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从十八岁开始的。 江云娆撑着龙头的椅托,身子无力的坐到了龙椅上: “你认罪了,你的确犯了大错。” 她看向宁珊月:“你跟太子不说,一起隐瞒,到这种份儿都不愿说,那就代表还有更大的事情在藏着。 你们身份特殊,一个是本宫的儿子,一个是在本宫身边贴心待了好几年的女官,未来前途无量。 你们也知道本宫无法说出严刑拷打逼供这样的话来,所以你们极有默契的藏着。 好啊,藏,那本宫便让暗夜山加大力度查。 但如果这个结果是本宫查出来的,到时候任何人求情都没用,按律处置。” 宁珊月手指扣在地板上,指骨泛白起来抬起头:“皇后娘娘,我……” 她怎么说,她去跟皇后说,宁家不择手段险些害了太子,算计太子,还不是一次两次。 届时定当先拿宁家开刀,将秦家与皇家的矛盾渐渐转移。太子只是为了报复,并非觊觎臣妻…… 裴昀深邃锐利的俊朗容颜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 “母后,儿臣年至十八岁,从未跪着求过母后一次。 儿臣只想求母后别再查下去了,隐藏的事情对朝廷,对皇族,对朝廷安稳没有任何影响,儿臣有自己的底线。” 裴琰道:“宁家,朕都猜到了。” 江云娆蓦的侧眸看了过去,是有些惊讶的,裴琰先她一步想到了。 她看向宁珊月时,发现宁珊月已有心死的神情。 裴昀猛的抬眸,着急了起来:“父皇,珊月是无辜的,此事就让儿臣一力承担吧,将事情尽快平息。” 东宫太子裴昀再次被带回东宫囚了起来,而宁珊月被带去了禧云宫,皇后单独找她问话。 江云娆道:“让你这般不敢言,想必只有家族利益了。 说来本宫听听,本宫不告诉皇上,也不急着处置宁家。” 宁珊月被芝兰扶了起来坐在了柔软的凳子上,皇后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信的。 当然,她也已经没了其余的选择。宁珊月抽了抽鼻子,语声低入尘埃,有些沙哑: “宫中宫宴那次,是宁家在太子殿下的膳食里动了手脚,然后命我亲自去送。 在这之前,我其实跟家里已经闹过一次了,很明确的告诉父亲,我不要嫁入东宫做太子妃。” 裴昀本是回东宫的,但是他看见自己的母后是真的伤心了。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后这般伤心难受过。 是以又特意߈走来道歉,只是刚刚走到门后,就听见了这番话。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着宁珊月说了起来。 江云娆靠在凤椅上,平静的说着: “你一直就不愿入东宫,本宫也问过太子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太子说没有。” 裴昀当时的确说的没有,因为他觉得宁珊月讨厌他,一直回避他,所以他便压下了心中的实话。 宁珊月两眼干涩,一直发红,低声回道: “我不愿入东宫,不是因为有多不顾家族利益,也不是因为厌恶太子殿下。 只是不愿算计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珊月亲自得娘娘教导,这几年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实在做不到以卑劣的手段,去算计您的儿子,因为我知道,嫁入东宫,这样的算计筹谋是不会停止的。 我最初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不想步姑姑的后尘。 但随着年纪的长大,渐渐明白,人与人在一起待久了是会有情感纠葛的。 嫁入东宫,我们家族的意思很明显,但是做了太子妃也是皇家人, 与一个文武双全,容貌出众的太子殿下常年生活在一起,也与娘娘成为婆媳,不可能对夫家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婚后只顾一边,不顾另一边。 可是家族也是血脉相连,自是也挣脱不了。 那我这一生,都会在这样拉扯里,违背心意里过一生。 来日宁家在我手里壮大,天家再次不快时。 那到时候,我与太子之间,又要如何选呢? 太子将来是明君,难道要做昏君,或是杀妻族的明君? 珊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好难,权贵的姻缘真的好难。” 她太了解宁家的野心,这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与其婚后遭受折磨,不如在这之前就断了一切念想。 