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陆嘉柏不太用力,但也攥住没放,顿了一会儿,“觉得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 “后面还有吻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缓缓再拍的。” 林念沉默片刻,“没……” “笃笃。” 楼上倏然传来声响。林念抬眼去看。 江淮坐在阳台上,松松靠着椅背。 长腿支着,眉眼冷淡,含着毫不掩饰的不耐和戾气,瞳孔漆黑,深到看不见底。 又来了。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 他手里夹着根烟,猩红的火光在阴沉的雨天里明灭,燃到尽头,被抵在金属栏杆上掐灭。 “还要聊多久?”他轻声问。 尾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但不会有人觉得他现在心情很好。 扑面而来的冷戾混杂着雨声,几乎让人全身湿透。 陆嘉柏收回视线,依旧没有放开攥住她小臂的手,甚至很平静。 “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位是?” 还很有礼貌。 林念站在楼下,盯了他好半晌,四目相对,心绪翻涌,感觉潮水淹没口鼻,要被磅礴的大雨砸得窒息,才艰难地移开视线。 “……同居室友。”她说。 她没再看江淮神情,跟陆嘉柏说了两句话,径自上楼。 防盗门刚拉开,一只手就蓦然伸出来,攥住少女纤细的手臂,把人拽了进去! 厚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念被压得一动不能动,后背抵在门上,被攥住的小臂生疼。 好巧不巧,刚好是陆嘉柏握过的那个位置。 江淮压着她,瞳孔幽深漆黑,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轻声问。 “同居室友?” 异性惊人的压迫力让人几乎腿软,何况是他这种冷感的长相,眉梢一抬都会让人心颤。 林念挣脱两下,没成功,被他轻松牢牢制住。 “说话。”江淮耐心即将告罄,呼出一口沉沉的气。 手腕被用力攥住,后背抵在坚硬的门上,骨头生疼。 林念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他一把。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林念的怒意堆积到顶峰,反而冷静下来,眼尾挑衅似的上扬,不饶人地追问。 “男朋友?” “炮友?” “二房东和租客? 林念每说一句,江淮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一分,但她仍然没停止,嘴角带着点嘲讽的笑意,冷声让他挑。 “说啊,哪一个?” 江淮额角一跳,呼吸沉了几分,周身气压低到极点,眸色极深,像能把人陷进去的漩涡。 林念胸膛剧烈起伏着,推开他,毫不躲闪地回视,“我们有确定关系么?” “没有吧。” 林念火气蹭蹭往上冒,努力压住,不再看他,兀自走到客厅里,蹲下在茶几里找钥匙。 抽屉被拉开,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拿出来,一阵细碎的响声。 江淮胸膛起伏,深呼吸一次,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倦怠地冷声道。 “我不想跟你吵。你现在跟我好好说说,有事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算什么?” 林念动作一顿,蹲在沙发前,胸膛起伏,身影单薄,脆弱得像颤动的蝴蝶羽翼。 “卖身钱?” 空气寂静两秒。 她说话带刺,冰刃似的将人剖开,生疼。 江淮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冰冷的怒意烧到神经,冷笑一声。 “那你他妈的跟陆嘉柏就不是卖身钱?!” 林念猛然顿住。 江淮也蓦然一滞。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氧气像湿透的海绵,随着呼吸堵在心口,浊重难堪。 没人说话,翻找东西的细碎声响也停了。 只剩下格外磅礴的雨声,从阳台未关严的窗砸到人身上。 生疼。 比刚才还疼。 连带着呼吸都发紧。 好半晌,林念回过头来,细长的眉蹙起,眼尾发红,轻声问。 “……你这样看我?” 江淮眉眼一松,倦怠地移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 林念打断他,声音很轻,就那么看着他。 她睫毛微微颤抖着,总是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的,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红,蒙着一层浅淡的水雾,却格外笃定和清醒。 那一刻,他们都清醒地知道。 吵架能够脱口而出的,永远是埋在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就算他今天不说,以后也会一直埋在心里,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恒久矛盾的导火索。 江淮眉毛一凝,还想说什么,被林念抢先开口。 “不过没关系。”