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孩子是有活力向外的, 可是老奴在娘娘这里守了一天,发现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有这份活力,全靠娘娘肚子一人在用力。” 魏婉莹喘着气:“本宫的孩儿是真的已经没有了吗?” 产婆垂首沉默了下去,另一位产婆也跪了过来: “皇后娘娘,您必须得快些做决定了,您的血再这样流下去,您真的会没命的!” 魏婉莹缓缓闭上了双眸,唇角扯了扯:“婵娟,这难道就是本宫的命?” 婵娟哭着:“娘娘,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魏婉莹苦笑,她很清楚自己之前对裴琰做过什么,若是这个孩子没有安全诞下, 自己只怕是这一生都不会有与裴琰修复好关系的可能,而自己终将一生都只能是个空壳皇后。 裴琰憎她,她很清楚,忌惮魏家,她也很清楚, 所以自己虽然身为中宫皇后,这凤印是时常都没有握在自己手中的。 魏婉莹:“刘太医呢?” 婵娟蓦的想起,对哈,刘太医呢, 刘太医可是皇后一直以来的专用太医,他是最清楚魏婉莹身体状况之人, 这一日过去了,她一直在忙里忙外,却一直没有发现刘太医: “刘太医奴婢一早就去叫人了啊,一会儿奴婢再派人去找来。” 魏婉莹缓缓摇首,她咬着自己的牙:“婵娟,来不及了,就用第二个法子吧。” 婵娟瞳孔一阵:“娘娘,您可想好了,此事一做,便是永远没有回头路可选了啊!” 魏婉莹:“比起懦弱的过活一生,本宫选择赌一把。” 寝殿内再是传来好几声惨叫,太医将熬好的参汤一碗又一碗的往里面送,全是为魏婉莹吊着一口气。 那凤榻之上,鲜血不停的渗出来,几个产婆们用尽全力的将那孩子给取了出来。 由于过于用力拉扯,那孩子取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有些变形了。 魏婉莹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当即就崩溃了过去。 第二百〇六章 必须给魏家一个交代 这孩子取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淤青泛紫,毫无生机,产婆赶紧用一张白布将这孩子包裹了起来: “娘娘,这是个死婴,您要节哀啊。” 魏婉莹伸出了手臂,哑声道:“让本宫看看。” 产婆将孩子抱了过去,魏婉莹将白布掀开,她满眼都是不甘与恨意: “是个成形的男婴,是嫡长子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忍辱负重多年,这难道就是我该有的结局吗!” 产婆低声提醒道:“皇后娘娘请节哀,这男婴您得尽快处理了。” 魏婉莹摸着这男婴浓密的黑发,心中情绪崩溃:“让我再看他几眼,就几眼。” 婵娟提来一个锦盒,从里面又抱了一个男婴出来,那男婴被婵娟一碰着就醒了过来嚎啕大哭。 又将魏婉莹手上的孩子给扔进了那锦盒里。 这孩子就是为以防万一准备的,比魏婉莹肚子的那个孩子要早出生十天,没想到还真给用上了。 婵娟正要将锦盒给提走的时候,魏婉莹连忙道:“等等婵娟。” 婵娟回眸:“皇后娘娘,您说。” 魏婉莹取下自己胸前的玉佩,那是她出生下来便在佩戴的一块佛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陪伴了她许多年的物件儿: “本宫与孩儿此生没有这缘分,但作为母亲,还是送他一件礼物吧。 婵娟,你将这玉佩挂在他脖子上,然后送到我们商定好的地方。” 她无力的看着顶头明黄色的幔帐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报应,怎会这样一个结局? 婵娟推开寝殿的门,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恭喜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为咱们大周朝诞下了皇上的嫡长子,母子平安。” 