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势,在这一刻变得没有光,只剩下晦暗了。 鹤兰因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鹤府兰园: “去通知太医院,再请几位太医来一同就诊。 还有,鹤府后山新挖出一汪养身体的硫磺药泉,命人接到兰园里来,要快。” 八位太医一起会诊,更换了救治方案,痉挛呕吐的症状便没再出现过了。 只是绵绵经此一遭,身子是虚弱了不少,需要更小心的看护。 稍过几日,高热反反复复后,总算退了一些下去。 绵绵是最依恋他的,不见鹤兰因还好,一见到他便只要鹤兰因一个人抱着,谁人都不要。 孩子一直在哭,鹤兰因的公务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完。 他命侍女取来一身干净的长袍换下,才将绵绵抱到怀里,另一只手拿着墨笔,人坐到了书案前,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处理公务。 乌日娜独身来了鹤府,跨着脸问道:“鹤大人,公主命奴婢来问,小王子跟小公主现状如何了?” 鹤兰因浅浅抬眸看她一眼,儒雅清冷的眉眼依旧:“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乌日娜紧绷的心稍稍松下了一二:“那小主子的病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医治好?” 鹤兰因道:“要等孩子长到三岁,才能用那味猛药彻底根除红疹。” 乌日娜疾步走到书案前,双手一拍书案: “三岁!鹤大人,我们公主在大周根本待不到那么久。要不,您派遣几位太医,先随我们回了匈奴?” 鹤兰因冷感如霜的眼梢微沉,手中墨笔停顿了下:“不行。” 停顿了下又问道:“公主人呢,几时回鹤府?” (鹤兰CP:鹤大人追妻路漫漫,咱们公主后面会好好虐他的,大家等着看ღ( ´・ᴗ・` )比心!) (新的一月,向宝子们拉个票票呀,会常加更,倒也不会像从前累积到月末了哦~) 第六百一十四章 跟我回鹤府 乌日娜扬了扬下巴,面色冷漠,不怕事儿的样子:“公主没有随意在陌生男子家留宿的习惯。” 鹤兰因抬眸:“陌生男子?” 乌日娜不再逗留,全程没给一个好脸色,得到鹤兰因的回复后,转身就离开回了客栈,将消息告诉给了拓跋朔兰。 她站在行廊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异国人,声色有些低沉: “乌日娜,我也不知如何做了,总不能扔下两个孩子一走了之,等到他们三岁的时候我再来接吧?” 乌日娜急声道:“这肯定不行,孩子在鹤府住上这么长一段时间,年纪太小,肯定会忘记公主您是他们的额娘的。 那鹤大人若是娶妻纳妾,小主子不是认了旁人做母亲? 这些女人会不会善待两个孩子,咱们都不好说。” 拓跋朔兰一手扶着围栏,痛道: “时间长了,父子之间有了情分,我再带走孩子,一定闹得难看。 可是要等到三岁,我委实等不起。阿兄临终前将小野托付给我,我不能一直不回匈奴草原。” 这问题一时无解,她自己也陷在了两难的局面里。 晚膳前,客栈房门有了几声响动,是有人在敲门的声音。 “公主殿下,您在房中吗,我们大人想见您一面。”隐休在外询问道,声音客客气气的。 乌日娜将门粗暴拉开:“除了两位小主子的病情我们想知道以外,旁的时候没必要见面!” 鹤兰因人已经出现在门外,威势的扫了这个丫鬟一眼:“让开。” 随即鹤兰因入了房门,看见拓跋朔兰正在用膳,眼睛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喝着她碗里的蘑菇汤。 鹤兰因在她面前缓缓坐了下来:“为什么不回鹤府?” 