,某种程度上,我们追求的,是同一个东西。” 顾商道:“方式不同,我要你帮我回想,我不想留在沈芙夕身边。” “哦?”黎妤看了前方,微微一笑,“你很讨厌沈芙夕吗?” 顾商如实道:“不讨厌,但也不想见。” “以后都不想见?” “不想。” “死都不想见?” “不想。” 黎妤勾了勾唇,顾商看着她的笑皱起眉,还没弄清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是吗?” 顾商一愣,转头,就看见沈芙夕站在他身后,正冷冷看着他。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铃铃地响着。 顾商看着沈芙夕,喉中有些干涩:“沈总,有偷听别人话的习惯吗?” 沈芙夕垂眸,静静凝着他:“乔特助,也有背后吐槽甲方的习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顾商沉默了片刻:“职场骚扰,算吗?” “骚扰?”沈芙夕低笑了一声,指骨抵住嘴唇,忽而重重咳嗽起来。 顾商一愣,才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比昨天苍白了些,他下意识想要关心,可又攥紧手忍了回来。 既然已经决定放手,那么就不要再多余关心了。 他淡淡道:“沈总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沈芙夕止住咳嗽,抬起眼皮看他:“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来抓擅离职守的员工。” 顾商皱眉道:“我是黎总的特助。” 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沈芙夕点点头:“嗯,有泄露公司机密的风险,所以在展览之前,你不要和她见面了。” 这时候泄露机密了?昨天蓝宝石就不泄露了? 顾商几乎被气笑了,刚想说话,看着她的眼睛,话又顿住了。 反正是要回公司的,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起身要走,这时,黎妤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顾商疑惑看向她,就见她唇角勾起一抹淡薄的弧度:“向上级汇报工作而已,他终究是我公司的人。” 沈芙夕冷冷看向她:“但现在,他是我公司的人。” “是吗?”黎妤挑眉,“你对他了解多少?又怎么确定他会和你回去?” 沈芙夕抿紧唇,目光落在顾商脸上。 黎妤道:“你不是不想见她吗?可以,我换个人去跟他们公司对接。” 顾商一愣,他转头看着黎妤戏谑的眼神,低声道:“你发什么疯?” 黎妤不语,只是玩味般地看着他。 顾商深吸一口气,知道黎妤这是在跟他赌,赌是他更在乎当初的愿望,自愿成为她的下级。 他本身并不想让黎妤如愿,可是,可是他转头就看见沈芙夕落寞不肯放手的眼神。 和当初灵魂体时,让他不要离开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的心陡然塌陷了。 这场博弈,他输了。 替身……就替身吧,下属,就下属吧。 他深吸一口气,挣开了黎妤的手:“我会好好工作的。” 直到想起一切的那一天,正式地,向沈芙夕告别。 从咖啡馆离开后,沈芙夕和他一起回了公司。 顾商本以为她还会有很多话说,可出乎意料的,她直接进了办公室,再也没出来。 下班前,江翊再次找到他。 “以后你就是芙夕的贴身助理,负责她的衣食住行。” 顾商皱眉:“这不是我的职责,这个职位,我也不想做,毕竟沈总有未婚夫不是吗?” 江翊又能同意吗? 出乎意料的,江翊淡淡道:“是我给她安排的。” 顾商一愣,不解地看向江翊。 江翊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示意他打开。 顾商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不是公司的文件,而是医院的报告。 沈芙夕多次自杀住院的报告。 顾商心中骤然一疼:“什么意思?” 江翊道:“说实话,能遇到一个能让她开口说话的人,我虽然不甘心,但也希望你能留在她身边,毕竟,三年前那个男人死后,沈芙夕就几乎疯了。” 顾商指尖紧了紧,就见江翊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沉痛。 “每次送她进医院,都说只有快死的时候,顾商才会出现。” 可每一次,都没有出现。 顾商目光骤然一顿,他忽然想起,在他消失前,沈芙夕曾与他的对话。 “果然,只有在我快死的时候,你才会出现。” 他胸口仿佛被重重一锤,难怪,难怪手腕上会有那么多伤疤,难怪会有这么多自杀的记录。 她不是想死,她只是想再见到他。 顾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心底有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 他猛地握紧手指,用掌心尖锐的疼痛逼退内心的痛楚,强力克制着,让声音听起来很淡。 “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翊的眼眶通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曾经我想过无数种方法,让她振作起来,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用我爸妈的死让她愧疚,让她重新嫁给我。” “我知道她不爱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可即便是那样也留不住她,直到那天,我在顾商家里,找到一封写给沈芙夕的遗书。” 顾商一愣,江翊继续说着:“遗书上写着,想让沈芙夕帮他完成未实现的遗愿,她才重新活了过来,开了这家公司。” 