第八百三十二章 废太子 江云娆缓缓叹了一口气: “你当年来到本宫身边,本宫就知道你脾气个倔强的,但心底是善良的。 是啊,人都是有感情的,做不到在算计里过一生。 本宫理解你的行为,所以你仓促找到表现得喜欢你的秦郁楼成婚,以此断了家族念想,是吗?” 宁珊月无声的点了点头。 江云娆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深深的叹息从凤台上传了过来: “你以为成婚可以逃离原生家族对你的控制, 可你有没有想过,依靠一段姻缘来解决问题的女子,多半也会毁在这段姻缘上。 此事,你自己也是难辞其咎,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做错了。” 宁珊月垂眸不敢看皇后的眼睛,压下眼帘时,眼泪悬在了眼眶边上: “是,珊月一开始就错了,我自己承认。只是当初真的是来不及了,父亲有些心急,手段多到我不知如何应对。 加上宫宴那晚的确出了一些意外,我以为太子殿下是恨上我了要报复我, 所以就更快的找人成婚了,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皇后在凤椅边上来回的踱步,心底想着此事的对策, 奈何如今流言风波过大,又是一国储君,很难一下子将事情给盖过去。 她横过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哽咽道: “娘娘,我已经想清楚了,将我推出去吧,保全太子殿下,他不应该被卷进来。” 江云娆抬眼看过去时,发现禧云宫的正殿门外有一道人影,她收回目光后问道:“那你有喜欢过昀儿吗?” 宁珊月心中酸楚一时波澜万千,她嘴唇张了张后又咽了下去,眼眶更红的沉默了下去。 江云娆却看得清楚:“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沉默就是默认了,她懂这无声的回答。 宁珊月一开始是回避,不听不看不问,但从小就知道太子乃天之骄子,值得更好的人, 后来筹办宫宴躲不开,听得见看得见回避不了时,自己也开始慢慢动摇。 特别是当裴昀一直鼓励她高飞,信任她的能力,放权她去做一切事情时,那时候自己其实就已经不可控制的对他动摇了。 江云娆面色平静,任何人都看不出皇后的心思,随后启声道: “昀儿的事情,你的事情,本宫会跟皇上再聊聊,你先回去吧。” 宁珊月点点头准备离去时,江云娆叫住了她: “珊月,经此一事,若是将来昀儿想要与你再有个什么,皇家也必是不会再答应了。 此次事件流传太广,你们名声已在外,是永远都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了,你能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宁珊月顿住身子,忍下眸中酸意,眼神坚定起来: “珊月此生都不会嫁入东宫,愿立毒誓。” 她的心意是变了,但是她的理智并没有变。 这场祸事闹得这么大,倘若几年后她们真在一起,那不是打了帝后二人的脸吗? 那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偷情是真的吗? 江云娆再次抬眸看向宫殿外时,发现那道黑影已经不见了。 秋风冷漠吹过金碧辉煌的宫殿,无痕无扰,空无回响,尤为寂寥寒冷。 “芝兰,秦家那边现在是何情况?”皇后发问。 芝兰叹息着摇了摇头: “秦家死活不肯松口,估计是吃准了此事已经摆在明面上,天家不敢乱杀无辜,所以才这般硬气的。” 江云娆声色清寒下来: “秦家并非是不愿松口,他们只是想要天家许下更多的东西。 但我能理解皇上的几分心思,他不愿太子背负如此恶名,永远身上都挂着这些污秽,所以才与秦家一直僵持的。” 秦家与天家和解,秦家势必会得到不少好处来息事宁人,天家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更是无法在短期动秦家。 而太子,会因这场所谓的息事宁人,被世人在背后所诟病,被文武百官轻看,这才是将来最头痛的地方。 芝兰扶着江云娆到膳厅坐下:“娘娘,一切有皇上在呢,您三日没怎么吃东西了,多少用些吧。” 江云娆垂眸,毫无胃口: “孩子犯了错,父母都是有责任的。 昀儿十八岁,这是头一次给我出了这样的难题。 我让皇上将罪责我的身上,他拒绝了。 那此事总得一个人来背,不知道最后是太子,还是珊月。” 半月后,宁家得到太子裴昀的通知,让她们护送宁珊月先去北境。 这半月里,宁家整个家族的确也在朝堂上不遗余力的维护太子,但还是没多少用。 秦家像疯了一样,自己死了一个儿子,非要要皇家给一个说法。 秦郁楼要挟的是有仇的前妻,太子为何要杀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秦家周氏要毁掉宁珊月,亦是要让太子也脱一层皮。 