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 不对。 不是这句。 ……他们说错话了。 南舟微微低了头,这才发现,江舫和自己,各自紧抓着对方胸前的衣服,试图护在对方身前。 南舟看着他漂亮的指端,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南舟抬起眼睛,另换了一种说法:“……你离不开这里。” 他说:“而且,他们也不愿意靠近这里。” “他们甚至不准任何外来的人靠近这里,发现你。” “我们能帮你。” 男人沉垂着的眼皮猛地一跳。 旋即,他的眼皮向上微微掀起,将那两洞幽邃的眼孔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就连他脑中结冰的白色浆液,都是那样鲜明可见。 他开口了。 因为见识过男尸支离破碎的样子,所以南舟能轻易想象到一条绵软无力、甚至挂着冰碴的声带,在他躯体内费力发抖振动的样子。 他哑着一把嗓子,用可怕的冷冷声调低喃: “他们不敢来。” “没人敢来。” 南舟心神一松,放开了护住江舫胸口的手臂,但还是自作主张地把手拦在江舫腰处。 ……暂时安全了。 这时候,那双腿带着的眼睛看到基地里腾起的烟雾,带着腿赶了回来。 腿带去的手里,还攥着一簇雪兔子。 见状,南舟和江舫大概想明白,他们遇见这双腿时,它毫无目的地一路飞奔,到底是干嘛去了。 手把雪兔子乖乖递给男尸后,男尸张开嘴,狼吞虎咽地吞下这干燥冰冷的草食。 腿看上去并没什么戾气。 它揣着男尸的耳朵,默默靠着男尸盘腿坐下,看起来像是一只又恐怖又好笑的跟宠。 男人擦掉嘴角的草屑,却不慎擦歪了自己的下颌骨。 他没有丝毫表情,将骨头咔的一声扳正。 而南舟在他正畸时,把团在雪球里的那只眼睛拿出来,交还给了他。 拿回眼睛后,破碎的男尸也总算放下了大半对两个入侵者的心防。 他扯动着近乎报废的声带,轻声说起了他的故事。 只是他说不了太长的句子。 表达的能力基本和他的身躯一样支离破碎。 “我喜欢爬山。爬过很多山。” “爬雪山,还是第一次。” “我朋友刚到第二天,严重高原反应,就走了。” “我不想走。我还想试试。” “我想登到4000米左右,就回去。” “这座山,只准登到4000米。这是规定。想再登高一点,要向登山协会提前申请报备,要有专业资格核验,避免危险。” “我在山下的休息点,遇到一支队伍。” “他们说,可以带我一起,我们搭伙。” “我本来也想,要找个有经验的队伍,一起走。我们就登记在一起,走了。” “他们还借给了我没准备好的装备。” “我以为,他们是很好的人。” 南舟想,果然他们之中有两路人。 江舫则微微蹙眉。 他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第一天,是晴天。” “第二天也是。” “一直到第三天,到达4000米界碑的时候,天气都很好。” “他们说,还要往上走。” “我不知道,我之前一直不知道。” “我担心一个人下去,会有危险。再说,都走到这里了,我也想看看,山顶的样子。” “我问他们,跟登山部门做好报备了吗?” “他们说,做好报备了!” 他的尾调猛然上扬。 因为过度的愤怒,他周身发颤,身上松散拼就的零部件痉挛、抖动,似乎随时会脱离原位,再碎成一地的渣滓。 他的肢体语言太过明确地告知南舟江舫,这个有点冒失的大学男生,遭遇了他今生最致命的谎言。 “后来,5000多米的时候,天突然就变了。” “先是大雪。满天满地的,都是雪。” “然后,雪崩了。” “雪,都是雪。” “——往我的鼻子里灌,往我的嘴里灌。” 男人的喉咙里,也跟着发出了像是被雪噎住的溺雪闷声。 他至今都沉浸在那个走不出的梦魇中。 “我被雪压住了。” “还好,我被埋得浅一点。” “我爬了出来。胸口被石块砸了一下,肋骨断了,一根,还是两根,我不知道。当时也没感觉,就想先救人。” “所有人都被雪埋住了。” “我救了李哥。李哥没事,他们又去救其他人。” “暂时,没有人死。” “但是卫星电话丢了。食物丢了。指南针和地图,都没了。” “我们找了很久,只剩下帐篷,和一点点物资了。” “彭姐被埋得太久了,裤子破了,两条腿都被冻伤,很严重。” “我跟着他们忙,越忙越觉得胸口疼,然后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也倒了。” “李哥小腿被砸伤了,但还好。” “受重伤的,只有我们两个。” 南舟想,他口中的“李哥”,大概就是那个身材壮硕的熊男。 男尸坐在月亮下,仰起脖子,露出青白僵硬的脖颈。 他两颗被冻结了的淡褐色眼珠,呆板地直望向天际。 “我发烧了,应该是肺炎,浑身都痛,一直在咳嗽。” “我问他们,救援什么时候能来啊。” “李哥他们说,雪停了,他们就会派直升机来了。” “可是雪停了,直升机也没有来。” “……我好饿啊。” 这四个普普通通的、稍稍拖长了音调的字一出,风雪乍然过境,给人凭空添了一身鸡皮疙瘩。 “彭姐比我更严重。” “她的腿长坏疽了。” “鲁队说,不截肢的话,她的腿会变成细菌培养基。” “然后,他们一起说服彭姐,说不截肢,即使等来救援,她也活不了了。” “彭姐答应了。” “可是,截肢之后,彭姐已经不能活了。” “就在那天,我突然闻到了,帐篷外面有香味。