江翊轻声叹息着,顾商却觉得匪夷所思。 开展确实是他毕生的梦想,可他从来,没有给沈芙夕留过什么遗书。 遗书…… 顾商脑中白光一闪,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 满浴缸的血……沈芙夕苍白的脸……还有书桌、戒指、他好像写过什么东西…… 可当他再回想写过什么时,头突然剧痛起来,他撑住桌角,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抿紧唇,听江翊继续说道:“虽然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她好像已经离我而去了,但自从她见到你之后,似乎又多了一丝生机。” “不管是替身还是幻想,禾商,算我请求你,帮我让她重新活过来吧。” 顾商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头一阵阵的针刺般的疼痛,他沉默了很久,低声道。 “抱歉,我不能。” 楼梯间,电话中传来黎妤淡漠的声音:“为什么拒绝?” 顾商靠着扶手,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有些恍然:“不知道,其实知道沈芙夕这三年的那一刻,我……是想告诉她一切的,可冥冥之中,仿佛又有人在我耳边说,拒绝他。” “那个人说,拒绝她,重来一世,不该为别人而活,要为自己。” 话筒中沉默了片刻,忽然,黎妤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你还不是很蠢。” 顾商习惯了她的毒舌,淡淡道:“不过,我今天确实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他努力回想着:“我好像想起来,曾经在书桌前写过一封信,然后,信封里,还放了一枚戒指,但是戒指的款式,还有信的内容,我想不起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 黎妤道:“可能你的愿望是要结婚,结个婚,是不是会想起来更多?” 顾商皱眉:“和谁结婚?” 黎妤沉默了下来,顾商皱眉听着,以为是断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她有些喑哑的声音。 “和我。” 顾商愣了愣,忽然想起第二次见面时黎妤对他说的话。 他学着黎妤的语气,装模作样地冷声道:“你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仿佛连呼吸都冰冷起来了:“你在开玩笑吗?” 顾商道:“是你先开玩笑的,跟你这个嘴臭脸也臭的女人结婚,我不如跟猪结婚。” 黎妤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吗?” 说完,冷冷挂断了电话。 顾商收起手机回了办公室,刚到工位,就看见桌上一张飞往东城的机票。 他拿起来看了眼,问一旁的助理:“你好,请问这是谁的?” 助理看了眼,道:“是江先生给你的,明天沈总出差,你跟沈总一起去。” 顾商沉默地看了眼江翊的背影,和三年前在瑞士见他时全然不同。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机票,只觉得此刻这张轻飘飘的纸,千万斤重。 沈芙夕这次出差只带了一个名额。 一路上,顾商尽职尽责,除了工作之外与沈芙夕基本没什么话题。 机场拿行李时,秉着工作职责,他去给沈芙夕拿箱子,刚碰上,沈芙夕也恰好伸出手。 两只手碰在一起,冰冷的触感沿着顾商的手背一直冷进心头。 他愣了愣,收回手:“那沈总就自己拿吧。” 沈芙夕淡淡看了他空无一物的身后:“出差三天,换洗衣物也不带?” 顾商无所谓道:“买新的,换了就扔了。” 他现在还能在这具身体里多久都不知道,没必要留下太多自己的东西。 何况用的是黎妤的钱,他不心疼。 沈芙夕动了动手腕,陡然笑了笑:“真是洒脱。”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商总觉得她这笑中带了些冷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芙夕按住箱子的手一松:“拿行李。” 顾商不解:“你刚刚不是说不用?” 沈芙夕沉默地看着他,眼眸幽深:“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顾商愣了愣,竟然有些想笑。 真不愧是开公司的人啊,说起话来真是越来越霸总了。 到东城的当天晚上,顾商去酒店,见到了沈芙夕这次出差约见的对象,竟然是他一直喜欢的设计师TY,他瞪大了眼睛,看着TY朝他伸出手。 顾商忙擦了擦手,恭敬地握了上去:“你好,我喜欢您很久了。” 可以说,他的设计启蒙,就是TY。 TY顿了顿,笑着道:“难怪沈总被我拒绝了几次,也要来见我一面,原来,是因为你啊。” 顾商一愣,转头看向沈芙夕,看见了她眼底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心头猛地一顿。 他喜欢TY,其实只在沈芙夕面前提过一次,还是大学时的事情了,没想到她还会记得。 对这个“替身”,算是尽职尽责了。 顾商微微一笑:“谢谢沈总。” 沈芙夕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这时,TY突然开口。 “既然有缘,就敬一杯缘分吧。” 顾商转头,就见TY的酒被已经递到了他嘴边,他愣了愣,想起之前生病时,喝酒反胃的痛苦,刚想拒绝,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地接过酒杯。 沈芙夕挡在他面前,淡淡道:“他喝酒反胃,我来喝吧。” 顾商手蓦地一僵,重生后,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喝酒会反胃。 