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细瘦纤弱,却?仍是屹立在此,平白扎眼得很,风一吹,一枚花瓣便被卷过来,沉静地落在她手背上。郎无心?伸手去拂,尚未触及,指尖却一顿。 啊,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住的草屋窗外,便有一株白梅,只要?风一吹,她?就会在满室暗香和寒冷中醒来,睁开眼时,总会有小小的花瓣落在身上…… 郎无心?微微睁大了眼,面前稚嫩的郎辞尚在熟睡,脸上硌着草席的红印。太冷了,她?的胳膊上汗毛竖起,只有和郎辞交叠的腿弯处能感受到一些暖热,薄薄的被子在榻上卷成一团,边角有破烂的棉絮跑出来了,上面落着三两白梅花瓣,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严实了。 屋内仍是一览无余的简陋,这窄榻睡一个大人都够呛,两个小孩也照样显得拥挤。被子太薄了,一入夜手脚就仿佛在冰窖里一样,对郎无心?来说,唯一可供取暖的用具是自己感情不好的妹妹,郎辞不怕冷,身上总像个小火炉,就算自己用冰凉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也从不挣扎。 小榻旁拉着一道布帘,布帘外就是母亲休憩和做工的地?方。此时不闻平日里针线穿过布面的轻呲声,只听见更远些的地?方传来压抑着的争论声,郎无心?垂着眼,习以为常地?赤脚下榻,自灶边提起一把柴刀,踮着脚走向虚掩着的房门。 不远处,母亲又在被一个面生的男人拉拉扯扯。她被激怒了,又怕吵醒孩子,于是压低声音道:“我只是在你家做工而已,拿织物换工钱,并无他意!你放手!” 她?的怒火在那人面前宛如虚设,那人仍是带着尤挂涎水般的笑意,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有什么不好……很辛苦吧……暴殄天物……反正……你不是郎家的人么?” 这些话,郎无心?已能背下来了。她?拎着有自己半身高的柴刀,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直到站在母亲身后为止。她?走路没有声音,那男人往下一瞥,方才看见她?黑漆漆的眼睛,混不吝的笑意霎时凝在脸上,他迟疑地?道:“这是……你女儿?” “啊,无心?……”母亲这才发现?她?,脸上一瞬闪出个有些难堪的神情,却?立即训斥道,“出来又不穿鞋?赶紧把刀放下,多?危险啊!” 郎无心?仍是冷冷盯着他,他很快便走了。 动静吵醒了屋内的郎辞,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揉着眼睛道:“怎么了,娘,姐姐……又有谁来了吗?” 母亲没有回答,而是一人一边拉着她?们?的手,进屋内开始做饭了。 母亲曾经是郎家的人,名叫郎茗,生得极美,是无论怎样粗陋的服饰都掩不住的、绝代风华般的美丽。更小些的记忆,郎无心?记不清了,或许自己刚出生时是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吧,那时自己的生父还没对母亲感?到厌烦,还肯为她?一掷千金,那些流水似的珍宝灵器像沙一般自母亲的指缝中淌走,落入族人的手中,她?是郎家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而这一切随着父亲的抛弃尽数化为飞灰。 母亲没有按照族人的意愿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她?为自己改了名字,每日都痴痴等候着爱人的回头。一年后,她?遇到了郎辞的父亲,那是一个浑身寻不到什么长处,温吞和顺的男人,没有钱,亦没有势力,他足够善良,善良到节衣缩食也会保证母女二人的生活,善良到不介意母亲心?中仍有着那个人,也足够懦弱,懦弱到在郎辞降生第二日便悄悄地?不辞而别,再无声息。 无法?创造利益,无法?找寻价值,母亲在接连被抛弃后,再度被郎家除名。她?身无长物,更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只能靠打?一些不怎么需要?才智的小工勉强度日,却?屡屡因为这个姓氏遭人误会白眼,方才那种事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郎无心?数不清了。 “王家的短工,应该又是做不成了。”汤有些咸,滋味不算太好,母亲抿了一口,仍是忍不住黯然道,“我分?