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蹲在墙角里,被太阳晒得一阵一阵发晕。 过了半晌, 老太从小破屋里探出头?:“孩子, 进来吧?” 傲竹不进去。又?过了半晌,她?从里头?颤巍巍出来,在门口放了一小碗饭。 那饭的样子真够寒碜敷衍的,米又?糙又?黄,几棵皱巴巴的小野菜,乱杂杂搅拌在一起,剩下的、凉的。喂狗都要多几粒油星子!傲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一蹦三尺高, 就要把碗摔在地上,怒道:“你把我当狗么?!!” 听到声音, 老太连忙从里面?跑出来:“怎么了??” 她?也正吃饭,枯黄手里攥着碗。那碗比地上的还要破旧,边缘磕了好多缺口,的确和给傲竹的不一样。她?端出来的那碗还有点野菜,自己吃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傲竹摔碗的手停在半空。 傲竹平日里四处帮人做工, 还被克扣工钱。别人被克扣了只能自认倒霉,她?认死理,不论怎样都要把钱要回来——结果钱没讨到,讨到一顿好打,打得她?鼻青脸肿了好久。没钱买药,老太就去附近的野地里找能消肿化瘀的草药,不懂分辨,只能偷偷跟在隔壁打架受伤的大黄狗屁股后面?,它?吃什么就摘什么。 算算时间,两人相处的日子零零星星,用手指能数过来。 可傲竹宁愿当真断指,也不愿忘却哪怕一日。 “当狗也没什么不好的。”郑长宁递过来一只小巧金碗,里面?装着各色宝石,琳琅满目,手一动,便泼洒在地上。他?笑?道,“宁做富家看门狗,不做穷户顶梁柱。不是?吗?” 二人在飞驰而?过的马车上,前头?驱车的小厮换了一张生面?孔。傲竹看着窗外,只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人。” 郑长宁道:“哪般?” 傲竹道:“这?般想当狗的人。也只有自己当惯了,才看人都想抢你位置。何必呢?” 郑长宁并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已经捏住了弱点,两人都心照不宣。只要目的达到就好,管用什么下作手段?于是?,他?支起一腿踩在凳上,随口道:“事情一旦完成,富贵荣华,功名?利禄,对你都是?唾手可及。又?何来这?么大火气?” 已是?夜了,风很凉,一丝一缕钻透人心肝。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只能在晚上做。傲竹仍是?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寂静中,她?蓦然转头?,直视着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发誓。” “若为这?山再做丝毫伤人恶事,你这?辈子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放过你”,这?句话在郑长宁耳中简直太好笑?了。他?险些快活地笑?出声来,觉得眼前人真是?太可爱了。他?这?辈子,从未放过别人,遑论要别人放过他??她?够配说这?种话么? 誓言是?弱者对强者唯一能乞求到的东西。然而?,很可惜,这?也如梦幻泡影,一戳即碎。这?么多年,他?毁过的诺、背过的誓、叛过的人早已数不清了,若是?真的有天谴,郑长宁早八百年就被老天几道雷下来劈死了,他?现在还不是?好端端在这?里?真正要死的是?谁? 他?就这?般带着戏谑的笑?意,沉声道:“好。好。好!我若是?为这?座山多杀一个人,就叫我肠穿肚烂,死无?全尸。这?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下,如何?还要再严重点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样?” “……” 虽说很煞风景,但徐行看到此刻,还是?不由感叹。果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抬头?看,眼见苍天饶过谁。现在肠穿肚烂已经应验了,就差一个死无?全尸了,她?看傲竹姑娘挺顺眼的,帮忙代劳也无?不可啊? 神通鉴还在漩涡中,如同被卷入洗衣筒般尖叫:“哇啊啊啊啊啊!!你,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到这?里了?!” “我还想问你呢。”徐行率先占领高地,指责道,“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身份?