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明天请医生安排检查,你再接他出院。” 莫锐祥忽然开口说道:“昕蔓,你能不能留在这陪我?” 两名护理员再次相互对视,异口同声地叫道:“不行!” 我知道莫锐祥怕什么,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劝道:“没事,什么都不用怕,安心等到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莫锐祥忌惮地看了看病床,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 两名护理员见病人如此冷静,试着放开了手,莫锐祥自己走进病房,朝章昕蔓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 “好,我一早就过来。” 看着护理员关上病房门,我陪章昕蔓离开了医院。 她不停地问我,究竟是怎么让莫锐祥恢复正常的。 其实陈莹的阴魂跟莫锐祥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也算没有食言。 第一千零八十章 无法欺骗自己 “章姐,你还是明天自己问他吧。”我转过身拿出手机,联系刚才送我过来的代驾司机。 章昕蔓见我坐进车里,也不好再纠缠,一脸悻然地走了。 我这才腾出空来,继续询问赵子远。这家伙很怕我,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原来在他死之前,就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 赵子远属于好吃懒做那类人,大专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慢慢的也不想再四处碰壁,活成了标准的啃老族。 女朋友是他大专同学,嫌他没有上进心,最终跟他提出分手。 赵子远想尽办法,都没能挽回这段感情。在家里又被父母嫌弃,思想便走了极端。 可碍于面子,赵子远担心一般的自杀方式,会让亲友看不起。 于是他就去山里采了毒菌,趁父母外出旅游,自己在家食用毒菌寻死。 这家伙也算硬气,在毒素发作时,愣是强忍痛苦没打救援电话。 两天后父母旅游回来,发现他已经中毒身亡,还认为他是误食毒菌丢了性命。 前女友听到消息,还为他掉了眼泪。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自寻短见。 说起来赵子远还是个痴情人,从他死后,就一直跟在前女友身边。 不过他没想过害人,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即便前女友交了新男友,赵子远也没动过拆散人家的心思。 但我却发现,赵子远念力很弱,估计并非他心地善良,而是他还没有能力害人。 “你死后,鬼差没找过你吗?” “没有啊,我从没见过鬼差。” “你一直跟在前女友身边,她不管做什么,你都跟着?” “嗯。” 我一时也有点无语,这家伙还真是挺无聊的。 “你不怕阳光?” “怎么不怕,白天我都不敢出来。” “那白天你躲在什么地方?” “就躲在她的腰链里。” “什么腰链?”我只听过腰带,不明白什么是腰链。 经过赵子远一番解释,我才知道所谓腰链,是一条用红线编制的绳链。系在她前女友腰间,中间穿了一枚玉扣,寓意腰缠万贯。 平时赵子远都藏在那枚玉扣中,紧贴着前女友的肌肤。 “你怎么不上她的身呢?” “我,我不会。” “放屁!”我顿时怒道:“在饭店你不就差点上了我的身吗?” “哪有啊,当时我只是想朝你撞过去。可每次我这样做,都是直接穿透人家的身体,根本上不了任何人的身。顶多能让别人打个寒颤,打两个喷嚏。” 我心里暗忖,这家伙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可他的念力怎么能弱到这个地步。 “你再试试,现在能不能上我的身?” 赵子远犹豫了一下,看我不像是开玩笑,魂影缓缓飘到我面前。 我全身处于放松状态,向赵子远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只见魂影朝我身体硬挤,却毫无悬念地穿透了我的身体。 “你看,我就说嘛,我根本上不了你的身。”赵子远一脸苦相缩回后座。 我盯着他的魂体看了半天,不由有些惊奇,“你怎么没有怨气?” “怨气……”赵子远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我是自杀的,这能怨谁啊!” 这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正好代驾司机也到了,我赶紧把这道阴魂吸入气海。 回到龙华小区,老肖居然不在公寓。 直到凌晨一点,老肖才回来了,一进公寓,就来开我的房门。 “杨全,睡了吗?” 我坐在床上,半睁开眼睛,发现老肖脸上暗藏喜色。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你猜我去哪了?” “不知道。”我下了床,陪老肖走进客厅。 “我和唐贤辰见了个面。”老肖嘴角露出笑意,“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老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高兴。 “老唐向我打听你的身世,他好像已经知道,唐姚喜欢你。” “然后呢?” “他婉转地向我表示,如果你也喜欢唐姚,他并不是不能接受。” “嗬嗬,他想多了,我对唐姚没意思。” “你就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在感情上,谁也无法欺骗自己。” “算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老肖无所谓地笑了笑,“池家在西郊有栋别墅,还没完全装修好,不过池允已经搬进去住了。” “池家在林城只有一处房产?” “你不了解池家。池禹是林城人,只是以前家境不好,才离开林城到外闯荡。他也算个人物,奋斗二十多年成为国内的农业巨头,公司总部设在蓉城……” “我是问你池家在林城有几处房产。” “两处,狮子巷的老宅和西郊的别墅。