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己错了也并没有服气,而是颇有些痞性地抱起手臂,猛地靠上了椅背,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拖动声,伏恩偏了偏头——作为精灵,他的耳朵比人类要精巧很多。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死老头!” 老人很轻易就被激怒了,“你这……臭小子!” ……小子?男的? 也许是我惊讶得太过明显,少女……啊不,少年「唰」地转过头看向我,他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一个孩童特有的恶劣笑容。 总觉得,很不妙啊。 “恶灵附身在假圣女身上的这个推断,目前来看,除了圣水的部分以外完全合理合据,毕竟,她是坦塔罗斯的最佳选择——” 还好这时加西亚突然开口,少年瞬间对我失去兴趣,小脑袋猛转180度去关注魔塔主,整个人的姿态都端正了不少。 “——坦塔罗斯能通过信徒的痛苦汲取力量,假圣女做出虚假的预言,再派出睡莲「实现预言」,使教徒们经历痛苦,同时又能获得民众的信仰,循环往复,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而来。” “这是个完美的闭环。”伏恩疲惫地长叹出一口气,“他靠着教徒的信任和苦难,每年都变得更强。” ……而他已经积攒十六年的力量了。 坦塔罗斯的越狱是天灾级别的毁灭性劫难,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空气都快要凝结。 “……如果她习惯疼痛了呢?” 一片寂静中,我喃喃自语的声音格外清晰,魔法师们应声看向了我。 “恶灵在十六年前逃出塔,那时候阿斯特莱雅还是个未满一岁的婴儿,对吧?” 没等别人回答,我就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也就是说,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已经被附身了,她是在坦塔罗斯的掌控下长大的……” 从小困在神殿中与世隔绝,失去父母,也接触不到同龄人,她根本无处对比。 阿斯特莱雅她……从来没有过正常的人生。 “等等……圣女大人,您是想说她在常年的疼痛中变得麻木了吗?痛觉是无法被训练的。” 海洛薇兹诧异地打断了我,我没有停顿,将阿斯特莱雅的角度直白地剖析给了她: “如果你从出生起,每天都沉溺在疼痛之中,但你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告诉你,「这是正常的」,而你身边的人都说那个声音是神明,你生来就是他的附庸,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她一时语塞,但老人替她回答了我的问题,“……会把疼痛合理化。” “没错,比起从坦塔罗斯编织的苦难中逃脱,说服、欺骗自己对阿斯特莱雅来说要简单得多。” 我望向加西亚,我能想清楚的事,魔塔主这个历经几百年的大脑肯定也考虑到了。 但他们都不像我这般了解她,他们都没有……真正和她相处过。 “阿斯特莱雅曾经来公爵府做客,那时候我的女仆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撒在了她腿上,她的腿立刻烫伤了,她也的确感觉到了疼痛,可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会尖叫、哭泣,她只知道一味地忍耐。” 她也只能忍耐。 文档中写,想要破除「附身」状态,必须同时对被附身者和施咒者的本体下手才行…… 可坦塔罗斯的躯体,在四百年前就湮灭了。 除非恶灵自愿离开,否则,阿斯特莱雅就是他永远的囚徒。 第175章 美味佳肴 加西亚隔着长桌与我对视,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否认我的猜想,但从他的表情中,我看出了犹豫。 我以为他不相信我,便笃定道:“想验证我的话非常简单,让你们卧底在神殿的人试试就知道了。” 坦塔罗斯也许十分狡猾,但阿斯特莱雅毫无城府,她根本不会伪装自己。 任何与假圣女的接触都有在恶灵面前暴露的风险,所有人都看向魔塔主,等他下达指令。 加西亚收回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淡淡道: “无需验证,我相信你客观的这部分猜测,一个人的认知在孩童阶段形成,冒牌圣女对痛苦的承受能力与常人不同是极有可能的。” 「客观的这部分」 他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与阿斯特莱雅的关系影响了我对她的判断。 ……也许他是对的。 「坦塔罗斯欺骗了她」,这个推论全凭我的主观臆测,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毫不知情。 她完全有可能是坦塔罗斯的帮凶,他们一起合作着欺骗并利用了神殿,在我面前演戏,装得楚楚可怜。 “伊妮特,只要他想,坦塔罗斯可以随时接管那个假圣女的身体。” “和你接触的到底是那个女孩还是坦塔罗斯,你根本无从得知,别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加西亚的话冰冷却一针见血。 我知道的,我明明知道这种事,但还是没法不去想…… “……可万一她真的是无辜的呢?” 