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管温槿有没有找到包都必须回来,如果到时间温槿没有回来,江巧玲就直接联系家长。 不过这也是最坏的情况。 温槿保证说能回来。 她照着记忆里那天,自己被挑染着几簇小黄毛的男生带着走出城中村的路线又走了回去。 其实这条城中村的路看起来和普通的街道也没什么两样。 一路上都没碰着什么人。 温槿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去。 她记忆力一向很好,才十多分钟就走到了熟悉的仓库外面。 仓库外面仍然是几天前的样子,乱堆砌的红砖,一堵烂墙,灰尘四溢。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上少了几滩积蓄起来的雨水。 温槿记得自己当时就是把包扔向了这个方向。 可现在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仓库门已经修好了,这次上了锁,打不开。 没有找到包。 温槿心凉了半截。 被风吹走了? 那么重,怎么可能。 被别人捡走了? 上次不都说了,这里是那个少年的地盘……没什么人敢往这边走的么。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温槿苦着脸,心想,肯定是被那个少年捡走了。 前天晚上做的梦又在她脑子里重复播放起来。 温槿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 那些人追着她来到仓库的时候,里面有一个人提到过,说是少年是二号胡同口什么什么的。 莫不是仓库这里其实只是平常休息的地方,而少年真正住的地方是在二号胡同口? 来都来了。 温槿咬牙,深吸一口气。 她再去那边找找看。 上次行色匆忙,其实城中村的路也不算难找。 密密匝匝的建筑构成九宫田字形,小路纵横连通,建筑物一楼挂着快脱色的门号牌。 时不时有扛着扁担或骑着三轮车的人与温槿擦肩而过,但都没过多向她投来眼神。 过了几个街,居然还有小卖部,来往的人瞧着也不像坏人。 或许上次真就是运气不好,才遇见坏人的。 没多久,她照着路牌走,二号胡同口,走到了。 这里就几户人家,不像别处跟地下植物要抢夺阳光一样挤在一起,窗贴窗门挨门,倒是显得有点过分冷清了。 一家铁闸门外,塑料板凳上坐着着摇蒲扇的老大娘,正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看着倒还面善。 温槿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心翼翼问这里是不是住了个姓靳的少年。 一听到“靳”这个名字,老大娘原本和蔼的脸色一变,像是见着什么瘟疫似的往地上啐了口:“那姓靳的一家子都是瘟神,你找他们干嘛?” 瘟神? 温槿一顿。 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形容那个少年的吗。 她吞吞吐吐开口:“我……有点事。” “你这样的小姑娘我可见多了,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不就是看那小子长得俊。” 温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红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 少年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 老大娘上下打量她一眼,“可别怪我没劝你,姓靳那家人疯得很,老的是个赌鬼,小的三天两头带着各种各样的伤回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惹上的,咱们这一带谁都不敢和他家沾上关系。” 温槿没吭声。 她想起少年身上的伤,还有他胸前挂着的佛牌。 神秘又危险。 “喏,就那。”老大娘抬手给她指了个地方。 “谢谢您。” 老大娘指的是远处二楼的一户门口,温槿上了楼梯,走到指着的门前。 门还是上个世纪的那种防盗门,外面一层铁栏杆,里头才是大门。 铁栏杆没合上,半虚半掩。 甫一靠近,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就听见“啪!”一声脆响,是有什么玻璃瓶子被里面的人突然砸在了门上。 ! 温槿一震,被吓得后退一步。 房间里紧跟着响起的就是男人粗旷的咒骂声:“艹你妈的逼崽子,钱藏在哪里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东西摔了一地。 “滚!” 再然后,是□□激烈碰撞的声音,男人被掀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哼,“行啊,来,有本事把你老子我打死!” 一声巨响过后,再没了其它声音。 温槿听得心惊胆战,手无意识落在了门上。 门居然也没上锁,被她这样子一推,轻飘飘地就打开了。 很浓的酒味。 空着的酒瓶子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骨碌碌往房间里滚去。 