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坦然的点了一下头:“嗯。” 大祭司伸手指了指拓跋野手腕上的红绳: “那方才我便没做错,求红绳时,我告诉长生天,红绳的另一头是大单于您。 虽然,咱们匈奴根本没有红绳这一说,就当给长生天上一课了。” 拓跋野失笑:“你倒是会哄孤开心,若是公主知道了,一定怪在孤的身上。” 大祭司道: “咱们匈奴从未有姻缘线这一说法,方才单于递出手串时,在下就明白了,不过是陪着单于演一出戏罢了。” 拓跋野抬眸看了大祭司一眼,这人不愧是人精:“那大祭司方才为何面色又是一沉?” 大祭司叹了口气。 第八百九十三章 单于小心思可多了 “我对话长生天,问单于与公主的情况。 长生天给出的意思是主分离,愿单于主动远离。 单于想与公主一生一世,付出的代价过大,是以长生天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拓跋野阴鸷深邃长眸不由得晦暗了一下,长身从主位上立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望大祭司: “此生最大的代价又会是什么,是孤的一条命吗?” 大祭司摇头:“长生天没明说。” 拓跋野锋利眉骨微皱随即又展开去,他目抬远方: “孤护卫帝国生死,孤才是匈奴真正的长生天。 孤的命运,孤自己主宰。” 他站起身就要离开,大祭司在背后急切的说了一句: “单于,您三思啊,有些代价不是您轻易能付的。” 拓跋野薄唇淡淡一勾,语声含有一股力拔千钧的沉稳: “孤做事,从不看容易与艰难,孤只看值不值得。” 大祭司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随后摇头叹息: “少年郎再是英雄汉,亦也要去情海中翻浪一回。” 拓跋野起身出去,走去裴乐瑶的马下,伸手摸了摸这匹温顺小马的头: “想不想试试孤的汗血宝马,脾气最坏最倔,但也是速度最快的那匹。” 裴乐瑶早就想试试了,看了多少眼,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这一点早就被拓跋野瞧出来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说,那他就主动送上去。 “我父皇曾经送过我一匹,但是不久后我就转送给我太子哥哥了。 汗血宝马太烈性了,我驯服不了它,它不让我骑,老是想将我甩下来,我怎么哄都哄不好它。” 裴乐瑶叹叹气,很无奈的道。 拓跋野牵过自己的那匹马: “孤的这匹汗血宝马跟别的汗血宝马还有所不同。 他跟着孤踏过尸山血海,眼睛都不眨一下,多年南征北战,脾气更是烈中之烈。 想不想来挑战一下?” 裴乐瑶好奇得不行。 拓跋野的这匹黑马比之寻常马匹,毛又亮又顺滑,身形健硕高大,特别是那马腿,长出一般的匈奴马不少去。 这马放在马群中,俨然是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 她就喜欢玩儿新奇的好东西,兴趣十足。 裴乐瑶开心的从自己的马上翻身下来,站在拓跋野那匹高头大马的身下时,上马上了好几下竟没站得上去。 直到自己腰的两侧传来一股力量,将她托举着坐上了马鞍。 她的心陡了一下,回眸眨眨眼的看着拓跋野:“多谢大单于了。” 拓跋野拉住缰绳,粗壮的手臂一下子用力起来牵制住那不听话的马儿: “坐稳了,小公主。” 殊不知,裴乐瑶才一上去,这马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主人,立马就撅蹄子,想要将她甩下来。 裴乐瑶在汗血宝马的马背上,整个人晃荡起来,急声道: “你这马的脾气好大,我才坐上去它就生气了!” 拓跋野双臂牵制着缰绳,拉扯着马头。 这马从未被旁人骑过,只熟悉拓跋野的味道,极其认主。 他作为主人都有些拉不住,这马俨然是生气了。 