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没病(H)_第153章

知诗小说> 医生，我没病(H) > 第153章

第153章

诸国的贵妇们做做文化交流。夫妇二人，夫唱妇随。没有知道人知道万长安是太监，也没有人知道宁如鸢是曾经大周皇帝的嫔妃。他们在异国他乡生活得格外美好，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万长安温声道： “前几日跟扶南国的国王聊了一下大周，也了解了一些咱们大周需要的东西，等我去置办好这一切，咱们就去下一站了。” 宁如鸢走过来一跳，就挂在他的背上：“听澜，你背我去。” 万长安站在桌前剥着菠萝蜜，剥好后，习以为常的第一口就是塞入她嘴里。回手掂了掂她的屁股，背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温柔的道： “好，就背着你去占城国，去了占城国就是澜沧王国了。知道澜沧江吗？就是依那条河附近建立的王国，旁边就是暹罗，占婆，清迈，等等小国与城邦。咱们可以在海岛看看落日，吹吹椰林海风，还可以去赶海自己捡海货来煮。到时候我给你编个当地人的辫子，换换发髻，咱们也入乡随俗一番。不过啊，现在这些地方都不算真的南洋，爪哇岛这些都还没到呢。” 宁如鸢好开心，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咬着： “我要喝椰子水，还要吃榴莲。之前江云娆说榴莲可好吃了，我还嫌弃，没想到这是仙品呐！” 万长安：“好，都好，我忙完就陪你去。” 活了三十余年，这是宁如鸢觉得自己生命里最快乐美好的时光了。万长安带她去海上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陪着她看遍了这世间的风景。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少时的天真烂漫，少了几分从前身上的沉重之感。每日一睁眼，就面带笑意，连东厂里的太监她都能开心的聊几句玩笑话，浑身松弛。 “听澜……” “嗯，怎么了？” 宁如鸢在他耳边糯声道：“你背着我不累吗？” 万长安背着她转了一个圈：“不累，一会儿还能用抱的。” 宁如鸢又问：“那你今天有更喜欢我一点吗？” 万长安不厌其烦的回答每日都要回答的问题：“有，不只是喜欢，还有爱，越来越来爱你了。” 后来，他们每一日都要相互说很多爱对方的词句，有诗句，有口语，有脸红的悄悄话。仿佛每说一遍，他们内心各自的遗憾都会消减不少，也会更爱对方一些。宁如鸢从他背上下来，万长安深深地看着她：“如鸢，我想问你个问题。” 宁如鸢捧住他的脸吻在他鼻尖，没有停顿的答： “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也不遗憾，每一天都是开心幸福的。万长安，谢谢你。” 万长安在她面前依旧格外的脆弱与敏感，他尚未问出是何问题，她已将答案告知，仿佛早已将他看透看明白。他看见宁如鸢眼睛里有星星一样闪耀与清澈的东西，便知道这是真的，她在自己身边是真的很幸福，很松快。一时，红了眼眶。宁如鸢蹙眉，伸手拭去他眼下的泪： “怎么又哭了，你现在比我还爱哭。不对，我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 他怎能让她哭啊，她哭了，他便输了。万长安笑着落泪，喉咙处一度发紧得说不出来一个字。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白发红眼，一眼万年。第七百二十一章五年航海回朝（加更求票票半晌，他有些遗憾的道：“要是你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宁如鸢板着脸，立马纠正他：“琢玉就是我的孩子。” 万长安的心被一层又一层的蜜糖包裹，他是蜜糖融化其间里的夹心，最甜的那部分。朝她勾手：“过来，我给你编个辫子，再带个花环，今晚咱们就去海边走走。” 宁如鸢立马凑了过来：“好呀，我要那种五彩缤纷又很艳丽的颜色呢！” 这一日，椰林海风徐徐而吹，风吹来是咸咸的味道，听得潮涌波浪翻滚声的海水拍打着脚踝。海水冰冰凉，万长安的脚陷在柔软的沙子里，背上背着此生最重的幸福。