其实上一世,也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不能喝酒。 唯一知道的,就是在瑞士那天晚上,在沈芙夕面前喝醉了一次。 顾商怔怔看着沈芙夕,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刚想问出口,就见沈芙夕一仰头,将酒喝尽了,TY笑着又递上一杯酒:“沈总好酒量。” 沈芙夕垂眸看了眼眼前的酒杯,默不作声地接过一饮而尽。 TY一杯一杯的递过去,沈芙夕一杯一杯喝下,饶是顾商不混迹酒场,也明白过来,TY这是在灌沈芙夕酒。 他皱了皱眉,握住沈芙夕的手腕:“TY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TY笑着道:“酒桌上谈生意,不就是这样的吗?” 顾商抿紧唇,看向TY的眼神带了些冷意。 他当然知道酒桌上谈生意,喝酒是避免不了的,可他以为,TY会有所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对TY的敬意,也随着沈芙夕喉中的一杯一杯酒消失殆尽了。 顾商抿唇,接过沈芙夕手上的酒杯:“还是我自己喝吧。” 他记得沈芙夕的酒量,并不算好。 可刚要喝下去,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酒杯。 沈芙夕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起身,淡淡看着TY:“抱歉,这单生意看来做不成了。” 说完,在顾商有些惊愕的目光中,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手腕上的触感冰冷,顾商看着沈芙夕的背影有些愣神,一时竟忘了挣开,直到走门口,沈芙夕松开手他才回过神来。 他抿唇道:“你不是专门为了她来的这里吗?你……” 话未说完,就见沈芙夕晃了晃头,脚步有些不稳地往他这边倒来。 顾商慌忙接住她,看着她微醺红晕的脸,只觉心中又急又无奈,他转头看了眼酒店,还是打了辆车将人送回了酒店。 将人稳稳放到床上,顾商刚想离开,却发现沈芙夕正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他动了动手腕,没挣开,不由拍了拍她的脸:“你是真醉了还是装醉的?” 沈芙夕纤长的睫毛轻颤了颤,没有回答。 顾商沉沉看着她的睡颜,三年后的沈芙夕确实变了许多,成熟了些,冷漠了些,其实容貌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却没有一处像过往了。 只有此刻,她沉静闭上眼睛的这一刻,才终于又有了过往的影子。 顾商戳了戳她一贯有些苍白的脸,听着她睡梦中的呢喃:“别走。” 他心不免软了下去,在沈芙夕看不见的地方,终于柔了目光。 他轻轻坐在床边:“嗯,不走。” 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投入室内,渐渐地,变幻成金灿灿的阳光。 沈芙夕睁开眼,头还有些痛,却在意料之内。 她微微撑起身,看着趴在床头睡着的顾商,目光顿了顿。 恍惚间,又回到七年前,大学毕业那晚,她第一次喝酒,没注重酒量喝到胃出血。 第二天在医院醒来,顾商也是这样趴在她的病床前哭了一晚上,见她醒了,又是锤又是哭的。 “不会喝酒你还喝?你把自己喝死了我怎么办?”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没有你,我怎么办的人。 可惜,她最后还是把他弄丢了。 沈芙夕缓缓伸手,想要触碰顾商的发丝,可还未碰到,顾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手缓缓攥紧成拳,一点点收回到自己身后。 看着顾商尚且迷糊的神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昨晚麻烦你了。” 顾商“嗯”了一声:“你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他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听沈芙夕忽然又开了口。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用最为平淡的声音说着,可声音里一点轻微的颤抖,让顾商顿住了脚步。 他攥紧手,平静地回头,眼神恍惚与七年前病床前重合。 在沈芙夕有些期许的目光,他微笑开口:“没有,沈总,我们之间,该说些什么?” 沈芙夕眸光暗了下去,她垂下眸,没有回答,透着些许落寞。 顾商靠着门框:“或许你想说我该像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样,关心你?可是沈总,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该把他忘了……” 沈芙夕抿唇打断他:“你什么都不懂。” 顾商住了嘴,他静静地看着沈芙夕。 沈芙夕轻声道:“是他教会了我人生的意义,是他曾经给了我一个家,你懂什么?” 顾商懂,他当然懂。 沈芙夕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她时,他就能看见她内心的孤寂,他知道她怕孤单,尽可能的陪着她,尽可能的带她回家,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沈芙夕不止一次热泪盈眶地将他抱在怀里,一遍遍说着爱他,说着离不开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谁真正地离不开谁。 他轻叹一声:“斯人已逝,活人的生命,不该被困在他死去的那天,该向前流动。” 他说完,转身带上了门:“早餐服务员送上来了,你洗漱好来客厅吃吧。” 