赵太后面无表情,后而又举着佛珠拜了拜:“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哦!” 裴琰走过去看了看那孩子,依旧在嚎啕大哭,他伸出手臂来抱了过去,动作生疏僵硬。 他怔怔的看着这孩子,他居然当父亲了,这感觉是有些奇怪的。 但抱了几下就将孩子给了婵娟,这孩子总是令他想起魏婉莹对他的那场算计。 婵娟心底忧似心慌,终究是有些害怕看出端倪的,所以赶紧将孩子递给奶娘:“抱着大皇子下去喂奶吧。” 赵太后:“等等。” 婵娟心下猛地收紧。 赵太后走到奶娘身边,看了看那孩子几眼,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觉得有些奇怪: “这孩子生下来几斤重啊,怎瞧着比寻常出生的孩子大一些啊?” 婵娟攥了攥手掌: “回太后娘娘的话,大皇子有九斤重,之前刘太医就是让娘娘多走多运动呢, 说大皇子在娘娘肚子里吃得极好,所以生下来就会大一些。” 赵太后点点头:“好,先抱下去喂奶吧。” 此刻深夜,魏皇后母子平安,现下人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宫中霎时恢复了平静。 裴琰也从皇后宫中离开,次日早朝后,魏家人在前朝情绪尤为激动,让皇帝问罪娴婉仪,给整个魏家一个交代。 海棠山房。 江云娆坐在榻边,回忆着:“芝兰,现在外边都是个什么情况了,大理寺的人还有多久到海棠山房询问?” 魏婉莹与大皇子的消息,整个海棠山房都是不清楚的。 芝兰摇了摇头: “现下整座宫殿都被圈禁了起来,外边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透露进来。只是娘娘,此番是硬刚上了皇后,怕是九死一生呐。” 小欣子将茶水呈了进来,刚好听见这话: “哼,咱们娘娘还不是九死一生! 去皇后行宫的路上,娘娘险些被设计摔下拱桥,江侍卫还特地返回拱桥处查看,他说脚底下有人在放些什么东西。” 江云娆一夜未眠,现下脑子都晕乎乎的,听见江侍卫三个字她才猛地醒了过来:“小欣子,云舟呢,我怎么一直没瞧见他。” 小欣子摸了摸头,同样的疑惑了起来: “江侍卫……哦对了, 江侍卫从拱桥出回来后便在皇后娘娘的行宫那边与奴才站在一起, 他告诉奴才,说娘娘途经的拱桥下有人拿着麻袋往拱桥下方放了不少毒蛇,那若娘娘掉了下去,定当中没了性命。 可是后来娘娘与皇后娘娘起了争执,皇后跌倒,正殿外大乱后,江侍卫便不见了,整整一日,奴才都没有见过江侍卫。” 花吟也在一边回忆着:“是的,江侍卫好像突然间失踪了,娘娘跪在殿外整整一日,奴婢都没有见过江侍卫。” 芝兰问:“娘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婢是真的难以相信您会去推一个身怀有孕的皇后。” 江云娆还在想江云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也有可能是不让进入海棠山房了,她思路被拉扯回来回忆道: “我当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下,整个身子就朝着魏皇后扑了过去,可我自己是没有用力的,魏皇后不至于那样用力的跌倒。” 花吟问:“击中?可当时娘娘身后没有站人啊?” 花吟记得当时魏皇后与娴婉仪是在正殿外面,底下的宫阶, 两侧是宫殿的围栏,围栏后方有一条不宽不窄的宫道,江云娆的身后是没有人的。 江云娆:“不仅如此,我还看见她身边的婵娟是接住了魏皇后的,明明只是身子倾斜了下去,根本不会坠地的,可怎么还是坠地了呢?” 芝兰沉声道:“这件事疑点太多了,应对起来很是棘手。 但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皇后娘娘绝不会用腹中孩子去谋害娘娘,这买卖不划算的。 那若是这样,就一定还有站在暗地里的幕后凶手。” 江云娆掀开自己的裙摆,背对花吟与芝兰站着:“你们看看我退后有什么?” 