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身回了平南王府后院,宁珊月一直昏迷,不曾醒来。 蓉蓉立在床头,暗自抽泣: “二姑娘,您这是为了什么呢? 从前老是担心辜负皇后娘娘,不愿算计太子殿下,所以去跟秦郁楼那种人成婚; 好不容易和离了,又有了心病,身子也出现问题,心心念念的来到南疆, 想要将王爷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忙活了一年后,却将自己的半条命给搭了进去。 二姑娘,您到底是怎么了,老天爷不该这样对您的。” 军医说,宁珊月若是再这样昏迷下去,估计这辈子就醒不来了。 裴昀在门外听见这一席话,心似被刀子搅了一下似的,他抬脚走了进去: “你说她心病,如何来的心病?” 蓉蓉神色惊了惊,随即将头低了下去: “二姑娘那前夫君死后,秦家闹得极大。 当年二姑娘怕连累王爷您,一直在说欠王爷太多太多,自己从来都没有为王爷付出任何事情。 所以便逼着自己的父亲,必须要在朝堂上为您开脱, 她怕自己的父亲不竭尽全力,所以自己吞了毒,想要用自己的名节保全王爷。 再后来,二姑娘得知王爷被褫夺太子之位后,精神就垮了, 一直生病,后又独自去了山上的寺庙里住了一段时间。 不知怎的,就有了心病,身子就闭经了,再也没来过葵水。 二姑娘做梦都在给王爷您道歉,一直说梦话,一直问如何偿还,她心底从来就没有原谅过自己。” 执拗之人,必为心魔所伤,宁珊月从未宽恕过自己一日。 裴昀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痕迹的宁珊月,深邃矜贵的容颜之上浮了一层淡淡隐痛: “本王从未想过要她偿还,本王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蓉蓉语声凝噎,横过衣袖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 “二姑娘总说,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心思极为玲珑之人,甚至还有些粗糙,有些后知后觉。 所以知道了自己的心以后,便不顾一切的想要来找王爷。 之所以隐瞒身份,就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用宁家女的身份待在王爷身边了。 但尽管如此,二姑娘还是想做些什么。 她说,她不能让那个本就光耀九重的太子,一直窝在南疆,郁郁度日。” 裴昀伸手掠了掠宁珊月额前的碎发,漆色的眸只剩下冰凉:“本王送给她的那株红珊瑚,可有带来南疆?” 蓉蓉点头:“带来的,一直放在二姑娘床头的柜子上,一直很宝贝。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裴昀牵起宁珊月极为冰凉的手,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搓了搓:“你将它拿来,本王有用。” 第八百七十二章 重册为大周太子 数日后,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送到。 天启帝下诏,南疆全境拔除河伯势力,皆由平南王全权做主,朝廷调拨军资军队,择日出发。 三月后,南疆入冬。 西暹王率领船只越过大周海域边界。大周平南王颁布宣战诏书,大周与暹罗正式开战。 临行前,裴昀身着飞龙金甲,手里拿着一串红色的佛珠走来。 裴昀将手里的九十九颗用红珊瑚磨成的珠子去佛寺下拜了七日。 临行出发前,他特意回了一趟平南王府将东西放在了宁珊月的床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苍白的面颊,眼神温柔落于她面庞: “本王本不是一个信佛的人,可本王已经束手无策了。 也学这南疆百姓一回,信信神佛,唯愿你能早日醒来。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将红珊瑚做成了佛珠,你也要记得生气,记得醒来第一件事找本王算账。 那时,本王再送你一株更漂亮的珊瑚,好吗?” 宁珊月安静的躺在大床上,毫无生机,没有一丝一毫要醒来的样子,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裴昀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看了又看,看不见半分要醒来的模样,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动过。 蓉蓉满是哀怨的望着这一幕,只能连连叹气。 近来平南王忙得昏天黑地, 但只要抽出空隙时间都会去南陵城那座凌云的佛寺,沐浴净身,将红珊瑚做的佛珠拿去诵经祈祷。 这九十九颗珠子,全是他一颗一颗亲手磨出来的。 