只是这些消息,全都对宁珊月封锁,裴昀不让宁珊月继续知道这一切了。 他被囚东宫,但态度仍是强硬,不让自己的父皇动宁家,裴琰格外头痛。 天启帝跟云懿皇后为了孩子的事情,头一次这么头痛。 裴乐瑶眼泪潺潺起来: “父皇母后,人都会犯错的,你们不要再怪罪哥哥了,他才十八岁,又不是八十八岁,错了就改,不要弃了他。” 小公主心疼一切自己爱的人,她看见连日来,自己的父母与兄长都在痛苦之中,自己也很痛苦。 江云娆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语声却是板正严肃的: “是啊,你哥哥做了错事,我们都在想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的确也在才十八岁,但他不是寻常人,他是大周太子,行差踏错一步,江山社稷便会有动荡。” 裴乐瑶问了问:“那儿臣能做点什么呢?” 江云娆道:“去东宫陪陪你哥哥吧。” 裴琰看着自己女儿离去的身影,担心着:“这个小的,最好是个省心的。” 小春子来报,说中书令鹤兰因已至天元宫候着了。 裴琰起身,握了握江云娆有些冰凉的手掌: “朕去见一下鹤中书,晚上不用等朕。” 走了几步,裴琰又回头温声道:“不用太担心,天塌不下来。” 江云娆明显感觉到裴琰不愿跟她细说下去了,这么多年来,裴琰从未说晚上不用等他的话。 从前自己没等他回来,他还要生气的。 而这一夜,她依旧在等。 派人去天元宫问了好几次,问皇帝到底几时回禧云宫, 回话都很含糊,说皇上在跟鹤兰因下棋。就这样,裴琰一晚上都没回来。 次日一早,江云娆忽的从床上惊醒,发现卧榻空荡荡的,心中慌乱不已。 连忙掀开幔帐,急声催促道:“芝兰,赶紧替我梳妆,我要去宣武殿!” 皇后凤驾匆匆赶至宣武殿,刚好听见小春子宣读诏书:“废太子,钦此……” 第八百三十三章 太子给你家儿子抵命 满朝文武震惊于天启帝的铁血手腕,狠下心来连自己亲生的还是唯一的儿子都下狠手。 止无可止的流言,这一下子,便有了消减之处。 皇帝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儿子,一国太子,也打了秦家一个措手不及。 谁都没有料到,即将监国的太子,说废就废了。 “废太子裴昀,贬平南王,即刻前往南疆,不得皇帝召,此生不得回帝京。”太监念完了最后一句话。 裴昀跪在正殿中间,双手规规矩矩的接了圣旨:“儿臣领旨。” 裴琰高坐金龙帝王椅,帝王神色冷戾似刀锋的看向秦家的人,语声不疾不徐: “秦家大公子死于太子之手,是真,但也是因为绑架宁国公府嫡女泄恨,太子撞见相救,是为失手杀人。 按照大周律法,此事错不在太子,错在秦郁楼,太子无罪。 然你们说的偷情一事,经大理寺详实调查, 宁国公府嫡女在和离前,太子的确有意臣妻,但无实质行为,此事的确是太子有错,但无罪。 鬼门峰一事发生时,宁国公府嫡女与秦家大公子已然和离,太子前去救人,无论出于何种心思,都不算有错。 且秦郁楼逼迫太子吞药,你秦家满门罪加一等!” 周氏在底下哭诉道: “吾儿死前的话,当日禁卫军中的所有人可都是听见的,兵部三位大臣亲自入房中查看,坐实偷情证据。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妇不服!” 皇帝是废了太子,但避轻就重,将罪责依旧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只有一句有意臣妻,并无实质,还不是在维护? 鹤兰因站了出来,中书令面色肃冷: “大理寺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一,太子救的是宁国公府嫡女,不是秦家妇,无论言行举止为何,都不能叫做偷情; 二,是秦郁楼逼迫太子吞食禁药,秦郁楼罪加一等;三……” 说到此处,鹤兰因顿了顿: “三,当日三位兵部大臣赶到时,宁珊月在木屋外,太子在屋内,二人并无交集,不能定论为发生关系。 俗话说,捉奸在床,这可是老话。” 周氏咬着牙,看向那三位提供证词的兵部大臣,这俨然是改口了说法。 当日这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说进入屋子后,一看太子是才颠鸾倒凤后的模样,如今却说成如此含糊之词了。 栗妙龄的供词也在,说宁珊月多次进出东宫,还有红珊瑚一事,今日朝堂上,皇帝与中书令是提都不提一句。 周氏怒道:“臣妇依旧不服,明明就是太子与宁珊月苟且,害死吾儿,臣妇不服!” 鹤兰因一甩那紫色官袍衣袖,厉声斥责道: “周氏,太子并无明显过错,皇上小错重罚,已经给了天下人交代。 你秦家揪着不放,难不成是要太子的命!” 