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萧参动手,立刻毁去痕迹!” “是,陛下。” 栾莫言得令,匆匆离开。 望着空旷大殿,想起往日佳人,赵冕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同时伴着巨大的虚弱与无力感。 赵冕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夺天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塞入口中…… …… 宫殿之外,阿罗德听闻李贵人化作纸人自焚,顿时脸色难看。 “这是替身术法,你们为何要拦着我,若让我检查一番,岂会让人逃脱?” 他心中恼火,若非这些人拦着,早已发现蹊跷,说不定能找到痕迹,将人抓住。 李贵人的身份,在杀生教中绝不简单,若不一举消灭,后患无穷。 栾莫言也有些无语。 这些胡僧还真是不懂事,皇上的女人,你也敢胡乱检查,纯粹找死。 但他也懒得计较,连忙陪笑道:“神僧勿恼,都是在下不是,还是赶快抓捕杀生教余孽为重。” 阿罗德无奈,只得带人转身离开。 待他们走后,栾莫言才来到萧参身边,低声耳语一番。 萧参点了点头,当即叫了心腹手下二十余人,匆匆离开皇城,在漫天风雪中,向着玉京城东北侧而去。 他们没发现的是,张彪也带着斗笠,紧随其后…… 第109章 风雪怒杀人 风雪呼啸,天光阴暗。 隆冬之际本就昼短夜长,午后朝堂大会,加上琼华殿异变,等萧参等人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暗。 铛!铛!铛! 各坊钟声不断响起,金吾卫与武侯持火拎刀,四处奔走。 “杀生教妖人祸乱京城,奉皇上之命,即日起全城宵禁!” “各坊有发现行迹诡异者,立刻上报!” “举报妖人线索者,赏千金!” “勾结收留者,杀无赦!” 暗巷中,张彪压低了斗笠。 今天的变故,着实令他吃惊。 他已打听到消息,火罗教经他提醒,埋伏偷袭杀生教,虽未斩杀许灵虚,却令七十二煞死伤惨重。 再加上梁秋月后手,各方推波助澜,杀生教原本的大好局面,瞬间逆转,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当然是好事。 以如今修士实力,还不足以硬抗军队,只能借着术法游走偷袭,若有火罗教配合,即便他也只能选择避让。 杀生教如今自身难保,估摸着,也没时间再找他麻烦。 如今,就只剩下找到两位兄弟。 前方夜色中,禁军统领萧参带着一众手下快步前行。 他们沉默不语,各个一身戎甲,背弓持剑,尽量选择小道绕行。 偶尔碰到巡逻的金吾卫,便直接亮出腰牌喝退,没有半点解释。 这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张彪眉头微皱,当即有所判断。 他对皇宫的蝇营狗苟不感兴趣,目的只是抓住萧参,询问两位兄弟下落。 但这家伙始终没有落单,只得继续跟踪,寻找机会。 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皇城东侧,绕过东市,继续往东北角而去。 这里是权贵聚集之地,多为深宅大院,因为宵禁和杀生教之事,都紧闭家门,免得招惹是非,因此街道上空无一人。 即便察觉动静,也装作不知。 这对张彪也是好事,他命令月影在前方追踪,自己则远远跟在后面。 很快,萧参一行人来到了永嘉坊。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张彪有些奇怪。 永嘉坊附近,便是万象宫。 万象宫乃朝廷修建的另一处宫殿,乃举办各种宴会庆祝之地,里面修有皇家园林,还养着不少珍稀猛兽,包罗万象,故称万象宫。 这万象宫乃百年前梁庆帝所建,其沉迷酒乐、荒废朝政,以至于后来大权被外戚掌控,常年居住在万象宫。 因此,即便万象宫再好,后来几任帝皇为避免骂名,也不会长期居住,只有大年宴、上元佳节时,才会开放。 此刻,宏伟的宫墙外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灯笼下有士兵巡逻。 张彪见状,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万象宫底细,看似安静,实则驻扎了不少大内禁军,毕竟里面有不少奇珍异宝,专门有皇家高手保护。 若要进去,可是件麻烦事。 好在,萧参等人并未进入万象宫,而是转道,顺着一侧坊墙,翻进了永嘉坊。 这帮家伙在搞什么? 明明有可通行全城的令牌,却不从正门进入,反倒鬼鬼祟祟翻墙。 肯定不是啥好事…… 张彪来了兴趣,紧随其后,勾魂索一甩,呼啸而起,落在坊墙之上。 这永嘉坊毗邻万象宫,还在北城,但权贵人家却避之不及,很少进来。 原因很简单,在这里居住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太监,有些攒了银子,与宫女“对食”,在此地买下小院,算是私下底的夫妻,还会领养义子,延续香火。 京中有好事者,最喜桃色八卦。 永嘉坊内,太监义子与老宫女的不伦之事,宫女之间的百合,为众人津津乐道。 另一种,则是名妓。 永嘉坊毗邻万象宫,教坊司也在附近,那些颇有身家的名妓,既不敢居住在三教九流汇聚的南城,北城权贵也不会让她们入坊。 永嘉坊,自然成了首选。 因此,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一座座小院相隔遥远,街巷两侧,皆是高大树木,邻里之间互不来往,很是隐秘。 张彪蹲在坊墙上,越看越不对劲。 只见萧参等人来到永嘉坊深处一座大宅,守门的兵丁刚上前回话,便被他们一刀砍掉了脑袋。 紧接着,他们冲入宅中,见人就杀,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这是在杀人灭口! 