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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诗小说> 快穿:万人迷渣男总深陷修罗场 > 第6章

第6章

堪比上元佳节。 届时,皇帝会宴请群臣,有钱的坊市会举行庙会,百姓家中也不少折腾。 人一多,麻烦就多。 有偷钱的小贼被人发现,当街追赶,一路鸡飞狗跳…… 有行人吵架,叫骂连天…… 有浪荡子钻来钻去,占人大姑娘、小媳妇便宜…… “大娘,看好孩子,别乱跑!” 卖梨水的摊位上,小贩好心提醒顾客,“最近人贩子可不少,已经丢了十几个孩子了。” “啥?” 老妇吓了一跳,赶紧揪住自己乱跑的孙子,“小兔崽子安生点!” 小贩嘿嘿一笑,随后又盛了一碗,递向旁边,“客官,这是您的。” 张彪接过后,咚咚几口灌下,抹了把嘴,随意询问道:“最近西市,可曾出啥怪事?” 他对着小贩说话,头却望着远处鬼头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明明已踏入炼气期,高低也算个修士,灵觉更强,但却感受不到鬼头柳阴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鬼头柳又生了变化? 张彪眼睛微眯,毫不犹豫,运转灵视之眼。 他如今成功得气,即便消耗精气神,也能通过打坐运功尽快恢复,不影响战斗。 稍显迟滞,信息便大量涌上: 玉京城鬼头柳(黄级二品) 1、玉京城处刑之所,三百年血气沉积,怨气凝结,雷击九次而不灭,已与灵界产生交织,化为入口,自生结界。 2、在那昏暗与现实夹杂的灵界,残魂困于凄迷的幽暗中,他们被束缚在过去,无法释怀、无法离去。 3、小心黑暗中的阴影…… 4、不要轻易踏入…… 果然有了变化! 之前只是与灵界产生交织,而如今却化为入口,自生结界。 怪不得感受不到阴气。 张彪了然的同时,又生出一丝庆幸,还好自己当时谨慎,没贸然出手。 但这东西,必然有种机制。 蛇山洞窟中,巫神庙坍塌,所有人被轻易引入灵界,必然是这种机制毁坏,结界失效。 想到这儿,他微微摇头。 自己虽踏入炼气期,但对于这些东西的了解还实在太少,萧三之事了解后,要尽快开启傩面疆梁才是…… 放下梨水碗,张彪将便服上的兜帽向上一提,面孔隐藏于阴影下,汇入人群之中…… …… 西市诸商云集,却不混乱。 如生铁行、衣帽行、同样的铺子都汇聚在一条街上,彼此形成默契,又有西市署管理,既不恶性竞争,价格也相对合理。 染布行,因为味道大,和制皮行都远离主街,位于西市最深处。 张彪一路行来,行人渐渐变少。 沿途商铺后方高墙之上,能看到大量竹竿,正晾晒染好的布匹,甚至街道上也有不少。 五颜六色,如幕布高悬。 张彪见无人注意,当即拐入小巷,踩着硕大陶缸,左右借力,跃上房梁。 高低错落的屋顶上,他飞速奔跑,纵横跳跃,很快找到目的地。 借着晾晒布匹掩护,他蹲下身子,眼神锐利,向下打量。 按崔老道消息,萧三便隐藏在这家王氏染布坊。 前面是商铺,后面是小院。 两名壮硕妇人,正撸起袖子,将布匹在染缸中提上提下,院内竹竿上,已搭满了红布。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难道情报有误? 张彪心中疑惑,灵视之眼运转,望向其中一名壮硕妇人。 马春花(凡) 1、居住在玉京城的一名妇人,于王家染布坊做女工。 2、一生经历诸多苦难,丈夫服劳役而死,二子染病早夭,沉默寡言,性格冷淡。 3、活着,就是活着而已…… 4、他们在拐买小孩,我该不该报官,算了,其他地方可给不了这里的工钱…… 拐卖小孩? 张彪眉头微皱。 这便是灵视之眼的特点,随着他修为提高,对于低等级之物,能看到更多信息。 等级相差越大,信息也越多。 萧三被李府救下,又躲在这热闹的西市,难道就为拐卖小孩? 张彪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前后进来两名的汉子。 二人皆头戴毡帽,满脸大胡子。 一人推着独轮木板车,另一人则在后面左右观望,随后闭上院门。 这两家伙有鬼! 张彪连忙使用灵视之眼。 周庆(凡) 1、居住在玉京城的坊间恶霸,被人雇佣,于西市偷拐幼童。 2、少小贫困,饱受欺压,好逸恶劳,坊间游荡,梦想一朝得势,成为大人物。 3、没钱,连好人都做不成…… 4、事情越来越古怪,罢了,只要给钱,我什么都敢做…… 果然在这里! 张彪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那周庆停下独轮车,扒开乱草,从里面抱起个混混沉睡的幼童,向着后院库房走去,另一人紧随其后。 院中两名妇人继续低头干活,好似完全没看见一般。 张彪一看,顿时了然。 这是拐子们常用手法。 一人推着独轮车掩护,另一人负责拍花子迷人,顺手藏于草垛中。 等苦主发现孩子丢失,满街寻找小孩身影,对方却已从暗巷逃离。 张彪看了看周围。 这里虽说有些偏僻,但还不能确定萧三是否躲在里面,万一打草惊蛇,再找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他继续耐心等待。 过了没多久,库房内一阵响动,周庆二人又走了出来,推起独轮车离开小院。 还要去拐人? 张彪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玉京城拐卖人口的案子从来不少,他也参与过几桩,但再凶残的花子,也是隔几天才动手,免得事情闹大。 这帮家伙真是丧心病狂…… 约莫半个时辰,周庆二人又推车回来,抱起一名昏迷的幼童进入仓库。 里面必然有暗道! 张彪很快做出判断。 就在这时,前铺伙计进院招呼,要两名妇人帮忙搬运刚送来的染料。 见院内空下,张彪不再犹豫,猛然向前跃下,空中一个翻身卸力。 落地后,发力前冲,在两名妇人返回前,进入库房之中。 库房没有烛火,显得有些幽暗,阳光从门口照进,空气中浮尘涌动。 