花吟猛地一惊:“娘娘膝盖弯后有一团严重的淤紫,两边都有呢!” 芝兰:“还真有,所以娘娘才说自己是被东西击中,这东西力气看来不小,娘娘没站稳就扑了出去。 所站在底下的嫔妃们便看见娘娘推了皇后,这是障眼法!” 江云娆将裙摆放了下来,眼神已然幽凉:“我想明白了。” 第二百〇七章 刘太医无故失踪 她冷声道:“芝兰说得没错,但是从这身上的痕迹就可以推测出,一定有人藏在我身后方的。 当时我身后的确没有宫人站着,但我身后不远处就是宫殿围栏的转角,若有人埋伏在那里,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芝兰分析着:“对,极有可能是娘娘推测的那样,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有目击证人,到时候娘娘想要有反驳都没有机会。” 江云娆手肘撑在小茶几上,扶额道: “我去大理寺走一趟想来是肯定的了,这件事,比我想象的棘手。 最好是魏皇后没有个什么万一,若是有的话,即便不是我有意的,只要这人是折在我手里,那也是滔天的罪过。” 她起身走到窗台前,看着一缕刺眼的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海棠山房前庭那棵大榕树下的蝉鸣轰鸣了起来, 到了午时的时候,叫得江云娆的耳膜都在疼。 她此刻倒是想起了裴琰,江云娆完全猜不到裴琰的心思, 现下里还不曾有人来盘问,裴琰也不曾来问过她,江云娆并不清楚裴琰到底信不信她。 裴琰的想法此时此刻已经不完全由他做主了,前朝与后宫同时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江云娆在乞巧节赚取的好名声,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被败光了。 紫微宫。 裴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按着太阳穴:“魏家人此番是揪着此事不肯作罢,非要砍了娴婉仪的头做才算罢休。” 鹤兰因:“臣已经听说了,今日大理寺的人便会提审娴婉仪,此事疑点重重,不能草率做下决定。” 裴琰沉声道:“朕知道此事疑点重重,所以将其圈禁在海棠山房,但大臣们却觉得朕在包庇娴婉仪,想要将此事作罢。” 鹤兰因端正坐在檀木椅上,抬眸看着在殿中踱步的裴琰,就知道裴琰此刻心底是有些焦躁的: “皇上,为皇后诊治的刘太医,失踪了,就连其留在太医院,关于魏皇后所有的病历册子都失踪了。” 裴琰顿住脚步:“果然有问题,皇后那日生产,朕便没有看见皇后最信任的刘太医,原是早就逃窜了。福康,去叫归冥来。” 福康公公点首从殿内走了出去,皇后宫里的宫人突然造访,险些将他给撞倒。 那宫人形色匆匆,见了裴琰就跪在地上:“启奏皇上,皇后娘娘苏醒了过来,请求见皇上一面。” 裴琰:“好,朕这就过去。” 魏婉莹因为情绪崩溃,又加上生产失血过多,此刻气血衰败极为严重,一转眼过去了三五日,瞧着也不见好转。 脑子里,还是方才赵太后临行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赵太后说,人的确会吃些苦头,就是别愚蠢到白白吃苦头。 裴琰坐在床头看着她:“皇后有何话要与朕讲?” 魏婉莹撑着身子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方才臣妾问过宫里的人了,说娴婉仪如今是被圈禁在海棠山房中,皇上并未将其打入大牢是吗?” 裴琰颔首:“朕一直在等皇后苏醒,问清此事疑点,再做决定。” 魏婉莹就知道裴琰偏袒江云娆,事情都出了这么几日了,江云娆居然还能在海棠山房安安稳稳的躺着。 她苍白的面容只留下一对猩红的眼眶: “臣妾拼死挣扎,就是要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娴婉仪那日的的确确是推了臣妾,还说推了又如何,有皇上护着,再如此都不会怎样。” 裴琰面色沉冷:“皇后慎言,娴婉仪不是那般冲动性子的人。” 