好香。” “李哥他们往昏迷的彭姐嘴里塞了一点肉,又到了我的帐篷,告诉说,打到了雪鹿。” “他们把肉喂到我嘴里。” “我吃了。” “我知道,山上,哪里有鹿呢。” “我也知道,最怕等不来救援就死掉的,其实是他们。” “但我不敢说。” “所以,我吃肉了。” 他拉起一旁的那双腿的裤脚。 满满塞在裤腿里、充当肉体的,是雪白的、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 用来保暖的棉花,把登山裤的裤管塞成了萝卜形状。 揭开棉花,内里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连肉筋都被剔干净了的骨茬。 男尸继续低声陈述。 “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他们饿了。” “彭姐是他们的朋友。” “找不到正当理由,他们下不了口。” “可我……从来不是他们的朋友。” 讲到自己的时候,男尸的情绪却渐渐平稳了不少。 好像之前的悲伤、愤怒、被欺骗的恨意,都被这雪山罡风,渐渐带到了他们再不可及的山巅。 “有一天,我躺在帐篷里,李哥进来了。” “他试了试我的鼻息。” “他突然叫了起来,说,小郑死了。” “我说,我没有死。” “鲁队和袁哥都进来了。” “他们说,小郑怎么死了。” “我说,我没有死。” “他们不听我说话。他们也不用听我说话。” “他们有刀。” “我的脑袋滚到一边,我还能看见我的身体。他们在刮我的脸颊肉吃。” “听说鱼的脸颊肉最嫩了。” 他呆滞地看向南舟和江舫,面无表情地嘀咕道: “肉,好香啊。” 江舫深呼吸,用冰冷的空气压制涌到喉咙口的一阵寒意。 南舟问“小郑”:“这双腿……” “是彭姐的腿。”“小郑”颇心平气和地说,“彭姐的那一半,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一半,就留在这里了,一直陪着我。” 平铺直叙、不加修饰的讲述,却带给了人异常可怖的心灵震撼。 南舟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径直问他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郑”一愣。 他身体里残存的人类情感,让他不能理解南舟的不恐惧。 他扯着烂糟糟的声带,说:“郑星河。” 南舟:“好。郑星河。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郑星河:“我在这里被吃掉。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南舟说:“可彭姐的腿带着你的眼睛和手离开过。” 郑星河:“只能有一部分。我的身体,彼此之间不能分开太久。” 郑星河的情况,类似于地缚灵。 在营地里,他还能自由活动。 但离开营地之后,他的身体之间必须维持必要的连接。 离开营地,他被拆分的身体太容易失活。 即使如此,即使他小心了再小心,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在逐渐胶化、液化、橡皮泥化。 就像他的耳朵。 就像他满脸乱窜的肌肉。 郑星河笑了,笑得肌肉又开始乱跑:“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烂泥。” “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害怕了。” 懂了。 尽管不知道那支登山客究竟是怎么化作怪物的,但可以知晓的是,他们无法面对他们的罪恶。 所以,他们守在4000米的海拔边缘,铲除一切有可能洞悉他们的秘密的登山之人。 郑星河总结说:“我走不了。” 南舟却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有一个办法。” 郑星河霍然抬起头来,淡褐色的眼珠被月光映得隐隐发亮:“什么办法?”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南舟说,“你听说过,山上有‘月神’吗?” 郑星河思索一阵,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月神。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传说。” 南舟又“嗯”了一声,目光浅浅。 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 …… 李银航挺替江舫庆幸的,他们没跟着贺银川的队伍一起走。 后半程有一段长达50米的距离,他们几乎是从80度的直角坡上攀援上去的。 脚下的岩壁不断打滑,脚底下就是百米的雪渊。 他们攀爬时,因为始终担心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所以大家统一地把精力集中在如何又稳又快地踩着打滑的雪岩,在最短时间内爬到顶上去。 等到翻过那道平台,到了稍微平坦些的地方,肾上腺素的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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