前面堆满杂物,只留一条过道,张彪心中猜测,暗门多半就藏在后方。 果然,吱呀声响起。 张彪连忙退后,压低身子,躲在杂物堆积形成的阴影中。 “妈德,今天吃错药了!” 只见周庆摸着脸颊,愤愤不平从过道中走出,嘟囔道:“平日两个就行,今天要五个,被武侯们发现怎么办,还打老子一耳光……” “别废话了!” 另一人低声呵斥道:“只要钱给的多,受点气又算什么……” 二人嘀嘀咕咕出了库房,推起独轮车向院门走去。 张彪趁着二人视线盲区,立刻从阴影中走出,放轻脚步穿过杂物过道。 后方有大片空地,也更加幽暗,但张彪常年练习夜战,目力非凡,立刻看到地上带着铁环的木板。 轻轻拉起,果然是条地道。 张彪猛然纵身跳下,同时横刀刀鞘上顶,使木板缓缓关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地道不小,两米多高,一床宽,周围挖掘痕迹十分古老,还长着霉斑。 张彪也不奇怪。 玉京城下方,可不仅有当初武帝留下的地道,三百年来无数不法商人和帮会,也挖得四通八达,用于逃生和进行灰色交易。 让他皱眉的是,刚进地道,便闻到股古怪的味道。 类似什么东西发霉,还隐约有股花香…… 地道幽深,往前七八米有个拐角,隐约传来火光,还有些声响。 张彪眼中杀机闪烁,横刀缓缓出鞘,贴着墙,放轻脚步前行。 很快,来到拐角处。 他侧身打量,只见里面空间不小,四周皆是牢房,透过胳膊粗的木栏,能看到里面都躺着幼童。 左侧还有一个通道,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处。 中央则坐了一个胖子,满脸络腮胡,五官深邃,赤裸着上身,浓毛卷曲,正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西域胡人? 张彪皱眉,怎么不是萧三。 就在这时,他斜眼余光看到最右侧牢房景象,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牢房内,放着一个大瓮,一名孩童被放在里面,脖子以下全是土。 那孩童两眼呆滞,而在其脸上,布满了霉菌,还长着一颗颗鲜艳的蘑菇…… 第26章 闹市斩凶徒 这什么邪术! 张彪震惊的同时,心中涌上怒火。 他办案数年,见过的隐私勾当不少,但眼前景象,还是令人发指。 灵视之眼运转,信息显露: 活芝彘(黄级一品) 1、来自古老时代的菌种,以幼童肉身为容器,抽取初阳气血,孕育出的邪恶肉芝。 2、此物用途广泛,可用于施展诡术、蛊术、妖术、神术……也可作为炼丹服食材料。 3、这种可怕的菌种培养术,曾一度被列为禁术,但从不曾断绝…… 果然是邪术! 张彪眼中杀机闪烁。 萧三只是个不入流的坊间恶霸,这种邪术,自然不是他能够获取。 是来自李府! 怪不得萧三能逃过一死,多半是其叔父举荐,让他来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这时,那肥胖胡人看守忽然停下吃喝,对着空气中嗅了嗅,浑身一僵。 被发现了! 张彪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谁料,这胡人却猛然转身,顺手拎起桌上的巨大弯刀,抬手一甩。 呼! 弯刀旋转,寒光似明月,带着凌厉劲风呼啸而来。 张彪连忙侧身躲过,身后土墙轰得一声泥土四溅,尘灰翻涌。 “啊——!” 那胡人此时已转身,体型高大壮硕,脑袋几乎挨着地道顶部。 他一声怒吼,嘴里嘟囔着不知名语言,张开双臂,如野猪般冲了过来,庞大体重,踩得地面都咚咚作响。 金狼卫? 张彪顿时看出此人身份。 前朝崩溃后,内有藩镇军阀割据,外有四方蛮族入侵,着实经历过一段黑暗岁月。 大梁立朝,虽说将蛮人尽数驱逐,但多年来不断受到骚扰,还好景帝之时,名将辈出,直击北疆,将草原金帐王庭付之一炬。 但蛮族就像烧不尽的野草,一次次建立王庭,不断骚扰西域诸国商道。 当今皇帝年轻时,内平三王之乱,外亲自率军,又一次打到金帐王庭,使得北疆草原再次分崩离析。 草原王庭覆灭,不少蛮族勇士也流浪来到玉京城。 这些人号称金狼卫,骁勇善战,嗜血狂暴,是上好的佣兵,被不少香会和达官贵人雇佣。 眼前的胖子,用的便是战场搏杀术,招招凶狠,任你功夫再高,一旦被抓住衣领,要不被摔得五脏碎裂,要不脑袋被拧下来…… 张彪二话不说,横刀直刺而出。 噗嗤! 刀身直接没入这胡人肥硕肚皮。 “啊!” 胡人一声大吼,腹部肌肉绷紧,将横刀硬生生卡住,随后一双大手猛然一拍,就要来个双风贯耳。 这要被拍上,脑袋都能碎裂。 张彪临危不乱,一个侧身,弯腰低头,右手撑地,一脚踹在横刀刀柄之上,同时借力,鱼跃翻滚。 噗! 横刀翻卷而出,胡人肚子被拉开一道大口,血浆肠子横流。 同时,横刀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断魂刀,马踏飞燕。 这招是专门对付横练高手,同时有不少变招。 若对方身形矮小,张彪就会借力腾空,一个后踢,攻其脑后枕骨死穴。 但若面对金狼卫这种体型,再加上地形限制,只能绕起身后,撩阴,攻打命门死穴。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金狼卫肚破肠流,反倒激起凶性,一个踉跄,大手前伸,抓着插在土墙上的弯刀,身子扭转,向后猛然一劈。 若是以往,张彪决计躲不过。 但他踏入炼气期后,虽真气微弱,还无法用于实战,但五感灵觉,却更加敏锐。 察觉到不妙,他直接一个弯腰侧身躲过,同时拎起地上的横刀,转换双手持刀,顺势一抹。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 咕噜噜……硕大的脑袋滚落在地。 张彪低头,借着昏暗不定烛光,这才看清那胡人面孔。 五官深邃,满脸卷曲胡,更诡异是其面部皮肤,竟长满了霉菌。 人虽死,眼睛却依旧圆睁,死死盯着他,凶厉之气不散。 “去你娘的!” 张彪一声冷哼,将那大脑袋踩爆。 “你是谁?!” 就在这时,那周庆二人也抱着一名孩子返回,望着眼前血腥景象,顿时失声惊呼。 “是你爷爷!” 张彪猛然扭头。 他此时已戴上了那恶鬼面具,昏暗光线下分外狰狞,吓得周庆二人两腿发软。 周庆一把将怀中小孩扔了过来,想借此拖延,同时逃跑。 但张彪哪会放过二人。 他左手一个前抄,将那昏迷的孩子拎在手中,同时横刀一抖,丁字步前冲,猛然直刺。 噗嗤! 其中一人浑身僵硬,刀刃穿过后脑,从嘴巴刺出。 周庆扭头一看,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加上腿软,跌跌撞撞往前跑。 呼! 只听得脑后恶风呼啸。 却是张彪拎起胡人那硕大弯刀,化作飞刀旋转而出。 他力量虽比不上胡人,但也不差多少,再加上这弯刀重量,直接插入了周庆脊柱,破胸而出。 张彪看也不看,扭头就跑,冲入了那幽暗隧道。 此番动静,里面怕是已经听到。 隧道中穿行十几米,前方赫然出现个木门,看模样,是从里面被锁上。 张彪心中一惊,借着前冲力道,横刀一扭,直接刺入上方门缝。 他左手持刀,右手摁着刀背,借助身体重量,猛然向下一压。 咔啦…… 里面胳膊粗的门闩被砍断。 拽开木门,里面果然又是间暗室。 地上放着几个大瓮,一名失去意识的幼童躺在木床上,旁边还摆着各种刀具和瓶瓶罐罐。 人呢? 张彪连忙左右查看。 顺着地上脚印,发现木床下,赫然还有个木板遮挡的地道。 果然狡兔三窟。 来不及多想,张彪直接钻入地道。 下面的地道没有烛火,更是漆黑一片,并且弯弯曲曲,布满枯死的树根。 张彪也顾不上点火照明,摸索着飞快前行,同时抱着头,避免树根戳伤脑袋。 这一切还好说。 他最怕的是,在这幽暗地下,吴阿婆突然袭击,使得萧三彻底逃脱。 还好,吴阿婆始终未出现。 地道弯弯曲曲,也不知跑了多远,终于,前方听到了声响。 张彪心中一振,加快了脚步。 终于,眼前出现光明。 却是地道到了尽头,一道身影正顺着木梯爬上,掀开顶部遮板。 “留下!” 张彪一声冷哼,横刀猛然甩出。 噗! 差之毫厘,那人已跳出地道,横刀则深深插在土墙上。 张彪牙关一咬,再次加速。 然而刚到洞口,却若有所觉,左手挡着口鼻眼睛猛然一退。 果然,大片石灰倾泻而下。 那人正是萧三,原本已抬起弓弩,见机关没得手,扭头就跑。 张彪也怒火上头,哪会放过此獠,一个前冲穿过石灰雾,踩着木梯借力而起的同时,一把将横刀抽出。 跃出洞口,眼前瞬间大亮。 同时,嘈杂尖叫声传入耳中。 这出口,竟然在西市一家酒肆旁边,胡乱搭着木柴做掩饰。 那萧三狗急跳墙,已冲入混乱人群,将沿途百姓胡乱推开逃跑。 张彪咬了咬牙,继续追击。 整个西市彻底乱套。 “杀人啦!杀人啦!” 萧三这厮狡猾至极,边跑还边大声尖叫,不断将老弱妇孺掀倒身后作为阻拦,还向着那巡街的武侯跑去。 张彪眼见不妙,直接三步两跳,跃上旁边商铺屋顶,加速追击。 “干什么!” “竟敢光天化日行凶!” 远处,武侯们也纷纷抽出横刀。 萧三叫声凄惨,张彪头戴鬼面,浑身血腥,任谁都觉得他是坏人。 集市越发混乱,萧三眼看着就要跑到武侯身边,眼中闪过喜悦。 就在这时,他忽然浑身一僵。 张彪眼尖,虽没戴傩面疆梁,却也看到萧三双肩白霜凝结,出现了两个手印。 是吴阿婆…… 张彪正好追上,一声怒吼,从屋顶一跃而下,一脚将萧三踩在脚下。 “大胆凶徒!” 武侯们已围了上来。 张彪不管不顾,右手横刀一挥。 血光四溅,萧三头颅滚落在武侯们脚下…… 他横刀轻轻一甩,血渍溅落,随后收刀回鞘,抬头冷冷观望。 被他气势震慑,再加上恶鬼面具,武侯们心中一颤,竟无人敢上前。 张彪压低嗓子冷声道:“此獠诱拐幼童,邪术害人,证据就在王家染布坊。”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名武侯颤声道:“当街杀人,你……你可敢留下名号!” 张彪冷冷扭头, “太岁!” 说罢,借力冲上屋顶,消失于杂乱货物中…… 第27章 朝堂人心险 “守住各坊要道!” “封锁坊门,沿街大索!” “莫让贼人跑了!” 西市出事,来自各方的反应很快。 巡街的金吾卫当即封闭西市大门,并且在各个要道设立关卡,挨个盘查…… 武侯们疯狂涌入,他们是从附近坊市调集,拿着钩锁冲入西市各家商铺…… 六扇门的高手也已出动,他们窜上坊墙,四处搜索…… 大梁朝便是这样,有些事虽未明说,但朝堂与江湖隐约形成默契。 江湖仇杀,朝廷通常坐视不理,以免引起反弹,更重要是控制。 但杀官造反、众目睽睽下行凶,便是打朝廷的脸,绝不会容忍。 …… 西市左侧,怀德坊。 “看什么看!” “可曾见过头戴鬼面之人?” 坊中武侯们挨家挨户大声询问。 怀德坊有些特殊,因为靠近玉京城西门,又毗邻西市,所以聚集了大量西域胡人。 他们已在此定居多年。 有人靠着西域商道发财,也有人选择在玉京城做生意,因此坊中全是各种西域食肆酒楼,甚至还有座火罗教胡寺。 面对武侯盘问,胡姬们捂着嘴嬉笑,满身腥臊的胡商们,则操着生硬官话摇头摆手。 武侯们也是无奈。 这些个胡人,一来为朝廷贡献大量商税,二来对大梁皇帝恭敬有加,年年奉上奇珍异宝,因此在玉京城也算股不小势力。 武侯们看似凶狠,却也不敢太过。 阿达老爹酒肆二楼,张彪已换了套衣衫,粘了满脸大胡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观望楼下。 看似轻松,眼神却有些凝重。 躲避第一轮追捕,对他来说不成问题,有足够时间离开西市。 但他六扇门的身份,却成为麻烦。 现在动起来的,还只是西市附近铜牌捕快,若发现死者是萧三,衙门必定怀疑到他头上。 杀人时,他已极力隐藏。 不仅没用勾魂锁,就连杀人所用招式,许多门派也都有类似。 但凭这些还不保险。 若迟迟不归,或在路上被人截住,那可真是有口难辨。 看来,只能兵行险招。 “姑娘,结账!” 想到这儿,张彪毫不犹豫放下一串铜钱,不理会胡姬那满是柔情的眼睛,出了酒肆避开武侯,拐入暗巷。 他在玉京城多年,从小便带着王信于各坊厮混,自然熟知地形。左拐右绕,便来到了火罗教胡寺附近。 这火罗教在西域诸国盛行,建筑奇特,大多有金色圆顶,面积不小,布满一座座高塔。 