大胡子护卫乌恒连忙下马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单于,您怎能为人牵马,还是让臣来吧。” 在匈奴,为人牵马都是马奴跟下人做的事情,单于身份尊贵,岂能给大周公主牵马? 乌恒也伸手去拉那缰绳,却被拓跋野一把给撂开:“你骑你自己的马去。” 乌恒道:“单于,臣来吧,我能牵住。再不听话,就让公主下来不是?” 拓跋野一把扯过缰绳,没再搭理他,抬起腿便翻身上马,挥动马鞭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 烈马似踏云而射,一下子就老实了,天上的破云跟着自己的主人一同盘旋于她二人头顶。 为她二人保驾护航。 乌恒摸摸脑袋,跟身边的侍卫嘟囔了一句: “好歹也是匈奴的大单于,这几日竟整这些小心思。 那汗血宝马从来不让外人骑的,旁人根本驯化不了,他这不是想自己也骑上去是什么?” 侍卫道:“乌恒大人,单于不喜话多的,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拓跋野成功的与她同骑一匹马,坐在裴乐瑶的身后,胸膛里的那颗心鼓动如惊雷,险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拓跋野笑意深了深,手臂挥动马鞭,打得更响亮了。 裴乐瑶不知怎么的,她一点也不害怕但心跳还是加速了,她感觉自己后背抵着一堵温热又宽厚的墙,好生踏实。 一时弯起眉眼,笑声爽朗道:“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这马儿跑的有多快啊?” 拓跋野双臂穿过她的细腰稳稳拉住缰绳,鼻息间传来她发丝里的幽香,拓跋野心神微醺起来。 眸光看着她飞动的发丝,发丝在他面颊上轻轻拂过,温柔至极,满面酥痒。 他第一次知道,小姑娘的发丝尖儿都是香的。 烈马越跑越快,裴乐瑶身子往他胸膛前靠了靠。 拓跋野收回思绪,紧了紧缰绳,回应道: “普通的马,足足休息一晚上,足足喂饱草料,让它们提前出发,先狂奔一个时辰, 孤的汗血宝马不用休息,不用吃草,都能轻易追上。 它还能嗅到主人的气味,有一次孤受伤坠落崖下,是这马飞踏悬石来救的孤。” 裴乐瑶鼻息间本是传来草原青草跟野花的味道,但拓跋野发现她有点害怕后就立即减缓了速度, 随之一股冷梅的香气开始若隐若现。 她发现这是拓跋野身上的味道,不曾想到,外表粗犷野气的王,身上竟有一股梅花清冽香气。 她又好奇的问道:“你身上为何有股梅花的香气,匈奴也有梅花吗?” 拓跋野与她贴得很近,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策马,耳朵有些发烫:“是药的味道。” 裴乐瑶拉住了缰绳:“药的味道,你受伤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拓跋野,你辛苦了 拓跋野与她骑着马立在一山坡上,看着草原最西边的夕阳红彤彤的燃烧着,将万里烟霞烧灼得似要沸腾一般的红。 橙黄色的光覆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显得有些落寞: “常年征伐,身上旧伤未好,又不停添新伤。 匈奴军中并无医术了得的军医,更无人懂得如你们大周人熬制调配的疗伤草药。 是孤的姑父从大周寻来了这类香药,点香入药,吸入鼻中疗伤,恰巧这药香变淡时就是一股梅花的香味。 孤倒是幸运,但军中伤员众多,这名贵制作的香药根本供应不上,死了很多匈奴将士。” 他顿了顿,细心询问:“怎么了,这味道你不习惯?” 裴乐瑶看着他孤寂的侧脸,身影落在晦暗渐沉的光里,伟岸却又很空洞。 她甜美温柔的娇容看着拓跋野,笑如草原微风轻缓: “没有不习惯,只是看见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落寞。 怪不得绵绵从小就费尽心思在太医院待着不出来,原来匈奴是真的很需要懂医学跟药学的人在。” 