拓跋朔兰缓缓抬眸,笑意有些嘲讽: “我是什么轻贱之人吗,寄人篱下住在你鹤府,还要饱受外人的非议。 鹤兰因,我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如若这是在匈奴草原上,我鞭子都落你身上了。” 鹤兰因疏淡的眉眼里有了一些愠怒:“鹤府上上下下谁人敢对你有一句不尊?你住在兰园的日子,受什么委屈了?” 拓跋朔兰一把将蘑菇汤的汤碗重重放在桌上,汤汁晃荡在了桌上:“鹤兰因,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鹤兰因反问:“你是在为当日我向几位友人介绍你是我朋友的事情所生气吗?” 这话一出,他看见拓跋朔兰沉默,心底便明白过来。 他出了一口气,耐着性子,伸手执起汤勺给她舀了几勺子蘑菇汤在碗里,将汤碗朝她满前送了送: “你是匈奴公主,从前在匈奴草原上的那段姻缘是假的圣旨,而在大周帝京并没有人知晓你我之间有这关系。 那日那些友人如此发问,我说你是中书令夫人,才是对你的轻贱。 在大周,没有三书六聘,没有明媒正娶,就是你是我的夫人,对你也不公平。” 拓跋朔兰鼓着气,眼睛赤红的盯着他:“谁要当你的夫人,我本也不是!” 是啊,她与鹤兰因本也不是夫妻关系,她在生气什么呢? 说到底,自己骨子里还是在意的,在意鹤兰因将自己放在心中的哪个位置。 鹤兰因拂了拂紫色官袍的衣袖,可一身的权臣雍容矜贵也盖不过他浑身的疏离与清冷。 他清逸俊容没什么大的起伏神色,跟他在朝堂上一般无二: “堂堂匈奴公主,没名没分跟着我鹤兰因才是羞辱。 我对友人不公开你的身份,来日你离去,也不曾有任何影响。 若是为了两个孩子,我去求了皇上赐婚旨意,你便绑在帝京城,再也回不了匈奴了。 公主,鹤某是念在与公主在北境共事的多年情意,所以不想公主将来更为难。” 拓跋朔兰的心向来都是直愣愣的,她的确没有思考到鹤兰因说的这些层面,只是鹤兰因的确也说了,多年的共事情意,旁的没有其他了。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咙,神情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有些暗淡,公主的骄傲与任性都像刺一样被拔了下来: “好,我都清楚了,我不会生气了。鹤大人的确思虑周全,我不如你。” 鹤兰因便道:“收拾东西,跟我回鹤府,孩子们都想你了。” 那一句‘孩子们都想你了’,终是将她作为母亲的心给击溃。 不再犹豫啰嗦,吩咐道:“乌日娜,收拾东西吧。” 拓跋朔兰的手指死死扣着汤碗,她忍,她可以忍。 抵达鹤府,拓跋朔兰直奔兰园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发现几日过去,红疹虽然还有,但好在已经不再高热了,她总算松下一口气。 太医说,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算是安全。 鹤兰因站在她身后,平声道:“就安心在兰园住下吧,我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先走了。” 拓跋朔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鹤兰因,我不大明白,你对我毫无感情,为何对这两个孩子如此在乎?” 鹤兰因垂眸,又看向绵绵与重霄:“因为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家人。” “但是孩子们病好以后,我就会带走他们,你不会和我抢吧?” 她有什么话素来直言,匈奴人说话不打弯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盯着他,害怕的等着答案。 