裴琰从归冥手中拿了一把长剑从龙台上扔了下来:“既然如此,剑给你,太子给你家儿子抵命,动手吧。” 江云娆站在殿门外,身子险些软了下去。就在此刻,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息怒啊!” 鹤兰因走到周氏跟秦家的那几位官员面前,扬了扬下巴,中书令那清寒孤傲的气势缠绕周围: “皇上已经给你们秦家选择了,动手吧,皇上已经准许了。” 周氏被吓得满脸惨白,她敢杀太子?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秦家那几位官员,包括秦父,周氏都跪了下来:“臣妇,臣妇不敢。” 皇帝傲立龙台之上,淡淡垂眸看了下来,神色极淡:“秦家可有不服?” 秦父连连摇头:“臣没有不服,是臣教子无方,连累太子……哦不,平南王。” 这一国太子都废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找天家谈条件的机会也没了。 只是秦家此次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秦家没有得到任何赔偿,还死了一个儿子, 皇帝并没有要用官位与金银宽慰的意思。 话完,裴琰跟底下的鹤兰因眼睛对视了一眼,归冥藏在手里的暗器也松了下去。 方才周氏只要动手,归冥手里的暗器也会动手,然后按照原计划,他揽下所有罪责,保全太子。 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废了一国太子,承认太子行径有差错,但并不承认鬼门峰偷情一事。 宁如华跟身边的同僚也悄悄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意味格外讳莫如深。 “宁大人,您看见了吗,今日全是高手过招,连中书令都下场了。” 王大人端着白色象笏,将脸挡着,小声说了一句。 宁如华重重点首,也用象笏挡着脸: “皇上跟鹤中书都是老狐狸,老谋深算得很。 他生气到不愿给秦家半分好,丝毫没有妥协,今日废太子,是给天下人交代,不是给秦家交代。 小错重罚,这是高招。” 文武百官竟开始心疼年仅十八岁的太子了,小小年纪,这老父亲格外严厉。 没做错好大个事情,却失了储君之位,有人只觉皇帝过于无情。 裴琰坐回龙椅,看了底下那不孝子一眼,气得胸膛微微喘着。 皇帝话一说完,宁家里的人又出来弹劾秦家,准备添添火,让秦家给一个说法。 秦郁楼绑架宁珊月一事,他们也不要就这么算了。 秦家人说,死者为大,还能怎么样? 宁如华气势汹汹:“皇上,秦郁楼虽然死了,但也是死有余辜。 秦郁楼以臣女儿的命想要挟,逼迫太子吞药,臣的女儿精神受挫,不能就这么算了。” 宁珊月在家中以命相挟,让他这个父亲将自己推出去,将春药一事讲出来,绝不能说成是跟太子偷情。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昀用眼神打断。 这个案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裴昀吞的药是宁家秘药, 既然不是,那便是当日太子用了什么手段解决了,在这之后,三位兵部大臣就改了口供。 宁如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局似乎已经被高人重新被做过了。 他现在不需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给太子当祸了。 宁如华心中有些愧疚起来,朝着裴昀又再歉疚的看了一眼。 第八百三十四章 帝后二人爆发争执 裴昀不让他继续细说下去,再说下去,被有心之人在朝堂上深挖起来, 宁珊月的名节便毁了,这辈子再入仕途,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还会被流言蜚语给逼死。 可宁珊月想的就是想自己推出去,将太子给摘出来,他是无辜的,宁可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她也愿意。 按照裴昀自己的想法,便是将所有事情扛了,说自己觊觎臣妻,心生妒忌,那日下了死手杀了秦郁楼。 将此事尽快终结,只是今日朝堂之上,他俨然没有料到是这样一出。 下朝时,裴昀起身走到宣武殿殿门前,正好看见自己的母后,眼睛哭得猩红。 他本来是没有泪水的,但在看见自己惹了温婉多年的母后那样伤心时,一时眸眶里有了愧疚的泪意。 他直直跪了下去: “都是儿臣的错,让母后伤心了。母后别落泪了,为了儿臣这个逆子,不值当。” 芝兰揪着眉心,拿出绢帕给皇后轻轻擦泪。 