明不是那种人……为何每次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郎辞看着她?颓然的面色,立即把筷子放下,抱住了母亲,母亲流泪了。她?还小,根本就不懂母亲为何要?哭,但她?很快也跟着落下泪来,两人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郎无心?无动于衷地?坐在桌边,慢慢将那碗不好喝的汤喝光了。 她?漠然地?心?道,这太正常不过了。因为凭你的绣艺,根本够不上其?它小工的能力,能将你破例招进府内的人家,自是冲着你的美色来的,难不成真为了你那能把凤凰绣成雉鸡的扇面吗?为什么,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哭? 母亲常常抱怨,日日夜夜都在抱怨,她?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气?,这怨气?有时冲着她?,有时冲着自己。心?情好时,她?会说一些从前的事,在她?口中,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有着天下间最为高贵的品格,离开她?是迫不得已,久而久之,郎无心?对此抱有的只有沉默。 可郎辞会不厌其?烦地?听着,好似第一次听见那般,于是,这间小屋一年四季都浸泡在泪水里。 十二岁那年,母亲罕见地?自外面带回一柄长命锁。 那是一柄银制的长命锁,成色不是很好,上面还有几道划痕,乍一眼看着好似用料结实,翻过来一看,却?薄得让人发笑,t?是个充场面用的物事。在城里,谁家小姐少爷戴上这个是要?叫人笑话的,连身边的丫鬟小厮都不太看得上,但对郎辞来说,却?是个稀罕到不得了的玩意,她?翻来覆去地?看,将其?举到太阳下,看着银面泛出的光泽,就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眼睛跟着一道发亮。 母亲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内,头也不抬地?对郎无心?道:“是你刘叔送的。” “还回去。”郎无心?道,“这虽不算珍贵,但也不是他能随手送出来的东西,看成色,是别人的老物件,划痕倒是新的,是带出来时动作?太急,不小心?划到的吧。他最近在陈家当下人,那里的孩子刚过满月宴,他偷了东西,迟早会惹上麻烦。” 母亲动作?一顿,失笑道:“他说是主子赏的,又用不到,才转送给我,你这孩子,想这么多?干什么?” 郎无心?看出母亲不想还。但她?不明白,母亲为了摆脱菟丝子这个名头,避嫌到了极致,连别人将鱼丢到门口都要?还回去,更多?珍贵的礼物更是从不过手,为何独独巴着这个长命锁不放? “小辞,过来。”母亲自郎辞手中拿过长命锁,似是犹豫了一瞬,再看了小女儿一眼,最终还是笑着将长命锁佩在了她?的胸前,用心?整好位置,而后往后退了两步,拊掌道,“别人有的,我们?无心?也要?有。” 郎无心?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愕然。她?转头看向郎辞,郎辞的眼神黯了黯,似是很强行地?将失落和羡慕压下去,最终,只是悄悄走近了几步,摸了摸那道长命锁,小心?翼翼地?仰头笑道:“姐姐,好好看啊!” 她?更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将长命锁给自己,而不是郎辞。 你不是更喜欢她?吗? “……” 三日后,她?拾完柴回家,远远地?便听见反常的喧嚣声。家里的门被踹翻了,锅碗瓢盆摔了一地?,那棵白梅树下,许多?人正围着两人痛殴,她?听见了母亲和妹妹的呼声。 来的人青壮年就不下十个,但衣着朴素,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人,远处拴着三匹马,正不耐地?打?着响鼻,应是陈家下人借题发挥,前来泄愤,私自将马骑了出来。这马比他们?人还贵,丢了和丢了性命无异,郎无心?将背篓卸下,藏在树后,悄悄走到马匹身旁,第一刀先割断绳子,第二刀砍了马腿,马匹受惊,嘶叫着狂奔而去。 郎无心?看着那十几人惊慌失措地?去追马匹,看着马在远处将自己的脖子摔断,待到人声彻底消失,才将背篓背好,走到母亲身前。 她?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还回去。” 母亲怀中护着郎辞,鼻青脸肿的面孔对着她?,再度露出个有些难堪的神情。明明被打?的是母亲,她?却?