落日栖霞，金色余晖罩映在她二人侧脸，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宁如鸢扎着长长的两个辫子，发丝里有七彩炫光的小贝壳作为点缀，头上戴了一个鲜花簪满的花环，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手里提着小篓子，摇摇晃晃，哼着自己新学的海岛曲子，咿咿呀呀没有一个音符在调上。万长安道：“等有机会回北境去了匈奴，你这曲子可以跟匈奴人的大祭司比一比，看谁唱得更颠。” 宁如鸢瞪着万长安的后脑勺：“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嘲笑我唱歌不好听。” 万长安：“没说不好听，是说可以去匈奴混个大祭司的官儿来当了，跳跳大神。”他一把放下宁如鸢朝前跑去，知道要被打了。宁如鸢勾起身子朝他泼海水：“齁死你！” 身后跟着万琢玉跟百岁，一小孩儿一条狗。她们一家三口带着一条长大了的黑狗，懒懒散散的在海边追逐。夕阳没入天际海岸线时，天地都暗了，但她们的笑声点亮了这片海域。大海浪声涛涛，爱意汹涌不止。四年后，是大周巨轮船队下南洋的第五年。这一年，刚好从天竺古国返航回朝。万长安带回来了整个大周都惊叹不已的见识，奇物，以及用于将来大周海战时所需的航海经验。满朝文武皆惊，更拜服于这位年轻的航海督公。要知道，航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去了五年，没有伤亡一人的归来，这件事本已是奇迹。万长安的航海能力，一下子在大周炸开了锅。天启帝裴琰大喜，特命翰林院与他一起开书立传，绘制航海堪舆图。万长安，是大周航海历史上的第一人。一时在前朝忙得脚不沾地，收封赏，加官进爵，被捧入了云端。宁如鸢则入了后宫，去找了云懿皇后送送礼物，聊聊天。江云娆看着她，打趣道：“你黑了。” 宁如鸢毫不客气的翻了翻白眼：“你胖了。” 江云娆冷哼一声：“这么不客气，早知道为难一下你的侄女，做做小人。” 宁如鸢清了清嗓子，傲娇的道： “给你带了榴莲回来，还有南海七色珍珠三箩筐，等等珠宝与特产。我可没忘了你皇后娘娘。” 江云娆一听有榴莲，连忙笑着：“这可如何使得，都拿来吧，都给我。” 她抬眼间看了这五年不见的宁如鸢一眼，除了变黑，其余的变化更大。眼神明亮，唇角上扬，幸福从心底外溢到了脸上，一脸的轻快。她认真的看着宁如鸢，神色关心：“如鸢，这几年过得很不错吧？” 宁如鸢靠在宽椅上，手掌支着脑袋，笑眯了眼：“是啊，每天都好开心，无拘无束，遨游深蓝之间。” 江云娆安心的点了点头：“你开心便是最好的，那我也就放心了。” 文雪嫣早已高中状元，成为大周历史上第一位女外交使臣，精通八国语言，出使西部诸国。她与万长安其实都是裴琰计划之中的国策，一个人走了水路，一个人走了陆路。裴琰的心，在更遥远的天地之间，他想要看见更广阔的天地，想让大周走入更高处。所以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集各国所长摘录回朝，用于国家建设。但此刻，她已经不是外交使臣了，几年前就回来换了身份。宁如鸢看着文雪嫣，好奇的问道： “听说你做太傅了，为何要将自己困在帝京呀？外边的天地多广阔，怎就这般想不通。” 文雪嫣笑意平和，俨然有了一副见过天地归来之后的淡定： “我去过很多国家，见过太多君主，看过太多各色的人。终究明白一个道理，其实一个国家都是很容易改变的，最难改变的是思想。有些国家为何千年落后，有些又为何千年杀戮，其实都是顶层思想的问题。我读过这么多年圣贤书，又走了千里万里的路，我的心依旧在大周，志在让家国变得更好。所以出任太傅，教习太子，将一生所学所见之长都传于太子。改变让这将来手握重权之人，想让太子将来可以带领大周走得更好，造福更多百姓。” 江云娆眸眶伸出有些发酸，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彻底改变的女子。她们的心，早已变得伟岸与广阔。文雪嫣从师，而宁如鸢并未完全闲着。她充当了一半外交官的角色，将外面世界的东西都给带了回来，且有非常详细的记录。这份心，早已不是从前那宅院之间的女子能生成的，她们的思想与心胸早就高飞了。江云娆神色认真起来： “雪嫣，我替太子谢谢你，也替皇上，还有大周的百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放弃自由的天地，回来做一位提灯人。” 文雪嫣道：“雪嫣志在天下，愿家国是更好的家国。