张彪眼睛微眯,取出傩面戴在头上,化作黑雾,消失于风雪中…… …… 噗嗤! 风雪火光中,萧参一刀捅进一名士兵胸膛,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他心中黯然,低声道:“兄弟,对不住了。” 这些都是京中贫苦子弟,被他挑选训练,专门帮赵冕做脏活。 他们忠心耿耿, 但他们也知道的太多…… 守护宅院的,有二十几人,虽然身手不错,在哪打得过大内高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萧参又来到花园假山,伸手探入石洞,哗啦啦拽出一根锁链。 假山之下,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都搬出来!” 萧参一声令下,禁军高手们便鱼贯而入,搬出了一个个大坛子。 火光下,坛子里孩童已不成人形,虽有呼吸,但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五彩蘑菇。 他们动作飞快,将坛子堆在一起,打破后又撒上火油。 火把扔出,顿时烈焰熊熊。 活芝彘! 房顶之上,张彪瞬间了然。 原来这秘术邪法,竟已流入皇宫,多半是杀生教替狗皇帝炼丹。 这帮人是来灭口的。 就在这时,假山下隐约传来哭喊声,里面还有活人! 萧参眼中犹豫了一下,对着旁边手下沉声道:“杀了,一个不留!”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萧参猛然转身,怒吼道:“有人偷袭,当心暗器!” 他是成名已久的宗师高手,听风辨位不在话下,迅速转身,手中长剑一抖,将来袭之物荡开。 嘭嘭嘭! 三声闷响,烟雾迅速炸裂。 “小心毒烟!” 萧参一声提醒,捂着口鼻飞速后退,其他人也是高手,同时捂住口鼻四散。 然而,已经迟了。 这并非寻常毒烟,而是张彪以噬魂菇粉配置的迷魂烟,直接作用于灵魂。 众人只觉周围光怪陆离,迷雾中,隐隐绰绰,似乎有无数鬼怪潜藏。 噗嗤! 张彪早已纵身而来,脚下如趟泥,左劈右砍,血光残肢四溅。 这活芝彘炼丹邪术,早已超出他容忍底线,更别说下面还有活人。 怒火冲脑,出手毫不留情。 “结阵!” 察觉到杀机,萧参一声怒吼。 这些人也不愧是禁卫高手,意志坚韧,竟然强忍住,抵抗迷魂烟幻境,听声辨位,汇聚在一起,同时举起手中弓弩。 呼! 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浓雾中便有一股幽蓝火焰喷涌而出。 寒霜蔓延,他们浑身被火焰包裹,惨叫着在雪地中打滚,却难以扑灭。 冥火焚魂,不死不休。 那种灵魂不断崩解的痛苦,即便再强悍的人,也难以忍受。 萧参不愧是宗师高手,直接拉过一人挡在身前,避过冥火,如脱兔般跳出烟雾范围。 他刚要逃跑,却感受到身后冰冷杀机,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浓雾中,张彪头戴鬼面缓缓走出,周围是不断惨叫燃烧的禁卫。 此情此景,即便萧参心中也打了个冷颤,咬牙道:“太岁?” 他手持长剑戒备,脑子急转,开口道:“这里是杀生教巢穴,我等奉命来围剿,你既称豪侠,又与杀生教为敌,为何要与我等为难?” 张彪冷声道:“有意思么?” 萧参一听,便知无法骗过对方,忽然转身做逃跑状。 听到张彪追来风声,却又猛然转身,右腿一扫,地上积雪呼啸而起,随后低着身子,持剑破雪而出。 这便是宗师高手,武艺精神皆达到顶点,战斗经验丰富,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一花一草,皆可用来杀敌。 若在以前的江湖,便是顶峰。 然而,世界已经变了。 他刚破雪而出,便被阴咒黑光击中,只觉胸口如同被撕裂,一道道黑线,如蛛网般蔓延。 “啊!” 萧参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知道今日难逃劫难,牙关紧咬,竟翻转长剑,直接刺向自己咽喉。 锵! 张彪一刀将剑荡开,同时真气引导,亮出迷魂镜。 萧参中了阴咒,精神受创,即便意识再强,也无法抵抗,两眼变得迷茫。 “你是何人?” “禁军统领萧参。” “谁让你来灭口?” “陛下。” 张彪先是问了两个不重要问题。 这便是迷魂术技巧,先诱导对方说出无关紧要之事,随后再大的秘密,也无法隐藏。 “有两名捕快被你们抓到,人呢?” “他们被我打残,术士白阎说要当药人,交给了他。” “人在下面?” “不在,白阎的药人活不了几天,会派人秘密处理……” “混蛋!” 张彪闻言大怒,一刀削掉萧参脑袋。 他喘着粗气,怒火升腾,狠狠瞪了皇城方向一眼,便连忙冲向假山。 进入洞窟,里面全是不足十岁的孩童,被铁链捆绑,惊慌失措。 看到头戴鬼面的他进来,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想活命的,跟我来!” 铛铛铛! 张彪也不废话,一一斩断铁链,带着孩童们爬出假山。 方才禁卫们在宅子中倒处放火,此刻火势已起,风雪中翻卷呼啸。 嘭! 张彪一脚踹开大门,带着孩童们冲出宅子。 远处,金吾卫和武侯们已经发现异状,手持火把汇聚,人声鼎沸。 张彪看着后方惊恐未定的孩童们,心中有些犹豫。 此刻最好的办法,是放下这些人离开,但此地涉及狗皇帝丑事,多半又会被灭口。 带着他们,又恐怕难以突围。 就在他犹豫间,忽然心中一动,猛然转身,沉声道:“什么人?” 只见远处,一名白衣女子风雪中提着灯笼,柔声道: “太岁先生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第110章 深巷寒梅宅 “你是何人?” 张彪提起了警惕。 对方身形婀娜,白衣蒙面,看似柔弱,但身法却不俗。 而且后方阴暗处,还藏有其他人。 白衣女子做了奇怪手势,两手并拢,一指向上,一指向下。 “花飞春常在,江湖一叶飘。” 随后,她才柔声道:“这里的龌龊事,我前两日便已发现,本就打算救人,先生既已出手,我自然不能坐视。” 