客厅,顾商刚打开早餐,就接到了黎妤的电话。 “这两天,和沈芙夕相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顾商随意拿起一块面包开啃,“什么也没想起来。” 黎妤“嗯”了一声:“或许你可以考虑我的建议。” 顾商顿了顿,才想起来她结婚的建议,笑了笑:“抱歉,不能。” “好。”黎妤道,“你欠我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还呢?” “什么二十万?”顾商下意识反问,又愣住,是原身禾商欠了黎妤二十万的医疗费。 如果他还是顾商,二十万不是还不起,可是他现在是禾商,身无分文,唯一能用的只有花呗,下个月还欠着三千块要还。 顾商自认不是物欲强的人,所以从未为钱犯过难,今天真真切切体验到了一回被钱压弯腰的滋味,总不能用了人家的身体,不给人还债。 他叹了口气:“我会还,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挂完电话后,顾商看着面包也没胃口了,转头就看见沈芙夕从房间走出来,淡淡看着他。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解决。” “不用了沈总,这是我和黎妤的事,与你无关。” 顾商放下面包,往外走去:“你该关心的是江翊。” 沈芙夕抿紧了唇,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幽深,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浪潮。 因着合作没谈成,当晚二人便回了上海。 医院。 沈芙夕靠着椅背,指尖紧紧扣着桌角,指骨泛着用力的白,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耳边铃声叮铃作响,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纱,满天星铺满了整个晶莹的殿堂。 她看见顾商穿着洁白的西装,捧着他最爱的满天星,一步步看着穿着婚纱的黎妤向他走去,他伸出手,黎妤将她的手搭在他的掌心,落下轻轻一吻。 沈芙夕猛地睁开眼睛,惊觉一身冷汗,她捂住眼睛,周身冷寂。 心理医生道:“催眠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你看到什么了?” 沈芙夕沉默了片刻,不愿意回想梦中的场景。 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出了医院后,沈芙夕回了公司,刚到楼下,就看见熟悉的咖啡店内,熟悉的靠窗位置,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脚步僵住,看见一道玻璃割开的世界里。 黎妤拿出一枚戒指向顾商求婚,没有下跪,没有鲜花。 在她紧凝的目光中,顾商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接下了戒指。 咖啡馆内。 顾商接下戒指,看了上面的钻石几秒:“我收下了,它就是我的了对吧?” 黎妤灼灼望着他:“当然。” 话音刚落,下一刻,顾商就笑着将戒指还给了她:“戒指上的钻石大约5克拉左右,成色不错,市场价值在两百万左右,我用它抵欠你的二十万,剩下的不用找了。” 黎妤眸光微怔,她低头看了眼钻戒,眯了眯眼:“你是说,用我的戒指,还欠我的债?” 顾商纠正她:“你说过,我收下就是我的了,那么既然是我的东西,我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是吗?” “呵。”黎妤陡然被气笑了,她沉沉看着顾商,“你比我想象中有趣。” 顾商勾唇笑道:“用债逼婚,你比我想象中,更不要脸。” 黎妤闻言,神色未变:“我只是想探究灵魂体的真相。” 她说完,话头一顿,目光忱忱落在顾商脸上:“而你,是最接近最终答案的存在。” “可你不觉得不公平吗?”顾商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到你想寻找的真相,可事实上,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会重生,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黎妤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她抬头:“你重生时,我看见了三缕青烟。” 顾商一愣:“三缕青烟?” “人死后强烈的意愿,在寻找归处,于是,我将你引至了刚去世的禾商身上。”黎妤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为什么会回来,是我想追寻的答案。” 顾商眸光沉沉,想要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公司,沈芙夕回办公室,就看见江翊站在她桌前。 她微微一顿:“怎么了?” 江翊深深看她一眼:“芙夕,我要去瑞士了。” 沈芙夕沉默了片刻:“哪里不满意吗?江翊,我说过,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也说过,有一样东西永远都给不了我。” 江翊扯了扯嘴角,鼻尖有些酸涩:“可我别的都不想要,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 沈芙夕没有再回答,空气一时沉寂下来。 江翊低声道:“芙夕,我很抱歉,当初在瑞士没有和你说实话。” 他抿紧了唇,眼泪夺眶而出:“这三年,这种愧疚一直折磨着我,其实我知道你和顾商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当年为了我和他分手,包括……在瑞士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已经让人去查清,他其实是去安乐死的。” 