平南王的确不信佛,只是军中的军医,南陵城里最好的大夫已经束手无策,就连皇宫里的太医都来了,还是没用。 这些人说只能看天意时,平南王就去求了天。 裴昀起身,眼神有些不舍亦有些不安: “你自好生照料你家二姑娘。若是她醒来,你就告诉她,本王打完仗就会回来娶她。” 蓉蓉眼眶红着,随后点了点头。 裴昀这三月一日都没闲着。 他一直在军中用海战战术训练南疆军队,从军中回来,又开始肃清南疆内部忧患,整个南疆官僚班子彻底大换血。 平南王行事毫无情面,稍有反抗,他手底下的亲卫就压了过去。 整个南疆都被他的雷霆万钧迫人之力,压得难以喘气,那些隐身的细作一直不曾造次。 暹罗西暹王的偷天换日计划败露,引南疆百年祸患,此祸患不根除,依旧有反扑之嫌。 平南王上书朝堂,根除忧患,攻打西暹,斩草除根。天启帝准奏,朝廷特派猛将支援,战事一触即发。 除夕这一日,南陵城并未下雪。 这地方跟帝京不同,靠南边,即便是到了冬日也不见过于寒冷,只是下雨,不见雪花飘落。 军中送来平南王府的捷报,蓉蓉喜笑颜开的将捷报拿了就跑,提着小裙子一路奔向宁珊月的身边: “二姑娘,王爷大捷,那个神棍河伯已经被提前押回南陵城了,大年初一就要在菜市口当众斩杀呢!” “二姑娘,您听见没,王爷又打胜仗了。 王爷与西暹王开战五个月了,捷报连连,从未吃过败仗,南疆城中的百姓们都对王爷连连称赞呢。 河伯骗局已经被落下神坛了,百姓们再也不信什么河伯了。 公主也来信说,朝廷已经在调集教书人一起来南疆。 明年南疆各地就有正道的老师来给南疆百姓讲课解惑了,再也不会骗信那些鬼神。 二姑娘,奴婢听着都好开心!” 蓉蓉声色有些哽咽,拉着宁珊月冰凉的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奴婢相信这串王爷亲自做的红珊瑚佛珠是有好运气的!” 蓉蓉一抬眼,这屋子里已经摆放满了各色漂亮艳丽的珊瑚,都是平南王命人从海里打捞起来送回南陵城的。 宁易从门外速速走来:“蓉蓉,宁家来人了。” 蓉蓉拿着捷报这才站了起来,一回头就看见宁珊月的母亲披着披风,提着裙子就入了房。 疾步走到床边,眼泪一下子就喷涌了出来:“我的女儿啊!” 李氏猛的就扑倒在床前痛哭了起来: “密信送来我还不信,原是真的。 这孩子怎么跟倔牛一样啊,当初说去北境时我就是怀疑的!” 李氏回头瞪着蓉蓉:“珊月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醒来?” 蓉蓉低着头: “大夫跟军中的军医都来看了,说昏迷的时间越长,醒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二姑娘昏迷半年有余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李氏嚎啕大哭: “这一代里,宁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如此的出类拔萃,怎换来这样一个结局,真是造孽啊!” 蓉蓉小心翼翼的试探安抚着:“大夫人先别难过了,您舟车劳顿,奴婢带着你先去歇息吧。” 李氏站起身来怒道:“不行,我今日就要带走我的女儿!” 辛吴在门外听见这话,他是被裴昀特意留在平南王府守卫宁珊月安全的人,立马走了进来: “夫人恕罪,宁家二姑娘未得王爷准许,您不能私自将人带走。” 李氏的神色里划过一丝不解:“她跟王爷?我可是她亲娘!” 辛吴道:“请恕在下无可奉告,夫人不能将人私自带走。但夫人可以在平南王府住下,在下一定将您奉为上宾。” 李氏自然是不肯就这样走掉的,两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再见又是又是这样一副样子,哪个做母亲的不痛心的? 只是她此刻才大悟了过来,兜兜转转一圈,自己的女儿还是跟皇家子孙绕在了一起去。 只是这二人的身份,已经不能公开了,若然这从前闹的偷情一事,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李氏没再说什么,便留了下来,书信回帝京,开始给宁珊月到处寻名医。 开春时,裴昀带着手底下的虎将跟西暹王打了最后一场战役,西暹王拒战,退兵舍城八座。 裴昀仍不罢休,战火一直从海战场烧到了陆地。 登陆战一旦开打,大周军队的优势就出来了。所向披靡,战势燎燃。 快要入夏时,大周军队活捉西暹王,俘虏战俘无数,将其斩草除根。 平南王在战役结束后,将西暹王所占领土化为大周南疆疆域,东暹王意见巨大。 平南王只回了一句: 大周军队所到之处,皆为天朝疆域。 若敢来犯,虽远必诛。 暹罗痛失一半领土,还被裴昀逼着签下年年朝大周上供无数财物珠宝的条约,以赎南疆百年祸患之罪。 同年,天启帝下诏: 平南王平定南疆,拔除河伯百年, 拓宽大周版图,威震四海。 重册平南王为太子,不日重回帝京朝堂。 第八百七十三章 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圣旨宣读完毕后,裴昀伸手接过圣旨,神色之上未见多少喜悦。 