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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段宇成本能摇头。 “去吧。”贾士立劝他,“正好期末考试结束,大家都想放松一下,也赶上游乐场做活动,票价打折。” 段宇成看向他,茫然地说:“周末有训练……” “训什么啊。”贾士立笑道,“有什么好训的,别去了。” 他说得那么轻易。 段宇成很多天没有晨训了,但他还没有逃过一次正式训练。 要逃吗? 段宇成发了会呆,贾士立就在旁等。他始终不能理解这些练体育的人,他从小到大没参加过任何运动会,没有跑过赛,也没有跳过高。他不知道体育究竟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宁可练到一身伤病还不肯放弃。 等了太久,他又问一遍:“周末出去玩,你来吗?” 段宇成垂下头,说:“来。” 他第一次逃了正式训练。 周末的清晨,他往校门口走的时候路过体育学院的宿舍楼,刚好碰到吃完早饭的刘杉他们。 大路朝天,无处可躲,他跟他们碰了个正面。 “师哥。”毛茂齐第一个跟他打招呼。 刘杉打着哈欠说:“走啊,训练去啊。” 段宇成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愧意,转头就往外走。 “哎!” 段宇成离开的背影很坚决,好像用步伐告诉他们自己无声的决定。刘杉在后面叫他,他没回头。 大家最近都有感觉段宇成的状态不好,但他们从没想过他会逃训练。 “喂!”刘杉又喊了几声,段宇成已渐行渐远,他难以置信地喊道:“不是吧你!上哪去啊!” 旁边的江天见此一幕,冷笑道:“我就说了,向着他有什么用,废物一个。” 段宇成几乎是逃走的。 他在校门口碰见班级的同学,差点与之错身而过。 胡俊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哎,合计什么呢。” 段宇成惊醒一样看着他。 “真是的,丢魂了一样。”胡俊肖嘲笑一番,“等一下,还有几个人没到。” 段宇成心不在焉地点头。 没过一会人到齐了,这一行一共十三个人,除了班里相熟的,还有两个外班的男生。 “你好。”其中一个男生主动过来跟段宇成打招呼。 段宇成点头,“你好。” 那男生笑着说:“我叫江谭,他叫刘一鸣,我们是国际经贸的,你恐怕不认识我吧。不过我们都认识你,你是学校的名人啊。” 贾士立在旁招呼。 “快点吧,不然一天根本玩不完。” 一路上欢声笑语,因为考完了试,大家都很放松。提及考试,段宇成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蒙上一层阴影。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自己这次成绩有多差。上学期他还能稳在班级中上游,这次只能祈祷不要挂科了。 回去该怎么跟爸妈交代? 有人偷偷碰了碰他的胳膊,贾士立小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 他点点头。 昨日的阴雨天气绵延到了今天,一早天就是灰蒙蒙的,还下了零星的小雨。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后雨渐渐停了。 “这天刚刚好。”女生们都很喜欢这种不晒又凉爽的天气。 因为中小学生也放假了,一清早游乐场就人满为患,门口排气长长的队伍,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去。有人事先做好了攻略,进了游乐场就直奔最热门的几处场地。 “你敢坐这个吗?”贾士立指着跳楼机问段宇成。 因为看起来很刺激,大家对跳楼机都跃跃欲试,但高达六十米的跳楼机光从下面看着就十分惊悚。 游乐场里总有这么一号人,想玩又不敢自己玩。贾士立就盯准了段宇成,软磨硬泡,非要他陪着。经过市运会那一出,再加上变天的刺激,段宇成昨晚嗓子就有点疼,今天从起床到现在脑袋都是迷糊的。 刘一鸣说:“他不敢你就别磨他了。” 来玩的人多是段宇成本班的,就江谭和刘一鸣两个外人。他们两个外形都比较硬朗,身高跟段宇成相仿,身材也不错。 刘一鸣甚至比段宇成还要壮一点。 “我陪你们坐吧。”刘一鸣带头走向排队区。江谭也笑着说:“我恐高,不过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贾士立小眼睛瞪着他们的背影,着急地问段宇成,“你不坐?你就放任他这么嚣张?”