只是池禹父子来林城,宁愿住酒店也不住老宅。去年买了别墅,还没有正式入住,他家在蓉城倒是有好几处房产。” “池禹也放心把兴城分公司交给池允?”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池家的生意早就上了正轨。池允留在兴城分公司任总经理,其实只是虚衔,公司的具体经营运作,都是职业经理人负责。” “你帮唐贤辰度过难关,可是把池家彻底得罪了。” “怕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得罪池家的实力。再说我们从事不同的行业,他就算想背地里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哥,你这么帮我,值得吗?” “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当然得向着你,帮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意,其实老肖跟我并没有过命的交情,不过现在交情更深了。 清早天刚亮,我就起床去了学校。副班长和邱雷都在训练场,不过邱雷却没有开始训练,和副班长站在跑道边窃窃私语。 看我走进跑道,两人迎上前来。邱雷一脸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副班长表情夸张地问道:“我听说王副校长找你去游泳馆,就是为了调查安全员的死因?” 我白了邱雷一眼,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可什么也没说。” “安全员的死是意外,遗体昨天早上已经火化了。王副校长找我,是担心同学们不敢再去游泳馆,想让我组织一些同学,照旧去泳池游泳。”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事情的严重性 副班长知道我没说实话,不过拿我也没办法,只好催我和邱雷抓紧时间训练。 “省大运会下周五正式开幕,你们代表全校参加万米长跑,我不要求你们拿名次,但至少也要跑完全程,可不能给学校丢脸。” “放心吧,跑完全程肯定没问题。” 每天早上的训练时间就只够跑个五公里,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跑完十公里全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邱雷就难说了,每次跑完五公里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扶着栏杆喘气的邱雷,我脑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赵子远愿不愿配合。 今天全天有课,我老老实实在教室待了一天。中午接邱雷的课堂笔记,恶补了前两天缺席的课程,午饭还是副班长帮我打来教室吃的。 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跟唐姚碰面,谁想下午放学,这丫头居然在校门口堵住了我。 “杨全,这是最新款的跑鞋。”唐姚双手捧着一个鞋盒,满脸诚挚地递到我面前,“我希望你能穿上它参加全运会。” “无功不受禄,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反正跑鞋我已经买了,穿不穿随你。如果实在不喜欢,你就把鞋扔掉。”唐姚也不废话,把鞋盒塞到我手上,转身进了校门。 我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把跑鞋带回公寓。正在客厅里考虑,晚饭怎么解决,突然收到老肖的信息,让我去川香园陪他吃饭。 开车赶到川香园,钟青正在大厅跟服务员说话,见我走进大厅,便陪我上了二楼包间。 老肖已经点好菜,端起茶壶给我倒了杯茶。 “杨全,你知道谁在隔壁包间吃饭吗?” 我楞了一下,马上猜到老肖的心思。“池允?” “嗬嗬,没错。他约了几个省内的茶叶分销商,估计想彻底断掉唐贤辰的渠道。” “你对他的事,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这你就别管了。” 我苦笑着问道:“你想给我制造机会?” “想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和钟青是来吃饭的。” 等了十几分钟,服务员开始上菜。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还没黑透。 我借口上厕所离开包间,在走廊里站了一会,见服务员去隔壁包间送菜,便把赵子远的阴魂放了出来。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进去试试你的实力吧!” “我真的可以上别人的身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赵子远跃跃欲试地干笑着,跟在服务员身后进了池允的包间。 我回到老肖的包间,钟青拿着一瓶红酒,问我要不要喝点。想着待会有热闹可看,我欣然端起了酒杯。 老肖可能猜到我刚才出去做什么,当下也不点破,举着酒杯细饮慢酌,就想等着看,待会隔壁包间会怎么样。 可酒瓶空了一半,隔壁房间还是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就在我以为赵子远大概成不了事的时候,外面走廊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钟青急忙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固,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和老肖也走到门边,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冲到楼梯口。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此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隔壁包间的人全都涌到走廊里,追着前面没穿衣服的男人下了楼。