原来是天地门的人! 张彪瞬间了然。 这是江湖暗语,“春常在”,代表着天地门分布各处的长春观。 “花飞”和“一叶飘”,代表她是栖身青楼的飘门中人。 时间紧迫,张彪也来不及细问,直接开口道:“你先带他们走,我去引开人!” 说罢,转身冲向街道。 女子在后方开口道:“小巷深处梅花家,先生随后可来一叙……” 张彪头也不回,伸手一摆示意听到,双足发力,似离弦之箭般冲出街巷。 “什么人?” “哎呦!” 巡夜的金吾卫与武侯刚跑到街口,便见一人自黑暗中冲出,拳掌翻飞,将他们打的东倒西歪。 随后,张彪转身就跑。 “追!” 众人哪肯吃亏,紧随其后。 那白衣女子见状,则低头柔声道:“孩子们,不要怕,跟我来。” 她态度温和,那些孩童此刻六神无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紧随其后。 而在黑暗中,又冲出几名侍女模样的女子,手持树枝,将脚印痕迹尽数清扫。 昏暗灯笼摇晃,众人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 张彪吊着众人跑到坊巷深处。 “别追了!” 金吾卫中也有机警者,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拉住众人,高呼道:“小心调虎离山,我们回去!” 说罢,便示意众人离开。 张彪虽不明所以,但拉开的距离已经足够,便纵身一跃跳上房顶,消失在黑暗中…… “妈德,人跑了!” 后方有金吾卫士兵恼火,冲着方才喊停者没好气道:“老吴,放走贼人,你什么意思?!” “就是。” 旁边一名武侯也小声嘀咕道:“万一是杀生教妖人呢,抓到一个赏千金呢。” “我看你们是猪油蒙了心!” 方才那名金吾卫士兵怒骂道:“还杀生教妖人,凭咱们能抓的着么?况且那根本不是杀生教之人。” “是谁?” “你们可记得前段时间的太岁,李府杀生教老巢那么多人,都被他宰了,你们不要命了!” 嘶—! “是太岁!” 有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老吴说得对,那凶人可惹不起。” “走走走,先去看看是哪家着火,随后上报给御真府便是。” 他们很快转身,来到那宅院。 此时的宅院已烈火熊熊,众人闯进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 冥火焚烧,与普通火焰烧灼不一样,尸体好似凝固的白灰,还保持着生前模样。 此情此景,让众人毛骨悚然。 “快看那边!” “那是……禁军统领萧大人!” “快敲锣!出大事了……” 铛铛铛! 急促的锣声响彻雪夜。 …… 远处房顶之上,张彪听到锣声,顿时加快脚步,纵跃破空,于风雪中穿行。 这锣声,乃巡夜示警。 不出半刻,周围坊市巡夜的金吾卫,京兆府武侯都会赶到。 这里毗邻万象宫,说不定里面驻扎的大内禁军高手也会赶来。 拖得越久,越危险。 “小巷深处梅花家……” 张彪飞速穿梭,很快来到永嘉坊深处,靠近坊墙的地方,赫然有个不小的宅院。 满院梅花,雪中绽放。 一名彩衣侍女手提灯笼,打着纸伞站在院中,显然在等人。 张彪默念鬼咒,黑猫月影无声无息跳上房顶侦查,见没有埋伏,他才纵身落下。 那侍女吓了一跳,但还是小心道:“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先生请随我来。” 张彪提起警惕,紧随其后。 绕过回廊,穿过花园,在侍女带领下,他来到了后宅小院内。 那白衣女子此时已卸下面巾,生的花容月貌,眉宇间带着一丝柔媚,单手持剑,立在屋檐下。 是她! 张彪立刻想起此人。 这女子叫苏晚娘,是太平坊百花楼名妓,他曾在侯坤纳妾酒宴上,见过其唱戏,当时颇为惊艳。 没想到,这女子也是天地门人。 苏晚娘见状,微笑道:“太岁先生,我天地门可被您害惨了。” 张彪冷声道:“你们要报复?” 苏晚娘哑然失笑,摇头道:“我可没这本事,即便有心思,也不会选在这个当口。” “禁军统领萧参亲自来灭口,那座宅院的脏事,定与狗皇帝有关,我已通过密道将那些孩子送走。” “那些孩子不能再回家,否则会连累父母,我欲收为弟子,太岁先生可否同意?” 张彪沉思了一下,“可以。” 苏晚娘点头道:“如此便好,禁军统领萧参被杀,很快便会有人查上门来,先生尽快离开吧。” 张彪愕然,“叫我来,就为此事?” 苏晚娘捂嘴笑道:“做事当然要有个交代,万一先生误会,杀上门来,我们这些弱女子,可不是对手。” 张彪皱眉,“为什么?” 苏晚娘闻言一愣,随即了然,摇头笑道:“先生莫要多疑,我只是心中不忍,顺手相帮而已。” “行侠仗义?” 张彪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这狗屁世道,哪有什么江湖侠义。” “先生心事太重了。” 苏晚娘眉目微挑,却眼神坚定,“晚娘虽沦落风尘,但始终相信,即便长夜难明,也总会有人持火而行。” 张彪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飘门的人,果然能说会道,多谢,告辞!” 说罢,纵身跃上坊墙,跳入风雪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院内另一侧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是天地门爵门首领李三姑。 “哼!” 她看着张彪消失方向,冷声道:“此人害得我京城天地门分崩离析,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晚娘就不该出手相帮。” 苏晚娘摇头道:“李师叔,我出手并非帮他,而是救那些孩子。” “就你心善!” 