他压低声音道,“这两个混蛋平时健身,仗着自己有两块肌肉天天对别人指指点点,我早就看不惯了。” “指指点点?” “对啊,还说让我减肥,他算老几!” 段宇成蹙眉,“你确实应该减肥了。” 话虽这么说,但贾士立开口,段宇成没法拒绝。他忍着不适硬着头皮上去了。而后他发现班里的女生都没有进来的。 “她们都不坐?” “嗯。” 在工作人员检查安全装置的时候,贾士立脸色就开始变白了。 女生们在安全区域外津津有味看着,段宇成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珍稀动物。 跳楼机升起的过程很慢,到了最高点停留了几秒钟,整个游乐场的景色尽收眼底。段宇成面朝正北方,正对着世纪大厦,那是座标志性建筑物,在那后面不远处就是奥体中心。 他的心跟天气一样凉。 唯一能把他从虚无的空想中拉回来的是手上的痛感。 段宇成转头,无语地看着贾士立。 “你差不多行了……”他的手快要被攥折了。 “我——” 贾士立刚开口,跳楼机就开始直线下降。尖叫声顿时充斥双耳,段宇成胃里一涌,险些吐出来。 下来后段宇成的脸色不太好,贾士立更差,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午饭他们在游乐场里面的餐厅吃的,点菜的时候费一番功夫。 “你们连油炸食品都吃?”刘一鸣惊讶地看着段宇成,“练田径的这么宽松吗?” 段宇成怔然,是时贾士立正在点汉堡。 胡俊肖问:“你们不吃吗?这里汉堡最便宜。” 江谭犹豫道:“我们不吃油炸食品。” “那烤肠呢?” “也不吃精加工的。” “……” “放心,我们好伺候,蔬菜和鸡蛋就行。” “哦。” 贾士立在对面低声骂:“谁他妈伺候你们。” 有女生问:“你们饮食要求这么严格?” 刘一鸣说:“是啊,油炸食品就是毒品啊,吃一口一天都白练了。” 贾士立砸砸嘴,拿餐牌给自己扇风。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天放晴了,淡淡的蓝色,风也清凉起来,没有早上那么阴沉了。 出餐厅时段宇成走在众人前面,碰上一对母女,小姑娘手里的气球没拿住,飘到了树上,段宇成见了自然而然地跃起,摘下来还给她。 他不知道这种在他看来普普通通的动作落在常人眼中能引起多大的惊奇。 “我的天!你弹簧人啊!”班里没怎么见过段宇成跳高的人惊叹,“你也太能跳了!” 本来贾士立还在刘一鸣和江谭给女生讲解各种肌肉种类的“噪声”中忍耐,见到这一幕,立马眼前一亮。 “哎呦,可以啊。”他回头冲女生们笑道,“想要枣吗女神们?” 餐厅门口那几棵刚好是枣树,现在是七月份,枣还没成熟,但也有零星泛红的果实。女孩们异口同声说想要,贾士立问店员,“摘两颗行吗?” 店员为难道:“这都是免费摘的,但是现在没有梯子……” “用不着梯子。”贾士立指着一颗枣问段宇成,“你试试这个够得着吗?” 段宇成抬头看,这个高度太保守了。他屈身一跳,将它后面那枝树杈上的枣子摘下来。 众人一脸震惊,他拿着枣问:“谁要?” 贾士立马上回望刘一鸣和江谭。 “二位健身达人试试不?” 他们也过来了,但没想到看似简单的高度,他们连边都碰不到。最后江谭讪笑道:“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哈。” 贾士立心情大好,偷偷跟段宇成说:“回去请你吃饭。” 这么小小地展示过能力后,段宇成成了队伍里的焦点,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聊起体育的事。 他们问出很多在运动员看来很搞笑的问题。 有些女生连田赛和径赛都无法区别,甚至还有人问出标准跑道一圈400米,是指最里面那一圈还是最外面那一圈? 在他们看来,百米11秒和10秒的区别并不大。 他们并不在意田径,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在三天前的比赛里,那仅仅0.1秒的时间差让他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他们在游乐场里玩了一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除了段宇成。虽然最近身体不在状态,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走不动了,他跟早上比起来却没有多大变化。 看着累得弯腰驼背的同学,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身体素质上的绝对差距。 