但也很感激皇后娘娘对雪嫣义无反顾的支持与理解，在众人都劝雪嫣去嫁人时，是皇后娘娘出面阻挠了文家对雪嫣的干扰。” 江云娆深深的看着她，浮现起浓浓的感怀之色： “女子一生的归处并非都是成婚，而是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皇后娘娘的言论一直被御史台的言官反对，但雪嫣明白，国母便是如此。您是为这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筑起一方遮风避雨的脊梁，雪嫣以女子之身做了外交使臣，也做了太子太傅。我今日以女子之身站在高台之上，来日出现同样优秀的女子，便更容易跨上这高台，再无男女之壁垒。我愿意做后世女子的奠基之人，托举之人。文雪嫣眼神清明，神态里透着一股浩然的正气，与十多年前相遇时，她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已经全然不同了。江云娆拍拍她的肩头：“我们这一代女子的天花板，便是下一代女子的起点。这个提灯人，你可要好好做下去呀。” 宁如鸢听得感动又震撼，文雪嫣的确大变了，感觉很有才的样子。她立马说道：“你不是教习太子公主跟鹤兰因家的两个孩子吗，我也要塞个人进来。” 可是这事儿并不是那样简单，万琢玉是万长安养子，万长安隶属东厂，这本不是朝廷正规军当中。只有公开自己跟万琢玉的关系，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万长安的关系了吗？（宝宝们，三更奉上，明日继续加更哦！给我投点票票吧，动力给我直接拉到31马赫！么么哒！）第七百二十二章我做了他五年的孩子文雪嫣扭头看过来：“谁啊，是你宁家的公子吗？” 宁如鸢摇头：“不是，那些孩子可不用我操心。我说的万琢玉，万长安的养子。” 江云娆却直接问道：“万琢玉现在叫你什么？” 宁如鸢只是微愣了，随即脸上就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叫我母亲。” 虽是简短的四个字，但也会在帝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来。可她必须得这么说，说浅了，她怕皇后肯定不答应。文雪嫣只是在心底震了一瞬，随即眼神就平和了下去。她也没说什么，一个字都没提，也没问。江云娆亦是如此，看着芝兰吩咐道：“让上书房加一张桌子，写上万琢玉的名字，明日就去报到。” 芝兰正要去安排，又被江云娆给叫住了：“等等。让万琢玉入东宫做太子陪读。” 宁如鸢眼睛瞪了瞪，做太子陪读这可不是督公儿子能有的福分。历朝以来，能做太子陪读皆是高门子弟，世族大家嫡子。万琢玉的身份，显然是够不上的。且如今大周朝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说白了，裴昀就是大周将来的皇帝，而琢玉去给太子做了陪读，也就意味着江云娆将她儿子的未来也给铺好了。宁如鸢感动的看着她：“云娆，谢谢你。” 江云娆从得知万长安从海上回来，而这宁如鸢跟着悄悄一回来时，便在心底琢磨了起来。再一看宁如鸢的变化，再听见宁如鸢温柔的承认她跟万琢玉之间的关系时，她便从心底更为佩服宁如鸢这不怕世俗眼光的勇敢了： “能帮的，我都会帮。你放心吧，琢玉就放在东宫里好好养大。” 宁如鸢开心的点了点头，又朝着文雪嫣道：“放心，我家孩子最聪明了，不给文老师你惹麻烦。” 起身离开的时候，宁如鸢又走了回来： “云娆，你派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去给万长安看看好不好，他身子是有些问题了。” 江云娆没有多问里边的细节，笑着点首：“好，我亲自去过问。” 宁如鸢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准备出宫去了。江云娆站在宫门前还是忍不住的叫住了她，乌眸雪颜里透着一些五谷杂陈来：“如鸢。” 宁如鸢回眸，黑瞳含着笑意：“怎么了？” 江云娆笑着：“五年过去，你现在愈发像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宁如鸢如今走路的步伐都是轻松欢快的，说起话满是灿烂天真与幸福的神色。再不见往日于深宫里的沉重与晦暗，像个轻轻松松的小姑娘，浑身散发着幸福与小傲娇的滋味。是真的完全想不出，当年那个不开心就扇人耳光，泼辣跋扈的宁如鸢了。宁如鸢粉色的唇微微弯起，眼里似流出糖水来： “他告诉我，风雨里做个大人，玩闹时做回孩子。