她拎着备用钥匙站起来,十分平静,“这房子我下周开学就退租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俯身动作着,把茶几和电视柜抽屉里的重要文件全都拿出来,手指攥得死紧,骨节凸出,好似浑不在意。 “你要住就接着住吧,我去跟王阿姨说,以后你们俩直接交流。” 接着住? 他住这破烂地方干什么? 江淮看着她这幅冷静的样子就更来火,怒意一路烧灼着,让人言行举止更不受控制。 凭什么她这么清醒? 凭什么她这么轻松,如此随意地就可以做出决定?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么?” 他几乎被气笑了。 “就一套房子?” 林念充耳不闻,像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一样,只是背影颤抖得更加厉害,像随时会坠落的蝴蝶。 雪地里飞舞颤抖的蝴蝶。 江淮站在玄关门口,嘴角扯着讥诮的笑意,声音冷得像含了冰,一字一句地扔出来。 “为了陆嘉柏?” 滔天的怒火席卷而来,林念收拾东西的动作再度顿住。 他尾音很轻,话语里的深意直白到就差把人直接钉上耻辱柱,在某个瞬间,像极了二代圈子里那些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公子哥儿。 金钱,尊严,家庭,甚至别人的生命,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玩物。 林念终于忍无可忍似的,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眼眶发红地转过身来。 “我他妈就是要跟你划清界限了!” 文件纷纷杂杂地飘落在地上,零散狼狈,少女站在那儿,身影单薄,眼眶发红,胸膛起伏,剧烈颤抖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陆嘉柏卖身吗?” 她特意用了江淮给她冠上的词汇,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轻声给出答案。 “因为你啊江淮。” 方才的画面和言语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涌出来,林念感觉浑身血液都被冷得凝固,又被怒意烧灼开。 循环往复,重压之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胡玉山能找到什么生意,什么机会,啊?!不就他妈是凌进骗着他从家里拿钱?!” “要不是你小姨发现了端倪,现在我们全家得欠多少钱,你知道吗?啊?!” 连惠语就事论事,把高利贷文件递到她面前的时候,林念有一瞬间的耳鸣,头脑发昏,看不清眼前的字。 “我本来是真的找到工作了的,在江城一家网吧当网管,每个月应该也有两三千块钱,还包吃住。” 胡玉山有了靠山,说话都有了底气,缩在墙角开口,被林念一扫,立刻又畏畏缩缩的。 “是有天我同事忽然赚了很多钱,我打听,他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被我偷偷发现,他在一个小公司里做赌局。” 小公司名不见经传,胡玉山旁敲侧击地打听,发现是别人讳莫如深的灰色产业,庄家主做体育赛事的赌局,买通运动员造假。 接下来不用连惠语解释,林念也能明白。 因为她亲眼见过江淮一点一点地诱人上钩,然后轻松将人置于泥淖之地,区区蝼蚁。 不过就是凌进设局,找不到江淮的软肋,所以只好从她身上入手了而已。 不过就是胡玉山傻乎乎上钩,然后被骗走了他们家仅有的现金而已。 不过就是八万块钱而已。 高达千万的借款协议只被胡玉山压了一半手印,这个计划在凌进眼里估计都不能算上成功。 这点钱连进他们的眼都不配。 林念全身都在抖,眼眶泛着脆弱的红,声音哑着。 “我管不了你们豪门恩怨,只求你们争家产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踩死脚边的蚂蚁,这很难吗?” “八万块钱,你一件衣服都不止八万,可对我来说呢?” “我怎么找你?江淮。” “我说因为你我的钱全都没了,小姨没钱吃药了,所以求求你施舍给我一点?” 她站在原地,晶莹的水滴从眼角溢出来,鼻尖眼尾全是红的,尾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是说,” 林念顿了很久,最后难堪地闭上眼,漆黑的眼睫沾上水珠,簌簌颤抖着,好像脆弱得让人抓不住。 她轻声道: “江淮。” “看在我跟了你一整个夏天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 群 主 43⒗34003 小 颜 第0085章 85 蝴蝶坠落 雨势瓢泼,伴随着狂风,榕树被打得飘零,树梢簌簌作响。 天色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少女身影太单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光是急促的风雨声就能把她吹走似的,脆弱极了。 江淮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表情,动作全散了。 什么也没有。 他就那么站着,神情近乎木然。 要说什么呢? 说“我不知道”,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都太虚浮了。 江淮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笔钱对她有多重要。 是她一点一点用时间和精力堆砌起来的,是她这段时日的精神支柱,是她从泥潭里往外挣的绳索。 