这道旨意是皇帝身边的福康公公来宣读的。 福康公公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已经很少跟着皇帝跑前跑后了,这一次是他自己要来的。 福康公公的眼角,褶子沟壑万千,他感怀万千的看着面前的太子:“太子殿下,可曾在心中怨过皇上?” 裴昀垂睨长眸,依旧没多少神情,淡声道:“公公一把年纪了,舟车劳顿来宣读诏书,先下去歇息吧。” 福康公公被手底下的小太监扶着,他笑意慈祥: “说句冲撞太子殿下的话,殿下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殿下怨是有,但恨是没有的。 皇后娘娘一直念叨您,跟皇上已经在帝京等您许多日子了,公主也在等您回去吃团圆饭呢。 殿下早早收拾行李,从南疆出发吧。” 裴昀抬眸看了看那屋子方向,宁珊月现在正在昏迷当中,他岂能一走了之: “再等一些时日,孤将手上的事情料理完,就回宫。” 福康公公笑着点点头:“好,好,殿下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老奴就不啰嗦了。” 他转身离去前,又道: “皇后娘娘说,她给您写信的,都被皇上给截下来了,让你回去要生气对着自己的父皇生气,可不关她的事。” 裴昀听后,哭笑不得:“是,孤知道了。” 福康公公还是没走,又再啰嗦了一句: “殿下,皇上其实也一直很关心您呐。 朝廷各地呈上去的折子,南疆的都是第一时间批阅,皇上或许也是在字里行间得知您的近况。” 裴昀黑眸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呼出胸口浊气,淡声笑道:“孤知道。” 他拿着圣旨走到了宁珊月的床头边坐下,锋利深邃的眉骨又再次低压了下来。 此刻的他,历经一身血战而归,烽火狼烟之后,已然褪去少年心性,多了些沉稳。 从前是对自己的父皇有所怨的,可是现在也算能领悟了。 带兵打仗,见过鲜血,见过生命的消亡,便知道战争会令多少大周家庭没了儿子没了丈夫没了父亲; 治理南疆,与奸恶无能之辈斗智斗勇,还要修缮民生,才知道治理一方疆域有多难。 何谈,将来的自己是要治理大周天下。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胆子从来都是重达千钧。 稍有不慎,这片土地便是烽火狼烟,民不聊生,万千家庭破碎。 裴昀也才刻骨的醒悟,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之人的艰辛,从来不是高坐龙椅,发号施令那样简单。 他自己明白,海战,打得并不轻松。 他的人生,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过于顺遂,从未经受过大的风浪与摔打。 作为这一代里唯一的皇子,的确也是未来的大周皇帝。 裴琰思前想后,寻见当年那一闹剧,将其贬为藩王。 就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儿子经受磨难时的样子,也想看看将一片疆域交到他手上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幸,昀儿这个孩子,平定南疆之乱,敢于血战熟悉海战的暹罗,智谋与勇猛皆在,重启太子之位的诏书也会在。 裴琰很清楚,自己总会老去,也会死去, 他只想自己跟江云娆生的这个孩子能在将来的岁月里,自己为自己抵抗风雨,也好放心的将大周江山交到他的手上。 河伯一案牵扯境外势力,震惊天下。 平南王拔除乱党,鏖战暹罗,平复南疆,三件大事传遍满朝文武时,太子从前名声再次回归。 满朝文武有眼力见儿的,自然上书请旨,让皇帝恢复其太子之位。 裴昀将圣旨摊开,一字一句的对着宁珊月念了起来, 字字句句都说着他已经重回九重,罪过不再。 他又是大周太子了,宁珊月得知应该会很开心了,她不再需要自责了。 宁珊月静默的躺在床上,在黑暗里沉睡了很久很久。 她看见自己跪在一尊大佛面前,痛苦不已。 她问神佛,为什么裴昀会因为自己潦倒至此? 她想挽救他,太子就该闪耀,就该无暇,不该堕入尘泥的。 画面从天宫仙境一下子拉扯回到了鬼门峰那日,秦郁楼死了,栗妙龄算计,裴昀被押送带走, 她耳边又传来废太子的消息。 她在梦境里,捶打看不见的墙,她说自己要出去,要做些什么,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困在其中。 裴昀一遍一遍的念读那圣旨,“太子”二字一遍一遍的传至她耳朵。 她对“太子”二字格外敏感,那是她心心念念都想帮裴昀做成的事情。 宁珊月奋力的在梦境里捶打那面出不去的墙,她用头上的簪子刺了过去,那墙体便有了一丝淡淡裂缝。 