胡人的习惯,是每逢新月或满月出现时,才来寺庙祭拜,因此现在大门紧闭,附近人流稀少。 张彪来到寺庙后方一口古井旁,见四下无人,直接拽着井绳纵身跃入。 哗啦啦…… 伴着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他借着微弱光线继续下潜,只见井底侧壁出现一处水道,双腿一蹬,扒拉着钻了进去。 这水道并不深,没游多远便逐渐向上,随后张彪再次露出水面。 四周漆黑昏暗,隐约有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令人胸中发闷。 张彪也不奇怪,爬出水道,又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了几下便有火光闪烁。 借着昏暗光线,一条滴答渗水的通道顿时出现在眼前。 看来这里还没坍塌…… 张彪看了看周围,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画满地图的小羊皮,对照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这正是武帝时的地下隧道。 昨晚为防万一,他不仅将那濒临破碎的地图重新临摹,还设计了几条逃生路线。 毕竟年代久远,鬼知道哪些地道已经坍塌,或者有什么危险。 但如今这情况,也只能一试。 想到这儿,张彪举着火折子小心前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 西市,王家染布坊。 惨死的金狼卫、昏迷的幼童、脸上长满蘑菇的人彘…… 望着眼前景象,京兆府不良帅焦雄脸色阴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麻烦大了! 拐卖幼童,算不得什么大事。 玉京城每年不说上千,也有数百。 甚至当街杀人,也可以说成江湖匪类胆大包天,发榜通缉便是。 但牵扯到巫蛊之事…… 却会让很多人掉脑袋! 焦雄想起百年前一桩旧事。 宫中有人行巫蛊之事,即便是受人蒙骗,所谓的巫咒也没什么卵用,但还是令朝堂腥风血雨,上百人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如今这情况,多半是真的。 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让开!都让开点!” 就在这时,伴着凶恶呵斥声,后方一阵大乱。 “搞什么?!” 焦雄正在火头上,一声怒骂猛然扭头,却浑身一僵,连忙弯腰拱手: “见过楚将军。” 只见一队金吾卫冲进院子,将不良人们推的东倒西歪,甚至满脸凶相,用枪头顶住了他们喉咙。 领头者,是个面容威武方正,身着貔貅吞口金甲,披着红斗篷的高大男人。 焦雄当然认得此人,甚至不少打交道,赫然是金吾卫左营副将楚世元。 他这不良帅听起来威风,但却不过是个吏,而对方却是正五品武官。 虽说因为前朝藩镇割据,导致大梁朝始终对武将防备。用时提拔、平日打压,但也远不是他这小吏能够得罪。 楚世元也不搭理,斜眼一瞥,后方立刻有名金吾卫搬来凳子。 他缓缓坐下,低头扣着指甲,又吹了口气,才语气平静问道:“听说西市杀了人,死的是哪个?” 焦雄一个眼色,立刻有不良人拎着头颅放在地上。 “死者名叫萧三。” 焦雄沉声道:“此人因当街行凶杀人,前些日子被刑部问斩,不知为何……” “放屁!” 楚世元眼中凶光闪烁,呵斥道:“已问斩的人怎么会活着,你的意思,莫非是刑部同僚徇私枉法?” 焦雄一个激灵,额头渗出冷汗,“许是……小的看错了。” “什么狗眼!” 楚世元一声冷哼,对着旁边手下点头道:“去,验明尸首。” 当即便有一名金吾卫上前,抽出匕首,将萧三脑袋戳的面目全非,随后转身拱手道:“回禀将军,死者名叫王独眼,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拐子。” 楚世元微微点头,又看向焦雄,“焦统领,你怎么看?” 焦雄咽了口唾沫,连忙堆着笑容,狠狠给自己一耳光,才拱手道:“是小的眼花,那人确实是王独眼,还请楚大人责罚。” “免了。” 楚世元摆了摆手,“走吧,此案重大,由我金吾卫接手,随后自有刑部派人勘验。” “卑职遵命。” 焦雄哪敢说半个不字,对着手下摆了摆手,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等等。” 就在他快出门时,楚世元忽然又开口,淡淡道:“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巴……” “卑职晓得。” 焦雄背后已满是冷汗,再次弯腰拱手后,带着手下狼狈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名身穿黑袍兜帽的神秘人才缓缓进门,向着那仓库走去。 进入地道,神秘人掀开兜帽,赫然是个五官白皙俊美,眼睛上挑,好似狐狸眼的青袍书生。 他面带笑意,对眼前血腥景象毫不在意,走到活芝彘旁,先是将那些蘑菇小心采摘,才从腰间皮口袋中,抓出一把粉末。 这粉末,有些像张彪得到的陈年香灰,却又混杂着红黄色细末,散发刺鼻硫磺味。 狐狸眼书生轻轻一吹。 呼~ 粉末翻涌而出,一团红色火焰顿时将活芝彘包裹,眨眼便烧成了飞灰。 他这才转身,对着那些惊恐幼童露出温柔笑意,“孩子们,你们……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什么都没看见……” 声音轻柔,带着股韵味。 孩童们的眼神也渐渐迷茫…… 门外,楚世元见黑袍人进入,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向门外走去。 远处暗巷中,赫然听着一辆马车。 楚世元掀开布帘,冷声道:“李公子,此事帮你办了,从此以后,我与李府再无纠葛!” 车内,一华服公子微笑道:“楚将军说的哪里话,随后在下会亲自上门拜谢……” “免了!” 