万一阿斯特莱亚真的相信对她低语的那个人就是神明,她为他在圣水中灼烧,忍耐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还以为自己被施加的苦难有什么更深远的意义…… 其实都被尽数献祭给了邪神。 ……对坦塔罗斯来说,她的痛苦该是多么美味的佳肴啊。 “她是否无辜这件事,既无法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也不会对封印坦塔罗斯这个行动的处理和发展有任何影响,毕竟她的自我意识轻易就能被那个魔族取代。” 魔塔主一眼看穿了我的挣扎,警告道,“别对她怀有怜悯之心,圣女。” 我从未听过他这么称呼我,像是迎面刮来了刺骨寒风,我瞬间清醒过来,理智压下了感情。 他是对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总是对的。 阿斯特莱雅可能无辜……但我不能将其他万千无辜者的生命,赌在一个可能性上,我没有这种权利。 “……我明白了,塔主大人。” …… 随后,魔塔的众人们开始针对神殿的构造、睡莲的战力、坦塔罗斯的能力……等等进行探讨,这场战斗需要考虑多方势力的因素,十分棘手。 我也在这过程中听到了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排——在恶灵被再次封印之前,他们不打算放我离开魔塔半步。 ……可以理解。 毕竟坦塔罗斯的目的,已经如此明确了。 在上任圣女身上失败了的那个计划,他必然会利用我再次尝试…… ——为了将时间逆流回洗涤日之前,这个恶灵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什么只是封印他而已,直接杀死他不是更保险吗?” 西泽——少年魔法师的名字,不得不说和他十分不匹配——对作战方案提出了质疑: “他显然有逃脱监牢的能力,上一次他逃走,我们花了十六年才发现,这一次他还有越狱经验了,岂不是更危险?” 老人冷哼一声,不屑道,“呵,奥斯瓦德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你觉得你这小鬼可以?” “您不会是又犯迷糊了吧?老雷尔夫。”西泽语气关切,气人得很。 瓷娃娃一般的脸竟然也能摆出这么欠揍的表情…… “那时候他没有可以附身的躯体,现在我们有假圣女了,情况可不一样。” “是不一样,更棘手了。” 雷尔夫也不好惹,刻薄尖锐地反驳道,“只是孤魂的坦塔罗斯还好对付一些,有了躯体后他能回到全盛状态,同时,一旦假圣女的身体撑不住了,他随时可以抛弃她逃跑,到时候我们还是只能封印他!” “可以先对那个冒牌货使用封印灵魂的法阵啊!把坦塔罗斯关在她身体里再……” 没等他说完,雷尔夫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嘲讽,给人一种「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一直在这等着你呢」的感觉: “那个法阵要刻在她身上才有用,先不提我们能不能制服她,你刻的时候坦塔罗斯难道就干看着吗?!他早跑了!” …… 西泽和名叫雷尔夫的老人你来我回的斗嘴听得我有点幻灭。 ……说好的「情感寡淡」呢?? 之前几次来魔塔的时候,给我的印象是除了伏恩外所有人都像世外高人一样,已经从尘世的情感中超脱了…… 可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超脱没带上他们吗?? 要不是魔塔主还在场,他们俩绝对会原地打起来…… 其他魔法师也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冷着脸看着两人争执,谁也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但平心而论,这两人短短几分钟就提出了数个方案,并彼此飞速地都给否决掉了,效率极高。 思想的火花果然还是得靠碰撞啊…… 我听着听着,不自觉就移开了目光。 阿斯特莱雅的幻象还投射在桌面正上方,难以忽视。 雷尔夫和西泽在探讨的,无非就是怎么能最大化利用她的死亡,在他们口中,阿斯特莱雅只有必死的结局,因为坦塔罗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这具积攒了多年魔力的身体。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摆在他面前,阿斯特莱雅是不是就…… 『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没能打断会议桌上的唇枪舌剑,但打断了我的思路,站在门边的护卫在伏恩指示下为来人打开了门。 曾经治疗过我的医者——弗丽达的脸在门外显露,她没有进来,但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肯定是丹尼尔醒了! 我忙看向加西亚,长桌另一端的人点了点头,得到准许后,我这才跟着弗丽达离开了。 第176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弗丽达刚把我送到医疗室外,就又被人叫走了,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到丹尼尔,突然玩心大起。 或许是被魔塔周遭的风景吸引,他正看着窗外出神,浅褐色的眼睛在午间阳光的照射下,有种琉璃的质感,他很少看起来这么有距离感,我几乎要为打扰他感到愧疚了,「几乎」。 “你醒啦?” 我推门而入,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丹尼尔‘唰’地回过头来看我,脸上明媚的笑容在看清我面孔的一刹那僵住了。 良久,他缓缓道,“什么?……小姐?