江云娆撇过了脸去,嘴唇一直微微颤抖着,在心底酝酿了好些话最后愣是一句话都没讲出来。 天启帝裴琰听闻皇后过来了却一直没有入殿,于是也迈开步子急匆匆走了出来。 江云娆抬起满是泪痕的眼睛看了孩子的父亲一眼,也是没有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裴琰将面门前的帝冕掀开,眉心紧皱着追了上去:“云娆……” 他看了看身边这逆子,更是生气了:“逆子,这下都是因为你。” 良久,裴昀从地上站了起来:“沈侍卫,收拾行囊,明日出发去南疆。” 他与宁珊月,至此一南一北,再不相见。 皇帝追着皇后而去,解释今日一事,皇后仍是伤心。 天之骄子从高处突然打落下来,还得一个人去南疆那样发展鄙陋之地。 作为母亲,她心疼自己儿子未来要承受的这一切,也害怕这么小的孩子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江云娆走到禧云宫,有些难以平静:“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 裴琰抿了抿唇,挥手唤退殿中所有太监与宫女:“朕跟你商量了,你会同意废太子,贬去南疆吗?” 江云娆红着眼:“不会同意。 他自小就没出过什么差错,为何只错了一次,你就要这般严厉惩罚? 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从高处摔打下来, 南疆距离帝京城又是这么的远,他要是受不住这打击,走入歧途,那又如何是好?” 裴琰已经多年没跟她吵过架了,也很了解江云娆的心思,所以废太子一事,先斩后奏,没有告诉她。 他薄唇锋利了几分,沉声道: “他经受不住也得经受,谁让他是朕的儿子? 从高处跌落,就自己爬起来再走,若是走不了,那他的确不配做大周储君。” 江云娆心中一痛,朝着皇帝喝道: “好,他不配,那我也不配,我跟他一起走,我这个母亲陪着他一起去南疆。” 南疆问题诸多,裴琰就这么扔给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根本放不下心来。 他不明白裴琰为何这般心狠,从废太子到下旨,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裴琰捉住她的手腕,飞挑的黑眸戾气了出来,冷声道:“你敢,你敢踏出这宫门试试!” 帝后二人这一日生了不小的争执,这还是这么多年头一次吵架。 裴乐瑶哭着在门外说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又哭着跑去东宫,让自己的哥哥过来劝劝。 一家四口,这一日,没一个安宁的。 芝兰急得在外团团转:“这天底下就没有不为孩子吵架的父母,但是这也吵了太久了。” 在这一日前,鹤兰因突然收到旨意,让他入宫陪皇帝下棋。 他出府的时就看了看天际飘浮的晚霞, 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也是裴琰在宫门落钥前,突然派人来让自己入宫陪他下棋。 上一次这种时辰的下棋,裴琰跟自己聊的是还是如何扳倒江家后,又不让江云娆知道的问题。 这一次,定是为了太子。 天元宫,太子裴昀跪在正殿,一个人。 鹤兰因走上前去,勾着身子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作甚,你父皇都没过来,跪着膝盖疼啊。” 裴昀神色晦暗着:“中书令大人请坐,孤跪着便是,等父皇过来。” 皇帝从殿外走了进来,跟鹤兰因坐在偏殿的软榻上开始下棋,太子就这么一直跪在一边,一声不吭。 鹤兰因举着白子,看了裴昀好几眼:“皇上,到底是个孩子,让人起来吧。” 裴琰冷哼一声:“你问问他,朕还在生气,他就开始给朕提条件了。” 鹤兰因侧眸看了过去:“太子殿下,您不妨说说自己的意思,听了才好给您说法子啊。” 裴昀的诉求从来都很简单,掀唇道:“保全宁珊月的名节,不追究宁家从前过错。” 做父亲手上执的黑子啪的一声就扔在了棋盘上,伸手将棋盒给打翻在了地上,有一半的棋子全砸在裴昀身上。 帝王黑眸乘着盛怒,紧盯了过来: “朕很早就告诉过你,身为储君,安能以情误事? 此次的事情,都是你因情所误,还不知教训? 大周太子,一言一行皆是天下典范,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事情已然如此棘手,还在维护一个女子。” 他气得从软垫上站了起来:“裴昀,你要不是江云娆生的儿子,朕早就一脚踢死你了!” 鹤兰因站起身挡在裴昀面前,他怕裴琰真的踢他一脚,那皇后肯定跟他没完。 已至中年的鹤兰因,眉目从从前更为温和,他淡声道: “太子殿下先回东宫吧,你的诉求,臣知道了。” 