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脸色绯红地跟在众人身后。 刚才在走廊里尖叫的服务员也醒过神来,快步跑向楼梯。 老肖忍不住喷出半口酒,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真没想到,你会让他裸奔!” 我顿时有口难辩,连忙冲到楼梯口,可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池允正在大厅里绕着圈翩翩起舞,那些准备下楼的众人,都靠着扶手惊愕地望向大厅。 一层黑气覆盖在池允身体表面,我定睛一看,池允脸上出现重影。赵子远咧着嘴,好像还玩得正嗨。 本来我只是想让池允在他宴请的茶叶分销商面前出点洋相,没想到赵子远竟直接附身池允挑起了热辣劲舞。这下我跟池家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很快酒店老板便带领几名服务员,将池允围住。 可这家伙踩着木凳上了桌子,服务员赶紧找来一块沙发布,几人合力将池允光着的身子裹住,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下饭桌, “老板,要打治安电话吗?”一名服务员喘着粗气问道。 酒店老板皱眉吼道:“打什么治安电话,直接联系精神医院!” 挤在楼梯上的几名茶叶分销商,费劲地挤开围观的客人,跑到酒店老板面前。 经过一番交涉,酒店老板让服务员把池允交给那几名分销商。 其中一人跑出去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大家横抱着池允,把他塞进车后座。 钟青在我身边喃喃说道:“这下池家的脸可丢大了,我刚才看到有人拿手机摄像,估计明天网上就全是池大公子LUO舞的视频了。” 我自然明白网络的传播力度,不由有些焦急,“不能让这些视频上网。” 老肖点了点头,朝大厅的客人示意道:“有三个人拍了视频,马上他们的手机买下来。” 钟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和老肖下楼去找那三个拿着手机,正欣赏拍摄成果的客人。 我径直走出酒店,送池允的车刚开上马路,可赵子远那货还在车里没下来。 看着渐远的车灯,我赶忙上了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让司机追前面那辆车。 还好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不算多。出租车司机技术精湛,很快就跟上送池允那辆车。 “小兄弟,要不要超上去?” “不用了,师傅,跟着前面的车就行了。” 前面的车并没有开去西郊,而是驶向了闹市区。到达一栋写字楼后,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我付了车前,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楼电梯间。 电梯刚好从负一层上来,门一开我就看到了被裹在沙发布里的池允。 这时池允已经消停下来,脸上也没了重影,但赵子远的阴魂还附在他身上。 三个经销商把池允拦在电梯一角,用警惕地目光注视着我。而池允的表情却浑浑噩噩,嘴里轻轻哼着曲子,似乎心情还挺不错。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无从分辨 我进了电梯,看了一眼他们要去的楼层,马上明白他们是想把池允送回公司。 “快出来,跟我走。”我不便说话,只能以心念向赵子远传达信息。 谁知池允却开口说道:“我出不去了,怎么办?” 三个经销商以为池允又要犯病,紧紧将他挤在电梯角落里,不想让我看他。 我这时也没了招,赵子远这货上了池允的身,居然不知道怎么出来,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电梯到了十五楼,三个经销商拥着池允正要出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皱着眉头站在走廊里。 “何总……”其中一名经销商为难地说道:“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先带他去办公室。”何总一脸嫌弃地拽住池允,三名经销商连忙搭手把人推进电梯对面的玻璃门。 我犹豫了一下,没敢跟进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号码看着不熟。 “喂,请问哪位?” “杨先生,我是汪炳添。” “汪总……”我有点意外,不由疑惑问道:“你找我有事?” “刚才池禹打电话给我,想请我做个和事佬。” 我顿时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池禹这么快就猜到是我在搞鬼。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说一声,你想怎么样都行,不用给我面子。” “呃,汪总,池禹怎会想到托你来找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杨先生,你希望我怎么给池禹回话。” “汪总,既然人家托你做和事佬,我肯定不能让你没面子。” “那我就先谢了!” “我在他分公司门口。” “行,那我跟老池说一声。” 电梯就停在十五楼,我按开电梯门,在池禹的分公司外面等了两分钟,刚才进去的何总又走了出来。 “你是杨先生吧?”何总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惊讶。 “我是杨全,池允现在怎么样?” “还算安静,就是人看着有点呆。” 我点点头,示意何总带我进去。 池允半靠在沙发上,三名经销商还没走,站在一旁陪着。 何总谢过几人,请他们先回去。三名经销商巴不得赶紧走,立即离开了池允的办公室。 池允看上去的确是神情呆滞,他已经不哼曲了,目光空洞地对着面前的空气。 何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默默看着池允,一言不发。 我不觉有些头大,不知该如何当着何总的面,把那怂货从池允体内揪出来。 