裴昀握着她的手搓热,沉声说着: “跟孤一起回去吧,无论你醒不醒来,孤都会在东宫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东宫,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宁珊月仿佛能听见裴昀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她听见要回东宫便激动了起来,脉搏都加速跳动了。 潜意识里,宁珊月都记得自己是不能光明正大跟裴昀待在一起的。 次日一早,裴昀着急南疆诸臣议事,战后需要等着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也很多。 诸臣清楚裴昀要归去朝堂做太子了,还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连忙了好几日,裴昀得闲就会来看她: “再有十日,便是孤回朝之日,回去后,孤会向父皇母后请旨,孤自是要给你一个名分的。” 但他竟看见宁珊月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越集越大。 第八百七十四章 您要做太子妃了 按理说这屋子放了冰块,不至于流汗的。 他细声宽慰道:“你不用怕,万事由孤去抉择。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在一起切切实实的生活过,孤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珊月在一片黑暗的深渊里嘶吼着,她不能回去,不能跟在裴昀身边。 太子之位好不容易回来,位置都没坐稳,可不能再为自己犯傻了。 蓉蓉高声道:“二姑娘,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怎浑身颤抖了起来?” 眼看着,有黑色的脓血从宁珊月鼻腔里流了出来,场面可怖。 裴昀呼吸一凝,急声道:“快去找大夫来。” 大夫被速速找来,数十根扎入宁珊月的头里,宁珊月的脸有些涨红起来,似在拼命的抗拒着什么。 黑色的脓血继续从里涌了出来,衣襟上沾染污秽。 蓉蓉让太子起身,以免污了他衣袍,但裴昀并未起身,问道: “大夫,为何会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大夫皱着眉头,将银针一根一根的收回来: “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冒了淤血出来。 夫人极有可能不是因为拔箭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 也有可能是追海时头部撞到了什么东西,脑袋里一直有淤血,所以才导致昏迷也有可能。 这血液颜色泛黑,定是淤血所致。” 蓉蓉急声问:“那大夫,我家主子的淤血流干净了,是不是就能醒来了?” 那大夫道:“不好说,但排出淤血是件好事。 人昏迷这么久了,许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排的。要不你们再刺激刺激?” 裴昀道:“方才孤不过是说让她跟着孤回去,给她名分,她便这样了。” 蓉蓉在一边解释着:“二姑娘最怕这件事了,二姑娘不能跟殿下您回去。” 这话,宁珊月跟她说过很多次。 裴昀侧眸盯向床上的宁珊月,立即说道:“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跟孤在一起吗,这有什么害怕的? 孤不只是要给她名分,还要给她太子妃的位置。” 裴昀说得格外用力与认真,似已经决定好了,谁都拦不住一般。 一阵大风没来由的吹来屋子里,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乱窜的风钻入了宁珊月的耳朵里,心里,搅得不得安宁。 大夫将那最长的银针猛朝着宁珊月头上的穴位一下给刺了进去, 再扯出来,反复刺激,场面骇人,蓉蓉都不敢看。 宁珊月的眉头一瞬间就就拧了起来,似格外痛苦一般,黑色的脓血涌得更厉害了,竟从她唇角流了出来。 额头大汗淋漓,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眼睛翻着白眼。 大夫道:“赶紧再刺激刺激病人,什么话最能刺激病人说什么。” 蓉蓉蹲在宁珊月床前急声道: “二姑娘,您听见了吗? 您要做太子妃了,你先前万般阻挠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您赶紧醒来,过几日就要回宫了!” 宁珊月猛的喘起气来,玉颈上满是汗水,湿透了枕巾。 在那个漆黑的甬道里一直奔跑着,她要出来告诉裴昀,一定要理智。 千难万险的走到现在,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裴昀紧握她的手道:“孤说的话,都是真的,可不是在刺激你。” 