原著里t?貌似没说过小师妹原来是?深海籍吧?” 难怪她?刚开始如此不习惯。鲛人非要上岸,能习惯才怪。不过,这?也不能说是?件坏事,徐行想起来,自己上次喂君川喝血时,他?的伤口愈合速度简直肉眼可见。鲛人血为神药,那她还担心什么受伤? 虽然本来也不如何担心就是了。 “不、不对啊!”神通鉴当真不知?,混乱道:“你是?人。你绝对是?人!小师妹也绝对是?人!我怎么可能会出错……” 徐行默默流泪。 神通鉴:“你干吗?” 徐行手捞捞,捞了个空,疑惑道:“我珠呢?” “谁跟你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鲛珠的?想太美了。真要这?样,它?就不会这?么价值连城。”神通鉴犹疑道,“鲛珠在小腹中,要剖开才能看见。” 况且,就算徐行真是?鲛人,它?也不觉得徐行会有鲛珠。因为鲛珠是?凝情而?生,定要有无?法克化的爱恨嗔痴,才能像沙子一样在软弱血肉中不断刺痛着磨出鲛珠。直到痛到忍无?可忍,宁愿将自己的腹部生生剖开也要将它?取出来。 但只要爱恨不肯抛却,这?痛楚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一次次地不断循环。 徐行有这?玩意儿吗?成天呲个大牙撩猫逗狗,净乐去了。就算当鲛人,她?也只怕会天天在海里骑着鲨鱼锤螃蟹吧。 思索间,徐行就要手起刀落,神通鉴是?真怕她?一刀给自己戳死了,咆哮道:“别!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而?且我提醒你,鲛人的血不能治自己!你的伤口恢复得非常非常慢,你都没发现吗?!” 这?点,徐行倒是?早就发现了。她?总觉得自己伤口愈合太慢了,之前在穹苍时指腹被剑锋无?意划出的伤痕,至今还未消失,泛着浅浅的红色。先不说别的,止血也很慢,现在手臂还在淅沥沥地淌。 而?且还很痛。不该这?么痛的。 神通鉴难得这?么肃然地道:“不论如何,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能就是?弥天大祸!” 主要是?,她?之前还兴冲冲逮到一只狐狸卧底,抓着这?把柄把人家祸害得可以。结果回首一看,自己屁股更是?好不干净,这?要怎么办? 其实,神通鉴要是?将这?担忧说出口就好了。徐行会让它?觉得自己的确在杞人忧天的。毕竟她?一向?严于待人,宽于待己。阎笑?寒当卧底罪不容赦,她?当卧底那咋样了? “淡定。”徐行善解人意地安抚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不用想那么远了。” 神通鉴:“……”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我果然还是?很欣赏你的乐观。 徐行方才突破禁制,强行利用鲛人的天赋将自己送了进来,现在只感觉浑身发疼,抽痛,连着太阳穴一起。面?前第二次见到的小石台泛着微微的红光,上面?的尸解之阵东西南北已亮了三边,只剩西边那一部分还是?黯淡的。 徐行凝目而?看,忽的发现上面?噼啪缀了几点鲜红,她?一怔,后知?后觉那是?自己鼻腔里淌出来的血,信手抹了,继续看。 神通鉴担忧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徐行话风一转,难得懊恼地轻挠了一下腮边,叹道,“也不是?没事。……我,完全看不懂啊。” 神通鉴惊弓之鸟般道:“是?不是?因为鲛人的缘故?你对人族绘出的图画不是?很敏感?” 徐行反问道:“不能怪这?个吧?” 神通鉴很是?敏感:“那怪谁?难不成怪我??” 徐行静静道:“怪玄素。” “……” 玄素只身未出穹苍,却永远活在徐行口中,真是?师徒情深。徐行仰头?看明月,每逢阵法倍思亲,玄真子前辈也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徐行叹了口气,调转身子,轻轻一点地,便半倚在石台之上。不是?她?对这?埋骨之地缺乏敬意,只是?四面?八方的枯水已然翻涌上来,她?再不换到高处,怕是?无?处落足了。 神通鉴道:“转生木呢?” 徐行指尖摸了摸,莫名?道:“贴着心口放了。不知?为什么,缩成小小一团了?你那小同事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没有。别叫它?同事!我可不认。”神通鉴心有余悸道,“不过,我总感觉它?传话的语气很熟悉。那种冷飕飕阴凉凉的感觉……” 事已至此,不如先捋一捋现今得知?的情报。 