她视线下意识跟着那酒瓶子走。 酒瓶子径直向里滚,然后碰到了什么,终于停住了。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面朝下倒在没铺地板砖的水泥地上,应该是还有呼吸,腹部一起一伏的,但也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酒瓶子停靠在男人身边。 房间内没开灯。 门外投进去的光亮与屋内的阴暗交界处,哈奴曼佛牌吊在空中,轻轻晃动着。 少年神情冷漠地坐在一条矮凳上,手肘微曲,躬身,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左耳戴着的黑色耳钉在忽明忽暗地反着森冷的光。 他额角在流血,应该是刚刚被什么东西砸的。 余光看见门边的人影,他偏头,朝这边极具压迫感地投来了视线。 “……” 温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少年额角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流着。 淌过太阳穴,瘦削的脸,再到下巴,然后滴落到水泥地上,炸开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 旧伤未愈,新伤又至。 温槿记起胡同口老大娘说的话,说少年三天两头都带着各种伤回来。 上次是手腕和腰腹,这是又是额头。 她想。 好像每次见面,这人身上就没有好过的时候。 向左向右 少年从后面的柜子上扯了一团类似于衣物之类的布料,然后随意往额角擦了擦。 依旧是那副表情。 和上次重新拆解手上的白纱布一样,无动于衷的表情。 就好像是这样的受伤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温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看吗?”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少年口中说出。 发散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温槿睫毛颤了颤,看着少年擦拭伤口粗鲁的动作,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知识。 她艰难地找回了自己声音:“这样擦伤口要感染的,得先消毒……” 少年掀起眼帘来看她。 他再没回她的话,脸上只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狗娘养的玩意儿……”地上趴着的肥胖男人像是恢复了意识,皱着眉想爬起来,但他一条胳膊正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着,借不上力,只能继续趴在地上。 男人忽然出声,把温槿吓了一跳。 男人侧过脑袋,目光先是落到了站在门口的她的身上。 只见得男人满脸横肉,冲着她上下打量一眼,继而狰狞又猥琐地一笑,又去看少年:“行啊逼崽子,又去哪儿找了这么水灵灵的姘头……” “你再敢多说一句试试。” 少年忽然起身,挡住男人向她看来的目光,狠戾开口道。 男人面色一变,咬了咬牙,还当真没说话了。 少年转身,朝温槿走了过来。 他眼窝很深,垂着眼的时候常给人一种漠然的感觉,随着他走过来的动作,光线阴影在他脸上跳跃,又加上额角丝丝缕缕渗着的血,莫名诡谲。 温槿怔住,不敢动弹。 上次见面,两人要么弯腰躲在沙发后面,要么隔得很远,是以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个子居然才到少年的肩膀。 她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的阴影完全笼罩在里面。 “怎么。” 少年终于开了口。 他额角的血止住了些,随手把那团擦血的布料一扔,站在她面前,垂眼盯着她,冷笑道,“娇生惯养的日子过腻了,觉着这里好玩,又来玩一次?” 眼看着少年要冷着脸来把门关上,她赶忙伸手去抵门:“我没有!” 温槿目光落到屋内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上,觉着男人的呼吸好像越来越弱了。 她扒着门,颤颤巍巍开口:“你,你爸爸……”要不要叫个救护车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父子俩为什么要打架,但要是真的死人了的话,少年也会被警察带走吧。 少年根本没往男人身上看一眼。 门被女孩扒着关不了,他拧眉,撂下句“多管闲事”,索性抬脚往外面走。 温槿被这人身上不耐烦的暴躁气息吓到,下意识侧身让开,等反应过来后,少年已经走下二楼楼梯了。 她往屋内看了一眼,又看看走远了的少年,纠结是要救这个男人还是追上少年。 但刚刚男人还能说话……应该也不是很严重吧。 犹豫了几秒,温槿咬唇,最终还是选择去追少年。 少年身高腿长,一下子就走在了前面,温槿只得小跑起来去追。 追上后,想起方才那些落在少年身上的,咒骂的话,她原本想问少年有没有捡到自己包的话忽然变了下。 