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猎谍）_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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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来说，是你把我从湖里捞出来那天，理智上来说……”我抿抿嘴唇，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上个礼拜日。” 尤里西斯瞳孔地震：“……” 好像给他很大打击的样子……但这也比让他觉得自己蛊惑了我要好吧？大概…… 我连忙解释道：“在那天之前雪狼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所以即使你救了我，我也没法完全确定，但在教堂里时，你的确跟他的目的背道而驰，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彻底相信你的。” 他还是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来，不可置信道：“「从那天开始」，说得好像很久一样……你才刚信任我三天？？？” “是啊。” 我歪过头，说出心底的话后，此刻感到无比轻松，甚至克制不住笑意： “你看吧，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天真，我多疑、偏执还有严重的信任问题，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 “才不是这样！”他俊秀的眉轻轻蹙起，有些生气地反驳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明明是最好的。” 最好的……吗？片刻的失神后，我晃晃头，把杂念清空，“因为我的确是这种人啊，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情感是不可靠的，但我任何决定都不会完全交给情感来做，所以就算你真的蛊惑了我，对我的影响也不大……” 为了捕捉他的更多表情——防止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表面答应，却背地里偷偷忧愁——我凑近问道：“现在你安心了吗？尤里。” 他纠结地与我对视，“……你等等，我心情稍微有些复杂，让我捋一捋……” 思来想去许久，尤里西斯脸上带着几乎浮夸的哀戚给了我答案：“矫正过度了，我现在有点伤心，可能需要很多安慰才行。” “……” 这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总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怼了他：“你好麻烦啊……我相信你，你说我的感情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你又开始伤心了……” 他眼瞳颤抖，一看就是戏瘾又犯了，“你还嫌我麻烦……” 看来他已经恢复正常……不，恢复平时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了。我冷漠道：“我还有很多能证明自己没受你蛊惑的证据，你要听吗？” 他收起演技，讪讪笑道：“……我有点不确定能不能承受了。” 无视他的拒绝，我继续陈述，“我也查过的，如果你真的下意识蛊惑了我，按照书中对魔族能力的描写，我应该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你才对……” 可实际上，我第一次见到尤里西斯时，真是被他吓得不轻。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有张比同龄的女孩更加秀丽的脸，乍一看仿佛人畜无害，是个彬彬有礼的小公子…… 可他身上有种强烈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气息，让我本能地想要逃跑，他的眼神也空洞骇人，如同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只是看着我，都让我感到彻骨的凉意。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那副麻木的样子了…… 尤里西斯预感到话题的走向，但还是心存侥幸道：“……所以你当时只是普通地喜欢我而已，对吧？” “……” 对着这张满是期待的脸，有点说不出，‘我那时候超级害怕你’，这种话了…… “对吧？” 我错开视线，违心地回道：“……对。” 他却笑了，“小骗子，我知道你当时很怕我，因为你每次一见到我就四下扫视，肯定是在找逃跑路线吧。” “我……” 『叩叩——』突然的叩门声打断了我想说的话，斯黛拉犹犹豫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到晚餐时间了哦，今天您也要在房间内用餐吗？” 差点忘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埃莫替我开启了完全自闭模式…… 我起身打开门，让门外的女仆看到房间内的尤里西斯，“不用了，以后都回餐厅，请帮我和我的客人一起准备餐食吧。” “好、好的。” 她走远后，尤里西斯跟着我一起离开了房间，在漫长的走廊中，我突然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就拽了拽他的袖口： “我现在不怕你了。” 他报以微笑。第145章最后的请求晚餐过程中，我向公爵请示了能否让尤里西斯留宿的事，客人留宿至少需要得到一家之主的许可，这是基本的礼仪。