您怎么……?嗯??” 一点小小的改颜术,让我轻轻松松显得成熟不少,从丹尼尔震惊的表情来看,效果很成功。 “丹尼尔,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边说边走向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严肃道,“你已经睡了十二年了,身体机能有些退化也是正常的。” “不可能……医生说我只睡了一天啊……”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连瞳孔都在颤抖,又冲动地靠近过来,用手在我头顶和自己胸前之间比划了两下,随即大惊失色,说道: “小姐您……从十五岁开始就不长个子了吗??” …………你小子。 “咳咳,你先坐下。”他乖巧地照做。 在病床边坐下之后,丹尼尔终于没我高了,他仰着头凝视我,焦糖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信任。 被这么看着,我都有点编不下去了……哈哈,怎么可能。 我像长辈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等金棕色的柔顺发丝在我手下乱作一团后,才继续苦口婆心地编道: “丹尼尔,医生是骗你的,因为你刚刚苏醒,她怕吓到你,就想着让我来传达这个坏消息……” 丹尼尔听着听着,视线突然越过我看向我身后。 同时,我感觉到森森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下意识就咽了口口水,连头都不敢回。 “……她就站在我身后对不对?” 下一秒,正对着我后脑勺的位置传来了医者的声音,“奈哲尔小姐,请不要戏耍病人!” 弗丽达一向冷漠的声线都染上了怒意,我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嗯!不错!丹尼尔看起来很健康!弗丽达姐姐真是神医啊,我放心了!哈哈!” 我随手抹去改颜术,边说边往门口挪,“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治疗了哈。” “……诶?小姐,您的脸怎么??”见我的面容恢复原样,丹尼尔这才反应过来,“您竟然耍我??” 快。逃。 我刚摸到门口,就听弗丽达轻飘飘道,“来都来了,做个检查再走吧。” 门在我面前‘嘭’的一声闭死,她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响得出奇,一步步靠近…… 我有点汗流浃背了。 “不不不!不用!” 我背靠着门疯狂摆手,在弗丽达的威压下几乎贴紧了门板,“温蒂小姐已经帮我检查……诶?” 有人突然从外面拉开门,并接住了猝不及防倒下的我。 “塔主大人。”弗丽达后退一步,像没事人一样向我身后行礼。 明明前一秒还超级凶…… 加西亚垂着头对上了我的视线,那张清冷的脸毫无表情,但我就是感觉到他有点无奈。 我立刻识相地站稳身体,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那个名叫西泽的少年,正好奇地盯着我。 离近了看,这孩子更漂亮了,真是雌雄莫辨…… “走。”魔塔主命令道。 去哪?去做什么?真是爱死了这种一点信息量都没有的对话…… “好。”我点点头。 人在屋檐下,谁能不点头! 跟丹尼尔急急忙忙道别后,我任由加西亚把我从医疗室里拉了出来,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不重,可穿过漫长走廊的过程中,我还是想起一些不算愉快的往事。 西泽小跑着跟上我们,幼童特有的柔软发丝在跑动时一颠一颠的,他让我联想到努力跟着主人的幼犬,有点可爱。 ——很快,我就知道这条「可爱的幼犬」有多凶残了。 “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跟西泽练习对战,直到可以不用时间之力就能打倒他为止。” 加西亚这么说着,把我和西泽丢进了同一个训练场中,并贴心地升起结界,在透明围墙外面抱着手臂观看,俨然一副等着我们俩厮杀的样子。 ……? 太突然了啊?? 我转过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刚刚还站得离我少说也有二十米远的少年,在眨眼间就冲到了我面前,他恶劣的笑容填满了我的视野,连小虎牙都折射出渗人的寒光。 在极近的距离下,我听到他喉咙里按耐不住的兴奋笑声,并被这不符合外表的阴森声音吓住了一瞬。 『轰——』 ………… 十五分钟后,我伤痕累累地再次跟他拉开了距离。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虽然我能在魔力量的方面压制他,可我们之间有很明显的战斗经验差距,这家伙绝对不是小孩,他太娴熟、太果断了。 在我喘息的功夫里,他再次冲了上来,橘红色的火光从那双稚嫩的手掌上猛地燃起,目标是我的额头。 ……这死小鬼专门照着脸打! 我连忙展开防护罩抵挡他,可他手上的火光瞬间变了形态,苍蓝的光芒顷刻间就烧透了我的防护罩,被突破的一刹那,火焰的热度都扑到我脸上了…… “停。”加西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谢天谢地。 在魔塔主的命令下,西泽像木偶一样猛地止住攻击我的动作,并收回了满场地燃烧着的火焰。 “今天就到此为止,西泽,你可以先离开了。” 少年好像有点舍不得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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