回去的路上,段宇成把整个寝室的包都背了起来。贾士立一步三歇,饶是这样仍然坚持要玩后半场,说提前订好了KTV的折扣包房,不去就亏了。 在KTV外面,他们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刚开始因为天太黑,谁都没有认出那是吴泽,就觉得这个男人站在机车旁的样子很拉风。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他。 贾士立第一个认出来,“那不是你教练吗?” 女生们对吴泽虽然不了解,但也都眼熟,热烈围上来。 “老师这是你的车吗?” “您这么晚了还出来干嘛,约会吗?” 吴泽抽着烟,冲一个方向扬扬下巴。大家回头,看到路旁一家冰粉店。 “您买冰粉吗?” “嗯。” “说得我也想吃了。” “走走走,买一碗去。” 吴泽淡笑着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孩子。 只有段宇成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等同学买好冰粉,他把他们的包背起,往KTV走。在与吴泽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他用平静的语调说:“你的名次改了。” 段宇成回头,吴泽靠在机车旁,淡淡道:“张洪文的成绩取消了,你的名次变成第一。金牌和证书在我那,你要的话就去拿,不要就算了。” 静了好久,段宇成问:“为什么改了?” 吴泽衔着烟,缓缓转头。 四目相对,夜很深,光影流动。 吴泽没所谓地笑了笑。 “那重要么?” 第三十一章 段宇成跟着同学前往KTV, 吴泽最后那句话一直萦绕心头。 他觉得他话里有话。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今天陪同学最重要,可到了最后, 他的脚步还是停在了KTV门口。 他把包交给贾士立。 他想, 就去看一眼,如果吴泽不在了,他就回来。 段宇成回程的路走得比去时快多了, 一不注意就小跑起来。他过了一条马路,远远看到吴泽还在原地吸烟。 段宇成管不了那么多了, 径直走到他面前。吴泽本在发呆,见他来了, 微微扬了扬眉。 段宇成单刀直入。 “为什么成绩改了?怎么改的?” “你想知道?” “这是我的成绩我为什么不想知道?” 吴泽哼笑一声。 “你的成绩?你跑完就走的时候可没把它当成你的成绩。” 段宇成俊脸紧绷, 极力把罪恶感压制下去。他看着摩托车上挂着的一盒冰粉, 说:“总之你告诉我为什么成绩改了, 你买完东西还不走,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吴泽稍稍停顿。 这小子很敏感,而且绝顶聪明。 她那么耿直迟钝的人, 挑中这样的徒弟,不操心才怪。 吴泽抽着烟,不紧不慢给段宇成讲为什么改了成绩。其实他心里也有矛盾, 他觉得可能什么都不说,让段宇成这么离开是最轻松的, 他向来喜欢轻松的结局。 但不说,他又觉得有点屈。 成绩当然是在罗娜的努力下改的,这三天她忙得脚不沾地, 几乎带着要发动政变的决心来处理这件事。她百分百确定张洪文用了药。她给汪连——一个她在反兴奋剂中心工作的朋友打电话。汪连听完她的描述,告诉她这个比赛规模太小了,而且她手头也没有证据,不好检举。 “兴奋剂的发展要比监测技术领先5到10年,你不确定他用的是什么药,很有可能查不出来。” “你能过来一趟吗?” 罗娜亲自给汪连订了机票,去机场把人接来。 “你要怎么做?去找蔡源摊牌?我真纳闷怎么体大还不开除这个教练,都臭名昭著了,还让他带队员。” “王主任说是顾及面子,反正合同马上要到期了。” 汪连不知道为什么罗娜这么关注这个小比赛,这种市级比赛成绩往往不被重视,大多学校和机构都没有派出自己的主力参加,就算拿了第一也没什么大不了,完全没必要这么较真。 对于这点,罗娜没有过多说明。她的目的很明确,必须取消张洪文的成绩。 汪连问她有没有计划,罗娜说有。 不过计划过于简单粗暴——她直捣黄龙,闯进了体大的宿舍。 “这就是你的计划?!”虽然汪连身处体育圈,但他本身并不是运动员。他大学主修化学,体格相当文弱。他提着包跟在大步流星的罗娜身后,欲哭无泪道:“我就不该问你!你们这些人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 罗娜早已探听好张洪文的宿舍,进去的时候被宿管拦下,罗娜说是教练员,来找学生谈话的。她个子比那宿管大爷还高了半头,身姿矫健,气势汹汹。宿管大爷脖子一紧,放了行,罗娜直奔三楼。 