裴昀离开后,裴琰在偏殿中来回踱步: “这个局得重设,本来是很简单的,只要将罪责推到宁家女身上,事情也就过去。 只是这太子的性情朕很清楚,若是朕这么干了,他恐是跳起来跟朕闹。” 鹤兰因失笑:“太子殿下还是很像当年的皇上。” 他弯着身子在地上捡那些棋子,一边道: “局,的确得重设,还要保全太子跟宁家女,此事才算做得更妙。” 裴琰道:“但秦家,朕不会做任何退步。秦郁楼攀污朕的儿子,朕不会给半分好脸色。 且从此事,朕看得出来,太子从小的人生还是过得太顺了,从未经历过大的波折。 这个孩子,很缺摔打。” 鹤兰因一瞬就听明白了裴琰的意思: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皇上也是一样的。” 第八百三十五章 吞毒,以死相逼 但这个局并不好做,鹤兰因下棋下到一半,还出宫过一次。 去了三位兵部大臣的府中,后而在天亮时再次折返天元宫,跟着皇帝一同去上了朝。 裴琰与鹤兰因商定,撇清太子后,依旧重罚。 撇清,是为了证明太子没什么实质性的错处而重罚是为了挽回天家威严形象,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小错重罚,也是裴琰塑造自己严父无情,公正不阿的形象, 继而体现自己儿子的可怜,一边让满朝文武认定皇帝的心狠手辣, 太子都可以重罚,那其余贵族公子就更别提了,谁都别犯在他手上, 一边也为了摔打自己这个儿子。 可身为太子,他的确有错,失手杀人,觊觎臣妻。做父亲的,的确也该惩处他。 栗家因为被栗妙龄被牵扯进来,皇帝直接下旨流放了栗家三族。 从南疆流放至大周最炎热,风沙最大的西境从事挖掘矿藏的劳作。 整个栗家从南疆的边关将领,一下子跌入尘埃,再无翻身之机。 而秦家,已然自危,日子并不好过,秦父也已经递交辞呈,辞官后,带着全家消失在了帝京城。 宁家依旧不愿息事宁人,上书皇帝请求鞭尸,帝准奏。 宁国公府,宁珊月坐在正厅里,面无表情的垂着头,一心等着自己父亲下朝,将消息传回来。 希望自己用一生的身败名裂换裴昀一世安好,她便安心了。 直到宁如华回府的前一刻,她都不知道今日早朝发生了一件多大的事情。 蓉蓉看见自家二姑娘又在抹泪,心底心疼着: “二姑娘,您把解药吃了吧,别以死相逼家里人了。” 宁如华之所以那么听话的去朝上说让自己女儿身败名裂的话,是因为宁珊月吞毒了。 她要挟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按照自己的话说,裴昀出事,她必定毒发身亡。 宁珊月拿着那颗解药却迟迟不肯吞下:“不急,等父亲归家,将事情告知于我,再吃也不迟。” 宁如华一回到家里,宁珊月连忙站起身:“父亲,今日上朝怎么样了,皇家怎么处置这件事的?” 宁如华道:“祖宗,父亲已经按你的要求的说了。” 宁珊月看向自己的祖父,今日宁国公也去了一趟宣武殿,宁国公也点了头:“嗯,是按你的意思办的。” 蓉蓉见宁珊月神色一松,连忙将解药递了过去,直接塞进了宁珊月的嘴里,动作之快: “奴婢担心这毒药在二姑娘身体里久了不好,解药还是先吃为快!” 宁珊月慢慢将药丸子吞了下去:“那就好,那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个说法?” 宁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说下一句,答非所问的道:“秦郁楼伤害过你,父亲向皇上上奏鞭尸,皇上准了的。” 宁珊月听见这话,就知道出事了,着急起来: “祖父,父亲,你们倒是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不关心秦郁楼,我只问,太子到底如何了?” 宁国公叹道:“哎,你父亲的确是说了,但说了两句就在宣武殿被太子阻挠了,殿下还是保全了你。 皇上废了太子,贬为平南王,去了南疆。 将来无召不得回京,要一直留在南疆了。” 宁珊月伸手按住自己的耳朵,一股刺耳的轰鸣声传来, 像是耳朵里有一根银针,刺破耳膜从太阳穴的位置穿了出来。 她按着的头,身子发软的向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的道: “什么,废太子,不可能! 那可是帝后唯一的儿子啊,怎会废得如此之快? 一点动静,就废了一国储君?” 宁国公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哎,不知道啊。 下朝时我还看见皇后跟皇上在宣武殿外直接红了眼,定是生了大怒。 只是没想到如此爱重儿子的皇上,也是格外严明冷酷的。 就是这废储君行为,皇上还被朝中大臣称赞,说皇上是贤明君主呢。 这不,百官里有人又开始撺掇着皇上选妃为皇家绵延子嗣了。” 