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边,弯腰看他,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段宇成没有回答她。 他脑子里充斥着一个人的声音,她用无力的语气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我第一次见到时那么耀眼了。” 段宇成缓缓将头埋得更深,额头抵着地面,手按在胃上。 他逃了训练,骂了队友,无视教练。 他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 他惭愧到不敢面对黑暗。 “怎么了?”见他动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施茵听到段宇成低沉的声音。 “我可能快要死了……” 施茵吓傻了。 “你别乱说啊!”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快要死了。” “啊?有这么难受?!” 胡俊肖当机立断,掏出手机打120,就在接通的一刻,段宇成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目不斜视朝前走,过了一个路口就是一座小桥,小桥横跨一条人工河。 “他起来了,还用叫救护车吗?”胡俊肖拿着手机犹豫,“没事就不叫了吧,救护车出一趟得好几百呢。” 施茵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抠!” 在他们纠结要不要叫救护车的时候,段宇成已经走到了桥上,他在桥中间停住脚步。 韩岱依然是第一个发现异样的人。 “你们看他。”他紧紧盯着段宇成,“他难道是要——”话音未落,段宇成一脚踩在石桥栏上。栏杆有一米高,不过段宇成柔韧性好,不用手扶任何地方就踩了上去。他双脚站到宽度不到十公分的栏杆上,站得稳稳的,一点也没有喝醉酒的样子。 路人被他吓到,纷纷远离。 胡俊肖反应最快,第一个冲了过去,可是还没过马路,段宇成就一个鱼跃扎进了河里。 “我操!”胡俊肖大喊。 河水浸没段宇成,他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闭上眼睛,将肺里的空气清光,任由自己下沉。他渐渐觉得周围包裹他的不是河水,而是他练田径的十几年里,流过的汗水和眼泪。 背部触底的一瞬,段宇成猛然惊醒,他双脚一踩河底,翻身游去。 “我就说让你看住他!”施茵在桥上大哭,使劲打贾士立。“你还让他喝酒!” 贾士立平日喜欢开玩笑,到这节骨眼也慌了。 “我也不知道,我……”贾士立语无伦次,一下脱了半袖,露出一身肥膘。“我去救他!” 韩岱拉住他。 “你冷静点,快点报警。要救也别从这跳,你不知道水够不够深,不够摔死你!” 听到“死”字,施茵再也控制不住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时,被他们担忧的主人公已经游出半里地了,在离学校最近的地方上了岸。 段宇成像个水鬼一样荡进校园,无视所有人的视线。 罗娜静静坐在书桌前,她面前放着一碗没有吃的冰粉,那是吴泽买来的。她最喜欢吃冰粉,但今天没有丝毫胃口。 桌上摆着一叠叠的材料,还有一份申请书。这是罗娜向领导提出聘用一位新的田径项目教练的申请材料。她准备了很久,也联系了很久,但看今天的情况,大概率是夭折了。 罗娜心里难受,到了无所适从的地步。 最后她泄愤一样把申请材料团巴团巴扔进废纸篓,起身去洗手间。她准备洗个热水澡,然后大睡一觉。 就在起身的同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砰砰砰。 跟之前的力度和节奏一模一样。 那小子又回来了。 他当她这是茅庐呢?一而再再而三回来。 门外的人见屋里没动静,拍门的声音更大了。罗娜被他拍得心乱如麻,冲门口喊一声:“你拍什么!讨债啊!” 声音断了两秒,然后暴雨来得更猛烈了。 罗娜在门被拍漏之前过去开门,然后见到了从水里捞出来的段宇成。 他的眼睛是赤红的,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罗娜目瞪口呆,刚要张嘴,段宇成忽然一个恶狗扑食,大手把她嘴捂上了。 “唔!” 罗娜反手一个推他,没推开。 他的力气被河水泡发了。 罗娜连踢带踹挣扎,段宇成声音低哑,“你别说话,听我说。” 