楚世元一把放下帘子,转身离开。 车内,传来年轻公子不屑的嬉笑声…… 第28章 地道显绝地 哗啦啦…… 黑暗中,一连串嘈杂声响起。 “真特娘的晦气!” 张彪举着火折子向下一瞧,忍不住低声暗骂。 却是一颗骷髅头,半淹在水坑中,被他一脚踢得滚了出去。 这地道不断向下,虽说有舆图,但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就连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走岔了道。 尤其是,里面死人着实不少。 一路行来,各种残缺骨架,至少见到上百个,有些被砍掉头颅,有些身上则插着腐朽兵器…… 虽说地图的信息,被人有意抹去,但根据他猜测,牵扯到景帝时的一桩谋反案。 现在看来,应该没错…… 眼下情况紧急,张彪也顾不上细看,打起精神,捂着鼻子继续前行。 这地道尘封许久,再加上不少死人,空气极其污浊,带着发霉的潮味。 阴郁之地,多生瘴气。 张彪也不敢多待,加快脚步前行,没一会儿,来到一处岔道口。 举着火折子一瞧,顿时失望。 按照地图所绘,这里应该通向崇化坊一座官员老宅,出口在花园中。 过了崇化坊,便是玉京南城分界,防备相对较弱,已没什么危险。 可惜的是,上方竖井已经坍塌。就连右侧岔道,也被乱石污泥阻塞。 张彪无奈,再次拿出舆图。 借着微弱火光查看,左侧岔道可以直通安贞坊附近,但不走弯路,却要穿过八卦陷魂阵中心。 那里有些大大小小轮廓,隐约能看出是军营布置,而且还连接着上古矿坑。 按照灵视之眼信息提示: “这份地图,被有心人隐藏,从历史中抹去,无数人因此而死,让人忍不住联想,其中隐藏的秘密……” 莲华宗有上古修行者传承,他们牵扯到当年谋反案,又在玉京城隐藏百年,多半就是为了这个秘密。 张彪知道自己实力尚弱,不适合参与到这些隐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越往前,地道内骸骨越多。 张彪也提起了警惕。 这种死人聚集的地方,说不定就与灵界产生了纠缠,有邪物出没。 好在,自斩杀萧三后,即便在这幽暗地道中,吴阿婆所化魆鬼也再未出现作祟。 不知前行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不小的洞窟,里面并无烛火,但张彪却眼中震惊,连忙退后。 视线所及处,全是密密麻麻的骸骨,层层叠叠堆积成山,绿色磷火闪烁,昏暗阴森,如同进入幽冥之地。 张彪咽了口唾沫,运转灵视之眼。 这一次,格外晦涩。 玉京城骸骨营(黄品四级) 1、古代军营战场,杀伐血腥之气淤积,又有上万战士身中毒烟,不甘而死,形成不祥之地。 2、已与灵界纠缠,成为入口与结界,满怀怨恨的阴兵幽魂于其中游荡…… 3、海量尸气沉积,与地脉阴气相融,成为养尸地…… 4、毒雾与腐败血肉混合,形成凶煞,误入者会致幻中毒而死,并且会惊动阴兵幽魂…… 5、九死绝地,不可踏入…… 特娘的! 张彪额头冒汗,连忙后退。 怪不得莲华宗要潜藏百年挖掘,这鬼地方一旦进入,恐怕没人能活着出去! 没有丝毫犹豫,张彪扭头就跑。 看来城中心不可踏入,好在地道呈八卦形,还有其他通道能绕路避开。 张彪没发现的是,就在他刚离开没多久,骸骨营便有一层黑雾翻涌而起,弥漫整个洞窟,随后才渐渐落下。 骸骨山中,传来诡异响动。 咔嚓、咔嚓…… …… 不知不觉,巳时已过。 怀贞坊,重阳观。 几名小道童正在后院编着福结。 秋灶大祭将至,稍微富裕点的坊市,都会举办庙会,自然不能错过时机。 往年重阳观的福结最受欢迎,在神君像前供奉几晚,至少能卖三枚铜钱,也算一个进项。 哗啦啦…… 忽然,后院传来声响。 道童们相视一看。 “有贼!” 几人也不惧怕,拎起笤帚、粪叉,就向着后院冲去。 后院原本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后来被都讲带着众人,开辟成菜园。 玉京城物价不菲。 他们比不上那些有钱的和尚,只能省点算点。 来到后院,里面空无一人,唯有那口上百年的古井旁边,滴答着水渍…… 远处坊墙之下,张彪不再掩藏,借力跳跃,勾魂索呼啸而出,一荡便跃上坊墙。 这里已是南城,无人设卡排查,更无高手追击,因此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张彪便赶回了安贞坊。 从墙上跳回家中,他查看了一下院门,见上面夹着的干草未落,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小机关,说明今早没人敲门。 回到屋中换了身衣裳,他这才悠闲地泡了壶茶,躺在院中藤椅上,回想这次行动还有何疏漏。 当时情况混乱,但好在提前做了计划,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但公门高手无数,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要多加小心…… 斩杀萧三,了却一桩心病,但张彪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义崇会挖掘巫神庙, 莲华宗潜藏百年, 李府出现邪术…… 种种线索表明,上古修行者传承,只是沉寂,隐于历史中,却并未断绝。 随着灵气复苏,这些传承也会一一出现于世间。 前世话本小说中,修行宗门总会广收门徒,得机缘者一跃冲天。 但张彪却觉得并非如此。 在没有以一敌万,无视世俗力量前,这些传承,多半会与权利结合,获得垄断性力量,掌控修行资源。 他孤家寡人,更要小心为妙。 想到这儿,张彪连忙起身,回到厨房,继续熬起了汤药…… …… 练功,打坐。 不知不觉,已到申时,即将日落。 咚咚咚! 敲门忽然响起。 终于来了! 张彪眉头微皱,打开院门。 出乎意料,敲门的并非六扇门银牌捕头,而是王信与铁守明,二人皆换了崭新衣裳。 王信愕然道:“彪哥,时间差不多了,你咋还这身打扮?” 张彪沉声道:“换衣裳作甚?” “侯坤纳妾啊!” 