宁珊月摔倒在甬道里,哭喊了出来,脓血渐渐停止流动,却没有醒来。 那大夫日日都来给她扎针,也不见醒来。 裴昀在离开南疆的前一夜走入宁珊月的房中,吩咐道:“蓉蓉,东西都打点好了吗?” 蓉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回禀道:“都打点好了,明日一早,宁易会进来背着二姑娘上马车。” 裴昀看着这满室鲜艳炫彩的珊瑚:“这些东西记得今晚收好,以后就摆在孤与太子妃新婚的洞房里。” 床上的宁珊月听不得这些话,她下巴微微动了一下,不过没人发现。 头不自觉的偏向了裴昀的方向,但眼睛就是睁不开。 蓉蓉走过来将宁珊月的头掰正,怕她脖子扭着了。 次日一早,宁易走入房中跟蓉蓉开始收拾那些珊瑚: “来了南疆两年了,现在一下子说要回去,竟有些感慨。 这两年,跟着二姑娘打过硬仗,干过酒楼,出过海,好充实的两年。 眼看着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她却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蓉蓉垂下额头:“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非要带着二姑娘回去成婚,说得难听些,二姑娘现在是病体,如何能入东宫啊。 殿下才回朝,若是闹起来,真不知皇上会不会震怒。”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裴昀走了进来,一袭东宫太子金色龙袍,金光熠熠的站在房间里: “孤来抱太子妃上马车,咱们得启程了。” 他走过去将宁珊月横抱了起来,朝着屋外走了过去。 却不曾发现,那缠绕在宁珊月手上的红色珊瑚佛珠此刻被她的手指抓得绷紧。 佛珠断裂,洒落一地,屋子里滚落得到处都是。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宁珊月苏醒(加更) 蓉蓉在后边的小声的惊呼:“天呐,佛珠断了!” 裴昀连忙将宁珊月放在了美人榻上, 抓住她的手掌看了看,发现她光洁的指甲因为在佛珠上费力耳朵攥着已经断裂了一小部分。 大夫赶来,强行用了猛针,刺激宁珊月口喷黑血,她猛的喘气,眼睛一翻一翻的。 混乱之中,抓错了人的手臂,她抓住大夫猛的摇头:“不要……不要再为我做……傻事……” 大夫说,这种状态算是苏醒了,就等慢慢恢复元气,将最后淤血排干净。 裴昀当即下令,说延后回朝的日程。过了三四日,宁珊月才算能完完全全的睁开眼睛,吃一些流食,人瞧着很是瘦弱。 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便看见裴昀拿着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面颊上。 她眼底湿润起来,再次摇了摇头,用极为沙哑的声音道:“不要为我做傻事,我害怕。” 裴昀心肠这一刻坚硬不起来,顺着她说:“好。” 一个月后,宁珊月在王府珍贵的稀世补药下,在裴昀的陪伴下,身子恢复得算快,已能下地走动了。 再也不是一张皮包骨的脸,腮帮子总算是挂了些肉了。 裴昀延后了回朝的时间,昨日跟她拌了几句嘴,但依旧留在南疆。 李氏端着一碗补气血的人参鸡汤,苦口婆心的劝着: “太子殿下心心念念之人是你,一直拖着时间没有回朝,你在倔个什么?” 宁珊月披着墨色的长发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语声淡淡: “母亲难道是忘了太子是如何被贬为平南王的了吗?” 李氏将手上的鸡汤放下,起身走了过去:“哎,这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 现在有机会做太子妃了,只要宁家在你背后撑着,你怕什么? 太子已然是太子,最近又没有犯错,才立下大功,难不成又被贬斥一次? 再说了,太子能这么快恢复储君之位,你也是有功劳的,不能什么都不要。女儿啊,你别犯傻。” 宁珊月抬起那双清瘦的眼,面色沉了沉:“母亲明日就回帝京吧,我让宁易送你走。” 她撂下一句话,起身就朝着裴昀的书房走去了。 门被推开,宁珊月步伐不算快,一步一步扶着桌子走了过去,坐下时还有些喘气。 裴昀起身过去接她,才发现她面容愁怨不止。 历经世事与生死归来,她眼神变得沉着: “裴昀,我不愿骗你,也不愿将这些话憋着。 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能嫁给你,我要留在南疆。 你此番回朝,南疆也会遗漏下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我来替你善后。” 裴昀神色清冷几分:“就这么不愿嫁给孤?” 当年宁珊月是在皇后面前发过毒誓的,此生不再入东宫。 但是她不能这么告诉裴昀,她怕裴昀理解为是自己的母后在的姻缘。 