魏婉莹厉声道: “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臣妾九死一生为皇上生下了嫡长子,难道连一句真话都不能说了吗? 还是说,皇上已经决意要包庇娴婉仪谋害中宫之罪,所以要让臣妾闭嘴了?” 魏婉莹的母亲就站在屏风之后,她是代表魏家人站在此处的,裴琰与魏婉莹说了些什么,她都听见的。 即便是裴琰让自己的女儿不能开一句口,那她立马回府,动用魏家所有的关系,在前朝掀起风浪来。 裴琰看着她,黑眸深邃如一坛不见底的湖水: “朕等皇后醒来,便是要询问那日之事,皇后不必如此激动,朕不曾偏袒谁。” 魏婉莹:“娴婉仪憎恨不满臣妾已久,那日乃她封妃大典,心中激动万千所以失了规矩。 臣妾训话是说了几句重话,但那也是臣妾作为中宫皇后的权力,她有资格生气,甚至还推了臣妾。 若不是臣妾运气好,皇上安能看见大皇子平安降生?” 裴琰唇角淡淡勾了勾:“想来皇后也曾逼迫过她,加重十倍剂量的避子药,皇后可还记得?” 魏婉莹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她微变脸色: “这东西是娴婉仪她自己求来的,不是臣妾赐给她的,这些皇上您都知道的呀!” 裴琰冷笑:“这世上还会有人蠢到给自己下有害的药的?” 魏婉莹生产过后的情绪一直濒临崩溃,饶是控制不住,对着裴琰大吼大叫起来: “皇上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对江云娆那个女人偏袒到底,不管不顾臣妾这个大周皇后的身份了吗!” 裴琰黑眸幽深,语声照样淡淡: “朕看在你诞育大皇子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 可就娴婉仪推你这件事,朕还是规劝皇后想好了再跟大理寺说,莫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魏婉莹看着此刻的裴琰,是分外熟悉的,其实自打她嫁给裴琰,他就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 “皇上难道半点夫妻情意都没有吗,臣妾可是您明媒正娶的嫡妻啊!” 裴琰从宽椅上缓缓站起了身: “朕对你的夫妻情意,早就在你一次又一次的算计里,消磨光了。” 他说完这话后,便起身离开了皇后寝宫。 魏婉莹的母亲鲁国夫人从屏风后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女儿啊,我竟不知你与皇上的情分是如此的淡薄。” 魏婉莹落下泪来: “皇上从前待我宽和是看在我是皇后嫡妻的份上,自从我下药算计他有了身孕后, 他每次见到我,我都能感觉到皇上对我的疏离与厌烦。 母亲,皇后这个位置,我其实早就走到了绝路,没有退路了。” 鲁国夫人咬着牙: “婉莹你莫怕,魏家会有办法的,一定会助你助你除掉娴婉仪,让你安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第二百〇八章 朕就是袒护到底了 魏婉莹眼角泛红的点了点头。 鲁国夫人:“魏家会是你的依靠,后宫不行,咱们就前朝出力,咱们可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咱们可是百年世家。 一旦在前朝乏力,皇上他一定会低头的,皇位与女人面前,男人可比咱们清醒许多。” 这也便是裴琰憎恨世家的缘故,世家权势滔天,甚至可以在明面上挑衅皇权。 世家不除,他安能稳坐帝位? 魏婉莹点了点头: “好。母亲,为我诊治的刘太医突然失踪了,他一直都说我的胎像极好,一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自打我入宫,这刘太医就一直是我的心腹太医,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孩儿出生就是个死胎。 