拓跋野背影笔直,胸膛面对辽阔莽原,语声却沉如渊谭: “君王负伤,本就是军中与朝中大忌,这绝密不能乱传。 时间久了,受伤便成为了一种常见的,需要保持沉默的习惯。” 裴乐瑶微皱了下眉头: “受伤怎么可能成为一种习惯? 这句话让你的亲人听见了,该是有多难受,听着好似她们都不管你似的。” 拓跋野垂睨着她,纤长黑密的长睫敛住他眸底一半的黯淡: “孤不会告诉自己的亲人,她们远在千里之外,知道了更忧心。 军人的一生就是征伐,只问出征,不问归期。 尸骨归于草原上的狼群,魂魄归于长生天。” 草原的风呼啦啦的掠过耳边,将裴乐瑶的长发吹得飘扬。 听闻此话,她的心没来由的缩了缩,有些闷。 她想起拓跋野满背的伤痕,又想起他对姻缘的高标准执着,似乎懂了他的执念。 拓跋野,幼年被亲生父亲抛弃做了质子,成长的年岁里,又逢匈奴惨烈内战,整个匈奴死了一半的人。 往后十来年,他为山河永安,又远赴各部落,诸国南征北战。 前半生都在风雪与无尽的血腥里挣扎,没有经历多少来自亲人带给他的温暖。 他眉眼深邃,眼神孤寂如草原冰雪神山之上的雪水。 拓跋野注定一生立于孤峰之上,站在霜雪里, 但内心依旧向往人间的春潮,情与爱的交缠,人伦下的家庭温馨。 裴乐瑶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小姑娘温柔软糯的语声娓娓道来: “我的父皇就曾经说过,天阙寂寞,若是没有归处,那一生都在漂泊,永无坠落。 想来这话,跟你此刻的君王心境有些相同。 但我父皇有了母后,他这一生就有了根,还发了芽,他不再漂泊。 单于此刻落寞,心生漂泊无依之感,是还没有寻见抓住自己的根。 但我相信,你这般不随意,重情重义之人,将来肯定会遇见一位跟自己身心上都很契合之人的。” 拓跋野宽阔的双肩立在草原夕阳的微光里似晃了晃一般,坚强铁血,硬得跟玄铁一般的匈奴王,被最温柔的风给吹倒。 他凝神睨着她,低沉的男声传来:“若是找到了,又没得到怎么办?” 少女笑出声来,一脸的天真烂漫: “那怎么可能,草原上的女子哪有不爱大英雄的,你满心满意,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肯定会倾心相许呀。” 拓跋野也看着她笑意愈发深了去: “只要是对一个女子满心满意,掏心掏肺的好,她就会跟着这个男子走吗?” 裴乐瑶眼神有些迷惑起来:“这可不好说,毕竟每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 她只是单纯的想起了自己的太子哥哥跟珊月姐的情况,有些时候不是有爱,就能简简单单在一起的。 简单的感情,也有乱七八糟的关系来搅和乱。 拓跋野挑了挑英气逼人的长眉:“那你呢,你是哪种姑娘?” 裴乐瑶脑子顿了一顿,想了半晌才道: “我不知道……不过一个男子对我再好,我也不会跟家里人不打招呼的走掉。 我这个人,比较家宝女。” 拓跋野面色凝了凝,不过还是笑道:“看来还是个挺懂事的小公主。” 裴乐瑶能明白,拓跋野的年纪在匈奴王族里还未成婚,已经是开了大先河了。 如果那位很喜欢的女子还不出现,这位单于极有可能扛不住压力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个人,已经拥有滔天的权势,至尊的地位,无穷尽的财富后, 再让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真的会成一种狠厉的折磨。 裴乐瑶忍不住的想要安慰他一二: “大单于不必惆怅,你已经是这几百年来非常棒,非常有家国责任的贤明君主了。 你把匈奴要打的仗都打完了,不会再有仗打了,你也不会再添新伤了。 以后的日子,你可以安心的看看晨曦,看草原月光,看策马奔腾莽原之间,不必急着那人到底多久来。 人嘛,先爱自己,先善待自己,后爱他人,缘看天定。 人这一生,还是要为自己活一次的。” 拓跋野缓缓将眼睛转了过来,失神的凝望着她: “人人都说,做大单于要努力奔跑,要缔造更强悍的草原帝国。 