后来，风雨他替我全数扛下了，我做了他整整五年的孩子。” 江云娆只觉这是世间多么美好的情话，她爱重宁如鸢的坦坦荡荡。这么些年过去，她看见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处，心底的那颗石头总算落下去了。就连长孙金月也书信回京，说她剿匪立了功，现在距离真正的女将军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去年跟边境的一位副将成了婚，小她六岁，夫妻二人皆在军营生活，日子算是宁静顺遂。她走过来张开双臂，用力的抱了抱宁如鸢，在她耳边道：“好好在一起，好好幸福下去。” 这事儿，隐瞒得极好，就只有江云娆跟文雪嫣知道了。江云娆跟文雪嫣默契的不曾多问一句，清楚宁如鸢从前的身份跟地位，也清楚万长安如今的位高权重，不能有半分波澜。且这样的感情，也不被世俗所认可，总是被遭受非议。搞不好，还会有人说她们从前在宫里就有个什么了，所以江云娆二人都选择了沉默。她们只有女子对女子的祝福与欣喜，不会破坏这幸福分毫。宁如鸢重重点头，也拍了拍她的背，眸前有了一丝淡淡水痕：“嗯，会的！” 李文年带着半个太医院的人去了帝京城里的督公府，诊断的结果令人堪忧。万长安半卧在床上，白发垂在双肩，人显得格外平静： “嗯，知道了。本督不会辞官，下个月就回江南，开始第二次航程。本督肩负重任，为了大周，为了更好的大周，也得将剩下的路走完。也为了……”他看了屏风后一眼：“ 也为了外边那绚烂充满妙趣的世界，想一起去看看，那是一生最美好的风景。” 宁如鸢被隋明压制住，捂住了嘴巴，死活不让她出来。第七百二十三章如鸢，我就是想带你去远方到了帝京城，万长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警惕。他甚至不准宁如鸢白日来找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宁如鸢跟一个太监在一起过，他不能让宁如鸢遭受半分非议。这段时间，宁如鸢想见他一面，想见自己夫君一面困难极了，她气得不行。一直在隋明手下奋力抗争，但又动弹不得。这一日，她本是来告诉万长安，说琢玉的学业问题解决了。结果一来就听见李文年说万长安还有两年可活。她瞬间便崩溃了去，就忍不住想要冲出来，让他辞官。隋明死死拉住她，不敢松开。李文年语声与当年的刘大夫一般，有些惋惜： “督公大人，臣会研制最好的药方，半月后会派人送来府上。如今身子亏空这病，只能尽量养着了。” 万长安气血衰败，毒素深入骨髓，一直侵蚀他的生命，如今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他的性命还在海上那样恶劣的环境里维持了五年，其实也算他命大了。万长安平静点首：“好，有劳李院使了。” 太医离去后，宁如鸢推开隋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按照从前的脾气，肯定是破口大骂一番。而如此对着万长安，她说不出来一句骂人的话，她舍不得骂那个躺在床上脆弱又温柔的他了。宁如鸢温声细语起来：“你去辞官好不好，我陪你回江南万家祖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万长安眉眼沉沉，伸出手臂来。宁如鸢走过去，靠在他的臂弯之下： “听澜，你要听我的话，你要好好活着，我们才能一直幸福下去。” 万长安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一遍一遍，他认认真真的说起来： “如鸢，我只是想带着你一起，我们再去看一次外面的世界，直到生命消亡的那一刻。我们最快乐的日子，最无拘无束的生活，就是在海上航行的每一天。惊险刺激的风浪，云霞绮色的海边古国，还有绚烂奇特的异族文化，我都想带着你去看看。我们吹过椰林海风，赶海捡过贝壳跟海鱼，收藏过每一片海域的沙子。” 但凡是回忆起那些航海的日子，万长安的唇角都是上扬的。在异国他乡，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过往，大家都羡慕他们恩爱的样子，羡慕他们云游四海的样子。宁如鸢打断他的话：“听澜你别说了，命最要紧！” 万长安却眼神悠远起来： “如鸢，你听我讲下去。我是想我们将来每去一个地方，就带着你吃那里最好吃的美食，看从未有过的美景，买当地女子漂亮的衣裙给你穿，让你在新奇世界里享受一切快乐。