加上他失踪,所以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其实魏婉莹也没想到当日江云娆为何会突然扑向自己,那时候自己正在对她冷眼训话,她都没有回一句嘴,只是恭敬的听着。 然后就突然性的扑了过来,不过站在她身后的婵娟手脚也是个灵敏的,顺势就接住了她, 自己连忙跟婵娟使了颜色,婵娟将自己缓着力气放在了地上。 那时候她的肚子根本不痛,但若是让后宫见了这一茬,江云娆的封妃之路也就算了被阻断了。 就当婵娟扶着自己一边哀嚎一边入殿的时候,脚下没注意被绊了一下,肚子朝地跌了下去。 她只能自认倒霉,而后自己的肚子便真的疼了起来,可着实没想到,不知道是上苍给自己的报应还是什么,这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 大理寺查案,分别问了皇后与娴婉仪,两方却各执一词,并无后续。 就在过了十来日的时候,大皇子有些异常,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了过去,瞧着像是情况不好。 海棠山房的门,这一日突然打开了。 紫微宫那边派人来传话,说让江云娆过去一趟。 江云娆听闻,差不多半月过去了,裴琰这终于是要自己一面了。 自这事发生以来,她与裴琰之间不曾说过一句话,这外边的消息,她现在一点都不清楚,眼下心底是真的悬了起来。 行至路程一半,她将自己云鬓上的金簪子拔了下来放在小春子手心里: “小春子公公,劳你费些口舌,我想那件事的后续,如今到底如何了?” 小春子看了看周围,将手掌缓缓捏了过去,把金簪子收入了自己的衣袖里,低声道: “情况不大好,魏家人在前朝闹得可凶了,非要皇上给一个公道,娘娘也知道,六部里,有不少人都是魏家人。” 江云娆凤睫颤了颤,自己在海棠山房安安稳稳住下半月的时日里,裴琰在前朝已经顶着受了不少压力了, 也看得出来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如今是一点都没有:“魏家人现在的诉求是要做什么?” 小春子道:“魏家人要皇上将婉仪娘娘打入死牢,关押候审。” 江云娆明白,一旦入了死牢,很多事情都数不清楚了,就连自己最基本的安危都是难以保证的。 死牢里,有许多健康的人,即便是不做什么,进去个几个月,出来也就只有半条命了。 江云娆道:“今日唤我去紫微宫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春子叹了口气: “唉,是大皇子,说大皇子身体有些不对劲,比起寻常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太灵活,有时候吃奶都艰难,半月了都没长大一点。 皇后娘娘求告到了皇上面前,说要为大皇子讨一个公道,就是大皇子就是在那日胎里摔了,才落了疾。” 江云娆紧皱着眉头:“好,我知道了。” 她不觉得这孩子是摔了出现的问题,因为魏婉莹明显就是假摔,所以这孩子是先天就有的问题。 一路行至紫微宫,里边的激烈的争执之声便传了出来。 江云娆一下子顿住脚步,在殿外候着,里边尚未人有人出来通传,她尖着耳朵听了起来。 “皇后,你们魏家权势果真是滔天,这把龙椅不如交给你们魏家人算了!” “臣妾只想为自己的孩子求一个公道,这孩子难道不是皇上的孩子吗?” “皇后娘家人求公道的方式就是挟持皇权对吗!” 魏婉莹在里边吼着:“皇上的意思,便是要护着娴婉仪到底了对吗?” 裴琰声色沉冷:“朕从未松懈查案,已将人圈禁,何曾袒护?” 魏婉莹冷笑了一声: “娴婉仪推倒臣妾是一罪,害了皇儿又是一罪,两罪相加,仅仅就是个圈禁吗? 若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个明堂,皇上难道就这么简单圈禁一下就算了? 这不是袒护是什么,臣妾与魏家是真的寒心呐!” 只听见裴琰厉声从殿内吼来:“朕今日就是袒护到底了!” 江云娆乌眸颤了颤,指尖不自觉的陷进了掌心里,她眼尾泛红起来。 案子的确没有查出个结果,但裴琰的态度着实与从前不同了,他是偏袒她的。 鹤兰因今日不曾着官袍,一袭白底绣着红梅的长袍挂在他身上尤为清俊,手里拿着卷宗从江云娆身后走了来: “娴婉仪,怎不进去?” 