张洪文不在宿舍,开门的学生只穿了一条裤衩,刚从睡梦中醒来。他见到男生宿舍来了女人,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罗娜趁他发呆闪进了门,屋里乱七八糟,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弥漫着一股臭鞋的味道。罗娜问那男生:“张洪文的床位在哪?” 男生正偷偷穿裤子,听到罗娜问话,紧张指向一处。 罗娜过去就开始翻东西。 男生换好衣服,仔细观察罗娜和汪连,看了好一会,小心问:“你们在找什么?” 汪连听出他话里的试探,说:“你不知道我们找什么?” 男生没说话。 汪连决定智取,反诈他一波。 “你们搞这么大动静,不就是要人下来查吗?” 男生立马紧张起来,辩解道:“跟我们没关系啊!” “跟你们没关?” “只有他自己用了!” 罗娜回头。 男生气哄哄道:“他跑进10秒6我们也很震惊,他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但我发誓我们这就他一个人用这个。我们都看不上他,平时也不跟他一起行动。” 罗娜问:“你知道放在哪吗?” 男生不说话。 汪连说:“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我相信你也想要一个公平的比赛环境,你也不希望体大蒙羞,对不对?” 男生犹豫了好久,终于没支撑柱,供出了蔡源办公室的小冰箱。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铁证如山,张洪文的成绩被取消了。”吴泽用简短的语言描述了一遍,很多细枝末节他没有讲——包括罗娜去办公室找药时跟后赶到的张洪文大打出手的事,还有她威胁蔡源的事。她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只换来那块没什么含金量的金牌。 “就这样?” “是啊。” 段宇成茫然。 吴泽掐了烟要走,段宇成忽然发问:“你们做这么多是想让我继续训练吗?我很感谢你们,但我可能不会再练了。” 吴泽已经跨上了车,回头说:“跟训练没关系,她知道你想退了,但她希望你能带着一块金牌离开,她说这样你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他说完扬长而去,车把上挂着冰粉,让本来拉风的背影变得像是去送外卖的。 段宇成不知自己原地站了多久,电话声给他叫醒。贾士立催他快点过去。 “你还来不来了,等半天了。” “哦……”段宇成低声道,“那个……你们先玩,我回学校拿点东西。” “回学校?你拿什么东西啊?” “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不待解释,段宇成挂断电话向学校跑去。 这里离学校大概两公里的路程,段宇成顺着一条笔直的人行道跑,越跑越快,最后几乎狂奔起来。校门口人来人往,考试周结束,整座校园的氛围都松散起来。 段宇成穿过夜色,跑过门口的花坛,带起幽幽香气。 他直接跑去她的宿舍楼,没在楼下等,一口气来到她房间门口。 到了目的地,他反而犹豫了。 要见她吗? 该说什么呢? 他胸口梗住。 在被不知名的情绪埋没之前,他敲响房门。 没过几秒,罗娜来开了门,见到段宇成,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段宇成张了张口,发觉自己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 “……我听说成绩改了。” 罗娜笑了,说:“对,那本来就是你该得的,祝贺你。” 段宇成觉得自己应该配合着罗娜一起笑,但他笑不出来。罗娜看着他的神色,笑意渐渐也收敛了。 他们都知道这块金牌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罗娜微垂视线,说:“今天你们班主任来找我了。” 段宇成愕然。 罗娜苦笑道:“他跟我说你这学期的成绩不太好。” 回想班主任跟她沟通时的场景,罗娜心有余悸。明明两个人都是老师,可罗娜却有种愧疚感,好像在被训话一样。 “他不想让你再练体育了,他说你的训练已经严重影响你的文化课成绩。” 段宇成长久的沉默让罗娜的独角戏有些唱不下去了。 “你怎么想呢……”她最终把问题抛给了他。 段宇成始终一言不发,怔然地看着她。他察觉她今天的装扮有些不同,以往她喜欢扎起头发,就算散开,也总把头发别到耳后,他很喜欢她耳根与下颌骨相连处的线条。 但今天她的头发却完全松散,遮挡了大半脸颊。