大海无边无际，每一日都是崭新新颖的，你最喜欢新奇事物了，不是吗？如果生命真的已经进入倒计时刻，那我更要带着你多出去走走，我要保证你跟着我每一日都是欢乐的。总比我待在一个院落里，你日日看着我喝药强。” 宁如鸢泣不成声： “若是我在宫中的那几年就得知你在吃什么还阳丹，一定狠狠打你耳光，将药丸子都给你掀了。都怪我，发现得太晚了。” 她好恨自己，万长安的身体亏空，不也是因为默默喜欢她才吃药导致的吗？万长安语声很低很低： “对不起，不能一直陪你了，以后就让这些年美好的海上回忆陪着你。” 他神色歉疚起来，往后余生漫长，他害怕宁如鸢为自己伤心很久。宁如鸢抱住他的身子：“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吗？航海一走，可又是五年啊。” 万长安柔声道：“你在我身边，我说什么都要多撑一段时间。因为我要多陪你一天，哪怕是多一天。” 宁如鸢的泪湿在他半敞开的胸襟前，万长安感受她的热泪滚烫的落在自己心间。他眸眶发红起来：“如鸢，对不起了，我比你更想留在世间。” 宁如鸢手指死死攥住万长安胸前的衣襟，沉默了许久后，才慎重的回应道：“好，那我们一起走。” 这么多年过去，她太了解万长安了。他骨子里是个极其要强的人，绝不想瘫在病床上日日痛苦。她更知道万长安的苦心，便没再规劝。剩下的路，无论是两年还是两个时辰，她都要陪他好好走下去。她也要让他开心，让他幸福。 “前几日我入宫见到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让琢玉做了太子陪读。我们孩子将来的仕途，算是铺好了，你不用担心。” 宁如鸢跟他说起了这件事。万长安陡然变了脸色：“以琢玉的身份怎能做到太子陪读这个位置上，你是不是跟皇后说了什么？” 宁如鸢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我说琢玉是我的儿子。” 空的瓷碗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万长安猛的撑起了身子，阴郁神色变得狰狞狠绝起来： “宁如鸢，你疯了吗，你跟皇后讲这件事，你不要脸面了吗？” 宁如鸢身子僵了僵，她从未见万长安发这么大脾气，俨然是吓到她了。第七百二十四章听澜我有让你幸福过吗加更万长安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对着坐在床边的宁如鸢吼道： “你跟皇后娘娘说了琢玉是你的儿子，不就是昭告天下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了吗？皇后娘娘知道了，皇上也会知道，若是怀疑从前你我在宫里就有什么，我倒是无所谓，你呢，你怎么办？” 他惯有的苍白面色都给气得发红了起来。宁如鸢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低声道： “皇后娘娘不曾多问一句你我之间的事情，她不仅没问，还在我离开的时候说祝福我们，让我们一直幸福下去。” 万长安紧张的道：“这么些年来，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宁如鸢却是格外平静： “你最害怕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这件事有这么害怕让人知道吗？听澜，你别激动，皇后娘娘不是寻常嚼舌根的女子，若然也不会让琢玉去做太子陪读。” 万长安扶着床栏胸口猛烈喘气，半晌冷静下来：“皇后娘娘真的说祝福我们？” 宁如鸢起身走来从背后抱住他：“嗯！文太傅也知道，她跟皇后一同知道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跟不好的，而且都没有多问一句我们之间的事情。她们的沉默是尊重，也是祝福。听澜，你就是过于紧张了，不是这世间所有人都会非议的。” 万长安转过身子来回抱住她： “我不可能不紧张，我最怕的就是你被人非议，我害怕你因为我遭受不好的。” 宁如鸢道：“你不用怕，坦坦荡荡就好。” 她是个坦荡爽朗的女子，自己做下的事情，爱的人，凭什么怕人知道？她从来无惧万长安的过往与身份，走哪里都跟他紧紧牵着手。起初他当着人面会甩开，私底下才敢跟她有肢体接触。可是宁如鸢不要这样，她说要是自己再这样甩开她的手，她就从自己一个人坐小船返航回去，被鲨鱼吃了也无所谓。