何总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视线在我和池允之间来回移动。 我觉得不对劲,刚才在电梯里,赵子远还能感知到我的心念,怎么一进池允办公室,那货就没了动静。 环视池允的办公室一周,我马上找到了答案。 一尊披着红绸的观音像摆在侧墙的装饰架上,观音像的脸正对着池允。 显然在我进来之前,有人调整过观音像摆放的角度。 说实话,经历上次观音像事件之后,我对这种介于工艺品与神像之间的瓷器,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无奈之下,我把右手搭到池允的肩头,“池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池允仍然用空洞的目光注视前方的空气,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跟他说话。 而我的手虽然触碰到他的身体,却未能感觉到赵子远的存在。只是眼睛还能看出,池允体内蕴藏着淡淡阴气。 这真是怪事,自从池允进了办公室,竟连身上的阴气也淡了不少。 我忍不住看向何总,暗暗意识到这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人,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何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清楚池允发生什么事了吧?” 何总的视线在池允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我。“我看他像是中邪了,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我眼睛一亮,没料到何总说话这么直接。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切断了我与赵子远之间的联系。 “眼下应该赶紧想办法,把附在池允身上的鬼魂驱走。” “请你进来,不正是为了解决此事吗?”何总依旧面无表情,语速也不急不缓,似乎并不担心池允的安危。 “那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来解决,你没意见吧?” 何总摊开一只手,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立即起身走到观音像前,将那块红绸完全盖住观音像,然后调整摆放的角度,让观音像背对池允。 回到沙发旁,池允呆滞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改变。我扯开裹在他身上的沙发布,右手手心抵在他的心口。 这次终于能够感应到他体内有阴魂气息在波动。 但这种波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两种不同的阴气在池允体内纠缠。我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池允体内怎么会有两道阴魂。 此刻也顾不上多想,我暗暗驱使幽冥煞气直逼池允体内那两道阴气。 就在幽冥煞气与两道阴气接触时,猛然听到赵子远一声惊呼,“你总算来了!” “闭嘴!”我侧目瞟了何总一眼,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恢复面无表情。 池允体内的另一股阴气,紧紧缠绕着赵子远的阴魂,我竟无从分辨,这究竟只是阴气,还是某个人的亡魂。 这股阴气的力量很大,我跟它如同在拔河,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快带我出去……”赵子远十分焦躁,阴魂在这股阴气中挣扎。 我把心一横,幽冥煞气从气海内奔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住这股阴气,随后连同赵子远的阴魂,一并吸回体内。 池允顿时两眼一闭,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立时晕了过去。 何总急忙上前,伸手探试池允的鼻息。确认对方没事,他又坐回沙发对面那张椅子。 而我却暗暗叫苦,这股阴气进入我身体后,把赵子远的阴魂缠得更紧。 我胸口火辣辣的,如同喝下一杯烈酒,从喉管到心口一阵灼热。 我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这股阴气竟像一条火蛇,在我胸间燃烧。 何总嘴角隐然挂起一丝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此人从头至尾,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可我却感觉,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见最后一面 阴气不可能有温度,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正在灼烧的阴气强行导入气海。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条火蛇一入气海,就被幽冥煞气浇灭了。 赵子远的阴魂终于摆脱纠缠,轻轻发出一声爽快的呻吟。 我扭头对何总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何总不以为然地指了指昏迷的池允,“他现在没事了?” “嗯,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 “我该怎么感谢你?”何总嘴上说谢,表情却没有半点谢意。 这事本就是我理亏,人家没有兴师问罪就不错了,我哪好意思厚颜领谢。 “何总,感谢就不必了。池允想找人揍我,我也整了他一次,现在就算两清了。麻烦你给池允的父亲带句话,只要池允愿意放过我,我绝不再找他麻烦。”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转告。”