鹤兰因走过去将绵绵又抱了起来:“先治病吧,这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拓跋朔兰又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鹤兰因在她眼里是比神明还复杂遥远的人,她永远都捉摸不透。 可是她懒得继续想了,先守着孩子,将病治好再说。 鹤兰因回了自己的院子,路过鹤园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来:“这八只丹顶鹤,倒是全都长大了。” 隐休也看了归去,这偌大的鹤园里,丹顶鹤们过得无比自在。 丹顶鹤这种鸟儿,对环境最是挑剔,能在鹤园健健康康的长大,只能说明鹤府的确通幽雅致。 隐休笑了笑:“是啊,只是属下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在府里养八只丹顶鹤?” 鹤兰因幽沉的眸光看了去: “丹顶鹤看似温文尔雅之鸟,但实则是生猛禽类。 我喜欢它们披着温柔外表,却实则是杀手的样子。” 想起最近在朝堂的暗流涌动,他那温润的外表,便多了几丝阴狠。 他离开朝堂六年,突然回归占了这中书令高位,那些争夺此位多年的朝中大臣,早已是心有不满。 且自己离开多年,从前跟随自己的党羽,不一定都忠于自己了。 隐休却爽朗一笑:“属下眼里的鹤,却是忠贞之鸟。 雄鹤与雌鹤一旦绑定,便是一生。大人,我还以为你是喜欢鹤的忠贞呢。” 鹤兰因唇角扯了扯:“鹤的确忠贞,是以将情意给过后,便再难有情。” 隐休是知道鹤兰因从前跟皇后那档子的事的,他压低了声音道: “那大人孩子的母亲,您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同意和你成婚 鹤兰因清逸的神色落在月光下,眉梢微颤了一下,他侧眸看向隐休: “把责任尽到,尽好,比那虚无缥缈的情来得更为实际。” 不过半月过去,鹤兰因下朝后便被裴琰传召至天元宫。 裴琰高坐龙椅,拿着手里的折子抬了抬:“鹤卿,弹劾你的折子,可是一日比一日多了。” 之前朝堂上一直弹劾鹤兰因拉帮结派,玩弄权术。 这几日是改了风向,说当朝中书令与匈奴公主关系不清不楚,匈奴长公主带着双生子住在大周臣子府邸。 不知道的,还以为背着皇帝在密谋个什么。 毕竟鹤兰因在北境六年,与匈奴关系的确匪浅。 鹤兰因立在天元宫正殿,长眸半垂,紫金绶带的官袍在秋风吹得微微浮动。 顷长的身影,被春日暖阳拉得极长,一道暗影投在大理石底板上: “皇上,臣与匈奴公主之间的事,您是清楚的。 臣一对稚子身患奇症,需悉心呵护,公主是其母亲,臣亦不能将人驱之门外,是以只能将其母子安顿在鹤府。” 裴琰声色骤沉: “匈奴呼延太后也来质问朕了,让朕问一句鹤中书,他们匈奴公主是配不上鹤中书吗? 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你又逼人住在你鹤府,是妾,是外室,是通房丫鬟?” 鹤兰因听得出来,皇帝有些生气,他拱手道:“是臣考虑不周。” 裴琰道:“拓跋公主与云娆关系极为要好,她也在过问了。 拓跋朔兰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在匈奴身居高位,是匈奴君主的嫡系亲姑姑。 如今又是两国同开万物盛开大会之际,两国合作如此紧密之时, 你让一国公主饱受在大周饱受议论,无名无分住在你鹤府上,你让匈奴如何看待大周,又如何忍下这口气? 呼延太后在信中问朕,匈奴公主到底哪里不入大周鹤中书的眼了?” 帝王深邃的黑眸盯着他,鹤兰因只觉一阵压迫感袭来。 此次万物盛开大会是在万国来朝时,展现大周实力与大国风范的时机,匈奴则扮演了最强盟友,以武力相护的角色。 两国交好本是好事,但拓跋朔兰在大周受了委屈,呼延太后咽不下这口气,小则埋怨几句,大则便是为两国关系埋下祸端。 