他抓住蛛丝马迹观察,然后某一刻,他注意到她左脸深处有一块淤青印记。 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段宇成?”罗娜叫他,“我问你话呢。” 他低下头,轻不可闻地说:“你还想让我继续练吗?” 罗娜静了静,说:“说实话,以前我没有想过你练体育以外的样子,好像你天生就该在体育场里。但这几天见你跟同学们在一起,说实话也不错。” 段宇成说:“是吗。” 罗娜说:“我们教练组也该反省,不该这么固执要求你转项。以前我爸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练田径的,就是一百个人练走九十九个,最后那个人上赛场。但并不是说前面九十九人就是失败的。每个人都在摸索自己的路,你这样的人在哪都不会差的。”她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一点。最后拿一块金牌收官,也算是个圆满的句号。” 她长篇大论讲完,段宇成还是只说了句:“是吗。” 他离开宿舍楼,这回他没有跑,他缓缓走着。校园闷热躁动,树丛里传出各种小虫的声音,那是独属于夏夜的声音。 段宇成走到校园门口,人还是那么多人,或是嬉笑,或是玩乐。他路过门口的花坛,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偌大花朵在灯光和月光的双重照射下呈现异常艳丽的色彩。 段宇成看了三秒,猛然转身。 他再次跑到罗娜门口,砰砰敲门。 罗娜打开门,段宇成因为一口气跑过来,呼吸有些急促。 她没有想到他会杀个回马枪,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料到。 或许是错觉,他觉得她眼眶泛红,眼底淡淡的一层,与那朵月下的花极其相似。 “你怎么——” 不等她问话,段宇成的手死死拍在门上,他把门完全打开,趁着气势逼问她。 “你真这么想的吗?” “什么?”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真肯让我走吗?” 罗娜偏开视线,他又拍了一下门,“你看着我!” 他们看着对方,两人都有将说未说的话,年轻人火气旺,逼着罗娜先开口。 罗娜的情绪也有点激动。 “不是我肯不肯让你走,段宇成,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只是个教练,我说得不算。以前我觉得运动员一定得拼,但拼也要适可而止。如果体育带给你的痛苦远远超过快乐,那就不要再练了!” “我没痛苦。” “你没痛苦?你输给张洪文没痛苦?你看着毛茂齐去比赛你没痛苦?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现在什么表情!” 段宇成咬紧牙。 “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没有。” 他完全不相信。 “都这时候了,你就直说了吧。” 罗娜目光泫然,视线里的这个男孩,这个她花了无数心思打磨的运动员,他的眼睛比以往浑浊,大概是因为碰了黑名单上的酒精饮品。 罗娜说:“我不是失望,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我第一次见到时那么耀眼了。” 炎热的夏日,炽烈的跑道,那个身着黑金色运动服,让她忍不住摘下墨镜看的少年人。她看着他走远,却无能为力。 “但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未来发展最好。如果你一定要问,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段宇成抬头,这回不是错觉,他真的听到哽咽的声音。 楼道里蔓延着无边的寂静,楼外偶尔传来的说话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罗娜抱起手臂,事到如今她也提不起安慰他的力气了,她低声说:“你走吧。” 第三十二章 段宇成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罗娜宿舍的。 电话响了好多次, 他浑然不察。最后还是一起等红灯的路人提醒他才接起。贾士立又一次催他,问他在哪。段宇成环顾四周, 发现他已经在十字路口等了半天了。 他赶去KTV, 里面战事正酣,男生们合唱的声音震耳欲聋。 段宇成溜边坐进沙发里,盯着屏幕上的MV看。房间里开着彩灯, 天旋地转。