对着前面少年,温槿翁声瓮气道:“你爸爸那样骂你,你是不是……有点难过啊。” 少年没回她。 温槿缩了缩肩。 气压有点低。 想起方才少年的神色,温槿怕自己再多说一句,换来的就不是“多管闲事”而是一顿暴揍了。 她一时也没敢再说话,就这么苦着脸跟在少年后面,默默踩着少年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少年突然出声。 “跟够了没?” “没有。”温槿心不在焉回答。 “……” “!” 这应该是问她来这里干什么的意思吧,温槿后知后觉反应。 她抬眸打量,觉着这人好像心情没那么难过了点。 她跟在后面,终于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看着少年后背,小心翼翼问:“上次我在你这里丢了个包……刚刚我去那边看了没有所以才找过来的,是不是被你捡走了啊?” “和我有关系吗?”少年语气好像没刚才那么凶了。 “怎么就没有关系,我是因为想要赔偿你的仓库门所以才丢的。” “……” “你到底有没有捡到或者看见……” 少年又不说话了,还加快了点走的速度。 两人距离越拉越大,温槿跟着少年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眼看着时间就这么流走,终于急了。 她想起来那个挑染着黄毛的男生的叫法,叫这少年靳哥。 但不知道少年究竟叫什么名字,她只得跟着出声,颤颤悠悠试着喊停少年:“靳,靳哥。” 她声音太小,喊出来跟小猫叫唤似的,少年没听见。 温槿提高了一点音量,又想再喊一遍。 城中村路不平,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碎石硌了下,温槿吃痛,嘴也跟着吸气,“靳哥”两个字被她喊得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倒像是在喊叠称。 女孩声音可怜巴巴的在后面响起。 “靳,靳哥哥……” 少年脚步猛的一顿。 温槿一下子撞到一个坚硬的后背。 薄荷味扑了满鼻。 鼻子有点疼。 温槿红着眼,捂着鼻子刚想嘟囔怎么突然停下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少年带着走到了一间房子的门前。 门已经打开了,探出来个挑染着黄毛的脑袋,嬉皮笑脸地喊着:“靳哥!” 下一秒,男生瞪大眼,“卧槽,你额角怎么伤着了?”他一看,又惊讶,“不对,你耳朵怎么也是通红的?!” “朱二火。”少年像是挺不爽的又啧了声,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少年侧身进了屋,留下温槿和男生不知所云地面面相觑。 温槿站在原地,怯生生说了句:“你,你好。” - 温槿被男生带进了屋。 “上次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朱,单名一个二火炎,家里我排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我朱二火,这里是我家。” 朱炎絮絮叨叨,扭过身来问她,“妹子,你怎么又跟着靳哥一起过来了?” “我来拿……” 温槿话还没说完,这人一下子又记起来,“你是来找包的对吧?” 温槿眼睛亮了亮。 这么说的话,她的包难道在这里吗? 朱炎在柜子里翻着:“放心,都给你收好了的,里面的东西我们碰都没碰过。” 卫生间传来花洒的水声。 是少年冲起了澡。 “妹子,你跟着靳哥过来,知不知道他头上的伤怎么搞的?”朱炎瞥了眼卫生间,小声问她。 温槿抿唇,实话实说:“……好像是他爸爸打的。” “呸,狗东西,指定是又回来偷钱被靳哥逮住了。”朱炎呸了声,神色鄙夷,看样子是知道少年父亲的事情的。 继而他又松了口气,喃喃,“吓死我了卧槽,看那伤,我还以为他又一声不吭打比赛去了。” 温槿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什么比赛?” 朱炎捂住嘴,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也不要再问了”表情。 温槿撇撇嘴。 既然问不了这个,她又换了个话题:“他爸爸经常……偷钱吗?” “那可不,那狗东西跟赌鬼投胎了一样,手里有点东西就想去赌,上次还差点把两条胳膊给抵掉,还是靳哥去救回来的,安分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偷钱了。”朱炎一脸不屑。 别人的家事,温槿不好再多问。 加上她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只好沉默着感慨了下。 被人寻仇打架、父亲赌博酗酒、还有刚才那位老奶奶说的“那姓靳的一家子都是瘟神”…… 她心里对少年涌上点说不出的滋味。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和恐惧。 朱炎还在翻翻找找,一时间只剩下花洒的水流声。 温槿抿抿唇,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们多大了呀?” “我十七,靳哥十八。” “你们在哪里读书呀?”她天真问。 