江云娆回神过来:“皇上与皇后娘娘在里头谈事,我便在等等。” 鹤兰因抬眸看了她一眼,按理说在宫里臣子也不该眼睛直视嫔妃的,不过自己终究是没能忍住。 看得出来,江云娆是憔悴了一些。 他温声道:“婉仪娘娘宽心,皇上已将查案一事交给微臣,案情存在诸多疑点,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冤枉了人。” 江云娆垂眸叹道:“多谢信任。” 她话完又问了一句:“鹤大人,这半月来,前朝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鹤兰因道:“魏家毕竟是皇后母族,自当是冲在前头,如今情况不妙的是,朝中其余大臣也开始上书,总之此事的确有些棘手。” 江云娆想着,那便是有人在背地里动手,煽风点火,群臣一起对裴琰施压。 她咬了咬唇:“皇上一定是受着不小的压力,这样下去,可不见好。鹤大人,我其实有个想法。” 第二百〇九章 自请入冷宫 鹤兰因很清楚裴琰此刻的压力,裴琰自登基后不久便着力控制世家权力发展,以清明严正的天子形象示天下, 如若此次在处理中宫与娴婉仪这件事上做得失了偏颇,便会大失民心。 再经朝野之间的推波助澜,事态这般发展下去便不好控制了。 “娴婉仪请讲。” 江云娆手指捏成了一个拳头,沉声说着: “魏家不满的根本原因,是不能速速将我定罪,直到现在皇上也仅仅是轻飘飘的圈禁了我,所以此刻所有的矛头都冲着皇上的这个决策去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让皇上独自去承受这份压力。 鹤大人,一会儿咱们入了正殿,劳烦您提议,将我送入冷宫。” 她知道裴琰此刻面临的压力甚大,新君继位不过三年,正是为天下做表率的时候。 如今朝野波澜已起,裴琰在这件事上,必须要有个态度。 但自己不能去死牢,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比起死牢,冷宫是稍微温和点的选择。 鹤兰因久久不曾发言,后而才道: “婉仪娘娘不必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皇上……还有微臣,都在想办法。” 江云娆苦笑了两声:“我入冷宫以后,便会最快平息朝野对皇上的非议,事情本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我该站出来。” 她是想同他一起面对的,自己并非那只能躲在身后的人。 鹤兰因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裴琰死活要护住江云娆,江云娆也死活要为他减轻压力。 这事件里,似乎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福康公公出来迎了江云娆与鹤兰因入殿,后而入殿的还有赵太后。 赵太后从她身边走过时,大有眼光似刀的感觉从她身上刮过,感觉已经是落到了她手里一般。 江云娆抬眸看了一眼裴琰,裴琰也正将眸光落到她身上, 她二人虽然就这么隔着几步路,却一句私底下的话都不能说,倒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此刻,裴琰是天下人的皇帝,而她江云娆是嫔妃。 赵太后道:“不管怎么说,皇后是皇帝的嫡妻,如今众人都看见是娴婉仪在封妃大典上将人扑倒, 不管是不是她主动,是不是无意,现在哀家的小皇孙也的确受到了伤害。 皇帝是天子,为天下表率,若宠妾灭妻这话传得沸沸扬扬,对皇帝终究是不好的。” 在大周这样一个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国度,无论是寻常男子也好,还是皇帝也罢,对妾室宠爱过度,都是会遭到天下人诟病的。 可裴琰与魏婉莹的这场姻缘,纯属一场皇族与世家之间的联姻,毫无感情可言,自来是没多少情谊在里边。 裴琰:“大理寺供词朕已经看过几遍,娴婉仪是遭人射中膝盖弯,身体朝前扑向了皇后。 