不枉尤里西斯这些年持之以恒地在我家混脸熟，公爵欣然同意，并吩咐管家为前者安排了房间，要是艾里奥在家，这事绝对没这么容易办成…… 傍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考虑到埃莫应该还在睡觉，就没有打开灯，只得在昏暗房间的被褥里四处摸索，寻找一只全黑的猫。我在床的正中心找到了它，轻轻摸了摸，它的呼吸平稳绵长，毛茸茸的肚皮微微起伏，应该是休息得很好，这才放下心来，把猫小心移动到另一个枕头边，给自己挪出点地方。 “晚安，埃莫。” 我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未见的床格外舒适，很快就睡着了。 ****** 深夜，一片黑暗中，两点绿光乍然亮起。埃莫洛德早已清醒，只是一直在闭着眼，等身旁的少女睡沉后，它才有所动作。猫的身姿让它轻盈无比，无声地跳落到床下，它走向门，又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女孩。 “喵。”晚安。它将额头抵向门下的缝隙，然后后腿微微用力，柔软的身体就像液体一般流了出去，又在门的另一侧重新变回猫的模样。寂静的走廊里，埃莫洛德不安地摆动绒尾，四处嗅探，寻觅着什么。终于，它在一间房前停下了脚步。找到了。月光下，房间的临时主人睡得正熟，那双总是透着隐隐威胁的黑眼睛闭上后，整个人都显得温顺了许多。猫轻巧地跳上床头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想凑近去看尤里西斯熟睡的脸，可就在那一瞬间，男人醒了，黑曜石般的双眼‘唰’地睁开，眼神凌厉中藏有一丝迷茫——他还未完全清醒，就已经杀气腾腾——猫与这样的一双眼猝不及防地对视。！！！它先是听到呼啸的风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尤里西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出了束缚的魔法，猫本来可以躲开，可它愣在原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抓住了，身体腾空而起，四肢接触不到地面，可它也不反抗，只是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对方。内心深处，它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埃莫洛德？” 青年终于彻底清醒，他坐起身，操控着法术把猫放下，动作比花瓣落地更轻，“抱歉……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猫不作答，从床头柜跳到了尤里西斯枕头旁边，仰视着这张熟悉的脸，一如它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个人还活着，完好无损……可怎么会呢？仿佛那一幕在几秒前才刚刚发生，它鲜明地记着眼前青年的死状，记得他鲜血的气味，与他最后留下的话语—— 浑身是血的青年笑着这么说道，这是他们多年的相处中，青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请求，它不忍拒绝，只能绝望地照做。 ……吃掉了。它把这个人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中，任由他被消化、分解，变成它的养料，它的力量来源。精灵混乱又迷茫，支离破碎的记忆不断涌现，它没法逃避，也无处诉说。尤里西斯见它像普通的猫一样默不作声，只当它是被猫的习性所影响——喜欢在夜晚肆意打扰别人的睡眠，就又躺回去了。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也不介意，屋子里有其他人时，他一般都无法入眠，可女孩和她的猫似乎是例外。在这间客房比在自己家里要安心得多，他很快沉沉睡去，对身旁小猫头脑中的腥风血雨毫不知情。猫轻手轻脚地凑近，在他枕头边上蜷缩成了一团。直到此刻，看着尤里西斯平和的面孔，它仿佛仍然还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一个人的血达不到如此效果，那是一整个庄园的血海才能散发出的，地狱的味道。同样真实的两套记忆，同样温柔的两个主人…… 它又偷偷凑近了点，在尤里西斯熟悉的气息中睡着了。 ****** 第二天早晨，我悠悠转醒，也许是昨天很早就睡了的缘故，时间还远远不到我平时醒来的时候，很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埃莫好像不在床上，可能是跑出去玩了吧…… 我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做这个动作前必须先去确认埃莫在哪，不然就有很大概率会拍醒它。 “……有场与外商的会议已经不能再拖了……我为您暂定了明日下午两点……” 管家的声音由近及远地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是在汇报……肯定是艾里奥回来了！我从床上弹起来，飞速洗漱并换了衣服，感觉自己从来没起床起得这么利索过。拉开门时，艾里奥正一脸疲惫地浏览管家递来的资料，看来他是刚回公爵府，在回卧室休息的路上被逮住了…… “哥哥！你回来啦！” 我飞扑过去环住他的脖颈，被他用一只手臂游刃有余地接住，他随手把资料递还给管家，勒着我的腰带着我原地转了一圈，才放我下来。似乎是觉得我这副热情的态度和先前对比太强烈，他纳闷道：“叛逆期这么快就能结束吗？” 管家很识相地退开了，临走没忘了把资料交给艾里奥的侍者，他真的好忙。 “你先休息吧，哥哥，一会别又补觉把早饭睡过去了……” 看他眼下的淡色青黑就知道昨晚绝对是又熬夜了，艾里奥这个事必躬亲的性格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好，我这就补觉去……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要去哪吗？”见我没回自己的房间，他问道。 “睡不着了，我去看看尤里醒没醒。” “哦，尤里啊，去吧……” 我刚走出两步，他门都关上一半了，又猛地拉开，“……等等，你说谁？” 第146章缓不了一点（限时返场 “哥哥，比起宝贵的睡眠，你真的更想来和尤里西斯叙旧吗？” 在客房门口，本着维护和谐生活的准则，我最后努力劝了劝艾里奥，他也明白我在担忧什么，直白地回道： “放心，我是真的有事要问，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行吧…… 我边敲门边说道：“尤里，你醒了吗？” 屋内很快响起回应，“快醒了……请进。” 我一按把手，发现门甚至没有上锁，他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不，也许正是因为不是自己家，他才能如此安心。尤里西斯刚从床上坐起身，平日里柔软顺滑的棕发还没来得及整理，此刻正凌乱地微微翘起，他揉了揉眼睛，惺忪的睡眼雾蒙蒙的，显得他温顺又无害。可这副假象没维持很久，在看清我身旁的艾里奥后，尤里西斯很快开启了对外模式——彬彬有礼的笑容和与其完全不搭配的冰冷眼神，让我一瞬间回想起许多令人窒息的社交场合……这两人真是水火不容，双方都不让人省心。见他张嘴要说什么，深知那绝不会是好话，我立刻做出‘老实点’的口型，他这才收起了挑衅的气焰，不情愿地主动问好： “……少公爵，早啊。” 艾里奥满脸惊讶，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他……旁边的枕头。 “这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埃莫蜷成一团，像个小黑洞一样霸占了另一个枕头……原来在这里啊，怪不得大早上就不见了。洁白的枕头上沾着不少黑色绒毛，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个遗留的毛量证明了埃莫洛德曾在这间房间里过夜！ ……嗯，没有任何意义的推理增加了。 “啊，是昨天下午突然出现的，可能先前走丢了，刚刚找到回家的路……” 没等我编完，艾里奥就向床头走去，虽然他未曾表现出对埃莫的珍视，但内心里也一定把它列进了家的范围内……他就是这样的人，责任感大过自己的好恶。埃莫猝不及防地被摸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气不打一处来，边哈气边弓起了背，炸毛炸成了一朵黑色的蒲公英。 “虽然它从来都跟我不亲近，可这反应也太大了……我吓到它了吗？” 艾里奥的手僵在半空，他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伤心，但我还是连忙解释道：“它流浪了太久，可能有点应激，过两天就好了。” 我站在艾里奥身后，试图比划出‘你也给我老实点’的讯息，埃莫看懂了我的意思，讪讪地垂下耳朵，躲到尤里西斯背后了。确实奇怪，虽然它以前就不喜欢艾里奥，但也是能勉强忍着让对方摸一下的，这么排斥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 『啪——』我的注意力还专注在埃莫的奇怪举动上，艾里奥突然将一摞厚重的文件撂在了床上的尤里西斯面前，质问道：“伍德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里西斯反应平淡——也可能是刚睡醒，还有点呆呆的，他随手翻开最上方的文档，开始浏览。在他翻阅的过程中，艾里奥语气不善道：“这几条商业街的新合同和霸王条款有什么区别？个体小商贩根本没法在这个新规则下运营起来，你真觉得我会同意这种合作吗？” 面对他的诘难，尤里西斯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一份份文件看过去，越看表情越烦躁。 “你以前的方针我还暂且可以接受，对高利润低成本的暴利行业要求高些无可厚非，但如果把手伸向本来就不好生存的……” “停，这些合同不是我敲定的。” 尤里西斯止住了艾里奥的德行教育，他已经翻完了所有文件，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我已经罢工半个多月了，这些应该是我父亲的二把手——杰弗瑞·海登——定下的方案，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是又贪又蠢……” 平日里遇到看不惯的人或事时，尤里西斯都是冷嘲热讽，就算发展成肢体冲突，他也不会说任何侮辱性的词汇——在怒火中他仍然很有教养。只有牵扯到他父亲了，他才会口出恶言。伍德洛侯爵把手下产业放心交给他，也并不是念在什么父子情上，只是因为尤里西斯比他自己更会挣钱罢了。 ……这扭曲的家庭关系。艾里奥一愣，“罢工？” “罢工就是指，一个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暂时停止工作……” “我知道罢工是什么意思！” 艾里奥额角直跳，曾经有次他陪我逛街时，被商会的人团团围住，不合理的提议和指责从四面八方传来，他都能淡然处之，可尤里西斯总是只凭只言片语就把他气到了，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为什么你罢工，我的工作量反而增加了？” 他把手上仅剩的最后一份文件扔给了尤里西斯，“怪不得这份街道规划也做得稀烂……把这个重做，下午交给我，不然就换个地方罢工！” 尤里西斯惊讶地眨眨眼，片刻后，用几年来都没有过的友好态度笑着回道：“我明白了，艾里奥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