他没资格指责她。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良久之后,少年戾气散尽,像被风雨摧折,喉头发涩,终于开口。 “……对不起。” 这大概是江淮第一次说这三个字,艰涩困难,声音低哑。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张了张嘴,头一次有些游移。 “但是可以补救。我拿钱给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你还不明白吗江淮?” 林念看着他,细长的眉毛蹙起,眼底盛着晶莹破碎的水光,一字一句地打断他,轻声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他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不想去想。 他固执地抗拒着她的回答。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淮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无声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强行粉饰太平,却显得苦涩。 林念看着他,不说话。 裙摆在狂风中飞舞,暴雨的积水从阳台漫开,水渍蜿蜒,映着昏暗的客厅灯光,镜花水月,摇摇欲坠。 明明没有答案,却又好像心知肚明。 良久,他好像灵魂出窍,听见自己近乎漠然地问: “是要分开,是么?” 就算早已做了决定,听到这话的瞬间,林念身体还是猛然一颤。 她看着江淮站在那里,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身姿还是一样的挺拔,眉眼还是一样的好看,但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之间消散了。 少年宽阔有力的肩膀无声地往下一塌,那一刻,她好像听见了青山崩裂的声音。 林念藏在身后的手用力攥住裙摆,一瞬间感到不能呼吸。 沉默了好片刻,她移开视线,垂眼盯着瓷砖上的纹路。 “……你知道的,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她张了张嘴,困难艰涩地接着开口。 “我还要上学,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不现实。” “我们迟早都是要散的。” 冠冕堂皇。 江淮简直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竟然笑不出来。 从心脏漫开的绵软酸涩,像是要人别再负隅顽抗,只能安静地缴械投降。 但他依旧倔强地想再试试。 少年人啊,永远有一腔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孤勇。 “你要钱我可以给你,等到你毕业再说。” “你可以为我工作,不是白给,不是施舍,更不是……” ……卖身钱。 难听的字眼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字字咽下去,像吞下自己种的苦果。 江淮看着她,连呼吸都放得轻缓,近乎哀求地轻声问。 “这样行吗?” “可是你给我的,是谁的钱呢?”林念轻声问。 江近贤的,连惠语的,还是靠同样下流的手段,坑蒙拐骗别人的呢? 林念回望着他,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类似破碎的神情。 像废弃的旧电池,意外被剪开的崭新热水袋,墙根下潮湿的青苔,防护栏上斑斑的锈迹。 总之不像江淮。 不像第一次见时,吊儿郎当,目中无人,轻佻又冷淡的江淮。 可是那又如何呢。 如果有选择,她何尝不想永远泡在南坪的下雨天里,无论撑伞与否,挣钱读书,散步做饭,平凡庸碌地生和死,好过受暴雨和台风摧折。 但她不行。 她有普通甚至困难的家庭,强到可笑的自尊心,不容他人插手的独立和自由,有不愿回顾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他也不行。 林念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眼眶鼻尖都泛着酸涩的红,缓慢地摇了摇头。 风愈来愈大,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心惶惶。 黑云压顶,遮天蔽日。 山雨欲来。 江淮不笑了。 一团湿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堵在胸口,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他盯了她许久,漠然地闭上了眼。 彼时连惠语来南坪,他说不回去。 女人坐在车里,对少年人的决定不置可否,只说让他再认真考虑,给出的期限愈来愈近。 到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林念。” 他喊她,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你知道我出生在什么地方。” “回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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