王信急道:“不是说带我们去看名妓么,彪哥您可别食言啊。” “哦,差点忘了……” 张彪一拍额头,转身回到屋中,换了身棕褐色便服,洗漱一番,顿时显得英武不凡。 一路上,张彪心中越发奇怪。 他知道二人奉了王叔之命,私底下看着他,别去招惹李府。 如今萧三已经被杀,西市闹得人心惶惶,为何二人一幅没事模样? 但他未免暴露,也不好多问,只能揣着疑惑,加快脚步。 侯坤的家,在永平坊。 虽说也是南城,却相对富裕,坊中居民也都是有钱商人。 街道整洁,绿树成荫。 放眼望去,全是三进的大宅院,青砖灰瓦,楼阁花园,既不逾矩,也显得十分气派。 婚礼,又称“昏礼”,通常都在黄昏日落时举办,象征阴阳交泰。 当然,娶妾没那么讲究,但远远望去,侯家门外已挂起了大红灯笼,更是宾客往来,道贺声不断。 王信看到后,顿时眼红,“侯坤这厮,搭着义崇会,看来没少捞钱。” 铁守明连忙低声道:“你少说几句,别给大人惹麻烦。” 张彪也不在意,来到院门前,恰好看到侯坤在亲自迎客。 “张老弟,多谢赏脸啊!” 侯坤一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他在六扇门混得不错,但张彪之父乃前任金牌神捕,虽说性格执拗,但论底蕴可比他深得很。 张彪微笑拱手道:“侯捕头大喜,咱们当然要来凑个热闹……” “抱歉、抱歉,来晚了!” 正说着,后方传来个声音。 只见一名身材矮胖敦实,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六扇门玄色戎服。 张彪当然认得此人,名叫段飞,乃是负责太平坊那一带的捕头。 这家伙,论收钱办事,不弱于侯坤,也是出了名的心黑。 侯坤见状笑道:“段老哥,看你这模样,莫非太平坊又有哪个公子闹起来了?” “嗐,别提了!” 段飞摇头道:“有人在西市当街杀人,还留下‘太岁’的匪号,嚣张至极,我们一整天都在找人。” 张彪心中一动,“那边杀了人,可是江湖仇怨?” “呦,是张老弟。” 段飞嘿嘿一笑,拱了拱手,“也没啥大事,死的是个叫王独眼的拐子,好家伙,拐了整整二十名幼童。” “指不定是哪个毛头小子想当大侠,办事也没个谱,害的咱们遭罪。” “哦,原来如此。” 张彪面带笑意,心中却是一沉…… 第29章 夜探古佛塔 事情被压下来了! 张彪一听,便猜出原因。 这种事,实在太过常见。 欺上瞒下,官官相护。 天大的事,若没人捅出来,即便死再多人,也不算个事。 其中不仅涉及萧三、还有害人邪术,李府自然要想办法压住。 张彪没想到的是,对方动作这么快,火苗这才刚引起,就被迅速扑灭。 李府权势之盛,可见一斑。 但这事即便爆发,估计也没用。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皇帝…… 想到这儿,张彪压下心中火气,点头嗤笑道:“这些个江湖匪类,确实会惹麻烦。” 段飞见他附和,脸上也露出笑意,“平日里与张老弟甚少来往,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喝个痛快。” 侯坤也点头道:“好,二位快请进,福伯,替我招呼好。” “是,老爷。” 管家模样的老头上前施礼,笑容殷勤,领着几人向内宅走去。 张彪边走,边回头打量。 侯坤依旧站在门口,看似迎宾,实则有些焦躁,不停观望街道尽头。 他在等很重要的人? 看来这场席宴,没那么单纯…… …… 侯府之中,布置可没那么喜庆。 既无红头绕梁,也无囍字贴窗,唯独中院摆了十几张桌子,宾客满座。 侯坤所交之人,也甚是复杂,既有衣着华贵的商人,也有吆五喝六,目光凶悍的江湖中人。 当然,六扇门同僚也不少。 他们被安排在屋内,大开着房门,正好能看到院中那座小戏台。 张彪等铜牌捕头被安排在一桌,王信等捕快,则在另一个房间内。 同桌有好事的年轻人,贼眉鼠眼看了一圈,低声询问道:“听说候捕头那小妾,曾是翠玉楼头牌,生得花容月貌,不知什么时候进门?” “进门?” 王信乐了,“那是正妻才有的资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正门而入。” “至于小妾,估计早偷偷从侧门进了,这会儿正听侯夫人训话呢……” 这边闲聊,捕头那边同样热闹。 “眼看时辰到了,候捕头咋还在门口等着,莫非今晚哪位大人要来?” “娶个妾而已,大人们哪会来,他是在等义崇会会长……” “哦,啧啧……可够勤快的……” 世道便是这样,侯坤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有些捕头虽给面子前来,但免不了说些风凉话。 没过一会儿,侯坤匆匆赶回,虽面带笑容,但眼中失望却难以掩饰。 他打起精神,对着众人拱手道:“今儿个是我老侯大喜日子,感谢诸位赏脸前来,也没什么讲究,放过喜炮,就算是过门了。” 说罢,摆了摆手。 外面立刻响起鞭炮声,同时戏台上幕布拉开,戏班师傅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上菜!” 侯府老管家一声招呼,顿时一队青衣小厮端着托盘,鱼贯而出。 黄焖鱼翅、红烧鹿筋、荷包里脊、木耳豆皮、石花仙菜…… “好嘛,是九味斋的厨子。” 有识货的捕头当即认出,啧啧道:“这场席,起码五十两银子,候捕头可真是下了血本。” “说些废话,来来来,诸位同僚,我们满饮此杯!” “干!” “干!” 很快,酒宴上热闹不凡。 张彪吃着菜,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原因无他,别看他在西市搅风搅雨,口袋里却只剩十几两银子,恐怕连隔壁的捕快都比不上。 看来,要尽快想办法弄些进项…… 哒哒哒! 梆子急促,锣声响起。 只见戏台上,一女子盛装打扮而出,生的花容月貌,眉目含情,朱唇轻启,开口唱道:“浓眉掀红扇,绣鞋挑长簪,今宵朗月照,花香自悠然……” 不用说,这便是那位太平坊名妓苏晚娘,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隔壁的年轻捕快们看得眼都直了。 “诸位诸位,抱歉来迟啦。” 短短时间,侯坤已满身酒气,进来便连声告罪,与众人饮酒。 有人忍不住问道:“侯老弟,听说今晚,那义崇会会长要来?” 众人听闻,皆竖起了耳朵。 义崇会是香会,算是江湖帮派。但作为玉京城最大香会,又岂是一般,背后牵扯众多,有不少勋贵撑腰。 其会长名叫顾仇,不仅是江湖上能开宗立派的顶尖高手,还是诸多权贵座上宾。 这也是总捕头郭安不让张彪招惹,派侯坤打交道的原因。 “那边,出了点事……” 侯坤含糊了一句,便岔开话题,聊起了最近京城的闲谈八卦。 张彪带微笑,脑中却百转千回。 义崇会出事了? 不会是跑去巫神庙,招惹了灵界中哪个存在吧…… …… 侯府热闹喜庆,但夜幕下的玉京城,却没那么太平。 正阳大街上,金吾卫正在巡逻。 或许是气温骤降,街上渐渐起了夜雾,沿街两旁排灯昏昏蒙蒙。 队伍中,一名士兵眼中惊疑不定,不时扭头观望,神情紧张。 他正是白天奉楚世元之命,动手将萧三首级,划得面部全非之人。 “周虎,干什么呢!” 后方金吾卫士兵呵斥道。 周虎咽了口唾沫,低声骂道:“妈德,见鬼了,我总觉得有人在脑窝子后吹凉风。” “少废话,小心校尉责罚!” 后方士兵刚骂一句,随即便瞪大了眼睛,额头冷汗渗出。 只见周虎肩膀上, 白霜渐渐蔓延, 出现一对人手印。 “鬼……鬼呀!” 凄厉尖叫声响彻长街…… …… 昭国坊,大昭国寺。 夜气清寒,大殿内烛火幽暗,护法金刚台前,虽依旧香火烟缭不息,但却没了白日热闹。 黑鸦啼鸣,松柏寺院深幽。 月影斜落,石阶浮屠凄冷。 与往常一般,巡逻的武僧们依旧穿梭在寺院各个入口要道,小心谨慎。 高耸大殿屋顶阴暗处,一个黑影小心探出头来,正是奉命前来调查的金牌神捕方影。 他不仅身法超绝,远胜张彪,更是经验老到,谨慎细心。 用了两日时间潜伏,方影不仅将寺中巡逻路线熟记于心,甚至还规划出十几条潜行逃跑计划。 没错,逃跑。 他一来便发现了诸多蹊跷。 寺中每日消耗饭菜,远超僧人数量,会有人定时送往佛塔…… 白日香客不少,但即便达官贵人被引入中院,也会避开那座佛塔…… 更重要,是他看到了心见僧。 即便远远打量,对方气势也令他头皮发麻,即便江湖上那些顶尖的绿林高手,也没给他这种感觉。 这昭国寺,果然有大问题! 方影远远观望着佛塔。 所有的答案,就在那里。 佛塔外,有高手武僧守护,心见僧还不时进出,整座塔所有窗户,都被青砖砌死,可以说密不透风。 方影已想到个办法,如若不行,也只能立刻离开,回去复命。 想到这儿,他轻手轻脚,沿着一座座大殿屋顶,绕圈往佛塔而去。 不同于张彪勾魂索,方影是戴了特制皮手套,上面布满铁钩,借助特殊身法,可令他如壁虎般墙上行走。 来到佛塔附近,趁着巡逻僧人远去,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趴在佛塔外壁。 月光下,犹如一条黑壁虎,嗖嗖嗖便爬到了塔顶。 佛塔顶部,依旧是砖瓦构造。 方影三下五除二便扒开砖瓦,看到泥土稻草,眼中一喜,动作加快,果然看到木梁。 双手向下一插,一扭。 咔嚓! 伴着清微声响,胳膊粗的木梁,经被他一一扭断,露出个脸盆大小洞口。 咔咔咔…… 方影扭动着身躯,关节脱开,整个人如流水一般滑了进去,落地时已恢复原样。 塔顶很是狭窄,如大多数佛塔一般,供奉着一座小佛像,还有盛放舍利子的木盒。 方影也不乱碰,查看周围没有机关后,才脚尖踏地,如猫一般悄无声息,沿着楼梯飞快向下。 不一会儿,便来到塔底。 佛塔第一层,隐有火光闪烁,还有人交谈之声。 “空性师兄,这几日伤亡不少啊,那几位师兄到底见到了什么?” “唉,不知道,根本看不到,可惜心见师叔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山上来人处理……” 方影也不着急,躲在第二层拐角暗处,掏出个铜镜避开光线,偷偷一看。 只见第一层塔壁上插着火把,两名武僧手持方便铲,正站着闲聊。 而地上,赫然有个不小的地洞,带着铜环的木板被落在一边。 忽然,洞中响声不断。 两名武僧连忙上前,只见洞中又钻出几名僧人,还拖着个被铁锁麻绳捆绑的武僧。 他们面色焦急,吼道: “快,去请心见师叔!” 暗中偷窥的方影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武僧,虽被铁锁捆绑得结实,但依旧疯狂扭动。 更古怪是其身上。 关节处,皆有古怪骨刺破皮而出,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浑身鲜血淋漓。 头颅前额,不仅生出一对骨质尖角,双目也变得一片血红,发出野兽般嘶吼…… 第30章 火烧昭国寺 这是什么玩意儿? 方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身为金牌神捕,纵横江湖数十载,办过大小案件,见过的稀奇古怪事数不胜数,经历都能写成话本。 但眼前一切,还是超出了他认知。 这帮余孽,在地下搞什么? 就在他思索之时,一名武僧已匆匆跑出佛塔。 很快,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是那心见僧! 方影心中一惊,连忙屏气凝息,呼吸停滞,就连心跳也骤降,变得微不可闻。 这是龟息术,江湖上会的不少,但能达到他这种程度的,却是罕见。 晓得心见僧厉害,方影不敢赌,直接用上了看家本领。 呼~ 火把摇曳不定,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佛塔门口,闷声道:“说了让你们不要惹那里,为何还要动手?” 一名满脸泥土的武僧双手合十,无奈道:“师叔莫怪,我等听从吩咐在外扎营,是那邪物潜入营地,法正师弟才中了招。” “哦,看来那里也在变化……” 心见僧喃喃说了一句,随后阔步向前,同时开口道:“你们都让开,免得伤了魂魄。” 说罢,来到那浑身骨刺的武僧前,无视那野兽般模样,左掌贴在其头顶百会。 