就只有你这个小公主说,让孤可以停下来为自己而活。” 裴乐瑶蹲下身子在一边窜了起来,摘了不少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给编织了一个花环走过来: “狂奔不歇十余年,今日跟明日休息一下又怎么了? 停歇不是奔跑的对立面。我倒觉得,偶尔的停歇,是为了更持久,也更维稳的奔跑。” 她举起手臂,微弯双眸,声音清甜得跟春日化去的雪水似的: “来吧大单于,你低低头,我送你一个漂亮的花环。 好好夸赞你一下,这些年真不容易,你辛苦了。”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会说一位君王辛苦了。 但裴乐瑶觉得,拓跋野从小到大都很辛苦,不能因为身份是单于,就忽略他这半生的心酸。 拓跋野毫不犹豫的将头低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跟随单于出行的武官跟侍卫全都愣在了当场,但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齐齐跪了下去。 乌恒作为在场武官之首,一时火冒三丈,发疯一般的冲了过来。 第八百九十五章 你说话,孤爱听 乌恒大呼道:“不可啊单于,不可!” 单于也太不顾匈奴列祖列宗定下的礼法规制了。 堂堂单于,今日给小姑娘牵马,让小姑娘摸了海东青的头,现如今还要让单于俯首称臣。 忍无可忍了,气死人了! 在匈奴,让人俯首承戴花环是有极其特别的寓意的。 匈奴单于正式册立大阏氏,或是匈奴男子在迎娶妻子时,向长生天郑重宣誓后,单于会为大阏氏加冕花环。 在匈奴人眼里,男儿是不能轻易低头的,宁可头颅被拧断,也不会向人低头。 低头,是臣服,是示弱的意思, 佩戴花环则是臣服后,鲜花锦簇的人生是主子带来的。 总体意思便是,俯首称臣,忠心不二。 很明显,这顺序反了。 是单于在向大周公主低头,这显然是不行的。 拓跋野的身份是单于,他若是低头,只有一种可能,只有在战败投降时才会这样。 缴械投降,俯首,戴上降者的镣铐。 所以,这些匈奴人才都跪了下去,乌恒才会那样生气。 拓跋野这辈子都没投降过,更没向谁低头过,今日这样子,可真是太晦气了。 这不妥妥的向大周俯首称臣,不战而降了吗? “真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乌恒跑到拓跋野面前时,那花环已经稳稳的戴在了拓跋野的头上了。 “单于,您这是要做甚,咱们匈奴有匈奴的规矩,您怎什么都依着这大周公主来啊! 这不行,赶紧将这花环给扔了!” 乌恒气急,走过去就要撤掉拓跋野头上的花环。 拓跋野伸手杠掉他的手,阴鸷的眼神狠戾起来:“乌恒,你放肆!” 裴乐瑶不明所以,手臂僵持在半空:“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犯什么忌讳了?” 拓跋野回眸,敛了厉色,温柔笑道:“没有,乌恒在发酒疯呢。” 乌恒跟在拓跋野身边十余年,从没见过大单于如这几日这般反常的。 拓跋野根本就不是这种耐心脾气的人。 铁血征伐,屠戮反动部族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素日里连个笑意都没有人的,现如今对着一个外族的小姑娘又是低头又是笑,俨然是没有了匈奴大单于半分的尊严。 拓跋野两眼瞪着乌恒:“你退下,让身后的士兵都起来,退到孤看不见的地方去。” 乌恒气呼呼的对着裴乐瑶道:“公主,你赶紧道歉,将花环也给单于摘了。” 裴乐瑶愣着,不明所以:“啊,我……我怎么了?” 拓跋野眸底迅速被一股戾气给填满,他眯了眯长眸,语声幽沉:“乌恒,你吓着她了。” 他挡在乌恒面前,低吼道:“孤再说最后一句,退下!” 乌恒咬着牙,暗恨着将士兵都撤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乌恒只觉匈奴要完,指定要完,单于脑子不大好使了,被女子迷昏头了,回去就去跟呼延太后告状! 