鹤兰因沉声答:“可臣也不知如何做,公主早晚都要归去匈奴,臣不好做她的决定。” 裴琰起身从龙椅上站起,走了下来,眼神似有些审视般的: “从前你与朕,还有云娆,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到底也过去这么些年了,朕也早已放下从前恩怨。 只是你,如今位极人臣,为何迟迟不成婚,孑然一身? 她孩子都跟你生了,你就这么冷着?” 鹤兰因为臣数年,几句话便能揣测帝王心,他敛着眉眼,语气依旧平静温和: “臣自然也是放下过往,臣方才深思熟虑,念及幼子,与臣之前对公主的所作所为, 臣愿向皇上请旨,求娶匈奴嫡长公主为妻,望皇上赐婚。” 裴琰笑开:“这就对了,给匈奴,给公主,给云娆,都有个交代。” 鹤兰因疏淡的眉眼轻拧了下:“皇上是还在猜忌臣对皇后娘娘的心思吗?” 裴琰自是清楚江云娆对鹤兰因没有半分心思,但同为男人,有时候鹤兰因在想什么,还真不好说。 加上匈奴已经朝他压力了,裴琰作为皇帝,也是该给个交代。 他伸手拍了拍鹤兰因的肩头: “以朕这么多年对你性子的了解,你对那匈奴公主不算毫无情意。 鹤是凶猛之禽,如若对孩子的母亲没有半分情意,那鹤府她都是跨不进去的,你还会做出更绝情的事情。 兰因,你一直在向后看,不肯向前直视自己的心。” 裴琰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从前真心给过一人,便觉不能更改,其实感情这种事,诚于自己当下的心最重要。 殿外的桃花飘落在他乌色官帽上,鹤兰因眯了眯眼:“或许是吧。” 金桂飘香时节,浓郁的桂花香气灌满了整个屋子。 她带着两个孩子,清闲的住在鹤府上,也算是过了人生这几年里,最无所事事的一段时光。 没有铁马金戈,没有莽原洒脱,也没有烈酒横喉。 日子见得最多的,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了。 鹤兰因日日都会过来看两个孩子,跟她也会说上几句话。 可拓跋朔兰每日都在告诫自己,再不可对他动念一次了,对他也是保持距离的。 乌日娜拿着从匈奴寄来的书信念给她听: “公主,太后在信中说了,匈奴公主绝不能在大周帝京无名无分跟着鹤大人。 无论往后如何,在鹤府一日,便要给足威名。” 拓跋朔兰坐在兰园的行廊下,神情淡淡: “嫂嫂多半是在气我,不顾匈奴公主的身份,私自住进鹤府,无名无分之举,也让匈奴蒙羞。” 鹤兰因出宫后便回了府,走到书房里,愣神半分,似做出艰难决定般:“隐休,让公主来见我。” 隐休领命刚要走,又被鹤兰因叫住:“不用了,我亲自去。” 鹤兰因换下官袍,着了一身浅蓝色鹤纹长衫,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了兰园里:“公主,我们谈谈。” 拓跋朔兰正抱着绵绵指着窗外的桃花,顺嘴道:“是皇上赐婚的事情吗,我知道了,我同意。” 她语气寻常,像是在说上街买个小物件儿一般的寻常。 鹤兰因神色微怔:“但这样对你也不是很公平。” 拓跋朔兰转身将孩子放回小床上,淡声道: “在这母亲的身份之前,我是匈奴长公主。 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匈奴的态度与尊严,为了两个孩子,我这段时间必须留在这里,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的名分。 不存在公平与否,生孩子是我自愿的,本也没要你负责,只是这孩子先天的病症,我没有办法。 想来强逼鹤大人两次与我成婚,委屈的该是你。” 鹤兰因眉心皱了一下: “我没有委屈,只是如此,便是昭告天下你我婚姻之实,将来你回了匈奴草原,会不会影响你再嫁?” 拓跋朔兰只觉好笑:“我的将来,没有鹤大人参与,自然也跟你没关系了。” 