至于右手,则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 此为无畏印,佛像上常见。 只见这盲僧一呼一吸,胸膛剧烈起伏,引得塔内烛火都昏暗不定,额头也渐渐渗出细汗。 忽然,他紧闭的双唇猛然一张。 “吒!” 声音不大,却似洪钟大吕,在所有人脑中响起。 旁边武僧们只觉脑中一懵,像被人拿着铁锤,狠狠一敲。 懵逼的,还有方影。 他只觉眼前一黑,呼吸顿时紊乱。 不好! 方影一惊,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转身便要逃走。 然而,已经迟了。 “何方宵小!” 心见僧猛然抬头,口中低喝,犹如金刚梵音,震得塔内嗡嗡作响。 话音未落,人已飞扑而出。 他腰背弯曲,双手凝掌为爪,加上庞大身躯,纵跃向前,竟犹如猛虎扑食。 佛塔内石阶弯曲,十分有利逃跑,但方影刚迈出半步,后腿已被一只大手抓住。 心见僧指力恐怖至极,竟将方影小腿扣出几个血洞,随后猛然一拽。 感受到那无可匹敌的巨力,方影临危不乱,忍着剧烈疼痛,在腰间一抹,抓出一把柳叶镖,顺着力道挥手一撒。 这是漫天花雨手法。 不讲准头,细小的柳叶镖杀伤力也不够,目的是让敌人护眼,阻敌逃亡。 然而,让方影惊恐的事发生了。 心见僧双目虽盲,还绑着头巾眼罩,但脑袋却轻轻一扭,避过所有射向头部的柳叶镖。 这不是人能有的反应…… 方影脑中刚升起念头,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揪出,轰得一声撞在房顶,又猛然向下拍在地上。 噗! 他的头颅正好磕在石阶上,碎石脑浆四溅,两腿抽搐,没了动静。 “善哉……” 心见僧叹了口气,满身血浆,双手合十,刹那间从怒目金刚化作慈悲相。 一名武僧连忙上前,对着方影尸首摸索,掏出一枚镶金盾形令牌,震惊道:“师叔,是六扇门的人,还是个金牌,应该是那什么无影神捕。”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捕,一招便死在心见僧手下,周围武僧却高兴不起来。 “师叔,我们被发现了。” 一名武僧面色凝重道:“咱们身份暴露,朝廷怕是很快会派大军前来。” 就在这时,监院法善得到消息匆匆前来,看到这血腥景象,又得知死的是六扇门神捕,顿时眼前一黑,哀声道:“祸事也,朝廷肯定发现了。” 他眼中阴晴不定,随即咬牙道:“心见师兄,如今天地更新,九州已经一统,我等不如与朝廷联合,重新……” “愚蠢!” 心见僧训斥道:“岁月更迭,人间王朝早已忘了上古之事,更无敬畏之心,只会觊觎我等传承。” “你看那玄都观,为何不入朝堂?两百年前,我等相信了周王一次,宗门差点被灭,还好末法时代,无人相信,才抢回传承,莫要重蹈覆辙!” 监院法善额头冒出细汗,无奈道:“但凭师兄吩咐。” 心见僧点头沉声道:“召集人,弃寺,遁于暗中!” 监院法善咽了口唾沫,“可方丈师兄回山还未归来……” “想办法通知他们!” 心见僧很是果决,“莫要废话,快去召集人!” “是,师兄。” …… 咚咚咚! 天尚未亮,敲门声便急速响起。 五短一长,显得很有韵律。 张彪猛然睁眼,也顾不上穿上衣,摘下墙上横刀便阔步而出。 开门后,赫然是一名脸生的六扇门捕快,衣着整齐,直接抱拳道:“张捕头,门中急令,半刻赶到昭国坊。” 说罢,便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策马呼啸而去。 这是六扇门传令官,熟知所有人居所,有策马游京之权,紧急情况下才会出动。 昭国寺出事了! 张彪心中顿时了然。 他告知总捕头郭安情况,以对方性子,应该会十分谨慎,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没有丝毫犹豫,张彪立刻返回屋内,穿戴整齐,锁上院门,向着远处坊墙直奔而去。 勾魂索呼啸,他借力腾空,三两下便跃上坊墙,顿时心中一震。 只见昭国坊方向,早已火光熊熊,浓烟直冲天际。 妈德,打草惊蛇了! 他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双腿用力便腾空跃起,仗着身法了得,在坊墙间奔腾纵跃,很快来到昭国坊。 这里已汇聚了不少人。 金吾卫紧守坊门,不少武侯凶神恶煞,挨家挨户盘问,六扇门的人则汇聚在一起,各个脸色难看。 没人去救火。 因为整个昭国寺已化为火海,周围已挖出隔离沟,这种情况,只能等火焰自己熄灭。 总捕头郭安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火海,眼中满是哀伤。 他身后站着两人。 一人身形高大,不弱于心见僧,更生得白眉鹰眼,背着半人高弓箭。 另一人则五官俊朗,好似中年书生,低头把玩着扇子,面色平静,眼中却杀机炽盛。 这是外出办案归来的两位神捕。 霍锋则站在后面,脸色难看。 张彪看到后,也识趣不说废话,拱了拱手,站入队伍中。 旁边是名年轻铜牌捕头,满脸晦气,对着他露出个哭丧表情。 这是铜牌捕头陆九,喜好对弈,连惯用暗器都是黑白子,昨晚轮替张彪巡夜。 出这么大的事,估计要倒霉。 张彪知道这兄弟是替自己背了锅,但也只能报以同情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队衙役簇拥着一名红袍官员进入坊中。 那人五官方正,长须垂胸,气度不凡,正是京兆府尹左明丘。 他面色阴沉,来到郭安旁边,低声问道:“郭大人,出了什么事?” 郭安沉默了一下,“左大人还请见谅,事关重大,要禀告皇上,不可泄露。” 左明丘气极反笑,“原来是你们惹的祸,多大的事,连我这京兆府尹都不能问?” 哗啦啦…… 还没等郭安说话,伴着混乱脚步声,街道上便又涌来不少人。 各个身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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