宁珊月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逆流起来,胸口一下一下的痛了起来, 疼得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面色苍白下去时宛如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 此刻,她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银针扎过一般: “天呐,废太子,这对于裴昀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宁如华道:“听闻此次废太子一事,皇后一点都不清楚。 只是昨夜,鹤中书入宫陪皇上下了一晚上的棋,估计没那么简单。 此二人皆非寻常人,不知道又在思虑个什么。 但皇上肯定纠结了好一番,最终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是废掉太子,说明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宁珊月身子摇摇晃晃了起来,两眼里的微光彻底被愧色弥漫。 那日在天元宫里,裴昀就让皇上废了他, 那时自己还以为裴昀说的是赌气的话,没想到是真的,更没想到皇上也来了真的。 宁家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案子若是继续深挖下去,早晚挖到宁家头上,但是此刻宁家安稳得没有任何人来动摇半分。 宁国公靠在主位的那张紫檀木宽椅上,语声里透着一股苍老与沉着: “老夫入朝大半生,算对权谋之术有个几分把握。 此事无论皇上怎么做,怎么安抚秦家,都只会让舆论越传越广,继续发酵,甚至会牵连到皇后身上。 因皇后只生了太子一个儿子,皇上不纳后妃,此事也是常年被朝臣诟病。 皇上这么做其实就是快刀斩乱麻,震怒惩处太子, 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秦家也没办法继续闹,毕竟皇帝将自己的儿子都给驱逐去了南疆。 舆论此刻已经截然而止,不再扩散,皇上收得贤明公正之君的名声,皇后不被继续诟病,此乃高招。” 宁如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思索半晌:“算计来算计去,还是皇上会算计。” 宁珊月却无心听着算计权谋之词了,她只关心裴昀后面要怎么办, 那样的天之骄子一瞬间跌落谷底,且本不是他的错,他受得了吗? 她拖着要倒不倒的身子回了房,浑身似被冰水化作的外袍包裹一般,脚步踩在地上都已经虚浮了。 太子被废,皇后娘娘一定心碎难安,可是自己根本没脸入宫去见皇后了。 宁珊月快要喘不过气来,跪在宁国公府的湖边,失声痛吼了出来。 宁如华仍是不放心,一路跟着追了出来: “女儿啊,你可不能寻死啊。 太子她为了保全你,将自己都给搭进去了,你不要做傻事啊。” 宁珊月抬起那双猩红的无比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 第八百三十六章 让你生不如死 “父亲,我宁肯去死,我害了他一生!”她将头垂了下去,看着湖水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开始痛恨自己起来。 宁珊月的母亲立马也跟了过来,拿出丝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滴: “如华,事到如今,我们做父母的,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宁家自珊月幼年时,就着重培养,按照太子妃的标准一直这样要求她。 奈何她骨头硬,逆反,破天荒的寻了秦郁楼那种腌臜货色成亲,以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若是当初咱们野心不那么大,不这么逼迫孩子,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悲剧了。” 宁如华脑海里还是今日朝堂上太子从天阙高处摔下来的失意模样, 其实他自己很明白,此事只要将自己的女儿给推出去,事情解决起来要容易很多,太子不会有任何事。 只是宁家,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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