神通鉴愤愤道:“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多行不义必自毙。郑长宁自己亲口起的誓!看现在这?个结果,他?定然是?卸磨杀驴,结果遭报应了吧。我呸!” “唔。恐怕不是?。”浩浩枯水接天而?来,众生的倒影落在水中,不少?见熟悉的面?孔,只是?皆双目紧闭,沉溺在自己或哭或笑?的记忆幻梦中,画面?纷纷。徐青仙在某个角落里,无?甚表情地睁开了眼。徐行撑腮看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虽说这?种发展比较符合期待,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很遗憾,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的。一个人违背了誓言,并不会受到惩罚。” 比如郑长宁这?个死了十里八乡连着放鞭炮的缺德货色,唯一能让他?受到惩罚的方式,绝不是?违背誓言,而?是?遇到一个能治他?的人。 傲竹死了,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现在看来,不能。她?有怨气,但不足以撼动这?个巨物分毫——生前都不能,死后又?怎会改变这?个事实? 神通鉴道:“所以,你坐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徐行道:“等?一个人。” 神通鉴胡乱猜道:“谁?谁会知?道你在这?里?徐青仙?还是?君川吗??” 为什么总提到君川?搞得好像他?离了自己就马上要死掉一样。也没这?么弱小、这?么无?法独立吧?徐行无?言片刻,方道:“卜白秋。” 无?数惨白的指尖冒出了水面?,随着水波沉默地一起一伏。这?些手都已经被水泡的骨肉分离,皮肉就像烂掉的棉絮一般软绵绵漂浮在指节周围,看着极为瘆人。 其中有一只白森森的手,指节上布满了奇特?的骨刺,形状扭曲,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五指之后愈合的痕迹。 徐行缓缓向?前倾身,低头?,伸手,指尖和那只白骨微微一触,阴冷的感觉霎时扑来。她?并未退缩,而?是?反手,掌心向?上,像对待一个值得尊敬的故人,以一种可称虔诚的姿态,轻轻握住了那只手的第一指节。 顷刻间,无?数飓风般的画面?席卷而?来! 她?站在山巅之上,唱《快活三》,她?看不见底下是?随时准备开掘的镇民们?。众人都以为接了个夜里的大活,可以贴补好一阵的家用,面?上满是?兴奋。她?不情愿,却不得不情愿,呜呜咽咽的声响中,远处的狗也凄凉地迎合起来。 星移,地动,山挪,她?听见郑长宁温润的声音:“你们?镇上好像有一个传统,叫做‘打生桩’。动工之前,选一个人埋进去,这?样做什么都会顺利。你觉得如何?” “埋一个都能保佑顺利,那埋多点,岂非更好?” 下一瞬,所有声响都不见了。 郑长宁不仅将她?埋进去了,还连带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混进矿山里。这?些人嘴里含着咬魂玉,甚至到死都没发出声音。 “……” 傲竹没有走,她?的肩背还是?那样直,没有闭上眼睛。她?总是?站在郑长宁面?前,用一种死海般的眼神看着他?。 “别缠着我了。”郑长宁醉倒在榻上,烦不胜烦地掷过酒杯,酒液透过她?的身躯,直接洒在地上,他?哂笑?道,“活着都没用,死了还有办法么?” 她?不见了,这?是?件所有人无?法忽略的大事。流言纷纷,郑长宁开始觉得自己做事有点急躁了。虽然不会有人联想到灵石矿上,当时知?情的人都死了,但,万一呢? 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 深夜水边,无?人的戏楼上,有个小叫花子仿佛听到了声音。 她?抬起头?,有点狐疑地四处张望,似是?非常诧异,为何自己会在这?时听见乐器的声音,为何现在还有亮光。 许是?觉得有机可乘,能偷点油带回去,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自墙顶翻了进去,下一瞬,她?便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人上吊了!!! 她?想跑,却脚软了,只和那具尸体面?面?相觑了很久,动都不敢动。但她?不是?家里有人宠爱的孩子,平日里就上窜下跳四处奔逃,胆子比寻常小孩要大。她?很快就积蓄起了一点气力,却没有马上离开,总觉得这?张t?脸远看很面?