鹤兰因不知为何,心口似被撕开了一个浅浅的口,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给刺中。 从前烈焰似火的人,如今冷得跟冰窖似的。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檀木做的锦盒,将手里的锦盒郑重其事的递给了她。 第六百一十六章 的确是鹤某亏待了夫人 拓跋朔兰不曾接过那锦盒:“这是什么?” 鹤兰因答:“这是鹤府库房的钥匙,这些年来入朝为官的俸禄,赏赐,以及一些产业契书,都在里头了。” 这些东西,算得上是他如今的全副身家了。 拓跋朔兰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我们只是政治联姻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当真。” 鹤兰因还是将锦盒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我认真的。 明媒正娶,三书六聘,别人有的,你也有。婚后,你是堂堂正正的中书令夫人,鹤府的女主人。” 她缓缓对上鹤兰因的眼,他克己复礼,恭谨温润,却见不到温度。 拓跋朔兰戏谑的说:“鹤兰因,我当真是看不懂你。孩子病好后,我就会离开,你何必做这些过场呢?” 鹤兰因朝着她走进一步,抵近她面前,与她只有一纸之隔: “该我做的,我都会做。 我从小在佛寺长大,亦不知做人父亲,做人夫君是如何模样。但你在鹤府一日,我都会尽到自己的义务。” 拓跋朔兰耸耸肩:“随你。” 义务,那她也尽好两国之间的义务。 鹤兰因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毫不在意与回避,她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来商量一下婚期吧,看着我的眼睛说。” 拓跋朔兰不愿看他那双深渊寒潭一般的眼,看一眼又怕自己会陷进去,她转过身去: “不办婚礼,什么都不用办。就给孩子办一场生辰宴,告诉众人是皇上赐婚,两国联姻的事情便是。” 鹤兰因神色微怔:“这可是婚典,你一点都不在乎?” 她点头:“又不是和有爱的人成婚,我花那心思做什么?” 鹤兰因从兰园离开的时候,只觉胸口一阵闷气团着,像暗云滚滚时,下不来的那场暴雨,有些难受。 他扶了扶胸口,不知这思绪缘由来处。 从前拓跋朔兰在自己面前,稍有不如意就发火,将他的书本撕一地泄愤。 他以为今日拓跋朔兰又会找她大闹一场的,还会给他立一堆规矩,可她并没有。 春末时节,天启帝赐婚的圣旨下达鹤府。鹤兰因相邀朝中宾客,在鹤府给双生子办生辰宴。 这一日,兰园里,被鹤兰因的聘礼给堆满,仆从都得踮着脚走,多到没地儿站。 鹤兰因的确也做到了,别人有的她也有,只不过拓跋朔兰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鹤兰因换了一身枣红色的缎花锦袍,走到兰园:“夫人,宾客们都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那些宾客其实对拓跋朔兰已经有所微词,说她不懂大周待客的理解,这样的场面怎让府中主君出来接客? 嫁了人就得入乡随俗,不能端着公主架子。 可她是匈奴人,并不知道这缘由。 鹤兰因对那些宾客说,是他们自己来早了,自己等着。 拓跋朔兰后背都急出汗来了,她有些焦急的坐在铜镜前不熟练的描着眉。 那螺子黛在两条眉毛上重重落下,弄断了几根不说,还将自己的眉毛化成了两条黑色的毛毛虫。 她看着铜镜里丑丑的自己,生气道:“我不出去了,我怎知道大周妇女的妆容如何化,我不化了!” 鹤兰因的府上连一个会梳妆的丫头都没有,伺候的嬷嬷笑说,这还不好啊? 这言下之意,奈何她并未听懂。府上常年有女眷,才会找会梳妆打扮的丫头。 乌日娜手中拿着断掉的眉笔: “公主莫急,咱们重来一次,再试试?