好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声蜷缩道:“……我去请人找了家里的人……” 只是郎家那群捧高踩低的寄生虫,怎么可能理她?。 郎辞吓得直哭,母亲吃力地?将郎辞扶起来,不敢看她?,只低头惨然道:“太……过分?了……” 在这一刻,郎无心?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何会破例收下那道长命锁。郎辞还是孩子,孩子当然会认为父母无所不能,是世上最厉害的人,而自己却?在长大,母亲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她?逐步膨胀的厌烦,甚至不屑,她?对此感?到慌张不已——这长命锁并?不代表什么美好的意义?,只是一个她?用来讨好自己的东西。 “过分?吗?”郎无心?问道,“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你不是说,父亲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吗,那为何不去找他讨回来?”她?问,“族人用着你留下来的钱财,挥霍如土,你一失势就把你扫地?出门,如今连派一个人来看看你有没有死都不愿意。你手上有他们?不少把柄吧,再不济,混进去下一点?毒,这也做不到吗,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忍受? 面对这个纯粹的问题,母亲再次流下了眼泪。 “你还小,你不明白。因为……那是家人……曾经有的情分?……我还爱着他们?。”母亲艰难地?说,“就像我爱你们?两个一样。” 这是郎无心?降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爱”这个字眼。 而她?那时只是在想,“爱”,原来是这样恶心?的东西吗。 第235章 无情无义无心二 (已黑化) #235 那柄长命锁最终还是没有还回去。 母亲不这么想, 是郎无心制止的,她的想法很简单——打?都挨了?,那些来找事的人也销声?匿迹了?, 为?何非要?还回去不可? 当晚,郎辞顶着一张花红柳绿的肿脸朝她窸窸窣窣爬过来,很小心地又拿指尖碰了?碰那薄薄的银锁, 觑着她眼色道:“姐姐,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但是,他们说?这是‘脏物’,不能拿的。我们不是小偷, 所以……” “还回去了?, 他们就不说?我们是小偷了?吗?”郎无心说?。 而且,喜欢这玩意的明明是你,我并不喜欢。 郎无心冷眼看着她,心道,分明想要?,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即便我再不喜欢,也绝不会让给你。 这一场闹剧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母亲在?初春时病倒了?。 或许是那次被痛殴的确打?断了?她的筋骨, 连带着脊背都再支不起来,又或许是积郁成疾, 心火难消,总之,她连着半月都缠绵在?病榻上,时常咳血,无法劳作。家中?本就没有积蓄, 东凑西?借了?几日后,便连饭都吃不上了?,何论买药,于是郎无心不顾母亲劝阻,开?始带着郎辞出?门找能挣钱的路子。 初春,万物萌生,天也晴朗,郎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眼神总在?花花草草蝴蝶小虫上停留,最久的一次是盯着路边重?紫色的绸缎看得入迷,险些走?丢了?,嚎得鼻涕眼泪满脸,脏得要?死,从那之后,郎无心允许她牵着自己的衣角走?,但只能用两根指头。 和郎辞不同,郎无心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些杂物上的兴致。即便郎辞不久前觉醒了?灵根,也仍是太过弱小,不过比寻常孩子更结实、更有力气一些,不会有人放心真?把正事交给她们做,就算有,能贪小便宜去雇佣她们的人,定然会想尽办法克扣酬劳,甚至打?一顿后一分不给。就算练武也需要?门槛,连剑和武服都买不起,那就踏不进武馆的门,她很快发现,就凭自己二人,无论怎样辛苦都做不到勉强糊口,何论那寻常人家都负担不起的药材。 更糟糕的是,她发觉自己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只要?长着眼睛,这世上没人会不知道自己好看。但若是不会利用这张牌,这美貌就只会是催命符,郎无心用捡起的石瓦将那扑上来的小厮打?