李三姑语气不善,但眼神却满是宠溺,叹了口气,“那狗皇帝,竟拿孩童炼丹,与邪魔无疑,这京城是不能待了。” “长庚老道临走时提醒,要我等前往怀州避难,可惜我们舍不得家业,以至于沦落此番地步。” “八大门中,惊门远遁,其他几个老东西跑得无影无踪,你师父和众多弟子,也被抓入京兆府,这该如何是好啊……” 苏晚娘微笑道:“李师叔莫急,我已打探到,边军回归,朝廷大量征集民夫在京郊建军营。” “因天寒地冻误了时辰,有朝中大臣提议,将京兆府囚犯押去服劳役,到时我们召集好手,路上将人救出便是。” “竟有此事!” 李三姑大喜,“那我们可得好好合计一下……” 说罢,二人进入房中商量。 她们没发现的事,屋顶上一只黑猫缓缓露出身形,宛如精灵般跳上坊墙消失。 坊墙下,张彪收起玉佩。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万一这苏晚娘图谋不轨,那些孩童岂不是白救了。 没想到,还真是路见不平。 京兆府要拉囚犯去服劳役,天地门劫人,正好,他也能将铁王两家人救出。 哗啦啦…… 远处,巡逻的金吾卫已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大批禁军。 张彪眼神森冷,黑雾炸裂,化作一道黑影迅速远遁…… …… 日月轮转,又是两日过去。 几日大雪终于停歇,碧空之上艳阳高照,映照大地一片苍茫。 “边军回来了!” 正阳大街上有人高声呼喊,百姓顿时自西门蜂拥而出,抬头观望。 只见苍茫雪原上,一道黑线越来越近,马蹄隆隆,好似大地都在震动。 “边军终于回来了!” “是啊,回来就好了……” “好个屁,二十万人啊,人吃马嚼,那一天得多少粮草,京城粮价,恐怕又要涨了……” 百姓议论纷纷,喜忧参半。 只见一望无际的边军行至玉京城十里外,便停了下来,大司马陆无极早已率军中重臣迎接。 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安营扎寨。 这么多军队,自然不能入城,但军营还未建好,只能搭起临时帐篷。 没多久,三骑离开军营,向着玉京城策马而行。 领头者,是一银袍小将,面如冠玉,眼神冰冷,望着越来越近的玉京城,狠命挥舞马鞭。 “萧云,你慢点!” 身后两名年轻将领连忙呼喊,但前方小将根本不理,直接策马冲入城中。 他速度飞快,惊得大街上百姓纷纷躲避,偶有巡逻的金吾卫将士看到其面容,就和见了鬼一样,不敢上前询问。 来到城北安庆坊,这小将纵身下马,看着挂着白灯笼的宅子,咬了咬牙,快步进入。 院内矗立灵堂,摆满纸人纸马。 小将扑通一声跪下,连磕几个响头,泪流满面,咬牙道:“母亲,谁干的!” 旁边素缟老妇抹着眼泪,“是一个叫太岁的妖人,京中妖邪肆虐,陛下当庭发怒,将杀生教、太岁与丰乐坊尸鬼赫连兆,并称京城三魔。” “儿啊,那妖人咱惹不起,这事就算了,咱萧家,总得留个香火……” 咔嚓! 那小将根本不听,咔嚓一声扭断腰间长剑,满脸狰狞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素缟老妇苦劝一番,见其根本不听,便咬牙道:“罢了,你既要报仇,便去御真府吧……” “御真府?” 小将萧云抬头道:“那是什么衙门?” 素缟老妇望向城南,“妖邪肆虐,非凡人能敌,御真府是你唯一的希望,也是我萧家未来。” “那里如今,可是热闹的很……” 第111章 太岁凶名盛 “嗨,你吃慢点!” 庆丰楼上,三名华服公子对坐。 桌上一片狼藉,摆了几具羊骨,两人狼吞虎咽,也不管胸前一片油腻。 剩下一人,则是那姓萧的小将。他也不吃喝,只是满脸阴沉盯着窗外。 “哎呦,爽!” 一名华服公子拎起葡萄酒葫,咚咚灌了几口,抹嘴道:“北疆苦寒,每次撑不住了,我便想起这庆丰楼烤羊,想着老子不能死啊,死了就吃不到了。妈的,可算解了馋!” “萧云,你也吃点啊。” 另一人则摁住他,摇头道:“萧伯父刚去世,老萧心情不好,当心他揍你。” 说着,小心询问道:“老萧,你不守丧么?” 萧云低头望着手中酒杯,“我娘说,御真府开放名额,京中权贵子弟争相前往,我爹殉职,皇上特批我离开边军,进入御真府。” “要想报仇,这个名额就不能让人抢了。” “有我在怕什么!” 那多嘴的华服公子嗤笑道:“我陆家闭门二十年,老子在京城受尽凌辱,只得远赴边疆,没想到祖父竟当了大司马。” “他妈的,那帮孙子如今看到我,都一个个躲得飞快,生怕老子打死他们,哈哈哈,有趣!” “放心,老萧,等咱们兄弟学了术法,那什么京城三魔,狗屁太岁,一个个割了脑袋铸京观!” 他正是陆无极之孙陆煊。 “少说大话了……” 另一人笑道:“听说那御真府可不好进,火罗教的秘术并非人人成功,有些受不了,连夜被人抬回家,名额也废了。” 他叫卢凌风,虽也是将门之子,但家势远不及萧云与陆煊,行事也更为稳重。 萧云闻言冷哼道:“我等历经生死磨难,一路行来也没少见鬼神之事,可不是京中这些草包能比。” “走吧,莫误了时辰。” 说罢,扔下一锭银子,带着二人离开庆丰楼。 庆丰楼所在的德善坊,距离城中心丰乐坊不远。 出了坊门,三人抬头观望,只见远处已架起一座座拒马,还堆起泥墙,金吾卫把守各处通道,禁止行人靠近。 不仅如此,泥墙后还建起高高祭坛,砖石垒砌,上面硕大火盆不停燃烧,周围几名胡僧念经敬拜。 卢凌风开口道:“那便是火罗教法法坛吧,听说明日便会破开通道,选正午阳气最盛之时,斩杀尸鬼,到时也来瞧个热闹。” 陆煊眼中则闪过一丝怒火,骂道:“想当初,我祖父随陛下扫荡草原,金帐狼国也信奉火罗教,被我大梁打得抱头鼠窜,如今却要依仗这帮胡人,真他娘的别扭。” “妈的,若非那些宗门蝇营狗苟,大梁岂会如此,将来我必领兵,将他们一一铲除!” “走吧。” 萧云眼神冷漠,好像根本不在意此事,转身就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便来到了通政坊,拿出拜帖进入坊中。 此时的通政坊,已模样大变。 所有坊民皆已搬离,以原先六扇门衙门为中心,各色建筑矗立而起,甚至还有校场和青石擂台。 此刻,已有数百人站在校场中,大多身着华服,还有不少军中子弟。 “快走,已经迟了!” 陆煊和卢凌风见状,连忙快步前行,他们久在军中,即便回到玉京,也习惯性听从军令。 唯有萧云死死看向御真府大门外告示牌,上面画着许多人像:李贵人、许灵虚、白阎、吴老四等人皆在其中。 