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猎谍）_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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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末了，她轻声问道，“尤里，哪怕身边再也没有了你，你也希望我能活下来，是这样吗？” “是啊。” 尤里西斯在剧痛中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浅浅笑容，欣慰道，“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闻言，伊妮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与恋人深深相拥。 “爱能把人变成傻瓜……同为傻瓜，我当然能理解你的想法——” 女孩的一只手垂在尤里西斯背后，手腕上，一条银白手链渐渐显现，散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所以，你也会理解我的，对吧？” 第255章未曾发生，无人知晓（九） “所以，你也会理解我的，对吧？” 伊妮特紧抱着尤里西斯的动作中，有种不寻常的急切感，对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却没听懂她的话，“理解什么？” “……” 尤里西斯还没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但能感觉到伊妮特搂着他脖颈的手臂越收越紧了，只当对方是舍不得他，也用力回抱女孩。突然间，他胸口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停止了。疼痛停止就说明黑魔法也在停止，他一愣，连忙调动魔力，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的魔力被禁锢了，完全无法使用。 “……你做了什么？” 尤里西斯慌了，立刻把女孩从身上拉下来，那一瞬间，光芒也骤然倾泻了出来，他终于明白…… 少女一直紧紧搂着他，原来是为了挡住他脖颈上正在发光的银白圆环！ “伊妮特，你做了什么！？” “……” 禁锢住他魔力的光芒从圆环开始散开，在他的身体上缓缓蔓延，现在已经太晚了，他停不下这个趋势，只能牢牢抓住伊妮特，急切地摇晃着这个一句话也不回应他的人，“快把它停下来！！” 那些由他仔仔细细梳理好的银白发丝又被他亲手摇晃凌乱，女孩像个软绵绵的玩偶一般垂着头，启动项圈上的强制传送魔法已经用光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话轻得像一声悲伤的叹息： “尤里……你能理解我的吧？对吧？” 尤里西斯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心疼地捧起她的脸，强摁下内心恐慌，劝说道，“伊妮特，别这样，你明明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是自愿的啊！” “笨蛋尤里……”少女却笑了，“你就不担心吗？不怕我早就料好了这一天，等你甘愿用生命来救我吗？” “那就利用我吧。” 尤里西斯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利用我，然后活下去，这也比被你丢下要强得多。” “只是在逗你玩而已……我真的很爱你，远胜于你所知道的。” 女孩深深看进他幽邃的黑眼睛里，这双见了无数次的眼眸仍然如此令她着迷，哪怕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也是她唯一最渴望的景色。她甚至舍不得移开目光，去看一眼漫天的繁星。 “我也一样啊，为了能留在你身边，大概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伊妮特嘴上说着满含爱意的话，却狠狠一把推开了尤里西斯，“——可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青年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同时，银白圆环猛地变大、变形，在眨眼间就幻化成了座巨大的监牢，将他笼罩。 “你早就想好要用这个项圈对付我了……” 被欺骗而产生的愤怒最是难以压抑，怒火让他的声音格外嘶哑，尤里西斯质问道，“伊妮特，在我拿出求婚戒指的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 伊妮特垂下眼帘，认真地回想了片刻，“我那时在想……「害你白白期待了那么多，真的很对不起」” 尤里西斯还在挣扎，竟然还想通过放血来强行驱使魔力，可监牢之下已经亮起了传送阵，禁锢魔力的光芒也彻底吞噬了他…… 结局早已注定，不可避免。连加西亚都有些看不下去他这接近自残的行为，出口劝道，“别挣扎了，尤里西斯，你自愿带上的项圈，就再没有摆脱束缚的可能性了。” 尤里西斯没理他，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埃莫洛德！！过来帮我！” 猫下意识就听从他的吩咐，化作了人型，向牢笼走去…… “埃莫！” 另一个主人的呵止声及时响起，让埃莫洛德的动作一僵，又回头看去。猫夹在两人之间，焦急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狠下心来，钻进了伊妮特的影子里，“抱歉，主人……” 最后的希望也背叛了他，尤里西斯在牢笼中嘶吼道： “你不能这么对我，伊妮特，你把我从黑暗里拖出来，就是为了今天让我看着你死吗？！