她猛然用力挣脱开,一嗓子差点破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 段宇成眼底血红,嘴唇颤抖,看她好久没出口。罗娜又想骂的时候,少年扑通一下跪下了。 这一跪把罗娜所有脾气都跪没了。 “是我的错。” 他张口认错,语气不像第一次那么软弱无力,也不像第二次那么咄咄逼人,那是罗娜最熟悉的段宇成的语气。有小心翼翼的倔强,更多的是乖巧和懂事。 这久违的语气把罗娜的心揉得稀巴烂。 他说:“请你原谅我。” 他的气势彻底没了,眼泪汪汪看着她。而且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越发加剧了场面的凄惨。 罗娜眼睛酸涩,低声道:“你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我不会离开的。”他又说,“如果你们觉得我跳高真的不行,我愿意换别的项目。换百米,百米如果再不行我也可以跑400米,我400米也很厉害。” 他拉住罗娜的手,咬紧牙关,攥得她关节生疼。 “除非真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天,我绝对不会离开田径的。”他嗓音越来越哑,眼睛越来越红。“我太讨厌离开田径的自己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我混蛋,犯了很多错,惹你们生气。你打我一顿吧,但你一定原谅我。” 他语无伦次,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完全不像话。 而就是这样不像话的发言,逼得罗娜五脏六腑都发烫了。 “我让你起来!” 这算什么。 她简直要破口大骂。 竞技的世界里,这些用血汗喂养长大的孩子,永远意气用事。前一秒还失魂落魄,后一秒便雄姿英发,干干脆脆几句话,就把所有希望都点燃了。 她拿手狠狠戳了他的脑壳,“你现在不轴了?” 他双手握住她,额头抵在她的小臂上,上气不接下气。 门口路过一个女老师,瞧此场面,笑道:“干啥呢,求婚呢?” 罗娜:“……” 等人家走后,她拉他往屋里来,无奈段同学长在地上了,纹丝不动。 “进来啊。” “你先说原谅我。” “进来再说,你不嫌丢人?” 他摇头。 他喝酒就是为了这种时刻,他现在脸皮厚如城墙。 他拉着她的手,又轻轻问一遍:“你原谅我吗?”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位女老师的调侃,罗娜觉得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她清清嗓子,说:“有什么原不原谅的,你自己想开了就好。” “那你说你原谅我。” “……” 没道理,怎么搞得像她才是犯错误的人。 “说啊。” “行行行,我原谅你,行了吧。” 他马上又说:“那你把那句话收回去。” 罗娜懵了,“什么话?” 段宇成低声说:“就是什么‘第一次’,什么‘耀眼’的那句……”他只是随便给了两个关键词,那可怕的句子他连一遍都不想回忆。 罗娜眉头紧蹙,回忆半晌,茫然道:“什么耀眼,我没说过啊。” 段宇成跟她对视五秒,豁然起身。 罗娜吓得后退半步。 段宇成瞪着哭肿的眼睛,脸色通红地问:“你是鱼吗?!” “什么?” “你的记忆只有七秒吗!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后转眼就不认账了?” 罗娜沉默片刻,呿了一声。 “醉鬼,脑子都喝烂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段宇成目瞪口呆。 “你到底进不进来,不进赶紧走。”她没耐心伺候他了,往外推人。“走走走走走,快点走!” 段宇成大腿抵着门缝往里挤,“不,让我进去!” “快点走!” “让我进去!真的,我难受!我要吐了!” “……” 罗娜观察段宇成的脸色,惨淡发白。她手一松,段宇成嗖了一下溜进了屋,直接钻进洗手间。 他弯腰一顿狂吐。 酒精、胃酸、没消化的鸡翅和汉堡,还有失落和迷茫,全都吐干净了。 罗娜听了一会呕吐的声音,吹声口哨,转身去倒热水。水倒一半,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回到废纸篓边把那份揉烂了的申请表捡了回来。 第三十三章 最终段宇成里外吐了个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到凳子上坐好。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偃旗息鼓, 累得像个破落户。 