楚世元被活捉,最大的用处,便是根据所见所闻,描述出杀生教一些重要人物面相。 而在最上方,还有一幅画像,头戴鬼面,赫然写着“太岁”二字…… …… 丰邑坊,道观大殿内。 张彪盘膝而坐,真气在任督二脉运转九周,缓缓睁眼,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落入朱砂香灰盆,只是升起淡淡白烟,说明阳火之毒已越来越弱。 再有个两三日,便能彻底清除。 丹毒最怕的,便是清理不尽,且难以察觉。上古一些修炼服食法的修士,甚至因此产生魔障,疑神疑鬼,走火入魔。 包括许多法门也是,偃甲宗的机关人偶、剑修的灵剑、巫道的阴兵……这些法门的反噬,往往在无声无息中,令人猝不及防。 因此,这种反噬又有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字:天魔。 按照《游仙记》上屠灵子所述,这种所谓天魔,便是上天阻人成道之魔。 但如果真有天魔, 灵视之眼,便是其克星。 如果让那些修士知道,不知会羡慕成什么样子。 然而,张彪脸上却无一丝喜色,他缓缓起身,来到屠灵子神像前,上了柱香,沉默盯着那神像。 赵冕的手段,他自然已经得知。 为避免丑事败露,便直接给他安了个邪魔之名,甚至将用孩童炼丹的事情,栽赃给他。 于是,许多事情都被扭曲。 西市杀萧三,是因为他用孩童炼丹,被萧三无意撞破,杀人灭口…… 屠戮李府,成了他与杀生教狗咬狗,妖人之间互相残杀…… 斩杀禁军统领萧参,更是因为被对方找到巢穴,狂性大发…… 三人成虎,黑白难分。 如今他在玉京城百姓心中,比什么杀生教、尸鬼可怕多了。 就连百姓吓唬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说,“听话,小心太岁晚上来抓你!” 当然,还是有一些不同声音。 “太岁是被冤枉的……” “用孩童炼丹者是皇帝……” 诸如此类说法,也在市井之间暗中流传,但相信者越来越少。 张彪知道是谁在帮自己。 他又去过永嘉坊梅园,但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没留下一丝痕迹。 张彪静静望着屠灵子神像。 从之前得到的散碎情报,再结合《游仙记》屠灵子口述,他知道,玄阳宗与方相宗,曾陷入一场劫难,因此急速衰落。 在那个昏暗的末法时代,众多宗门避世,方相宗两名传人,死前一个镇压巫神庙鬼婆,一个镇压鲁相公。 只剩屠灵子一人,持剑举火,行走于九州大地,一次又一次,斩杀那些因末法降临而疯狂的妖魔。 直到伤痕累累,最终倒下。 《游仙记》上,重阳门祖师并未记录屠灵子墓地所在,显然并不想让人去打扰。 书上序言也说了,只是想让后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位豪侠,作为黑夜中最后的炬火…… 看着那屠灵子那威武霸气的面庞,张彪微微一叹,“比起前辈,我远远不如啊……” 他不知屠灵子当时所想,但他现在着实一肚子气。 他没想着担什么侠义之名,更没想着成为人人畏惧的邪魔。 “真特娘的黑白颠倒……” 张彪暗骂了一句,转身进入密窟。 京兆府那边他已打探到,明日午后便会派出军队,押送囚犯去服劳役。 他已和暂居在十里坡的余子清取得联系,救下人后,便送往那边安置。 而这两日,便在家中修炼。 虽无法进行服食,修炼三阳经,但术法却越发纯熟。 只是委随一脉神术,需斩杀俗神,用傩面吸取神力,才能进行下一步。 玉京城中俗神有两尊。 一个是崇圣寺药师佛,相对好杀,但那是京城百姓看病之地,若做了此事,那就真与邪魔无异…… 另一个,便是鲁相公,先别说那是玉京城百姓未来保护神,就是其五品的实力,也不是他能撼动……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肉芝佛身。 杀生教的图谋他已知晓,那黑棺材中,多半就是其崇拜邪神。 宰了那家伙,最为合适。 想到这儿,张彪走向地道石门。 或许是感受到火罗教降神祭坛的威胁,地道之中,黑凶越发疯狂,还没靠近,便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整个石门,竟然覆盖了一层坚冰,连那些用于堵门的石条,都被冻结。 张彪听了一会儿,只得无奈转身。 那尸鬼不仅自己强横,还有越发强横的黑凶阴兵,他可对付不了。 还是等火罗教灭了尸鬼,再去探查。 来到木桌前,他点燃蜡烛,桌上已密密麻麻放了数十颗迷魂丸。 明日要想从军队押送中救人,此物便少不了。 张彪沉下心来,耐心制作。 不知不觉,已做了近百颗…… …… 翌日,又是个大晴天。 天色未亮,骁卫军队近千人便来到京兆府,押送囚犯离开。 世道越发不平静,因为粮价飞涨,玉京城中各种作奸犯科之事,也越发频繁,因此京兆府牢房早已爆满。 押在最前方的,是丙丁两房囚犯,大多是没什么武力的普通百姓。 他们只是脚上绑了铁链。 铁、王两家人也在其中。 雪后的冬日清晨,寒意彻骨。 许多人脚上甚至没穿鞋子,就那么赤足走在雪地上。 他们本就虚弱,不时有人摔倒在地,又被皮鞭抽得爬起。 “哇!” 铁守明妻子牵着尚且年幼的小儿子,小家伙忍不住刺骨疼痛,竟哭了起来。 “闭嘴!” 旁边骑马的骁卫士兵发怒,一鞭子抽了下来。 啪! 一名年轻人挡在母子身前,被抽得皮开肉绽,忍着剧痛求饶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随后,对着那孩童低声道:“玉生莫怕,不要哭,免得害了娘亲。” 远处早点摊子上,张彪缓缓抬头,眼中满是火气。 那是铁守明长子铁玉成,看似高大,实则才十三,平日里温文尔雅,见到他总会恭敬称呼一声“张叔父”。 其资质不凡,铁守明之所以不愿离开六扇门,就是一心想送铁玉成进国子监。 可惜,害他的却是大梁皇帝。 囚犯队伍很长,后方才是甲乙两房犯人,大多身怀武艺,因此都戴着沉重枷锁。 不少天地门人也在其中。 