其实说来,裴昀心底什么都清楚,但还是被感情掠夺了理智。既然如此,那她来做那个无情之人。 宁珊月站在他面前,不算重的身体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呼吸着他身上冷冽的檀木香气,依旧亲密: “别让皇上皇后为难,也别让你自己再添风波,也别让我日日夜夜备受内心的挣扎,好吗?” 裴昀将手里的墨笔放了下来,收回手臂搭在她极细的腰上:“如此亲昵的动作,说着冰冷彻骨的话语。” 宁珊月伏在他胸膛:“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好不好? 人与人相爱,就一定要成婚吗,就一定要那一纸婚书吗?” 她无奈的笑了笑: “婚,我不是已经成过一次了吗? 那东西对于有爱的人来说,就是个流程罢了。对于无爱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裴昀锋利的喉结也滚了滚那横在喉咙间的酸意,语声微寒: “你的意思是,我回朝,你继续留驻南疆,咱们就此分开,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其实裴昀自己也很清楚,当年秦郁楼那件事闹得天下皆知,他实则是回去做好了被再非议的准备。 宁珊月掰过他的俊脸,吻了吻他的唇: “我们都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女,婚姻一事,往往要考虑诸多拉扯,所以我们都需要理性。 听辛吴说,你至多还能停留一月就真的要走了。那这一月,我们就待在平南王府好好过一过寻常夫妻的日子。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短暂拥有。 下月你好好回去,我努力在南疆做我的知府,也不打算隐世了,替你收拾南疆后边的事情。” 她温柔的宽慰着他,好好跟他说话,不再像几年前那执拗脾气时的张牙舞爪了。 裴昀搂着她的身子,眼神沉了沉: “你每次清醒理智时,都格外冷淡绝情。宁珊月,孤真不知要拿你如何。” 此刻的他,也的确做不出强行夺她回东宫这样的事情了。 她为了自己,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宁珊月低眉一笑: “太子殿下如今比从前成熟沉稳许多了,也不会再干什么逼迫我的事情。 两个人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何必非要成婚,牵扯更多的事情进来呢? 倘若有朝一日不再相爱了,那也可以轻松分开,不会像和离那般,闹得如此难看。” 裴昀深知,宁珊月不是他一个人的宁珊月,更不是安安心心想留在东宫做嫔妃的宁珊月,她也有自己的追求。 他点了点头:“孤尊重你的决定,孤不逼迫自己珍爱之人。” 宁珊月双眸微微泛红,搂着裴昀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 第八百七十六章 爱一个人,从未想过回报 此刻她已然全然放松了,心中再无心结。 曾经的那些亏欠,此刻也已经补足了。 裴昀横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时,眉眼里流淌着一股热流: “知府大人,好好做出政绩,做得不好,孤照样贬你。” 宁珊月笑了笑:“我会努力升官的,咱们帝京见。” 她并未与裴昀做诀别的打算,只是不嫁给他罢了,要真的彻底分开,她自个儿还舍不得呢。 宁珊月身子虚弱,裴昀也只是抱着她侧卧而已。 更衣时,还是见到了她背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伸手轻轻按了按那伤疤,心窝搅动着:“下次别为任何人牺牲,你不是九尾猫,你只有一条命。” 宁珊月将衣衫换好后窝在他的怀里,只觉无比安心: “那日将你将船上亲自救走的那一刻,我反倒是一身轻松了。我不觉得疼,一点都不。” 裴昀环住她腰身紧了紧,警告道:“宁珊月,不准再这样对自己了。” 宁珊月清瘦的身子缩了缩: “我总算为你付出过一些事情了,总算没有那么愧疚了。 裴昀,从前都是你对我好,我又不是木头,也会想着反过来对你做些什么的。 这几年,我心里一直不安,直到你重新做回太子,我的愧疚才消失的。” 裴昀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心疼来:“爱一个人,从来无悔付出,从来没想过回报。” 他伸手顺了顺她那墨色青丝:“孤再陪你几日,你想做什么,孤都陪着你,你也陪着孤。” 宁珊月眼珠子转了转:“过几日咱们上街逛逛吧,晒晒太阳,买买东西,就像寻常相爱男女那般。” “好。”他温柔的吻落在她发间。 一个月里,裴昀只要得空都在王府陪她,一眼一眼看着宁珊月的身子好起来。 总是挂心离去前,她不能自理生活似的。 裴昀问她,还想要什么。 