这是间大包房,有两张茶几, 上面堆满了零食啤酒和果盘,吃得一片狼藉。 段宇成看了一会, 抽来一瓶啤酒。 他研究了片刻, 开始找瓶起子。 贾士立从段宇成进门后就一直观察他, 在他拿啤酒的时候, 终于放下麦克风来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 段宇成摇头,在桌上翻来翻去。 “你要喝酒?” “嗯。”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段宇成近期一直很诡异, 贾士立已经见怪不怪。“喏,这呢。”他帮段宇成找到瓶起子,开了两瓶啤酒。 段宇成仰头就喝。 “你慢点啊, 能行吗你。” 贾士立见过段宇成一杯倒的酒量,被他的架势吓到。 “差不多行了, 别喝了。” 段宇成闻若未闻,在高昂的歌曲声中把一瓶啤酒喝完。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的身体本能拒绝酒精, 要把它们吐出去,但段宇成用手使劲捂住嘴,说什么就是不吐。 缓和片刻,他又开了一瓶。 贾士立说:“你真没事吗?别喝了吧。” 段宇成摇头。 他必须得喝,他需要酒精麻痹自己,让脸皮变得无限厚,否则他怕等会连道歉的话都未出口就先一步羞愧至死了。 第二瓶酒下肚,段宇成倒在沙发里,双眼僵直地看着前方。屏幕上的影像都变成了雪花,视线里开始出现没有意义的幻影。 贾士立偷偷把施茵拉来,“你看看他,有点不对劲呢。” 施茵拿了麦给段宇成。 “你要唱歌吗?唱首歌吧。” 段宇成迷茫地看向她,缓缓摇头。 施茵看到他面前的空酒瓶,道:“你喝了两瓶啤酒?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段宇成还是摇头。 施茵怒目看向贾士立,贾士立无辜道:“又不是我让他喝的。” 他们点的啤酒是黑教士,度数在啤酒里算是高的,常人一瓶下去都有点晕,别说段宇成这种完全不会喝酒的人。他越坐越难受,身体像烧着了一样,汗毛孔全部张开,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像有两个人来他面前说话,他没听清,脑子发混。过了一会发现他们还在说,段宇成噌地一下站起来。 身体像灌了铅,很沉很沉。 这么多年,他坚持雷打不动早起训练,好似一个恪守戒律的僧人。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和内心的踏实,都是来自晨曦的祝福。但如今他背叛了她,他破戒了,她自己迈向泥潭,从此没了心安。 他蠢得无药可救。 他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段宇成晕头转向离开包房,贾士立和施茵跟了上去,后来韩岱和胡俊肖也跟了出来。 “怎么了?” “不知道,他不对劲,赶紧拦着点。” 段宇成出了KTV就开始跑,后面同学追了一长串,已经快十点了,马路上车辆还很多,人行道上倒是挺空的。这种空给段宇成提供了便捷,他放纵狂奔,没出两分钟就把同学甩开老远。 “哎!”胡俊肖在这伙人里算是跑得最快的,就他还能瞄到一点段宇成的背影,他冲他狂喊:“段宇成!别跑!站住!”段宇成根本没听见。胡俊肖眼睛尖,看到下一个路口有巡警站岗,急中生智叫道:“警察同志!他偷我钱包!” 结果段小偷就被警察一个熊抱拦截了。 胡俊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见到警察把段宇成按在地上,连忙解释:“警察同志,你们轻点……” 他这边说完,后面几个人才刚刚跑到。 贾士立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活了我!有这么跑的吗!” 施茵也跑得满头大汗,掐着腰蹲下。 “他怎么、怎么这么能跑……不是喝多了吗……” 胡俊肖跟警察解释完,千恩万谢让他放了段宇成。警察松了手,段宇成还趴在地上。 贾士立照他后背拍了一拳,“你可真能折磨人啊!” 施茵说:“给他送回宿舍,让他睡一觉吧。” 胡俊肖:“叫车吧,我们肯定抬不动他。” 在他们讨论解决方案期间,只有韩岱仔细观察着段宇成。 “他哭了。” 大伙的目光都落在段宇成脸上。 可不是哭了么。 段宇成的头紧贴地面,上面那么多碎石砂砾硌着,也不知道疼。额头上血管突出,地上已经积出一小片水痕。 施茵跪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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