她越这样，万长安越是爱她至破碎，生怕摔坏了，有丝毫不好在她身上。三月后，万琢玉留在帝京接受最好的皇家教育，江云娆多有照顾。宁如鸢则是跟着万长安出发去了江南云天码头，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次航海。这一次的路线，则是朝着西边走，去看看火山看看沙地，一览半岛异域风情。万长安抱着她站在甲板上，吹着咸咸的海风，将他那白色的长发吹得飘动： “如鸢，火山好看吗？今晚还会路过一座，咱们停下来看看？” 宁如鸢靠在他的怀里，笑着：“好看，就是风吹过后一鼻子的灰，真好笑，像百岁的狗鼻子。” 万长安吻了吻她的侧脸： “火山喷发后的附近会有晶莹剔透的天然宝石，听此地的人说，这是天底下最坚硬的东西。刀子划不烂，高处摔不坏，至坚至硬，无坚不摧。如鸢，我去给你找一颗最漂亮的。” 半月后，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宝石挂在了宁如鸢的胸膛前，约莫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颗顶级宝石。宁如鸢伸手将宝石对准了太阳，宝石的光格外闪烁，透明无暇： “我好喜欢这璀璨的宝石，比起这石头，我更喜欢它的寓意。至坚至硬，无坚不摧。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干净，坚硬。” 万长安垂眸看着她依旧明艳的面庞，眉眼温柔：“你喜欢就是最好的。” 这宝石的大小跟纯净度，据说比爪哇国王后头上凤冠的那颗还要大，还要透亮。是万长安亲自带人入火山附近去寻的，他觉得这颗宝石配得上宁如鸢的美与纯澈。宁如鸢突然问：“听澜，我有让你幸福过吗？” 万长安这时，身体其实已经更为虚弱了。人虚弱的时候就容易流泪，他眸眶淡淡湿润： “你在的每一日，只要是在，我就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从不敢奢望可以跟宁如鸢在一起的，但是上天还是成全了他，他很满足了。宁如鸢心满意足：“我让你幸福过，我也很开心了。” 在宁如鸢与万长安第二次出发航海的第四年多将近第五年的时候，万长安在海上历经一次大的风浪颠簸后，身子是再是难以支撑。几年前太医李文年说，至多还有两年的时光，可万长安已经撑了快五年了。为了她，他一直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多出来的三年，他也很满足了。大周天启帝的巨轮从西航线归来，在江南停靠时有些仓促。宁如鸢看着隋明，浑身跌入冰窖：“快，快送我们去万家的祖宅！” 隋明连忙派人准备担架，跟宁如鸢用最快的速度将万长安送回了万家的祖宅，回到了他们喝喜酒的那间屋子里。隋明外出又是仓促的去买了一身女子穿的婚服跑回来。宁如鸢扯过那大红喜袍往身上一裹，蹲在万长安的床前，泣不成声： “听澜，你看看我好不好，再看我一眼！” （今日加更奉上，求票票啦！）（满1.7万票票继续加更2天哦，宝子们助力我冲冲榜吧！）第七百二十五章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完整万长安缓缓撑开眼睛，看见宁如鸢点着鲜红的口脂，身穿大红色的喜袍的样子，他笑时眼底含着泪光： “你看你，口脂点的仓促了，都花了。” 他抬起无比沉重的手臂，有些费力的给那画走线的口脂擦了擦：“不过还是很美，今日格外的美。” 宁如鸢握住万长安冰冷的手掌：“记住我最美的样子，因为这是你带给我的，幸福了十年的样子。” 万长安眼神凄迷，瞳孔深深的凝视她，满眼的不舍：“好，我记得住，来生会记着这个模样，做个完整的男子来寻你。” 宁如鸢的泪早已汹涌得像滔天的巨浪，语声断断续续的颤抖起来：“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完整。” 隋明跪在地上，用衣袖不停的擦泪：“督公，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小公子了，会以最快的时间赶来。” 这最后半年的时光，他的心也一直跟着搅着。开创大周航海先河的伟人，为何上天就不多给他一些时间。万长安点了点头：“不急，没关系，琢玉是个好孩子，在宫里能跟太子一起念学来之不易。跑到江南来，又会耽误功课的。还有，我的丧事不要大操大办，三日便收。” 