罗娜把热水递给他,紧着鼻子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上哪去了, 这么臭呢?” 回答罗娜的是一声大大的喷嚏。 罗娜去洗手间拿毛巾,回来发现段宇成浑身上下湿得透透的, 根本无从下手。她干脆把毛巾扔给他,“你自己进去洗个热水澡吧。” 段宇成拿起毛巾再次走进洗手间, 他在门口回头偷看, 罗娜在柜子里翻衣服。他把毛巾拿到鼻子处闻了闻, 有股熟悉的芳香味, 跟罗娜的头发是一个味道。 罗娜这没有男人衣服,只有几套队里多余出来的比赛服,她来到洗手间门口, 说:“衣服我放在外面了,你先凑合穿着,回去自己换。” 她说完耳朵靠近门,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好。”随即又打了个喷嚏。 不会要感冒吧…… 罗娜不知道段宇成怎么搞到这种田地,她给队医刘娇打了个电话, 准备去她那拿点感冒药。 刚下楼,就看见警车来了。 警车直接开进学校。 罗娜完全没料到这跟她屋里那个男孩有关,直到她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施茵, 还有搀扶着施茵,同样面色苍白的贾士立。 罗娜临时改变线路,朝他们走去。接着她又看到段宇成寝室另外两个人,大家都是面色凝重,垂头丧气,步伐缓慢,像是在参观烈士陵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娜离得五米开外就出声问。 贾士立抬头,看见罗娜,崩溃道:“老师,段宇成他怕是不行了!” ……? 接下来的三分钟,她跟几个精神错乱的学生沟通了情节发展。 怪不得他一身湿漉漉,原来是投河了。 罗娜脑壳生疼。 她先把紧要事说了,那就是熊孩子现在没事,正在她屋里洗澡呢。她把自己的宿舍房间号告诉他们,让他们去看他,自己留下跟警察解释。 警察把她好一顿训,说现在这些大学生,一个个都不服管教,任性妄为,全是当老师的错。罗娜连连称是,卑躬屈膝,点头哈腰。 警察要上楼看看段宇成,被她严词拒绝。 “我们那是女老师宿舍,不太方便。” 她不想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她得给他保留尊严。 “刚刚上去那三个也是男的啊。” “那是学生,小孩,不算事。” 警察被罗娜连哄带骗送走了。 气还没喘匀,刘娇打电话来问到底还要不要感冒药,她又一路小跑去取药。再次回到宿舍,罗娜本以为能看到“大难不死”的段宇成跟同学抱头痛哭的凄美场面,没想到屋里安安静静。 段宇成睡着了。 穿着她给他准备的比赛服,趴在她的床上,脸埋进她的枕头里,长长的一条。他的四肢没有刚刚进屋时那么涨红了,变成淡淡的浅粉色。呼吸有点不顺畅,鼻子有点堵,嘴巴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透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傻气。 他穿这身衣服看起来很陌生。这是队里统一的比赛服,但没硬性要求队员必须穿,段宇成一直穿自己的衣服。他不喜欢校队比赛服的设计,嫌裁剪和颜色都太土。他不喜欢纯色,偏爱灰调和浅色系。 仔细想想,这小子还挺事儿的。 他的同学围着他看,像是围观稀有动物。 罗娜走过去,贾士立转头看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老师,练体育的都是疯子吗?” 罗娜摇头,“不是。” 至少不全是,但顶级运动员确实大都是疯子。 又待了一会,几个学生要走了。 “您就让他在这睡吗?”施茵小声问。 “嗯。” “可他睡这您怎么办啊?”贾士立看了胡俊肖一眼,“要不我们把他抬回去吧。” “就让他在这吧,没关系。” 段宇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烦恼了整整一学期,现在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送走了同学,罗娜拿来药和水,蹲到段宇成身边。睡着的小孩看起来毫无防备,脸蛋软软的,湿润的头发一缕一缕,乌黑乌黑,支楞巴翘。 “喂。”她小声叫他,没动静。她轻轻摇他,呼唤他的名字。 段宇成缓缓睁眼,倦怠让他的目光游离,一不小心眼皮多了好多褶,眼球里布满血丝。 “把药吃了再睡。”罗娜说着,把药片放到段宇成嘴边。段宇成嘴唇微张,罗娜将药片送进去。他嘴张得很小,罗娜觉得送药片的过程中,自己的指甲碰到了他的唇瓣,沾了微薄的浅凉。 “喝水。” 她又把杯子放到他嘴边,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罗娜说:“还不起来?我是不是还得帮你找根吸管啊?” 段宇成揉揉眼睛,磨磨蹭蹭用肘部支起上半身,就着罗娜的手把水喝了。罗娜真的有种在伺候小动物的感觉。他喝完再次揉眼睛,罗娜皱眉,“别揉了,都红了。” 他抽抽鼻子,再次躺下。 罗娜问:“好点了吗?” 他点头,“嗯,我睡了……”说完,他像不想再被打扰一样翻过身,背对着罗娜,长腿卷着她的薄被,遁入梦乡。 罗娜看得好笑。 占山为王了,这到底是谁的屋子? 安顿好他,罗娜开始加班整理资料。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段宇成的脸上。他醒的时候,罗娜还趴在书桌上睡觉。他光脚下地,顶着鸡窝发走到她身边。 这时段的光线很美。她枕在手臂上,浓密的长发铺满身,睫毛细长,鼻头微俏。膝盖弯曲,脚踝相叠,看着就像中世纪油画里的公主,或是年轻的贵妇。 他想碰碰她的发丝,又怕破坏了画面的宁静。 他不甘心,蹲下身子,视线与书桌平齐,努力寻找。晨光在桌面洒了薄薄的一层银粉,他观察许久,最后悄悄抬手,捻起一根掉落的发丝。 他将这发丝置于鼻下,轻轻吸。一点点瘙痒,一点点梦里的香气,如愿以偿唤醒了自己。 之后,他轻手轻脚整理好床铺,先行离去。 屋外空气清新自然,他站在楼门口,回想之前所作所为,觉得好像被附身了。他先去外面买了一堆丰盛的早餐,然后回宿舍找同学道歉。 他把他们的聚会搞砸了,又害他们担惊受怕。 大家都在睡懒觉,贾士立被早饭的香味叫起来,从床缝里伸出一只肥爪。 段宇成递过去一个包子。 贾士立坐起来,边啃包子边说:“你真是太能折磨人了,我们都以为你被淹死了。” “怎么可能?”这点段宇成尤为觉得奇怪,“我是在海边长大的,水性很好,你们怎么会觉得我会被淹死?” 贾士立把剩下半个包子塞嘴里,下床就是一顿暴捶。 段宇成弯腰抱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耍着赖求原谅。 他正冲着阳台,晨风吹入,天色蓝得惊人。 学校正式放假,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田径队留了一批要集训的人,包括段宇成。 在室友都回家之后,段宇成搬去了刘杉的寝室住。 刘杉对他的到来百般嫌弃。 “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谁让你来了?” 刘杉寝室空出两张床位,段宇成挑了靠里的一张,忙着摆放日用品,没理他。 刘杉靠在椅子里,变本加厉道:“训练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队伍是你们家赞助的?” 段宇成手停下,回头看他。 刘杉对于段宇成之前逃训练的事耿耿于怀。 虽然他之前一直跟段宇成不对付,那也只是在良性竞争关系下的相互不服气,他心里还是把段宇成当朋友,或者准确来说是当战友的。 但段宇成那一逃,把这种关系逃远了。 “对不起。”段宇成没找任何理由,坦白承认。“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刘杉从没被段宇成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也没被他用这样的语气道歉过,浑身发麻,各种难受。 “谁他妈要你保证……” 两人正尴尬着,屋外传来一声高呼—— “师哥!” 段宇成:“……” 刘杉一拍手,又想到新招刺激段宇成了。 “你知道毛茂齐跳过2米26了吗?” 段宇成面无表情。 “你知道我跳过2米20了吗?” “滚。” “哈哈哈!菜逼!” 刘杉舒坦了,这才是他们的正常沟通方式。 毛茂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跑进屋,见到段宇成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冲上来就是一个拥抱。 “师哥!” 段宇成干咳两声,拍拍他,“嗯,你先下去……”毛茂齐比他高了十公分,这么抱着感觉贼别扭。 “师哥你训练怎么没来?” 段宇成就纳闷了,他只不过一天没训练,就搞得像弑君谋国了一样,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车裂了。 “我昨天有点事。” “什么事?” “……” 刘杉在一旁拍大腿笑。 