张彪暗中观察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果然看到几人眼神不对。 他装作不知,连吃了两碗热腾腾的羊汤肉饼,等队伍走后,才扔下几钱,阔步走出西门。 与此同时,丰乐坊附近也彻底戒严,大批火罗教胡僧赤脚而行,手中香铃摇晃,向着祭坛走去。 今日,同样是火罗教开坛斩尸鬼的日子…… 第112章 雪原宗门现 晴空万里,白日高悬。 茫茫大地已被积雪覆盖,阳光照射雪地,反射着刺眼光芒,却毫无一丝暖意。 长长的队伍,行走在雪地上。 所有囚犯都冷得直发抖,双脚几乎麻木,但没有人敢停下。 方才有人倒地不起,只是昏迷而已,却被直接砍了头。 这下,就连最凶残的杀人犯,也不敢有半丝反抗。 他们不知道的是,朝堂之上,提议送囚犯服劳役的那位大臣,还有后续策略: 随着二十万边军回归,京中必然粮草不足,乱世之下需重典,京兆府今后当加重刑罚,既能震慑人心,又可用囚犯替代百姓劳役,以示恩典…… 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可稳定京城治安。 二可分化驯服百姓。 三能名正言顺处理掉一批人。 百姓只会欣喜于免除劳役,却不会注意到,自己成为被牺牲者的概率,也会急速增高。 而雪原上这些囚犯,也不会知道,自己已踏上不归路…… …… 人头滚在雪中,鲜血已凝固成冰,尸体更是冻得梆梆硬,就那么随意扔在路旁积雪中。 张彪视线扫过尸体。 他能感觉到,一股惊恐怨恨的意念逐渐消失,堕入灵界,恐怕没多久便会化为厉鬼。 按情报所述,边军大营将安排在京郊西长风渡附近,距玉京城二十里地。 这个距离最合适,既能拱卫京师,又能通过大运河,直接威慑潞州与怀州。 当然,还有一层意思。 若边军生乱,这个距离,也能让玉京城有反应时间。 眼下才走了三里地,但路上已有两人冻死,三人被砍头。 张彪望向远方队伍,眉头微皱。 要救人,必须在十里之内动手,因为三十里外就是边军大营。 骑兵出动,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押送的骁卫有上千人。 这么多人,他术法再强也没机会,除非天地门能制造出混乱。 可茫茫雪原,视野辽阔,连埋伏的地方都没有,至今没看到天地门人。 不会见难度太大,放弃了吧…… 张彪微微摇头,立刻加速,双足发力,压低了身子在雪原上奔驰。 囚犯队伍前行速度很慢,他即便绕了个大弯,也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队伍前方。 距京城十里地的一处密林中,余子清正在焦急等待,不时抬头张望。 忽然,黑雾炸裂,显出张彪身影。 “张大哥!” 余子清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拱手道:“小船就藏在河道中,救出人来,便可顺着青龙河直通十里坡,但咱们需要时间躲过追兵。” “天地门那边可有消息。” “问了一些师兄,但这种计划,不会让我们这些外围弟子知道。” “罢了,见机行事吧。” 张彪微微摇头,望向前方。 他此刻已戴上傩面,并未掩饰。 余子清面色不变,心中却波澜起伏,激动万分。 他只晓得这位张大哥是修行中人,却没想到是鼎鼎大名的太岁。 太岁凶名,已从京师蔓延到周围,百姓以讹传讹,越发夸大,简直成了乱世妖魔一般的存在。 当然,他也没想过去告密。 一来张彪屠戮李府,帮他报了大仇,二来朝廷那帮人的德性,他清楚得很,否则其父也不会含冤而死。 “张大哥,快看!” 余子清忽然眼睛一亮,指向右侧。 只见青龙河西南方,有五六艘货船缓缓驶来,船上之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浑身戒备,不时打量远处。 “是排教的人!” 余子清激动指着船头猪婆龙标记。 “没错。” 张彪自然认识,微微摇头道:“怪不得天地门敢救人,原来得了排教相助,也不知花了多大代价。” 就在这时,东北雪原上,又出现百骑,策马扬鞭飞驰,马蹄下雪花飞溅。 为首者,赫然是苏晚娘。 她一袭白色戎袍,身背长剑,乌发高高挽起,显得飒爽英姿。 周围人打扮,也是僧道儒丐皆有,马术娴熟,手持各色利器,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是天地门几位门主!” 余子清激动道:“那青袍黑脸的,是风门门主阴天成,白须儒生是我册门门主吕墨,还有爵门门主李三姑。” 张彪则眉头微皱,“如此大张旗鼓,必是诱敌之策,但时机不对啊……” 正如他所说,这么大动静,负责押送的骁卫将领自然已经看到,立刻下令道:“戒备!” “弓弩准备,敢靠近立刻射杀!” “发信号,通知边军!” 嘭嘭嘭! 话音未落,路旁雪地便雪花四溅,弹出一颗颗木球,轰然炸裂。 烟雾迅速扩散,队伍瞬间大乱。 不仅如此,有些木球还飞速旋转,好似受人操控般,空中滑行,散落各处才炸裂。 闻到烟雾的骁卫将士,立刻东倒西歪,连兵器都抓不稳。 “好精妙的机关!” 余子清见状,忍不住赞叹。 张彪则微微摇头,看向排教大船,“并非机关,而是法器!” 只见那排教船头前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名男子,身着戎袍竹甲,盯着远方,两指捏着燃烧纸符,不停挥舞。 灵视之眼运转,信息顿时涌上: 周克(黄级一品) 1、来自潞州的偃师,奉师门之命,收拢江湖力量。 2、自小于偃甲宗修行,武艺超群,精通机关制作,聪慧过人,可使用诡术:灵甲、阴魂傀儡。 3、这世界,是聪明人的世界。 4、受灵甲阴魂侵染,心性偏激…… 原来是偃甲宗的修士, 还已经被灵甲反噬…… 张彪无语,同时也猜出了原因。 天地门、排教这些江湖势力,虽无传承,但毕竟身怀武艺,收拢起来,充作外围势力也不错。 朝廷看不上,但那些宗门要在一州立足,必定不会让地方豪绅一家独大,用江湖势力作为平衡正好。 京城杀生教损失惨重,火罗教还没成长,正是空虚之时,所以这小子才敢大张旗鼓跑来搞事。 有点自信过头了…… 张彪微微摇头,对着余子清开口道:“去开船吧,我趁乱救出人,咱们便立刻离开。” 