众人退下后,拓跋野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头上的花环,思绪回到这花环之上: “世人都是夸赞孤的功绩,你却夸赞孤辛苦了。” 十年征伐,竟真的被这样一句话给深深宽慰到。 裴乐瑶明媚的容颜上,满是这些年来,她母后教导她许多人生道理与见识留下来的温婉与从容。 虽然才十六岁,但已经比许多女子的见识与认知都要广阔许多了。 她纵使语出惊人,但话语之间,也如绵绵春雨洒落般的温柔,普渡千疮百孔的心。 “世人总觉得做大单于,为匈奴做下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世上的一切付出就没有理所应当的。 大单于也是个人,是人就很不容易。 哪有平白无故的付出啊,都是责任与担当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奔跑久了,人会消耗心中的那团火。 但你是单于,世人只觉君王无所不能,是铜铁浇筑,自然不会想到来安抚几句。 我纯属胆子大,哈哈哈!”裴乐瑶笑眯了眼的看着他,像极了小精灵。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的确如裴乐瑶所说,他拓跋野为匈奴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只是,他心中的能量在将所有的仗都打完的那一刻,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在这种时候,再去按照所谓的规矩跟责任,找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拓跋野只觉窒息般的难受。 “小公主很会讲话,孤很爱听。” 拓跋野背着手,看着此刻夕阳没入山巅,草原的星辰就要启幕了。 此刻,他的眼睛跟星辰一般明亮。 裴乐瑶的一番话, 就像一阵春风化开了草原冰川上的雪水一般,流成了一条蜿蜒温柔的小河,往他心海深处灌了进去。 裴乐瑶身子往草原上的青草上一倒,翘着腿,悠闲快乐的等着看草原明月: “爱听就好,那万凰台我住得更心安理得了!” 拓跋野也随她倒在草地里,看向天上悬挂的婉月,光亮柔和从容,将心间的裂痕深渊给慢慢填满。 这时,他侧眸看着躺着一边的裴乐瑶,风吹碧草簌簌而动,草尖在小公主的脸上轻轻划过。 她伸手挠了挠脸,手慢慢就垂了下去。 拓跋野启声问:“小公主,你睡着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 她将来是你的弟妹 裴乐瑶在草原上玩儿了大半日,玩儿得累了,躺在草地上就睡着了。 拓跋野一笑,嘴里此刻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意被夜色撩染了一股淡淡邪气。 他起身将她横抱上马,下令道:“走吧,回宫。” 翌日,松年殿。 乌恒第二日就去给呼延太后告状去了,作为血脉纯正的匈奴人, 昨日的事情是有些让呼延太后头疼,毕竟规矩是规矩,习俗是习俗,她们都遵守几百年了。 不过太后还是很为难的看着乌恒:“哎,一回二回嘛,人家乐瑶公主年纪小,你干嘛这么计较。” 乌恒吹胡子瞪眼,在松年殿跺了跺脚: “太后娘娘,单于现如今是被那大周半大小公主迷的五魂三道的,来日什么好东西,单于都得给出去的。 您是匈奴握有实权的太后,又是单于的亲生母亲,您不管谁管? 这都俯首称臣了,下次咱们匈奴站在大周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呼延太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烦了起来。 对上裴乐瑶,她似乎连句重话都讲不出口,还挺乐意让她哄来着。 这小姑娘,说话做事就是得人开心喜欢。 