宁珊月想了许久,说,我还是挺自私的,不能嫁给你,也不愿你娶她人。 一个月后,裴昀离去,重回九重。那从前金光熠熠的东宫太子裴昀再次出现在了人前, 比起从前,此刻的他眉宇间多了更多当年裴琰眼神里的沉稳与狠厉,少年心性已然退去不少。 这一年,裴昀其实也才二十一岁,比起寻常男儿,他经历已算,为人也算成熟不少了。 天启帝高坐龙椅,目光垂下来时,已满是赞许的看着他: “太子历练一场,洗尽铅华,再与朝堂拿练个几年,也该将监国一事提上日程了。” 太子建功立业,朝堂信服,也对这位大周未来的皇帝多了更多信心。 至于从前废太子一事,秦郁楼一事,再无人提起过。 秦家,也在裴昀回朝后的几日,悄悄的消失在了帝京城。 谁说皇帝不记仇的,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儿子受的委屈。 只是当年,他也是恰巧抓住了这一机会,跟鹤兰因一商量,觉得可行,便如此做了。 鹤兰因说,肩上胆子越重的人,就越要摔打。 要趁着他们都没真的老去,还没有老眼昏花时,得多摔打摔打这些年轻人。 要不然以后埋入黄土,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为时晚矣了。 裴琰启声道: “去禧云宫找你母后吧,她因为你,跟朕闹了好大一场,格外记仇。” 言下之意,你该去帮老父亲说句好话的。 东宫太子归位,日日现身朝堂。 而远在南疆的宁珊月,依旧做着她的当归知府,忙得脚不沾地。 谁说她这辈子一定要去北境的,若是有心,南疆也可以是自己心里的北境。 她喜爱这样充实的生活,她是个有野心跟欲望的女子,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三年后。 裴昀拿着折子在东宫书房里转悠着,他笑道: “她的南疆北仿计划,这三年施行得还挺不错。 不愧是在北境深入生活过的人,将北境一些好的条例用在南疆的初步建设上,效果显著。” 辛吴道:“殿下,送去南疆给大人的生辰贺礼已经送到了。 大人交代说,看在从前的情谊上,让殿下拨银子时大方些,看折子时能给南疆插个队。” 彼时的裴昀已经为监国太子,大周江山差不多都握在他手里了。 群臣深知,帝后二人的这个长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朝堂清明,南北安平,这几年算是平顺的。 中秋节前,宁珊月因政绩卓然,升任朝中工部侍郎一职,从南疆调离,入朝为官。 因这份政绩,她盯着自己原来的面貌入朝时,即便被认出来了。 有些人也没敢明言,毕竟宁家的二姑娘,背后坐镇的可是宁家。 只是她跟裴昀之间算是隐藏得极好,私下往来,并未摆在明面上。 皇后靠坐在凤椅上,看着眼前这已经长大的小丫头,笑着道: “珊月,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真没想到,南疆北仿被你做得如此成功。 南疆这三年发展迅速,你是功不可没。” 三年,一千多日的岁月沉淀,她归来时眼神已变得温和沉静: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南疆各项事务能尽快推进,其实也有太子殿下私底下的一些通融。 珊月的政绩,有三分之一来自于殿下的宽宥与维护。” 江云娆笑出声来:“你倒是毫不避讳。” 宁珊也挺直了胸膛: “珊月没什么好避讳的,珊月跟殿下有一段情事,我自己承认。 只是皇后娘娘不用担心,珊月不会跟殿下成婚的。” 第八百七十七章 宁大人这是想进步了? 江云娆起身时,宁珊月赶紧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 皇后步入中年,看待人世的角度又发生了变化: “昀儿不愿册立太子妃之位,他父皇心底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本宫也已经想通了,与其权衡利弊妃族,还不如没有妃族。 皇家啊,就是事儿多。不过这大周江山都已经交到昀儿手里了,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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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成长手册
加油,“总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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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辅导在课后(校园 1V1)
让我为你按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