他转眸看向宁如鸢：“墓碑上，就写琢玉为我之子就行，你的名字不能写上去，你也不能为我立碑，不能抱我的灵位。办丧仪时，来了外人你就躲起来，记住了吗？” 宁如鸢下嘴唇抖着，气愤不已： “万长安，你，你是要气死我吗！十年夫妻，我连给你立碑的资格都没有吗！” 万长安语声缓慢，眼角猩红无比，语声与她一同颤抖起来： “如鸢，宫中十年相伴，海上十年夫妻，我守了你二十年。你我朝夕相对，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不能死了还拖累你啊。” 宁如鸢将头放在他的掌心里，整个身子都哭得颤抖：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给你烧纸的资格都没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怕，我本就是你的妻子，凭什么躲躲藏藏！” 万长安黑眸转动缓慢，眼泪哗哗的流，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微微发抖的头上：“我拥有过就够了。” 他艰难的喘了喘气：“如鸢，我好痛，真的好痛，你把那颗药拿来吧。” 他的身子到了最后，不知为何总是剧烈的痛。痛得他哭，痛得他浑身冰冷颤抖，日夜难眠，整个人消瘦得极快。宁如鸢从怀里将药丸子掏了出来，这颗药是她随时随地都要藏在身上的，她怕万长安一声招呼不打的就吞了下去。因为这是一颗毒药，却又是人在弥留痛苦之际能带来的快乐的药。但是她看着万长安如今万般痛苦，已经不能下咽一口食物的模样，她还是犹豫的将这颗大周太医院的药丸拿了出来： “听澜，真的要这样吗？” 万长安一把拿过这药丸攥在手里，笑了笑： “你知道吗，这颗药丸能够让人致幻，可在弥留之际看见自己这一生最想要看见的风景。如鸢，我不愿就这样难过的死去，我想在死前做一回梦。” 当年他得知自己没有几年时光了，便找了李文年拿了这药丸，可以在最后时刻缓解身体里的痛苦，还能给自己编造一个梦境走进去，含笑离开。宁如鸢哭着摇头： “不，不，我已经给你找了最好的大夫了。听澜，你不要离开我，要不你就带走我！” “如鸢，抱歉了，就陪你了这些年。往后的路，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走下去啊。我这一生奔波来的所有财物都交给你处置，万家的祖宅地契也给你。至于琢玉，他是个男孩子，不能一开始就给他太多财物，他成婚时你再给也不迟。孩子你得空也去看看他，但不要太频繁，不要让人家知道我们一家三口的关系。” 直到最后时刻，万长安还在念着不要破坏了她往后的生活。生命消亡，人生终场，爱还在汹涌。宁如鸢拼命的摇头：“你别再说了！” “如鸢，我好爱你，好爱好爱，好想继续陪你走下去。带你去看大海湛蓝色的风光，带你去看白云垂在海里的无瑕。但是……但是我有些做不到了。” 万长安痛得呼吸困难，颤抖着抬起手腕，深深的看了一眼宁如鸢后，笑着就将药丸子吞了下去。宁如鸢身子一松，全然跪坐在了地上，眼睛里的光正在缓缓逝去。 “我这一生，已无遗憾。如鸢，不要为我伤心难过太久，记住了。” 万长安伸了伸手掌，牵住了她的手。宁如鸢咬牙一字一句，痛入骨髓的道： “我也好爱你，好爱好爱。我这一生所有真挚幸福，全是你给的。听澜，听澜……” 万长安心疼的看着她，看着一身鲜红喜袍的她，缓缓露出微笑： “我眼前已经出现一些画面了，身体也不那么疼了。如鸢，如鸢……” 宁如鸢抬起泪痕遍布的容颜：“你看见什么了？” 万长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没有一丝痛苦的梦。他身着锦袍，从洁白的云间走下，推开了一扇木门而入，来到了大周天启帝锦熙元年。梦里，他回到了自己重榜贡士的那一年，他没有被人陷害，也没有去做太监。他被皇上看中，入朝廷做了官，他很努力，为国为民，深得帝心。在立功之后，皇帝亲自下旨，赐婚他与宁府嫡女宁如鸢皆为夫妻，他开心不已。这一日，宁如鸢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坐在他的床前。万长安从喜婆手上接过金如意，缓缓挑开了她的红盖头。此刻，他看见了年芳十八的宁如鸢。点着鲜红艳丽的胭脂，眉心花了一朵金红的牡丹花钿，娇艳如花，最值青春好年华。宁如鸢一双嫣红的玉眸凶巴巴的看着他： “若不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