沈芙夕眸光骤然一顿,指尖扣紧了桌角。 江翊攥紧手:“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我在想,是不是当初告诉你,是不是当初不把你从他身边抢走,他不会死……”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想不能和你结婚或许是上天对我自私的惩罚,可我当时,真的没有勇气说出来,我怕一说出口,你就会立刻抛下我去找他。” 他扯住沈芙夕的袖口:“我以为时间能带走一切,可这三年来,看到你这样,我也每时每刻都遭受着内心的折磨,我承受不住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芙夕抿紧唇,缓缓走到江翊身边。 她沉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三年,谢谢你,也对不起。” 江翊怔怔看着他。 沈芙夕道:“这不怪你,是我一直在逃避他,所以才会下意识逃避去查他来瑞士的目的,或许当年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就该和顾商说清楚,两个人一同面对,可我太担心失去他,所以一路逃避到了瑞士。” 她抿紧唇,胸口仿佛被深沉的气息堵住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再逃避了。” 江翊离开时,没让任何人送。 沈芙夕在瑞士的房产留给了江翊,每个月会定期往他卡上打钱。 伴侣的身份她不能给,但是父亲兄长亲人能给的,她都会尽力满足。 顾商是一天后才知道江翊离开的消息。 他收到了江翊漫游的一条短信。 顾商愣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江翊的遭遇他万分同情,却也不能真正感同身受。 那场灾难不仅仅是困住了沈芙夕,更是困住了江翊。 作为旁观者,他对这件事插不进任何依据,只能寄祝福于江翊,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三日后,展览开幕式。 不管和沈芙夕他们又再多恩怨,顾商都还是无比期待这次展览。 他梦想中的珠宝展,他想实现又未能实现的展览。 顾商看着珠宝展的主题,忽然觉得脑中白光一闪,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抿了抿唇,走进展厅,想要检查开幕前是否有遗漏的细节,可刚进去,就看见整个展厅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各种彩宝折射着灯光落在墙壁上,恍若置身光怪陆离的幻境。 顾商看呆了,他看着前方最大的展台,上面一枚蓝宝石戒指正静悄悄地躺在丝绒礼盒的中央。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仔细看,那戒指是他曾经设计的款式,可惜,他没有时间做出来。 顾商愣愣看着,身后传来沉着的脚步声。 他心脏恍然漏跳了一拍,沈芙夕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九年前,你曾跟我说过,不管是谁,只要做出你所有的设计,你一定会和他结婚,现在,那本设计本上的珠宝,我全都做出来了,你……还会回来吗?” 顾商一怔,尘封的记忆仿佛又重新被拉开一道缝隙。 那是他刚毕业,拿着绘本处处碰壁,回家后找沈芙夕吐槽,沈芙夕听完这句话,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可未曾想,会将这句话记在心中这么多年。 他喉咙像是被五彩斑斓的光泽堵住了,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沈芙夕继续说着:“公司是为你开的,你说想要二十四小时为你一个人营业的游乐场,我买下来了,你说想要能让谁演自己喜欢的戏就让谁演,现在也能实现了,你说过的所有,我都能为你做到,那么,你还愿不愿意回来?” 顾商胸口的酸涩一路蔓延到鼻腔,他攥紧手,低声道:“沈总,你认错人了。” 他转过身,直视着沈芙夕的眼睛,勾出一抹笑意:“我是禾商,您心中的那个人,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何必对一个替身做这么多?” 他强撑着微笑,却见沈芙夕眸光沉沉看着她。 随后,她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却像是在流泪:“我不会认错的。” 她伸手,冰凉的指尖,划过顾商的下颌,她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 “顾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顾商呼吸一滞,他抬眸望着沈芙夕幽深的眼眸,抿紧了唇。 “你认错人了。” 沈芙夕垂眸,目光清冷划过他的脸:“深彩蓝钻,如同爱人的眼睛,你曾说过的话,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就如同,在水下世界,他轻柔吻过她的眼睛,说永远不会离开她一般,为什么,不记得了? 顾商微微攥紧手,他一步步退,沈芙夕一步步逼近,直至将他逼入墙角,避无可避。 沈芙夕冰凉的指腹轻划过他的眼睛,凉意仿佛透过眼睛直直地渗入他的心底。 “这场展览是为你而办的,我也是因为你才继续等待的,你说过,让我等你,可是为什么回来后,却又一步步将我推远呢?” 沈芙夕失神地望着她,眼珠如琉璃般漆黑:“是你说过让我等你的,不是吗?