熟,虽然没见过,但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 “太可怜了。”徐行听见这?小孩老气横秋地说,“吊到明天早上,都不知?道要什么样了。” 听这?语气,她?这?么小就见过尸体了么? 小女孩也不能叫人,否则她?夜半偷溜进来的事就暴露了。于是?,她?吃力地搬来了凳子,叠了两层,试图踮起脚,将这?可怜的吊吊给抱下来。她?本来以为自己无?法成功的,毕竟死人很沉,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连抱带拖、摇摇晃晃地将人弄了下来,让人终于可以平躺在地上。 白毛毛的月光越过屋墙,朦胧地照在地上。 徐行听到有人不断在说:“不要!” 可惜,只有她?听见了,小女孩听不见。这?小女孩专注地看着地上的人,四处看着,似乎是?想找块布盖上先,但她?圆圆的脑袋转动到一半,却陡然僵住了。 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比如,上吊死的人不该是?这?样。手中的人在上吊之前,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月光下,小女孩面?黄肌瘦的脸上,反常地嵌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灵动眼睛—— 增添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挖掉一双眼睛,就能轻易看出来了。 她?就是?,小时候的卜白秋。 第53章 傲骨失流11 再不靠谱的人当了师尊也…… #53 不得不说, 卜白秋小时候除了太瘦没其他毛病,看起来就是个机灵的小孩儿,没半点神棍气质, 也没有现在这种活人微死的无?谓感。 徐行幽幽站在旁边,了然道:“原来是这么认识的。这算不算是一种,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死?” 神通鉴:“……”大人。求你闭嘴吧!没看见人小姑娘都快吓尿了么?! 但?卜白秋还真不是被尸体?吓着的。她目光的落点分?明在别的地方——多半是因为徐行这会儿也处在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中, 遂免费领了张阴阳眼一日体?验卡,她也看见了,虚幻的红衣身?影缓缓站起来,有点茫然地环绕着四方, 随后, 死死盯着卜白秋不放。 这事办的。冤啊!小孩额角汗都快淌成河了,动也不敢动,半晌,苦着脸道:“那什么,大姐姐,冤有头债有主,真不是我把你挂上?去?的!你看我这身?板, 我绝对?搬不动你的!” 傲竹道:“你看得见我?” 卜白秋硬着头皮道:“我也不想看见啊……这样?吧, 你有什么冤屈,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傲竹还有点懵:“我……” 卜白秋打断道:“别我了, 姐!天都快亮了,再?不说来不及了!你就说,谁害的你?” 徐行心道,难怪她对?吊死会是什么样?子了如指掌。天生阴阳眼,看过的鬼比吃过的饭还多, 练就了一身?“睁眼瞎”的看家本领。不过,她见着的大部分?鬼应该徘徊不了多久,在天亮时便会消失吧。 她一个小叫花子,说“帮”,顶多就是把真凶的名字找个机会捅搂出来。然而?,这对?那种重视名声的富贵人家还算得上?有点用,对?上?郑长宁,就是在自寻死路。 傲竹于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卜白秋仿佛身?上?有跳蚤,上?挠下挠半天,很想把这脏东西?留在原地一走了之,最后还是道,“算了……那你还想要什么?” 傲竹就说了一个字,饭。 这可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专业对?口了。卜白秋别的不会,要饭可是颇有经验。不过这大半夜的去?敲门?,估计她就得不日升天下去?陪这姐姐了,于是卜白秋肉疼地自袖中抠出了半块糙馒头,往上?边插了根小竹竿,说:“请你吃吧。别嫌弃啊。” 傲竹飘过去?,一股精气自馒头中飘出来,钻进她鼻端。卜白秋见她吃完,也不浪费,自己又将馒头塞进嘴里?,结果没嚼几?口,脸就皱了。 鬼吃过的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像在嚼棉花! 虽但?如此,她还是费力地将这坨并不好吃的馒头咽了下去?。“遗愿”已经完成,她待在这里?已无?意义,要是被人发现了反倒不美,于是卜白秋转身?