早知道当年皇后娘娘送来的胭脂水粉,咱们都勤快的练练的。” 鹤兰因的俊容映在铜镜里,温润似月的眉眼看了看她:“描眉,得一笔一笔轻轻画上去,你下的力重了。” 他伸手,乌日娜便将断掉的螺子黛递了上去后,就不敢说话了。 他弯下腰,轻轻伸手抬起拓跋朔兰的下巴。 那张绝伦好看的面容一抵近她的时候,拓跋朔兰依旧心跳加速起来,慌张的闭了眼。 鹤兰因用柔软的指腹将她双眉上多余的黛色给抹去,再用那半截螺子黛在她眉毛上轻轻描画起来: “你眉形好看,不用多做描摹,顺着轻轻着色便是。” 化完,拓跋朔兰缓缓睁眼,发现两条难看的黑色毛毛虫不见了。 但鹤兰因画的眉毛不算纤细,保留了她本就有几分的英气眉宇,心底顺畅半分:“鹤大人倒是跟我不同,练过手的。” 鹤兰因淡声回:“练过,在丹青上。” 拓跋朔兰起身,又突然觉得自己一头辫子不大好,还是匈奴女子的装扮: “乌日娜,还是把我的辫子给卸了吧,梳一个大周妇人的发髻。” 乌日娜哭丧道:“我不会……” 鹤兰因道:“宾客已经到齐,我们带着孩子先出去吧,匈奴发髻也不碍事。” 二人出现在人前时,面对一众大周宾客,她亮晶晶的杏眼似有躲避局促。 一会儿要坐,一会儿要抬手,一会儿又要挡袖饮酒,大周的繁文缛节,她是不懂的,竟有些紧张。 鹤兰因拉着她手臂,将酒樽递到她手上:“跟着我,不用说话,举举酒杯就是。” 宾客笑着道:“鹤大人不够意思啊,迎娶堂堂匈奴公主,就办个生辰宴,不怕公主生气吗?” “是啊,鹤大人堂堂中书令,就这么将公主给打发了?” 鹤兰因温和笑着,举了举酒杯,倒也不解释什么:“我自罚三杯,的确是鹤某亏待了夫人。” 拓跋朔兰实在是给不出多大好脸色,就在后边跟着他一起沉默的喝酒。 连喝了几杯后,鹤兰因给隐休递眼色,被她看见了。 隐休后来给她倒的酒,令她杏眸微怔,是白水。 一圈走下来,拓跋朔兰也算见识到了在大周帝京城里的中书令鹤兰因。 清冷矜贵,淡雅似鹤,弗如一道高贵的明月挂在墨空,令人仰望。 享尽地位尊崇,在一众身份显贵的宾客里一直被人捧着,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般的繁华。 她似乎明白鹤兰因为什么不肯留在北境了,帝京能给他的,的确是北境见不到的绚烂与显赫。 这里没有人敢给他一个脸色看,但是在北境他时常看自己的脸色, 为了两国合作可以推行,在前几年甚至还会被匈奴贵族羞辱。 怪不得,他不喜欢自己,他大抵是喜欢温柔似水,顺着他的女子。 鹤兰因在前走着,一只手在半空中抬起,手指动了动:“跟上我。” 拓跋朔兰垂眸看着那手掌怔了怔,未等她反应过来,鹤兰因就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可你是女子啊 “鹤大人,怎不让公主与宾客敬酒,公主就喝了一口。” 有个大腹便便的武官,喝醉了,在那里叫嚣着。 眼里对粗鄙不懂文化的匈奴人,多少是有些人鄙夷的。 帝京不比北境,这里的人,对匈奴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鹤兰因牵着她走到武官面前:“夫人一会儿要照看孩子,我替夫人喝。” “挡酒翻三倍啊鹤大人,这可是规矩,您自己看着办。”武官笑着,已经将酒给鹤兰因满上了。 鹤兰因二话不说,连连痛饮,酒劲早就窜上来了。 一时不知道是鹤兰因牵着她,还是她在扶着鹤兰因。 拓跋朔兰在他耳边咬着牙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给一个匈奴人挡酒?” 鹤兰因酒醉,回眸眯了眯眼,面颊绯红,那清润似月的俊容朝她温柔笑道:“可你是女子啊。” 话完,他险些摔了一跤,脑子已经彻底晕了。头顶上的明月,虚晃出了三个月来。 拓跋朔兰连忙扶住他,眸前还是鹤兰因那清俊又多了一丝绯红的面容,像酒醉后的鹤, 柔柔的扑腾了一下翅膀,依旧不染凡尘,宛如鹤仙。 