在又一次,我离死亡很近的时候,你出现了……” 顾商怔怔看着她,脑海中突然一针针刺痛,白光如烟花般炸开他的眼前,他捂住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血迹、信纸…… 他一遍遍地对沈芙夕说:“等我、等我……” 他捂住头,痛得几乎站不住,沈芙夕慌忙将他抱在怀中,脸上苍白的,仿佛比他更痛。 眼底隐约有种不知所措的惊慌,她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可是顾商却听不见了,耳边轰鸣的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抽离出这具身体。 忽然,有人将他从沈芙夕的怀中带出,顾商睁开眼,看见黎妤冰冷地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带着他往外走去。 他抿紧唇,回头看见沈芙夕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她没有追上来,只是看着他一步步离开。 等出了展馆,到了车上,顾商恍惚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他胸前剧烈起伏着:“这是为什么?” 黎妤道:“你能留在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最重要的就是有强烈的心愿,一旦实现,那么等待你的,或许是消散。” “所以,我的心愿与沈芙夕有关是吗?”顾商抿紧唇,猛地拉开车门。 黎妤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我也想回去找回记忆,我有预感,很快就能看到那一段记忆了。” 顾商挣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展馆内走去。 可越走,就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模糊起来,仿佛一个个被分解的粒子般,随着风一点点消散,连带着他脚下的路,眼前的展馆,都一点点分解,重构成了,顾家别墅的模样。 顾商顿住脚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仿佛也渐渐透明起来,身体越来越轻,他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就像是灵魂体时期。 顾商深吸一口气,再往前走一步,又顿住了。 他看见了自己,另一个“顾商”站在别墅的中央,回头对他淡淡说着:“别再往前了,既然选择忘记过去,为什么还要为她回来呢?” 顾商攥紧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顾商”神情哀恸:“我就是你。” 他转身,看着寂冷的别墅,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为沈芙夕编织的一场梦境。” “梦境?”顾商愣了愣,随即记忆如同白光般忽然在他眼前炸开。 三年前,病床前,十点的钟声响起,他确实消失在了沈芙夕眼前,可是他的灵魂却并未消散,可却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了。 他跟在沈芙夕身边,看着她醒来后,疯魔一般地找寻他,手腕上的伤口一点点崩裂,鲜血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地面,江翊抱着她坐在地上哭喊着让她清醒。 医生为她注射了镇静剂,为她请来了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只要有清醒的时候,她总会找寻各种死亡的方式,恍惚呢喃着:“我要死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你?” 她总是苍白虚弱的昏睡,江翊在病床前为她流干了泪,无可奈何地将她关在了病房中。 病房中不能出现任何利器,所有边角都包裹严实,所有墙壁都垫上软垫。 沈芙夕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在所有人都以为情况已经变好的时候,沈芙夕提出,想回家。 她从小就没有家,她的家,是顾家。 江翊送她回了别墅,她表现得一切正常,在深夜,锁上了卧室的门。 浴室里放了满缸的温水,锋利的刀片割开手腕,鲜血一点点溶入水中。 顾商在空中呼喊着,她听不见,门外江翊砸门报警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她静静望着前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出现呢?” 那一刻,或许是真的绝望,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竟然真的唤醒了沈芙夕。 沈芙夕眸中重新亮起光彩,她凝视着他,目光里有湿润的雾气:“顾商。” 她喊他的名字,却如同一把利剑重重插入他的心脏。 他眼中顿时酸涩起来,他说:“沈芙夕,我还没死呢,阎王说我命不该绝,本来想让我回来的,但是我的身体都被烧了,所以要换具身体,只是现在还没找好呢。” 他自然无比地说着谎言:“所以,沈芙夕,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回来,我不回来,你不许死,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留住沈芙夕了,除了这些虚假的谎言,还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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