余子清点了点头,飞快跑到河边,掀起被积雪覆盖的毡布,下方赫然是一艘小船。 张彪也纵身而出,向着队伍冲去。 受机关球迷烟影响,看守囚犯的骁卫士兵们,已近半失去战力,惊慌失措下,甚至有人掉头逃跑。 张彪见状也不意外。 三百年繁华,京中无论御林军、金吾卫还是骁卫,早已没有当初战力。 看似威猛,但从未上过战场,也只能在百姓面前显显威风。 真正的力量还是边军,所以朝廷才如此重视。 同时动身的,还有其他人。 苏晚娘这帮人早已策马加速,看到从密林冲出的张彪,顿时一愣。 “是太岁?!” “这家伙怎么来了!” 众人速度不减,却惊疑不定。 苏晚娘摇头道:“无妨,说不定也是来救人。” 风门首领阴天成则冷声道:“这妖人害得我天地门分崩离析,正好有偃甲宗修士相助,将其拿下……” “不可!” 苏晚娘连忙摇头,“边军很快会收到消息,莫要招惹是非,救出人立刻离开。” 阴天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中的不满却难以掩饰。 另一边,排教中人也划船靠岸,但只上去了数十人,剩下的都在船上看热闹。 看到张彪冲出,那偃甲宗修士周克身上竹甲哗哗抖动,顿时脸色阴沉,“是修士,你们还找了其他宗门?” 旁边一名灰发老道额头冒汗,连忙摇头道:“仙师莫要误会。” “那人叫太岁,和惊门一脉有联系,还害得我天地门分崩离析,在京城杀人如麻,有妖魔之名,和我们无关。” “就是那什么京城三魔?” 周克恍然大悟,嘲讽道:“我也得了消息,此人宰了些杀生教普通弟子,还弄死一般凡人,就闯出这般名头,可笑至极。” “是是。” 灰发老道连忙拍马屁,“就是个没根脚的野修,哪比得上仙师名门正宗。” 周克微微点头,望向边军大营那边,“大梁靠得,无非是这二十万边军悍卒,火罗教只是笑话。” “若非师门严令禁止踏入玉京城,哪会让一帮子乡野胡僧嚣张……” 张彪自是不知他人所想,身形加速,已来到队伍前方,躲过软绵绵的几箭,阔步踏雪而行。 “是太岁!” “是妖魔太岁!” 青铜傩面,黑衣大袍。 不少骁卫将士立刻认出,惊慌失措下,竟连滚带爬纷纷逃跑。 张彪一愣,想不到自己这凶名,还有这种效果。 不过正好,他也懒得杀生,上前几步,找到铁、王两家人,挥舞横刀砍掉铁索,冷声道:“受人之托,前来相救,想活命跟我走。” 此刻,押送队伍早已大乱。 天地门中人,可不像张彪一般,策马狂奔,斩杀那些还在抵抗的士兵。 甲乙两房囚犯,不仅有天地门人,还有许多凶徒,见状也突然暴起,戴着枷锁撞向那些士兵。 喊杀声,惨叫声不绝。 铁、王两家人不知所措,但无奈之下,也只得跟随张彪前行。 咻! 就在这时,一箭落在他身前雪地。 只见风门魁首阴天成策马而来,拱手道:“借了风,屁都不吭,阁下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第113章 贪嗔生是非 张彪猛然转身,有些诧异。 趁乱救人,确实借了风,但即便没有天地门,他也会出手。 这种时候发难,莫非脑子坏了。 等看到来人,他顿时有所猜测。 眼前这黑脸的老家伙,是风门首领阴天成,一直窥视天地门门主之位,与惊门一脉不对付。 他与崔老道交好,天地门还因此受累,这老家伙自然心中不爽。 “阴师伯!” 苏晚娘见状策马而来,脸色有些不好,“救人重要,莫误了大事。” 随后,又对张彪点头道:“太岁先生,一切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 阴天成怒斥道:“你个丫头片子好不懂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太岁如何晓得我等来劫人,莫非是你通风报信?” “你……” 苏晚娘被气的满脸通红,口唇都在发颤,“阴师伯,莫要含血喷人。” 爵门首领李三姑也策马而来,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阴老鬼,前几日可没求着你来!” 大敌当前,天地门竟起了内讧。 张彪无语摇头,转身就走。 天地门从来就是这样,说是八大门亲如兄弟,但谁也不服谁。 他可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等等!” 阴天成见状,就要阻止。 张彪则心中厌烦,猛然转身,一道阴咒化作黑光呼啸而出。 阴天成顿时汗毛耸立,死命一拽缰绳,身下黑马顿时打着响鼻,奋蹄而起,刚好挡住阴咒。 忽律律! 马儿悲鸣,倒在地上不断挣扎,一道道黑线自胸口向外蔓延。 这老东西倒是机敏。 阴天成手下的风门弟子们,见状都围了过来,扣紧暗器,满脸紧张。 嘟——! 就在这时,西南方号角声传来。 “都滚远点!” 张彪一声冷哼,转身就走。 被边军发现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快,再不走,便无法将人救出。 苏晚娘也对着旁边厉喝道:“都干什么,快救人离开!” 其他天地门弟子也立刻行动,阴天成望着逐渐不动的马,眼中阴晴不定,对着风门弟子狠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说着,他偷偷望了远处排教货船,见那偃甲宗弟子周克一幅看戏的模样,顿时心中失望。 张彪也没注意,护着铁王俩家人,跌跌撞撞来到青龙河边。 待几人上船后,他拎起木浆一顶,小船顿时离岸,余子清同时扯开风帆。 西北风鼓动,小船顿时加速。 岸上此时已乱成一团。 那些幸存的骁卫士兵早已跑散,但又害怕责罚,听到远处号角,顿时士气大增,重新聚集。 苏晚娘等人已打开镣铐,救出天地门弟子和其师傅,向着岸边排教货船跑去。 囚犯中有不少凶徒,有的向天地门哀求,看在江湖同道份上,载他们一程,有些则冲入茫茫雪原,显然认为孤身一人,更易逃脱。 唯有丙丁二房的囚犯留在原地。 他们很多都是普通百姓,所犯也都是小罪,认为服几日劳役就能免罪,哪敢随意逃亡。 张彪自然也顾不上他人。 能安全将铁、王俩家人救出,已属侥幸,接下来摆脱围捕才更重要。 