且娴婉仪身边的江侍卫失踪,皇后身边的刘太医失踪,在这些事情没有查清以前,朕绝不会告诉大理寺结案。” 赵太后冷冷看着他: “大理寺查案,快则半年,慢则三五年。皇帝如此,岂不就是打算放过娴婉仪了?” 魏婉莹坐在红木椅上哭得伤心:“母后,儿臣心寒呐,皇上现下不认儿臣这个嫡妻了。” 赵太后命人将凤印呈了上来:“皇帝,哀家是后宫中人,现下凤印在哀家手里,这主,哀家是做得的。” 鹤兰因先声夺人: “皇上,微臣以为将娴婉仪打入死牢,岂不是在告诉天下人已经将人定罪? 不妨让娴婉仪先入冷宫,也算是对前朝一个回应,也能让众人看出皇上对公正审案的决心。” 裴琰黑眸看了过来,盯着鹤兰因,一脸的阴沉。 江云娆走到正殿中间:“皇上,臣妾愿入冷宫,等待皇上查明真相。” 好险,若是鹤兰因再晚一步,裴琰又要被架上了。 前朝施压,后宫凤印又在施压,这天子身份看似权柄第一,却又被诸多桎梏所困。稍有不慎,便是明君变昏君。 裴琰从龙台上走了下来,看着她:“想好了吗?” 江云娆点首:“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妾心底始终都是坦荡的。更何况此事由皇上亲自盯着,臣妾不信旁人,也信皇上。” 赵太后与魏婉莹本想还说些什么,裴琰沉冷而缓慢的声色传至整个正殿: “传朕口谕,娴婉仪……打入冷宫。” 魏婉莹唇角勾了勾,江云娆入了冷宫,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可是赵太后却心底有些不甘起来,冷宫而已,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是死牢更好,随时都可以将人弄死。 不过她想着,江家女出了这样大一件事,江家铁定会受不小冲击,皇帝也不好在此时再予江家重任,此刻正是个好时候。 赵太后道:“明日便派人押送娴婉仪离开鹭山。” 众人退去,正殿里就只剩下裴琰与江云娆二人,半月不见,好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他走过拉过江云娆的手:“是你自己跟兰因说的吧?” 江云娆点首:“嗯。” 裴琰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碎发挂在耳后:“为何?” 江云娆抿了抿唇:“臣妾的确很想要洗刷冤屈,可也不愿看见皇上日日深陷此事。 大周朝政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安能就为着臣妾一人掀起波澜。” 她清楚自己是在后宫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一年不到走至妃位,这招来的妒忌也是赤裸裸的。 裴琰心绪沉稳:“都是小事,只是你自请入冷宫一事,怎不与朕商量?” 江云娆:“与皇上商量了,定是没有结果。 臣妾心底坦荡,去冷宫不过是缓兵之计,让前朝平息怨气,同时也不耽搁查案,两全的事情,顶多过一段苦日子,认了。” 她苦笑了一笑。 裴琰一直盯着她,看见江云娆眼眶发红,就知道心底应该是委屈极了。 他素来知道江云娆性子不算特别强硬的人,内心柔软,这场风波对人的打击也是极大的: “云娆,给朕一些时间。” 他的确需要时间,需要将大周牢牢的握在自己一人手里,势弱皇子登基,不愿抵靠世家的弊病便是如此。 江云娆点点头,扬首看着他:“嗯,臣妾会等着皇上的。” 在她听见裴琰说的那句,要袒护自己到底的话的时候,江云娆那时便已经释然了。 她在这宫里最亲的人就是裴琰,只要他相信自己,自己吃些苦头便不觉苦涩了。 次日,江云娆被禁卫军押送离开了鹭山回了皇宫,人一回到空荡荡的皇宫后,便被押入了冷宫。 只是她很惊讶的是,大周的冷宫,与她所认知到的冷宫,完全是两码事。 第二百一十章 你管这叫冷宫? 江云娆满是不解的看着花吟:“不是,我是准备来冷宫过清净日子躺平的,怎么就成劳动改造了啊!” 花吟也愣在原地,看着冷宫嬷嬷正在安排事务,她张了张嘴: “奴婢也以为冷宫就是找个地方将人关押起来,住得简陋,吃得无味,怎么还要养鸡养鸭啊!” 