翻墙,拍拍屁股准备找个街角睡一晚——她一回头,差点又喊出来! “你你你……”卜白秋瞠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说了,我只是把你抱下来。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啊!” 傲竹先前像是刚从土里?被掘出来,脑袋不甚灵光的样?子,现在反应过来了,熟悉的神色也回来了,她看了看自己略微虚幻的双手,皱眉道:“你当我想跟着你么?” 卜白秋往前一步,她的身?影就像被牵引了一样?,也跟着往前一步。往后一步,她也跟着向后退。总之,一人一鬼之间像是拴上?了一层无?形的锁链,将她们紧紧相连。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 卜白秋原本还寄希望于天亮了她会消失,但?太阳都晒屁股了,傲竹竟然还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甚至不耐烦道:“你还要等多久?” 戏班子的人起得早,平躺在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窸窸窣窣。如果没有那起大型矿难在前的话,这件事估计会连着一个月成为村民们的谈资,并且皆会往什么情杀的方向去?想。 “最近这灾年真是邪乎啊……”“又死了一个?最近死了这么多人呢??”“会不会是牛头马面来索命啦?” 想一想,看着自己惨白的尸体?被盖着布这样?抬出去?,这可是一件太恐怖的事了。卜白秋生怕戳她痛处,又怕她就此缠上?自己不走,于是只敢拐弯抹角道:“伤心的话,可以哭出来的。等发泄完了,再?上?路吧。” 傲竹嗤笑道:“你要是还不跑的话,等对?面那个馒头铺老板追过来,该上?路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卜白秋:“哇啊啊啊啊!!” 卜白秋一路跑回那小破屋。她也不是住在这,只是偷东西?被人追的时候会往这儿跑,那老太护着小孩,要打就得连着她一起打,别人看她一把年纪,多半不会跟她计较。 老太正好在家。她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是怎么翻进戏楼、又怎么看见尸体?的事情说了一遍,正想着怎么还不夸她“临危不惧、有勇有谋!”,就听老太太急切道:“谁?那人是谁?” 卜白秋还真不知是谁。她就算见,也只见过傲竹扮上?头面的样?子。她只挠头道:“不知道啊。这很重要吗??不过,生得很美呢,连眉头都是标致的。想起来了,她……她鼻梁上有一颗小痣。” 这就是单纯看着傲竹现说的了。傲竹不言不语地站在角落,低垂着头。老太却?如遭雷击,一下就匆匆跑了出去?,手里摘了一半的野菜从筐里掉出来,洒了一地。 她这一跑出去?,黄昏时才回来。回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把菜渣一点点抠出来收拾干净了,又开始拿布擦桌椅,一刻都没停过。擦了一遍又一遍,才有点茫然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也不知?在问谁,问了一遍又一遍。她分?明手旁便是木凳,却?蓦然跌坐在地上?。泪水像是从心口涌上?来,将她眼底深深的沟壑填满。一时之间,老泪纵横。 卜白秋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算那是出了名的角儿,老太太又不是戏迷,两人天差地别,能有什么关系?她有心想问,傲竹却?也是只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对?一个成天吃不饱饭的小叫花子来说,这一切都太复杂了。 “……” 任谁都不想被鬼缠上?身?,但?傲竹的出现,对?卜白秋来说,竟然是一件好事。 卜白秋流离失所,成日跟一群没家的野孩子混在一起,天亮则聚,天黑即散,每个人都大字不识一个。傲竹比她年岁大不少,同?时是她的老师、朋友、母亲、姐姐……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互相取
相关推荐:
春情
公路求生,我有提示系统
与校园男神共梦后
绝配娇妻小秋
午間淫話
制梦者-DreamMaker-(H)
被温柔攻养大后
表哥嫌我太妖艳/大婊哥
论炮灰攻如何被主角受反攻
笨蛋美人在恐怖游戏里受万千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