完了,自己那儿子肯定就是这么被哄开心,然后让做什么做什么的。 但作为太后,也有自己需要去恪守的东西,她依旧很为难的: “那哀家能怎么办,你自己去跟单于说,别来烦哀家!” 乌恒怒道:“单于要是能听,臣来找太后您干嘛?” 呼延太后起身从凤椅上站起:“哀家得去找乐瑶公主学簪花了,你先退下吧。” 乌恒骂骂咧咧: “单于整日找那半大小公主,太后娘娘您也是,改日臣去寻匈奴大祭司过来,看你们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诅咒!” 呼延太后在自己的松年殿都坐不住了,摆驾去了万凰台。 裴乐瑶正在宫殿里准备簪花用的物件儿,呼延太后一见了就把方才乌恒说的事情给忘了。 一心安慰着自己,人家是外地人,不懂匈奴传统也不打紧,肯定没什么坏心思。 几个时辰后,呼延太后戴着新做的花冠开心的回了自己的松年殿,拓跋野已经在松年殿里等候一会儿了。 呼延太后拖着凤袍,冷哼一声的走过来: “昨日你私自带着乐瑶公主去找大祭司做什么,你们很熟?” 拓跋野才办完朝务,就被呼延太后的人叫到了松年殿里,开始一字一句的盘问。 近来,呼延太后为了单于的婚事,对他的行踪一直很关心, 昨日就有探子回了她,说下朝后的一整日都是跟大周公主待在一起的。 太后并无多少开心,只觉不安,直到乌恒今日来告状,她更觉不安。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她能不知道? 拓跋野浅浅咳嗽了几声: “儿臣之前将公主的姻缘红绳弄断了,昨日找大祭司再造一条赔给人家。” 呼延太后瞪他一眼:“咱们匈奴哪里来的姻缘红绳这种说法? 再有,你比人家大九岁,怎哄骗一个小姑娘? 九岁,你能当人家半个爹了。” 拓跋野眉心皱了皱:“九岁而已,又不是九十岁。” 他问过身边的侍从了,问他现在看起来像多少年纪的男子,这些侍从都说像刚满十八岁。 呼延太后警告他: “你是重霄的大哥,重霄将来极有可能要迎娶乐瑶,你自己注意一下分寸,那可是你将来的弟妹。” 太后越说越急,语声也急促起来: “今日乌恒来找哀家了,依哀家看,不是你骗人家小姑娘,是你这大单于是被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你年长人家九岁,那多出来的九年阅历都干什么去了? 自己做事注意点,别给人大周公主招黑。” 裴乐瑶责备不出口,拓跋野她是随便骂骂的。 拓跋野听见自己的王弟将来要迎娶裴乐瑶,那神情不自觉的就沉了下去:“嗯,儿臣知道了。” 呼延太后见他不爱听,起身就要走,又道: “乐瑶公主本不会在匈奴久待的,念着重霄正好要去北境一趟,刚好就来匈奴将接她回去了,大致半月后到。” 拓跋野头上的海东青王冠,耀眼的光都变得晦暗了几许:“婚事都定了?” 呼延太后回: “没定,只是大周帝后有这意思,毕竟不愿女儿远嫁。 且重霄自小就喜欢乐瑶公主,谁都知道的事情。 哪里像你,性情执拗,等乐瑶公主跟重霄孩子都生几个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拓跋野从松年殿走出来时,只觉胸闷,走回九霄殿的途中,竟走错了两次路。 乌恒跟在身边,小心翼翼的道: “单于,您今日是怎么了,打仗在沙漠里都不迷路的,今日走回自己宫殿还迷路了?” 只听拓跋野语声阴沉的道:“弟妹,这种称呼可真难听。” 第八百九十七章 硬抢弟妹会不会不好(加更 他与重霄相比,最大的优势无非是身份,但重霄最大的优势反而是自己无法比拟的。 他能在大周帝京做驸马,能让裴乐瑶一直待在自己父母的身边。 他是匈奴单于,是不可能离开匈奴的。 且重霄,还是他姑姑的亲儿子,他若硬抢,会不会闹得太难看? 半个月,裴乐瑶留在匈奴的时间就剩下半个月了。 他问:“乐瑶公主今日又在做什么?” 乌恒道:“乐瑶公主白日陪着太后娘娘簪花,后又陪着单于您的王妹出宫去了,说去医馆给人看病。” 拓跋野回了九霄殿后便脱下王袍,只带了几个侍卫就出宫去了。 