段宇成转移话题,指着毛茂齐头发问:“你多长时间没剪头发了,都这么长了。” 毛茂齐捏着发梢。 “是吗,我忘了。” “抽空去剪个头发吧。” “好,你带我去。” “……” 毛茂齐碎碎念:“等你回来等了好久了。”不管是江天还是刘杉,他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段宇成好。 第一次归队训练,恍如隔世。 段宇成踏上塑胶道的一刻,还未吸满清凉的空气,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他改练百米了,那吴泽岂不是成了他的主教练了。 望着场地中央那个一身黑的健硕身躯,段宇成满脑子飘着不雅的英文单词。 吴泽正在跟罗娜说话,不像闲聊,好像在谈正事,期间他转了次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段宇成,然后又回去接着谈。 段宇成有种感觉,他们在谈他的事。 跳高队已经开始热身了,段宇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按理说他现在已经不是跳高队的了,他答应罗娜要转项…… 但现在练什么还没确定,他还能跟着跳高队一起训练吗…… 他磨磨蹭蹭犹豫半天,那边罗娜和吴泽已经谈完了。看着吴泽走向自己,段宇成不自觉地挺直腰板。 吴泽走过段宇成面前,停都没停,往后摆摆手。 段宇成茫然。 什么意思? 罗娜冲他喊:“过来!” 段宇成跑过去,罗娜带他来到场地边,指着地上的东西说:“投。” 段宇成低头看——地上有一颗铅球,一根标枪,还有一块铁饼。 他吓得心惊胆战,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颤抖着问罗娜:“你该不会让我转投掷类吧?” 让他去投铅球? 不要啊…… 罗娜手里拿着记录板,旁边还架着一台小型DV。她无视段宇成求饶的眼神,一脸公事公办。 “别废话,以前投过没?” “投倒是投过,但是……” 罗娜打断他,说:“没有但是,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做事利索点!” 第三十四章 段宇成是不敢违抗罗娜命令的, 乖乖弯腰拾起铅球。 “好沉……”他把铅球拿在手里掂了掂,嘀咕道:“这是标准赛用铅球吧?”初高中运动会投的都是6KG的小球, 这个绝对更重, 段宇成对重量很敏感。 罗娜问他:“你知道标准赛用铅球有多重?” 段宇成笑了。 “想考我?” 他语气里暗藏的机敏让罗娜不满。 “你给我正经点。” 段宇成清清嗓子,说:“男子成年铅球重量是7.26KG。”说完,可能觉得这样回答不够显示自己的实力, 又补充道:“这是1978年国际业余田径联合会规定的。准确说应该是7.257KG,不过一般都算四舍五入后的重量。” 罗娜对他的充沛的理论知识已经见怪不怪, 接着问:“你以前接触过投掷类项目吗?” 段宇成让铅球在掌心转了几圈,铅球重量沉, 转铅球不像转篮球那么简单, 但段宇成宽大的手掌还是能轻松地完成这个动作。 “接触过。” “规则都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 “那来试试吧。” “……教练, 您是打算让我转投掷类吗?” “别问那么多, 快点。” 在罗娜的催促下,段宇成终于不情不愿地站到铅球场地上,罗娜站到DV旁调试录像。 “加油!”另一边传来鼓气的声音。段宇成转头, 看到不远处正在休息的女子铅球队。冷眼一望,就像绵延的群山,她们各个拥有着让人不得不萌生敬意的魁梧身材。 段宇成跟女子铅球队关系非常好, 毕竟第一天就吃了她们的巧克力。他冲她们挥挥手,勉强挤出个笑脸。 不得不说, 心情很复杂。 他不是不喜欢投掷类,只要是田径项目没有他不喜欢的。只不过如果要转投掷类项目,以他现在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 他必须得增加力量,那就必然要增加体重。这样他这么多年训练出的速度和技巧的优势就全没用了。 带着这种消极的心态,段宇成第一投非常水。 “臭小子!”这一声爆喝并不是来自罗娜,而是在休息区里看他投掷的铅球队队长戴玉霞,她被段宇成的敷衍惹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想投就把铅球放下!” 戴玉霞在队里威望极高,段宇成对她的惧怕程度仅次于罗娜,被骂得肩膀都缩起来了。 罗娜自然也看出他的消极,她沉声道:“段宇成,你那天晚上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话能有一次算数的吗?” 