她心神晃荡,连忙唾骂自己,不能再看一眼。 可今日的鹤兰因的确又与前几日不同,就连乌日娜都看出来了,这位驸马爷好似多牵就了她们公主一点。 可是前些年在北境,这驸马爷跟匈奴只要有重要合作之际,也会顺着公主,牵就公主,这下不知道到底是几个意思。 又走了几桌,拓跋朔兰听见那些女宾客都在小声说鹤兰因的坏话。 说他薄情,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 还有人说,让御史台又去写折子弹劾他,说他蔑视与匈奴的关系,破坏两国邦交。 这时,拓跋朔兰便对帝京城里的人又有新的认知,刚才的追捧都是假的,私底下巴不得鹤兰因早点倒台。 她居然明白原来自己不是琢磨不透鹤兰因,而是这些大周官宦似乎都是这样。 说不完的官场话,心底却又是不想人好的。 乌日娜在她耳边恨道: “这些大周人心眼子可真多,一会儿说好,一会儿说坏,咱们匈奴就不同,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拓跋朔兰一时没按捺住心中的怒意,生气的道: “婚礼办过,早就办过了,在我们匈奴草原上,前任单于亲自主婚办的!” 公主那气势汹涌的霸气展露,那些夫人们一下子住了嘴。 倒不是听明白她的话语,只是被她的气势给吓到。眼神中多少有些对匈奴人的鄙夷,又小声蛐蛐去了。 “什么办过,咱们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那对双生子,谁知道是鹤大人的? 估计是这公主仗着跟皇后的关系,仗着匈奴与大周如今的关系,看上了鹤大人非要嫁呗。” “肯定是,鹤大人才看不上她!”魏府的小姐,心仪鹤兰因已久,愤愤的说道。 鹤兰因在前一桌举着酒杯又是扬首痛饮,几位身旁的官员都凑了过去。 倒有几分鲜花着景,繁华簇拥的意味来。 乌日娜道:“隐休,这些大周人算是灌酒吗?” 隐休心底有些担忧: “倒也不算,这是大人身居高位,手底下想求大人办事的太多了。人人都来敬一杯,大人今日是饮得有些多了。” 乌日娜不明白,顺口道:“那就不喝了呀,谁还能逼他不成?” 隐休无奈叹气: “乌日娜姑娘,这是官场,纵使身处高位,也要给这些大臣们留几分面子的。 大人想要在官场上如鱼得水,除了皇上的赏识,也需要底下的人与他站在一处。 如这样的情形,我都习惯了,官场应酬,免不了喝酒的。” 拓跋朔兰听见隐休的话,神色微颤,连忙走过去扶着鹤兰因的手臂:“你还能不能喝,不能喝我让隐休送你回去?” 鹤兰因抬了抬手掌,那薄唇鲜红泛光,微微勾了勾唇,饶有几分仙人醉酒的意味:“无碍,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 吏部尚书张大人道:“鹤中书,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逃啊。那边还有一轮呢,老夫陪您过去。” 拓跋朔兰将鹤兰因扶着往后一扯,张大人的手连鹤兰因的袍子都没触碰到。 这些人太多了,全都按着鹤兰因一个人喝。 她面色沉了沉:“大人醉了,不能再这样喝,伤胃。” 张大人连忙去拉着鹤兰因的手臂: “鹤大人,这就妻管严了? 您可是当朝中书令啊,岂能认输,走,咱们去喝!那边的魏大人,还在等着您呢。” 拓跋朔兰看着隐休,神色淡定:“将大人扶回去,不就是喝酒吗,我来。” 当初在北境与匈奴草原上,她就见识过鹤兰因那酒量,几杯就倒,今日已是强撑许久了。 张大人冷笑:“公主,您一介女流之辈,又是女子,若是喝出个什么问题来,明日鹤大人岂不怪罪我等? 还是鹤大人自己来,他方才不要您喝酒的。” 拓跋朔兰回他一冷笑,侧眸道:“乌日娜,把他们的酒杯都给撤了,上坛子。今晚,谁都别想走。” 乌日娜走的时候,一直在憋笑,惹到匈奴人,算你们踢到铁板啦! 不出半个时辰,连倒八桌。那些官员趴在桌上,头歪着,还有些人跑到一边儿去吐,场面一时有些惨不忍睹。 “不喝了不喝了,夫人当真是太热情了,下官不胜酒力,下官这就告辞了。” “夫人见谅,老夫明日还得上朝呢。” “让下官走,求您了。” 拓跋朔兰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提着一坛子酒: “方才不还灌我家大人酒吗? 我才让你喝了一坛子而已,这在匈奴跟漱口有什么区别?喝,都给本公主喝!” 另一侧桌上的女眷是想来骂几句这公主但又不敢,想走,可自家主君又被按在了这儿,又走不成。 那一个着急啊,急得跺脚。 次日,裴琰按时上朝,抵达宣武殿后,看了看底下的臣子,就来了一半。 这来的一半里,还有一部分是晕晕乎乎的。 鹤兰因立在前侧,人淡定优雅,神情怡然。 可在他身后的那些大臣,就在咬牙了。 他们昨晚都没能回府,是喝到今日早上,直接从鹤府出发来上朝的。 那个匈奴公主,跟个女魔头似的,喝酒当喝汤,她能一直喝,没人是她的对手。 “众位爱卿,昨日在鹤府都干什么了?其余大臣呢,都不来上朝了?”裴琰发问。 鹤兰因道:“启奏皇上,今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鹤府熬洗胃的汤药了,臣先给同僚们请个假。” 下朝后,鹤兰因回了府,照常处理公务。 拓跋朔兰也没来打扰他,也没多问一句他在做什么。 这时,管家走入书房,勾着腰问道: “大人,按照规矩,公主殿下如今是鹤府主母,您未有妾室,当在兰园住下的。 老奴来问问您,是今日搬过去,还是过几日搬?” 第六百一十八章 过来陪你用膳 鹤兰因身子朝檀木椅上靠了靠,疏离的眉眼里神色淡淡:“不必了。” 管家微愣:“啊?”这主君不曾纳妾,又是新婚,按理来说头半年都是住在主母院子的。 鹤兰因手里拿着墨笔又开始写字,吩咐了句:“去外边寻几个会梳妆的丫鬟入府,安排入兰园。” 管家点点头:“好,老奴这就去办。” 他在宣纸上写了几笔,看向隐休:“去厨房说一声,晚膳我到兰园用。” 隐休心中稍稍一松,难不成主子开窍了,要开始对公主好了? 他想着也好,是该放下过去了,笑道:“大人,属下看见您这样,还是替您开心的。” 鹤兰因淡淡扫他一眼:“我哪样?” 隐休挠了挠头: “开窍了,要跟公主将日子过下去了,属下觉得挺好的。 有公主在匈奴势力的加持,您以后在朝堂上更加稳固,回到府里也有天伦之乐,终于不是观鹤就是去佛堂念经了。” 鹤兰因翩翩君子,仪容不改: “既然成婚,也有了孩子,我自是该负起责任,尽到义务。 匈奴是友邦,我与公主乃政治联姻,对内对外都不能失了礼数。” 隐休道:“那好吧,属下懂了。”他有些失望,以为是自家大人真的动情了,原来是他多想了。 晚膳时,鹤兰因身着白底金丝绣的梅花纹飞鹤锦袍走入兰园,宛如人间降临的仙君,眉眼含笑: “孩子们今日都还好?” 他抬眸看了去,发现鹤府主母的屋子里一日之内便多了两个小丫头,看着挺灵秀的。 正站在铜镜那边给拓跋朔兰比着是簪白玉扁方,还是簪鲜红色的芍药绒花。鹤兰因稍有满意,管家办事动作挺快。 小丫头芙蕖转过头来,眨眨眼:“要不让大人来说,夫人簪什么好看?” 紫苏也笑着:“是啊,大人在帝京城才华冠绝,眼光不凡,让大人来给给建议吧。” 拓跋朔兰一回眸就看见了宛如谪仙的鹤兰因走来,怀里抱着绵绵,温润矜贵的公子模样,慈父模样。 于朝堂运筹帷幄,于内宅礼待妻儿,无妾无通房丫鬟,走哪儿都着实挑不出来一点儿错。 拓跋朔兰会说,鹤兰因是个极好的大周男子模版,除了没有一丝感情,其余的都有。 鹤兰因道:“选鲜红色的芍药绒花吧,夫人也曾鲜衣怒马,适合这火焰之色。” 拓跋朔兰一头的辫子不再,也取下了匈奴贵族女子的金冠与五颜六色的玛瑙坠子。 梳起了大周妇女的发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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