乌恒张着嘴又想说上几句,但这一日是给憋回去了,感觉讨不到半点儿好。 宫外,药馆。 裴乐瑶皱了皱眉,端了一杯茶水给她: “绵绵,你这样下去,医馆根本承载不了如此大的负荷,也会将你给累垮的。” 鹤绵绵满头大汗,从早晨睁眼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伸手将裴乐瑶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猛灌了几口: “那怎么办啊,整个匈奴王城会成熟医术之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师父也年迈了,去大周江南养老了,旁的人也不会。 再说了,学习医术很复杂,也需要时间积淀,我也没时间来教旁人。” 裴乐瑶却摇头,有着自己的观点:“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鹤绵绵眼神疑惑的望着她,只听裴乐瑶细细说来: “你算算大周跟匈奴建交多少年了,咱们两国的关系是哪种程度? 早已经亲如兄弟,许多东西都有置换,交易,但为何偏偏这医术很难在匈奴扎下根来?” 鹤绵绵摇头。 裴乐瑶回身指了指那些病人,分析起来: “我认为是观念。我今日仔细看了一下,到你医馆里来的人都是病入膏肓,很严重的百姓,没有办法了才来。 那其余那些有个小病小痛都去哪里了呢,我估计都是去看巫医了。 但你也知道,巫医这种东西,是信鬼神,到底能不能治病,还真不好说。 大周医术在匈奴无法盛行,实则是观念问题,大家不信这门医术,除非要死了,才来你这里死马当活马医。 小病拖成了大病,你也不是大罗神仙,你又能挽救得了几人,那这医术效果,旁人也自然不会信多少。” 鹤绵绵身子瘫软的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好像真是你这么说的,而且看巫医还要花不少金子,来我这医馆不需要一分钱,这些百姓都不愿意来,就别谈去学医术了。” 裴乐瑶道:“对,大家都不信这门医术,那自然就更没有人去学了。 整个匈奴,光靠你一个人来改变一代人的观点,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鹤绵绵眼睛眨了眨,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乐瑶,你脑子最好使了,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长歌在这时走了进来禀报道:“两位公主,大单于来了。” 拓跋野颀长的雪色身影走近,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编成了辫子,用金冠稳稳束在头顶。 他身形过于高大,走入药馆里时,还勾了勾头。 那雪色的贡缎锦袍,光泽雍华,衬得本来面目狷狂的单于,也多了一些温文尔雅。 裴乐瑶顺着光瞧了去,只觉拓跋野每一次出现都挺特别的,相貌体型与他个人气质完全是两个人。 “孤来看看王妹你的医馆开得如何了。”拓跋野见没人启话题的意思,于是自己找了话题。 鹤绵绵从榻上疲惫的下来,叹道: “王兄终于知道来关心关心我了,我如今是越来越累了。 还是有很多百姓们不信来自大周的医术,他们依旧愿意花重金去选择让巫医治病。 可效果又不好,基本没什么效果。” 拓跋野道:“巫医在匈奴有近一千年的历史了,这是观念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裴乐瑶蓦的抬眸看了拓跋野一眼,这人倒是一语中的,听上那么一句话就明白了,怪聪明的。 拓跋野叫了几个侍卫进来,吩咐了几句,这些人就出去了。 他正色道:“此事还需朝廷带头,你这位会医术的公主不能总是埋在医馆里,需要去培养一群懂医术的人出来。 王兄会从旁协助你,命人在王城内驱赶巫医。” 巫医有没有作用,他打了这么多年仗,还能不清楚吗? 裴乐瑶笑着道:“这不就解决了吗?