轰隆隆…… 雪原之上,马蹄声由远及近。 上千边军在一位游击将军的带领下,策马掠过雪原。 他们是附近游弋的队伍,再说驱逐劫匪,也用不着大军出动。 这些精锐骑士速度飞快,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已来到事发地。 幸存的骁卫将士正收拢未逃走的囚犯,他们心中恼火,挥舞皮鞭,抽得犯人们鬼哭狼嚎。 那边军游击将军,是一名长满络腮胡的方脸汉子,问清经过,顿时哈哈大笑,“兄弟们,没想到出来溜达,也能捡到功劳。” “走,一个也别放过,抓住那什么太岁,也让城中晓得我边军厉害!” 说罢,便下令沿河追击。 一名骁卫头领连忙开口,“这位将军,那妖人术法诡谲,还是莫要涉险为好。” 边军将领冷笑道:“这些个术士,只会背后害人,路上又不是没杀过,乱箭之下,一个鸟样!” 说罢,便率军策马而出。 他们沿河追击,速度飞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了排教大船。 “莫要靠近!” “火箭骑射!” 这游击将军一声令下,边军骑兵顿时加速,同时弯弓搭箭,点燃箭头。 快靠近百步之时,一扭缰绳,马群顿时如洪流般转弯,同时燃烧的火箭,似雨瀑般咻咻飞出。 “小心!” 天地门之人,也没想到附近正好有骑兵游弋,能这么快赶来。 尤其这些边军精锐都擅用强弓,人还在远处,箭雨便已呼啸而至。 噗噗噗! 货船上顿时插满火箭,还有人中箭倒地,在火堆中不断惨叫翻滚。 “快,靠左侧行进!” 排教前来助拳的首领见状不妙,连忙下令船只靠左。 青龙河有近百米宽,边军在右岸追击,靠左行进,至少能避过部分火箭。 “哈哈哈!” 那边军将领策马狂奔,豪迈大笑,仿佛又回到北疆冰原,大声道:“兄弟们,让这些江湖匪类开开眼!” “呜呜呜!” 边军将士们也是兴奋,弯弓搭箭,口中怪叫声不断,好似在游猎猛兽。 他们的强弓威力不凡,天地门江湖中人,即便暗器使得再好,打出百米也没了威力,只能被动挨打。 好在其中也有不少高手,分布在货船各处,挥舞兵器,荡开箭矢。 即便如此,货船还不停中箭,需要一边救火,一边逃亡。 阴天成见状,满脸焦急对着偃甲宗弟子周克说道:“周仙师,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周克冷眼一瞥,“你不是挺有主意么,自己想啊。” 阴天成一听,顿时额头冒出冷汗,“小人知错,还请仙师恕罪。” 他之前敢跟张彪叫板,就是仗着自己对这周克有用,没想到对方一眼识破,根本不理。 苏晚娘也满眼焦急,拱手道:“还请周师叔出手。” 周克顿时面色变冷,“你虽被刘师姐看中,但能否入门还是两说,风尘女子,也配叫我师叔!” 苏晚娘一听,顿时脸色惨白,咬了咬牙,不敢再多言。 看着后方船上不时有人中箭,周克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对着阴天成开口询问道:“你说的那地方,是真的?” “千真万确!” 阴天成连忙对天赌咒,“我与门下弟子找到大业皇陵,里面雾气朦胧,还有宫廷仙乐,绝对有宝。” “有个屁的宝!” 周克一声冷笑,“幸亏你们跑得早,否则一个都活不下来。” 话虽如此,但他脸色却明显好转,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老虎,雕刻得栩栩如生,后背还有一对翅膀。 他望着岸上边军,冷哼道:“这些凡人军队,沿路确实伤了不少宗门修士,但我等岂会没有应对之法。” 说着,咬破指尖,在木雕插翅虎上画了个血符,口中咯咯咯呢喃不停。 正是诡术所用鬼咒。 随着他念动咒语,众人死死盯着木虎,只觉毛骨悚然,好像真的有一头凶残猛兽蹲在那里。 “去!” 周克念完咒,便将木虎一把抛出。 只见那木虎被一团黑雾笼罩,嗖得一下射向岸边,随后黑雾猛然炸裂。 “吼!” 黑雾中,庞大的兽影闪动,同时伴着一声猛虎咆哮,震动雪原。 忽律律! 边军战马顿时受惊,乱作一团,有的奋蹄而起,有的扭头就跑。 一时间,人仰马翻,不少士兵摔落战马,手脚骨折。 “稳住!稳住!” 那边军将领没想到周克有这种术法,专门克制骑兵,顿时吃了大亏。 张彪小船轻快,已领先排教货船三箭之地,远处情形自然看在眼中。 这便是阴魂傀儡…… 他一看,便猜出术法来历。 偃甲宗这门术法,分明是以木雕为容器,斩杀猛兽,化为厉鬼融入其中,借以驱动法器。 怪不得偃甲宗偌大宗门,弟子只有灵甲与阴魂傀儡两种诡术。 如果没猜错,这阴魂傀儡,应该能根据厉鬼种类,发挥出不同效果。 一攻一守,足以护身。 也不知这偃甲宗的术法, 他能不能学…… 另一边,周克见边军骑兵不再追击,便伸手一招,将木雕老虎收回。 “仙师妙法无双!” 阴天成见状,连忙拍马屁,周围人也不甘示弱,连声称赞。 周克眼中得意,却脸色一板,训斥道:“莫要废话,记住,有我偃甲宗庇护,你们后代若有资质不凡者,也可进入宗门修炼。” 说着,眼神变得森冷,“若一旦背叛,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吾等遵命!”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拱手。 周克这才满意点头,望向远处张彪小船,对着阴天成狞笑道:“教你个乖,修士之间争斗,要摸清楚底细才能动手,追上他们!” 阴天成眼睛一亮,大声道:“仙师有令,加速,都抄家伙,暗青子备好!” 苏晚娘一听,连忙劝道:“仙师,眼下已惊动边军,不宜招惹是非……” 啪! 周克忽然转身,一巴掌将苏晚娘扇倒在地,冷声道:“再废话,宰了你!” 说罢,看向远处小船,眼中满是贪婪,喃喃道:“方相宗的
相关推荐:
将军在上
林枫苏慕白天赋无敌的我一心只想苟活
树深时见鹿
乡村桃运小神医
鉴宝狂婿
桃源俏美妇
女帝:夫君,你竟是魔教教主?
淫魔神(陨落神)
芙莉莲:开局拜师赛丽艾
沉溺N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