你还不如利用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管我！！” 对方却淡淡道，“没关系，你不用看着。” “伊妮特！！” 牢笼逐渐沉进地面通往魔塔的法阵，男人如困兽般被桎梏其中，他从监牢的缝隙间向恋人伸出手，白皙的手掌青筋暴起，少女走上前亲吻他的指尖，像是在道别。 “伊妮特，别让我走，求你了，别离开我，我已经不能再回到之前的生活里了……” 疯狂的嘶吼声逐渐变成了乞求，尤里西斯像只受伤的野兽，用尽一切方法，也没能从陷阱中逃出。 “没有你，我不会独自存活的，求你，求你……” 他的恋人最后一次用脸颊在他手心轻轻蹭了蹭，柔声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伊妮特！伊妮特——！！！” 尤里西斯所在的牢笼完全沉入了传送阵之中，法阵的光芒骤然熄灭。那个令人又恐惧又心碎的叫喊声终于停止了，只留下余音久久不能散去。一片寂静中，伊妮特呆站在原地，仍然看着尤里西斯消失的位置，她的呢喃声融进了夜风中—— “最喜欢你了……尤里。” 第256章未曾发生，无人知晓（完）伊妮特脚下的阴影涌动了两下，一个黑发绿眸的男人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吓了阿斯特莱雅一跳。见女孩像座雕像一样伫立着，男人小心询问道，“主人，您还好吗……” “……” 阿斯特莱雅轻轻拉了拉女孩的袖子，对方终于回过神，擦干净眼泪，像是想掩饰刚刚的失态一样，理了理衣襟与自己凌乱的头发。 “没事的，埃莫，这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结局，只是对尤里还有点愧疚罢了。” 女孩抬头摸了摸男人头顶的柔软发丝，像在抚摸家猫，或是自己心爱的孩子，“以后你要听话，看着点尤里，别让他犯傻……好吗？” “……嗯。” 先前，伊妮特在与阿斯特莱雅战斗的过程中，肩膀附近的布料不小心被撕破了一点。女孩整理头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透过那个漏洞，能看到一个浅色的疤痕。疤痕的形状，和她手腕上的伤口一模一样。她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伊妮特原本的计划…… 也意识到了自己那时善意的举动给对方捅了多大的娄子。 “在公爵府里，坦塔罗斯要附身在你身上时，你本来想借此困住他的…… 是我把你们的计划搅黄了。是我……让坦塔罗斯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阿斯特莱雅懊悔地抓住了头发，伊妮特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平静地陈述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算好了一切，偏偏没算到在那个时候，你仍然愿意舍身救我……” 伊妮特扬起笑脸，“对不起啊，阿斯特莱雅，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吧……如果有转世的话，我一定赌上灵魂都要相信你。” “你不是——” “没时间了，抱歉，你们先站远点吧。” 女孩一扬手，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可这风似乎只能吹到她和她身旁那个黑发男人，直到他们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停下。 “主人……”埃莫怅然若失地呼唤道，站在原地，没再靠近。阿斯特莱雅没注意到男人的语气已经宛如悼念一般。她还想走回伊妮特身边，却发现，在两人之间赫然出现一道透明墙，连声音都被隔绝。 “————” 伊妮特张开口，笑着对她说了什么，随后就转身向加西亚走去，她听不见，只能‘咚咚’地狂敲面前的透明墙。 “伊妮特，等等……再等等吧……” 她的呼唤无人应答。断罪的锁链终于还是穿透了无罪之人的心脏。锁链再次抽出的时候，鲜红的血溅到透明墙上，阿斯特莱雅缓缓捂住嘴，把尖叫声咽回去，她的心脏也像是有所感应，跟着一阵阵发痛，她想要移开视线，却连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了。所见之处，满目鲜红。少女的头无力地垂下，阿斯特莱雅曾经无数次见过这张脸上温柔的笑容，现在那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突然猜到了伊妮特对她那句最后的嘱咐，在公爵府的时候，她曾经听过一次的—— 「“要好好活下去啊，阿斯特莱雅。”」这句话如幻听般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混乱中，甚至有些起了怨恨…… 这是祝福吗？比起祝福，更像诅咒吧？「好好活下去」？你自顾自地在说什么？在这之后，我要怎么……「好好活下去」？施法者死了，透明墙也瞬间消散不见。失去了支撑，阿斯特莱雅直接扑倒在地上，她又很快爬起来，双手湿乎乎的，沾满了死去少女的鲜血，看得她一阵阵眩晕。如此娇小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加西亚从女孩血流如注的胸口中扯出了世界树的碎片，那东西已经在她心脏里生根发芽，连着血肉。伊妮特死了，可圣物却仍然获得了她全部的力量，还在运作。魔塔主微微用力，圣物也颤抖着发出了光芒—— “停！！” 阿斯特莱雅向加西亚拿着圣物的手扑了过去，后者随便一侧身就躲开了，她摔倒在地，却还是抓住了男人的长袍，急切道： “别毁掉它，我可以的！我能把时间倒流回公爵府那时，让伊妮特成功被附身，让你们杀死坦塔罗斯！” 加西亚不为所动，一旁的埃莫洛德将她扶了起来，湖水般柔和的绿眼睛里波光粼粼，她一愣，觉得对方这份怜悯的温和神态与伊妮特是如此相像。 “您没听到主人说了那么多吗？