绵绵,你遇事别硬抗,自己的王兄记得用起来。” 拓跋野侧过身子,垂睨过来:“小公主,你不如也帮孤一个忙?” 裴乐瑶眨眨眼:“是,我能做什么?” 拓跋野深邃的褐眸微闪了一下,笑意透着一股狡黠意味: “以大周公主的皇室身份,来匈奴宣讲大周医术,提高一下医术在百姓们心底的信任感。 作为回报,匈奴能以利润更高的价格,去大肆收购你们大周人种植的药材。 大周大夫入匈奴,朝廷直接给他们匈奴医官做,享贵族身份,建府赐地,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 “不行!”鹤绵绵立马将裴乐瑶给拉开。 拓跋野眼神沉了沉,冷道:“鹤绵绵,你又在闹什么?” 鹤绵绵道:“乐瑶是大周公主,还是个小姑娘,出来这么久,她应该回大周皇宫了。 王兄,我单方面替乐瑶回绝了,她肯定不好意思说。” 拓跋野眼神瞪向鹤绵绵,薄唇紧抿起来,似一道锋利的刃。 第八百九十八章 真正的爱女,是教会她强大 鹤绵绵忽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这也没吹风也没下雨,怎突然觉着有点儿冷啊?” 她完全没注意到拓跋野在瞪她,自顾自的去找衣服穿了。 裴乐瑶倒是想合作的,若是能帮着大周江南的药材远销匈奴,这倒是功德一件。 只是鹤绵绵已经帮她拒绝了,自己算算时间,鹤重霄就要抵达匈奴了,自己估计在匈奴也留不到那样长的时间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 “绵绵,我倒是觉得单于说的法子是能最快解决你心底的烦心事儿的。 培养医者需要很多年的事情,只有从大周调拨一批过来,这样的效果才是最明显的。 而且,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鹤绵绵眼珠子转了转: “这法子可以是可以,就是没有前期的思想动员,这些百姓是无法相信大周过来的医术的。” 她忽的想起来什么: “乐瑶,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做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还写了一些东西传入匈奴吗? 要不你的新故事,就详细写写你们大周的医术?” 裴乐瑶怔了怔: “我的那些东西,也不大成熟,只是源于之前我母后说的一些文化互通的概念,让文太傅辅助我写的一些小故事。” 鹤绵绵笑了起来,自豪的对着自己王兄道: “王兄你是不知道,乐瑶还有一重身份在咱们匈奴可出名了。 这几年来,两国的文化交流,都有她一份力呢!” 拓跋野多年不归,听闻此话,也有些好奇:“小公主都做了什么?” 鹤绵绵道:“用最低的成本,做最了不得的文化传播。 从前我们匈奴人是没有宣纸的,所有书信往来都是靠在羊皮卷上绣字,麻烦,数量稀少, 是以我们匈奴人会认字的人极少。 乐瑶之前主笔写了一些小故事,将这些小故事印成书册传入了匈奴,很多人都知道她。” 裴乐瑶连忙解释道: “也不是写的小故事,是画的小人画,配了两国的语言在书册上。 字极少,怕不识字的错过了,所以都是靠的小人画在起作用。 可我的确没有画画天赋,还要用画面讲清楚前因后果,还要简洁配文,可难死我了。” 这事儿,拓跋野之前略有耳闻,他记得那个大周文人叫做春雨。 一共出过三册书,第一册写的是匈奴与北境的百年交恶; 第二册写的大周北境首富跟匈奴第一外交女官相识的故事; 第三册便写了详细大周匈奴合作初期的第一件事,种植棉花。 鹤绵绵指了指外边的那些店铺: “太后娘娘还从宫中调拨银钱,在王城各处建了免费阅书的小楼阁。 但王兄你也知道咱们匈奴人的文化普及有多差,那些书根本没人看,因为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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