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门。何总走过去打开门,从来人手中接过一套衣裳,便把门关上,转身走到池允身前。 几把扯烂池允身上的沙发布,何总从那套衣裳里找出一件衬衣帮池允穿上。 当池允后背露出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他背上的皮肤,泛出丝丝缕缕淡红色的纹路。 先前在酒店看见池允裸奔,当时他后背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背上的淡红色纹路,形状如同一只狸猫,连眼睛都栩栩如生。 何总给池允穿好衬衣,回过头微微笑道:“杨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继续赖在这,朝何总点头一笑,慢慢走到门边。 正准备开门出去,脑中倏然想起一个词,便按捺不住好奇,扭头问道:“何总,池允背上的纹身是黑眚吧?” 何总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住。“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黑眚这种邪物,早在清中期便已消亡。没想到有人用黑眚血作颜料,在池允背上纹出一幅黑眚图。真难为这位纹身师,竟能将黑眚的邪魂困在黑眚图中。” 我一语道破池允背后纹身的来历,何总脸上陡然变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背负黑眚能增添邪财运,但运势最多维持两个本命年。时效一过,背负黑眚之人,只怕性命难保。” 张长老留下的册子,有一崂山术法中,就提过黑眚。 水为阴,黑眚由水气而生,自然体带阴气。而它又属邪兽,其性暴戾凶残。 古时便有阴阳师生擒黑眚,将其血作为颜料,将其形纹于武将后背,以祈征战无往不利。 但在清中期之后,这种诡异的邪兽便从野史中消失。 当我猜到池允后背纹刺的来历时,其实还不太肯定那就是黑眚。可对何总稍加试探,便已能够确定,池允在年幼时,后背就有了那副纹刺。 如此邪物,不仅可助武将征战沙场无往不利,也可助商贾大发横财。 池禹从前家境不好,又没有什么人脉。外出闯荡短短二十几年,即可成为国内的农业巨头,显然绝非偶然。 兴城是池禹老家,坐镇兴城分公司这位何总,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何总自己也坦言承认,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池允是被鬼上身了。但他却不急不燥,并不担心池允被阴魂所伤。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就是因为附于池允体内的黑眚之魂。 我真想不通,池家当年是从哪搞到的黑眚。居然还有高人可以生擒黑眚,将其血连同邪魂纹入池允的后背。 张长老留下的崂山术法中,记载着对付黑眚的法门,不过那是针对活的黑眚。 现在黑眚只剩下一道邪魂,被我强行吸入气海,我几乎感受不到,黑眚邪魂在气海内有何异动。 这道邪魂就像休眠一样,我即便凝聚心神,也只能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气息。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赵子远总算是脱离了黑眚邪魂的纠缠。 这怂货喋喋不休地在我体内唠叨,问我那股阴气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反正报复池允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请这怂货魂归地府了。 “赵子远,你就这么缠着白露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才二十多岁,你总不能缠她一辈子吧?” “你,你什么意思?” “俗话说人鬼殊途,你如果真的爱白露,就该及时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留在阳间做游魂野鬼,如果让鬼差抓到你,后果只怕你无法承受。” “可,可我不想离开她。” “就算你整天缠着白露,她也不知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不知道……”赵子远陷入沉默。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心念说道:“如果你愿意离开,我可以让白露跟你见最后一面。” “你能让她看到我?” “对,只要你答应去地府,我就安排你跟她当面道别。” 赵子远考虑良久,无奈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事不宜迟,我向赵子远问清白露的住址,就打车赶去了白露在澈水路租住的房子。 上楼敲门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一个警惕的女声,在房里问道:“谁啊?” “你好,我是赵子远的朋友。” 房里的女人犹豫片刻,把门开了一条缝。见外面只有我一个人,微微皱起眉头。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几个小时前,在湘悦酒楼,我们见过面。” “你说你是启帅的朋友?”女人脸上多了几分疑虑。 我苦涩地笑道:“白露姐,我叫杨全……” 白露愣了一下,不解地打断道:“你知道我名字?” “是赵子远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你住的地方。” “你胡说!”白露立即变了脸,“他不在之后,我才搬了家。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住在哪。” 我顿时有些尴尬,赵子远这怂货也没跟我说,白露在他死后,又另搬了住处。 “白露姐,有些事你可能不相信。但你的名字,真是赵子远告诉我的。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认识他。就在湘悦酒楼,当时他坐在你和男朋友那张桌子旁。” “什么?”