朱炎听闻,好笑似的看了她一眼,又像是颇有些自嘲:“妹子,住我们这里的人,哪来的钱继续读书?早就没念书了。” 温槿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话说,你怎么这么关心靳哥?”朱炎揶揄笑着凑向她,“妹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们靳哥了?” “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震惊到,温槿赶忙瞪大眼否认。 “没有就好。”朱炎耸耸肩,“我可跟你说嗷,靳哥心里早就有人了。” 闻言,温槿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想的是,这样又凶又冷漠的少年,居然还会有喜欢的人。 “找到了!妹子,你的包——”朱炎翻翻找找,突然大喊一句。 上次背着包在城中村逃跑乱窜,然后又东扯西扯慌乱着在里面找东西,这样一番下来就算是再好质量的包也能坏掉。 所以下一秒,温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包随着朱炎兴奋举起的动作裂开,然后拉链扣“ber”一声崩开,里面的几样东西飞了出去,方向正朝着卫生间。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少年走了出来。 “哗啦——” 张着大嘴的包随同里面的东西齐齐掉在了少年面前。 口红,梳子,身份证,粉色笔记本。 少年发尖还在滴着水,眸色似墨,垂着眼,目光从地上的一堆东西里面扫过。 身份证上,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个人信息。 温槿,女,十七岁。 卡的右侧,女孩证件照笑得灿烂,明眸皓齿,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少年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了几秒。 “啊!” 温槿第一时间倒是去护着自己摊开的日记本。 少年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倒像是她自己故作夸张了。 温槿微红了点脸。 “卧槽,对不起啊妹子!”朱炎看着她裂开的包。 “没事的。”温槿摇摇头,“本来就快坏了,我再买一个就是了。” 她把东西全部捡起来,再看了眼时间,距离和江巧玲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东西都已经拿到了。 温槿偷偷瞄了那边少年一眼。 少年背对着她,正拿毛巾擦着头发。 额角的伤口被水冲洗过后已经止了血,少年换了身黑色的短袖,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更显得身形瘦削,像是柄尖刃。 擦完头发,他又把冲澡之前放在桌上的黑色耳钉给重新戴了上去。 温槿收回了目光。 方才问了那么多,好像都忘记问少年的名字了。 不过以后应该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们帮我捡回了包。” 她小声开口。 只有朱炎笑眯眯地和她说了再见。 温槿转身走了。 像是对这里的路不太熟,她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眼,再跟着记忆里来的路往左边走的。 朱炎收回视线,感慨:“这妹子长得可真乖,上次见了没想到还能见第二次。” 少年没回答他,只抬手摆弄了下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起身:“走了。” “这就走了?”朱炎诧异。 “没碘伏和纱布了,去诊所买点。” 少年往左边走了。 朱炎跟着追出去,没追上,他本来还想问问少年他爸的事。 想起刚才少年往左走的身影,他“嘶”一声。 这里最近的诊所不是该往右边走? 日薄西山 日薄西山,少年提着装着纱布和消毒水的塑料袋回了二号胡同口。 路过胡同口拐角处,嗷呜声此起彼伏地闯了过来。 三条金边串串摇着尾巴冲少年吼着。 他低头看着,说了句:“一边玩去。” 金边串串们没走,围在他身边转,不停嗅着他裤脚,发出急促又兴奋的嗷呜声。 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 养狗养久了,其实能从狗不同声调的嗷呜声里听出来狗的意思。 少年眼睫微垂,眼神稍微变了点。 他慢慢蹲下身,曲起食指顺了顺为首金边串串的脑袋毛,低着声:“她走了。” 金边串串们摇个不停的尾巴垂了下去,明显沮丧起来。 少年手上还有些伤痕。 是刚刚同男人打斗时弄出来的。 男人回来在家里没找到钱,发酒疯气得用酒瓶子砸他。 他抬手挡下,再单手直接捏爆了酒瓶,碎片渣子弄了些在手上,皮开肉绽的,只不过现在已经止血了,露出表皮下白生生的肉。 金边串串们嗅了嗅他的伤口,似乎是想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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