得头破血流时,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褡裢上,她慢慢将褡裢打?开?,将里面的碎银全部倒出?来。 只有一点。 她站起身,看着倒地那人布满补丁的衣料,后侧已被磨平的草鞋,这是个穷人,也是一个弱者。 弱者不需要?怜悯,因为?他们只要?有机会,也会毫不留情地剥夺同类的一切。 带着钱回去的路途上,郎无心买了?药,破例多买了?一个糖人——说?是糖人,其?实根本没做样式,只是将饴糖化开?摊成圆圆扁扁的一小片而已,这最便宜。郎辞吃得心不在?焉,最终还是忍不住惴惴道:“姐姐……那个人受伤重?吗?” 当然重?了?,脑浆都流出?来了?,没看见吗?郎无心面不改色道:“只是暂时爬不起来,过一阵就回去了?。” 郎辞松了?一口气。过了?阵,这口气又被提起来,她急道:“那、我们拿了?他的钱,全部都拿走?了?,他发现了?之后肯定会来找我们算账的!” “不会。”死人怎么算账,有尸僵的,郎无心不耐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只有自己最清楚,别说?不敢来找麻烦,更不敢去报官。” 快到家了?,她停下来,对郎辞定定地说?:“我知道该怎样买药了?。在?家里,你只说?我们找到了?一个慷慨的好人家当小工,其?它的,一个字都不要?提。” “我只比你大三岁而已。”郎无心拍开?郎辞不安地紧抓自己的手指,居高临下道,“你也该懂事了?。” 自那之后,郎无心便开?始用自己当诱饵,似蜘蛛织网捕获猎物。大部分人吃了?这闷亏,都只敢自己憋着,但无法事事如愿,偶尔几次极为?凶险,险些阴沟里翻船,那时躲在?暗处的郎t?辞就会来帮忙。 她尽管只有九岁,倒意外地很有天赋,无师自通地知道人的要?害在?哪,击打?哪里可以让人暂时无法动弹,而哄她也比自己想得还要?简单,连糖都不必买,只要?对她露出?个好脸色、摸一摸她的头,说?她做的很好,她就会立马雀跃又脸红地笑起来。 花开?了?又落,母亲的病一日一日在好转,入秋那天,郎无心再次听到了?斥打?声?和凄惨哭声?,这次传出声音的地方是屋内。 她打?开?门,郎辞赤着脚,双手将衣袍捞到膝盖以上,小腿上全是一条一条渗着血的鞭痕,母亲手里拿着竹条,狠狠抽在?她小腿上,发出?一声?脆响,郎辞被打?得往上蹿了?一下,却?不敢逃、甚至连自己抓着袍角的手也不敢放,只缩在?墙角放声大哭地不断认错道:“我错了?!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了?我看你们敢得很!”母亲盛怒地吼着,“要?不是有人和我说?了?……我要?多久才能知道你们竟然瞒着我在干这种?勾当?!你们才多大?!!” “我们没有……娘,我们没有!”郎辞急忙解释道,“是骗他们的,只是为?了?钱!” “我相信你们没有。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会相信你们吗?其?他人会如何看?!”母亲气得狠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娘为?了?摆脱这个名声?,苦了?这么久……” 母亲咳嗽时,胸口狠狠地塌下去,好似得蓄着一大口气才能将其?重?而撑起,然则却?永远等不到这口气的时机。卧榻过久,手臂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更没多少气力,随便一个人就能将其?推开?。 郎辞看见她,眼里亮了?亮,想叫她却?又不敢。 郎无心岿然不动,心中?只余不解。 ……你是一个修者。你有灵根,力气大的足以将一个男子轻易掀翻,为?何会被如此瘦弱的一个人、如此细小的一根竹条,像狗一样地被困在?角落里只会哭叫?为?什么被打?得这么惨,还在?口口声?声?说?“我们”,莫非当初不是我逼你这样做的吗? 她往前踏了?一步,母亲觉察到,猛地回头,瞧见她毫无变色的神情,攥紧了?手上的竹条,颤问道:“无心,你是被坏人骗了?……有人教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不是。”郎无心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啪”一声?,目光猛地偏移,随即便是面上火辣辣的疼,母亲怒不可遏地扇了?她一耳光,似乎在?咆哮着让她认错,但她耳旁嗡嗡作响,辨不清面前那人究竟在?说?什么,实在?太吵了?,郎无心尝到唇角的咸涩味,她没有生气,只是转过头,伸手牢牢抓住了?母亲尚在?挥舞的左臂。 一下子就安静了?。