她想让您得到自由啊，放过自己吧。” “可我不能接受，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现在的进展是完全错误的，不该是这样啊……” 埃莫洛德没听懂她混乱的表达，还以为她是出于对恶灵的恐惧才执意于此，只能尽量安慰道： “您没有做错什么，主人也没有，无力感就是这样的，只能看着悲剧不可逆转的发生…… 接受吧，阿斯特莱雅小姐，坦塔罗斯已经被封印，不会再成为您的困扰了。” “……我做不到。” 阿斯特莱雅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颤抖得止不住了。如果伊妮特死了，那个未来就再也不会出现…… 她绕过埃莫洛德，惶急地抓住加西亚的衣袖，“魔塔主，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能杀死坦塔罗斯，我——” “伊妮特说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倒流时间了。” 加西亚疲惫而厌倦，面无表情地向她解释道： “时间逆流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能记住的人只有圣女，可伊妮特的记忆已经被搅得混乱不堪，她恐怕连「逆流」曾经启动过，都感觉不到吧。也许这一切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也许你曾经也说出过要逆流时间去改变这个结局，你不会知道，也无法知道。你怎么能确定，自己这一次会做出不同的决定呢？” “我……” 阿斯特莱雅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又无法就这么放弃，“只是逆流回去几小时而已……” 她能感觉到，加西亚还愿意跟她说这些，而没有直接摧毁圣物，就是因为对方也还在权衡。「杀死坦塔罗斯」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定是重中之重！但是…… 加西亚继续说道：“逆流需要能量，我不能眼看着你白白消耗帝国民众的寿命，哪怕平均下来只是每人几分钟的寿命，也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往复。除非你能保证，下一次会有所不同，下一次你能记起一切，为巴克尔特国除掉坦塔罗斯……否则，伊妮特白白死去，坦塔罗斯却活了下来，而这就是结局。” “……” 阿斯特莱雅当然无法保证，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逆流的终点。但她盯着魔塔主手上那个仍然在滴血的圣物，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别起歪心思。”加西亚说，“就算我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也能轻易抹杀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 “等等，我可能有办法。” 埃莫洛德在一旁若有所思了半天，一直沉默着，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加西亚立刻看向前者，动作比她都快。阿斯特莱雅再次确定，加西亚的内心与他表现出的非常不同。埃莫洛德在两人的注视下分析道，“我是唯一一个跟魔契无关，却保留了少许记忆的人，主人说过，这应该是因为我吃了许多她的魔力……” 加西亚立刻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圣女保留记忆依靠的也许不是灵魂，而是灵魂产出的魔力？”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伊妮特自身的记忆虽然损坏了，但拥有大量她的魔力的人，仍然可以在逆流中清醒过来……” “唯一的问题是，魔力有保质期，但如果仅仅逆流几小时，保存这点时间肯定可以！” 思量半晌后，加西亚沉声道，“可行。” ！！！阿斯特莱雅刚燃起一丝希望，又在余光中看到了地上血淋淋的女孩…… “可现在我们去哪弄伊妮特的魔力呢？她已经……” 埃莫洛德拍拍胸口，“我体内的魔力，纯粹来源于主人，用我的就行。” 一切突然都顺利了起来。在接受埃莫洛德魔力的前一刻，加西亚向她确认道，“伊妮特之前说的是对的，你的确没有任何义务去做这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的回答只有一句：“坦塔罗斯必须死。” 对方看着她坚毅到近乎偏执的眼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加西亚那双浅灰色的眼瞳有种琉璃一般的质感，被这样的眼睛盯着，总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祝你一路顺风。” 但最终，魔塔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埃莫洛德体内留有大量属于伊妮特的魔力，而前者将这些魔力全都输送给了阿斯特莱雅。她几乎无法承受。在传输开始的那一瞬间，数不清的画面就闪过阿斯特莱雅的脑海，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让她混乱得连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法分辨了。她的意识颠沛流离在虚实回忆之间，却依然记得牢牢拉住伊妮特早已冰冷的手。『轰隆隆——！』奇怪的响声震疼她的耳朵，对面的埃莫洛德开始坐立不安，但她浑浑噩噩，都没察觉到危险正在来临—— 直到一只魔物的头滚到她腿边。 “继续！”加西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掩护就交给我，你们抓紧时间！！” 她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