这质疑有些打击到他。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怎么能让女人问出这种问题? 他与罗娜对视片刻,心里一横,心说吃成胖子就吃成胖子吧,大不了退役了再减肥。 “当然算数。”他郑重其事地说,“每一句都算数。” 他重新回到场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技术动作,持球准备。 现在大多运动员采用的推铅球技术以背向滑步为主,这是美国运动员奥布莱恩率先采用的,他也被称为现代推铅球技术的奠基人。 不过段宇成用的并不是这个技术,他用的是旋转推铅球技术——采用此技术第一个被承认的世界纪录是苏联运动员巴穹什尼克夫创造的22m。但现在只有极少运动员使用旋转推铅球技术,因为旋转后身体很难保持平衡,能力要求比较高。 段宇成用这种方式推铅球,说明他对自己的平衡感和技术很有信心。 他第二投的成绩很客观,过了11m,这还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成绩。 罗娜稍稍放下心来。 “怎么样?”刚投完段宇成就来找罗娜炫耀。“再给我练两天还能更远。” 罗娜眯眼,上下打量他,好像琢磨着什么。过一会她伸手捏了捏段宇成的肩膀。段宇成痒得胳膊一软,铅球险些砸到脚上。 “你别这么摸我……” 他抱着双臂,声音忸怩,小脸发红,像个被侵犯的大姑娘。 罗娜问:“你卧推多少?” 她的手还在他肩膀上,像市场买肉一样挑肥拣瘦。他实在怕痒,可又不想拨开她,于是便像条咸鱼一样来回抽抽。 “97KG。”他刻意补充,“没特殊练过。” “你上肢很发达,很容易提高力量。” “那当然。” “怪不得跳高那么一般。” “……”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段宇成已经习惯了。 “来。”罗娜指着地上,“接下来投铁饼。” 段宇成在罗娜的监督下,又投了两把铁饼和一次标枪。他的铁饼项目很差,但标枪成绩出奇的好,第一投就达到了二级运动员标准。 段宇成之前练过标枪,他有意好好发挥。如果真的要转投掷类,他宁可选标枪。至少标跟铁饼和铅球运动员比起来,标枪运动员的身材要耐看一点…… 第一轮投掷过后,段宇成跑到罗娜身边,问:“怎么样?决定了吗?” 罗娜正蹲在地上摆弄摄像机,地上有台笔记本电脑,她想把刚刚的录像发到邮箱里,但弄半天也没弄明白。段宇成等了一会还没回答,凑过来问:“你干嘛呢?” “我要把这个发出去。” “发给谁?这个杨金吗?” “对。” “视频太大了,这样传很慢,我给你弄。”段宇成把罗娜电脑拿来,三下五除二把视频传到杨金的邮箱里。他做事效率,发完了才想起来问:“杨金是谁啊?” 罗娜没回答,摆手赶人。 “没你事了,去歇着吧。” 段宇成赖着不走,“聊聊天呗。” 罗娜一脚给他蹬走了。 段宇成在场地里闲溜达,后来被长跑队嫌碍事撵到看台下面站着。 前方十米远就是短跑队的训练,再向前是跳高队的训练。就他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越看别人动,自己越想动。十来分钟过去,他感觉身上快要长草了。 他看向罗娜,她赶走他后又在打电话。 段宇成捡地上的小石头粒,轻声抱怨。 “天天就知道打电话……” 那边罗娜好像听到他的嘀咕一样,转头,招手。 “过来!” 段宇成心想他以后可能每天都得像小狗一样被呼来喝去了。 他小跑到罗娜身边。 “还要投吗?” “不投了,来这边。” 这次罗娜把段宇成叫到一边的树荫下。这就像一个幽秘的私人空间,远离周遭,他们说的话任何人都听不到。段宇成对这里很满意。如果她留在视线里,他可以在这一动不动站一整天。 罗娜心情不错,眼角弯曲。他也被感染,笑道:“怎么了啊,这么开心?” 她高兴起来藏都藏不住,皮肤都跟着一起发光,她激动地对他说:“我问你,你有没有兴趣转十项全能?” 隔着一条主干道,体育场对面的篮球场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扣篮声。 他轻声问:“全能?” “对。”罗娜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情绪,说:“我之前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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