母亲脸上闪过一瞬愕然,甚至还有一分微不可见的恐惧,郎无心抬起右手,还了?一巴掌回去。 她并没有留手,一声?脆响,母亲孱弱的身体一歪,重?重?摔到了?地上,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来。一旁的郎辞愣住了?,扑上来道:“娘!!” “想救你的命,这就是最快的办法。”郎无心垂眼看着二人,道,“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吗?” 母亲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郎无心蹲下去,缓缓道:“你是我的母亲,是家人,和其?他人不同,所以我应该不惜一切地救你,为?了?你牺牲其?他人的性命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其?实不想这样。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想吃药,不想活下去,早一些和我说?就好了?,我当然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说?完,她掐住了?母亲的脖子。母亲面孔即刻涨红了?,吸不上气来,郎辞一脸空白?地去掰她的手,道:“不要?,你在?干什么……把手放开?啊……” “你怕我,为?什么?”郎无心道,“你不是说?过,父亲杀伐果?断,对旁人冷血无情,唯独对亲近的人会有温和的一面,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说?这种?话,好似不会腻烦吗?你不是很爱他吗,趁我睡着的时候,摸着我的脸说?我很像他,为?什么他这样,你就从来不会责怪,我这样,就是做了?什么你接受不了?的错事一样?你究竟是希望我像他还是不像他,究竟哪样的女儿才是你想要?的,你不说?出?口,我要?如何才会明白??” 回答她的,只有眼泪。 母亲艰难地伸出?双臂环抱住她,这些问题一个都没有被回答。这个憔悴的女人只是流着眼泪,不断咬着牙哽咽忏悔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变成这样!” 被紧紧搂抱着,肌肤贴着肌肤,热泪淌进她的颈窝,传来令人不适应的黏腻触觉,郎无心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窗外,窗没关紧,那株白?梅似又生得繁茂了?些,无论修剪多少次,那枝梢的梅花总会固执地不待到入冬就盛开?,留到初春的最后一刻才凋零。 不是谁让她变成这样,她只是生来如此。 她一直,一直都在?不解,不解的事物愈来愈多,如云翳般从未散去。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理解不了?。因为?是母亲,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但倘若母亲真?的不治而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自己已尽了?全力。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什么都变了?,只有那浅淡到令人厌烦的香气,一夜一夜地侵染进她的梦里…… 清晨,郎无心醒来,身侧已无人影,她将发髻束好,推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热腾腾的烟气。 郎辞正穿着一身武服,满头汗湿,坐在?桌旁左右开?弓往口中?扒饭,她身量拔长不少,长肉的速度跟不上抽条的速度,袖管轻飘飘贴着皮肉,瘦的像根立起来的猴头菇,不妨碍吃起饭来狼吞虎咽,见到她,百忙之中?抬起头含糊道:“姐,来吃……” “不了?。”郎无心看了?她一眼,凉凉道,“我去私塾了?。” 好脏啊,这个妹妹。人脏,吃相也脏,哭起来鼻涕眼泪飞得更脏,看着就倒胃口。 一般来说?,童子七岁就该送到私塾里去读书念字,穷苦一点的人家稍微宽裕些再送去的话,也是十岁顶头了?。郎无心去年十四才踏入私塾的门,是整个私塾里年纪最大的,那些小同窗背地里咕咕唧唧指指戳戳地嘲笑她,母亲还担忧过她会被排挤,半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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