冷宫周嬷嬷端着手臂,不耐烦的看了两人一眼: “皇上登基后改的规矩,被打入冷宫的嫔妃都要做点活计,算是为自己挣功德,免得在冷宫待了一辈子最后疯了。” 花吟声量大了些:“我们家娘娘早晚都得出去,这活儿她不能做!” 周嬷嬷冷笑:“每一位入冷宫的妃嫔都是这样说的,但几乎没有人从冷宫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过。 好了,娴婉仪,跟着老奴走吧,看你能分到什么活计。 老奴可将丑话说在前头了,在冷宫您明面上还是婉仪娘娘,可若是这活计做不完就没饭吃,还会有惩罚,您自己掂量。” 江云娆心底大悔,她要是知道来冷宫不是过清净日子,是来劳动改造做农活的,这辈子都不会来。 真是有够倒霉的,等从冷宫出去了,她不会都变成黄脸婆了吧? 她袖口里还藏了一个玉镯子,递给了她: “周嬷嬷,我跟身边这小宫女体弱多病,劳烦你找个轻松点的活计,应付应付过去。” 周嬷嬷会心一笑,将玉镯子给收下: “婉仪娘娘比先前进来的那个宁才人懂得人情世故,那宁才人一进来就打了老奴,哼,看老奴怎么折磨她!” 听完周嬷嬷的介绍,江云娆才知道裴琰真是个物尽其用的皇帝啊。 这些犯了错的妃嫔,甚至是先帝的妃嫔没有一人闲着,这些人有些是在冷宫里弹棉花, 有些人是在养鸡养鸭,还有养猪的,总之冷宫不养闲人。 花吟走到猪圈边干呕了起来:“要是养猪的话,还不如杀了奴婢!” 周嬷嬷道:“这些畜生养好了都是送往御膳房,直供宫里的贵人们,大多物件儿都是在宫里自产自销。 做得好的罪人,每五年有一次出宫的机会,偷懒的,将畜生们给养死的,饭都吃不上,被饿死的也有。” 江云娆咬着唇,看了看头顶的烈日,直呼眩晕: “周嬷嬷,那我养什么啊,我芦荟都养死过,别让我养太复杂和凶猛的。” 等出去了,她一定出去夸裴琰,他这种人,到了现代都是极度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 打入冷宫已经够可怜了,还要干活…… 走到养大白鹅的地方的时候,江云娆缓缓顿住了步伐:“那个人,有点面熟啊。” 花吟瞧了瞧:“小脸都是花的,谁啊?” 周嬷嬷一声冷笑:“曾经宠冠后宫大名鼎鼎的宁贵妃呗!” 宁如鸢站在一群大白鹅的泥土地里,抱着手臂,冷笑着:“哟,我当是谁呢,江云娆你居然也进来了,啧啧啧。” 江云娆侧眸过去:“宁才人,别来无恙啊。” 宁如鸢跨出围栏,鬓发还有几根鹅毛,但是那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是跟从前一样: “哼,看来这真是大周朝的风俗吧,宠妃最终都得入冷宫,那种无宠无爱又丑的,倒还走到了最后。 江云娆,你可进来得真快,本来我以为你还有个一年进来的。” 江云娆伸手扶着额头,这个太阳着实晒人,她不与宁如鸢继续纠缠: “宁才人,你先养你的大鹅,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宁如鸢在背后戏谑的道: “唉,江云娆啊江云娆,你次次都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是来这冷宫了。” 她在这冷宫待了一段时间了,历经无数苦楚与颓丧,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周嬷嬷一边走一边说: “这个宁才人不得了得很,又是打人,又是杀鹅,前些阵子被罚了才老实下来的。 娴婉仪,这间屋子是你们的。” 江云娆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的破烂宫殿,皱着眉头:“好。” 周嬷嬷一直客客气气的,客气到江云娆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玉镯子,不至于吧? 她问道:“周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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