白露大惊失色,紧张地逼问道:“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去湘悦酒楼?”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肯定必死无疑 我想了想,无奈地掏出证件,“白露姐,我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白露惊愕地扫了证件一眼,又将目光移向我,眼神变得十分纠结。 “你指的难道是鬼魂?” 我轻轻点头,“这么晚来找你,的确很唐突。但白天他不方便出来见你,我只好贸然登门了。” 白露害怕地退开,从一掌宽的门缝看着我,“他,他要见我?” 我瞟了瞟楼道左右,自嘲地笑道:“白露姐,我不是疯子,对你也没有任何企图。如果不是为了还他一个心愿,也不会这么冒失跑来找你。” 白露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又重新靠近门缝。“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腰间系着一条用红绳编织的腰链,上面穿着一枚玉扣。赵子远死后,魂魄一直寄居在那枚玉扣中。” “啊……”白露惊恐万分,急忙把手伸进衣服下面,想扯掉腰链。可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 “白露姐,你先开门让我进来,我答应赵子远,让你跟他见一面,他才愿意离开你。” “我,我……”白露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最后表情复杂地跺了下脚,终于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看得出白露是一个人住。 虽然开了门,她对我仍有戒备,自己站在半掩的门边,做好了随时往外跑的准备。 我朝卫生间那边看了一眼,便随口问道:“卫生间里有镜子吧?” “嗯,有。” “你现在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不管看到镜子有什么,都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白露惊疑不定地走进卫生间,拿起洗漱台上的梳子,迟疑片刻之后,缓缓抬手开始梳头。 我朝卫生间的门走了两步,悄然放出赵子远的魂魄。这怂货立即窜进卫生间,站到白露身后。 “啊……”白露立即发出一声惊叫,但两眼却盯着面前的镜子,没有跑出来。 我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才见到白露留着泪走出来,而赵子远神情满是落寞。 白露戚然无语,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赵子远扭头便走,径直穿透了大门。我赶紧追了出去,那货站在电梯口,接连抽了几下鼻子,也没挤出一滴眼泪。 我走进电梯,他也跟进来,情绪低落地杵在我旁边。 “你跟白露说什么了?” “我不想告诉你。” 没想到这怂货也会噎人,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电梯门开了,我轻轻问道:“那现在就送你走?” “嗯,走吧。” 我拦了一辆车直奔殡仪馆,赵子远一路沉默,直到下车都没说一句话。 殡仪馆是谢爷的地盘,我跟他也算有点交情。焚烧花圈的水泥池后方,有一排罗汉松,谢爷开的接引路就在那。 把赵子远带到地方,罗汉松树荫下的空气微微扭曲。谢爷好像知道我会来,从扭曲的空气中,露出半个身子,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 “你不太对劲。” “嗯?”我觉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发现哪不对劲,“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爷似乎对赵子远的阴魂毫无兴趣,一脚跨出扭曲的空气,绕着我走了一圈,随后开始挠头,像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 “大人,我到底怎么了?” “你体内的阴煞之气越发凝重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微微一惊,谢爷竟未觉察黑眚的邪魂藏在我体内。 “没发生什么啊!”我连忙岔开话题,示意身旁的阴魂,“大人,劳烦您老,把他送入地府吧。” 谢爷还是没有关注赵子远,又绕着我走了一圈,一边摇头,一边惊叹道:“啧啧,现在居然连我也看不透你了。” “大人,我……” “你不愿说,就别说了。”谢爷显然有点生气,拂袖一扫,将赵子远的阴魂收入袖中,身形快速闪动,投入扭动的空气不见了。 我只觉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体内的阴煞之气为何会越发凝重。黑眚的邪魂自进入气海之后,几乎没有动静。我也没感觉,自身的阴煞之气有何不同。 回到公寓,老肖已经睡着。虽然开着卧室门,我也不好意思吵醒他。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我哪还有心思睡觉。上床盘膝进入冥想,企图通过内观,探查藏在气海里的黑眚。 可这道邪魂就像一滴汇入溪流的水,任我如何努力,也无法捕获它的形迹。 只不过邪魂的气息,毕竟有别于幽冥煞气,我只能隐隐感知到气海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缓缓流动。 早上闹铃把我从冥想中唤醒,走出房间,只见对面卧室的老肖撑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昨晚怎么睡那么早?” “喝多了,一回来我就睡了。” 我楞了一下,昨晚我和老肖、钟青三个,好像只开了一瓶酒,按说老肖也没喝多少。 “你是不是又喝了第二场?” 老肖跳下床,打着哈欠说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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