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皇上,臣妾是着急皇上的身子啊。 您也清楚,皇儿是皇上如今唯一的血脉,臣妾担心着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这大周江山还是要在咱们的孩子手里继承的呀。” 裴琰阖眸,都懒得看她:“下去吧。” 魏婉莹将孩子抱着站了起来:“是。” 眼神扫到江云娆的时候,又道:“皇上,娴婉仪的事情,您该如何向天下交代呢?” 裴琰两眼一横,抬起手臂费力的扯下龙榻幔帘上的环佩,一把朝着皇后扔了过去:“滚!” 江云娆在大周本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是皇帝亲自包庇,还让人住进了天元宫,这事儿皇后一定拿出去说。 届时,便又会闹出风波来。 裴琰又道:“皇后,若你想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的话,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魏婉莹自是听得懂裴琰言下之意的,拿太子之位跟她做交易呢。 “臣妾懂,臣妾心底有数。” 众人退下后,江云娆端着药碗给裴琰喂汤水,裴琰一口都不喝。 “那些话全是假的,是臣妾为刺激皇上醒来,一开始臣妾说好听的皇上没动静嘛……”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裴琰,希望他不要跟自己闹起来。 裴琰声色暗哑着:“听起来有些挺像真的。” 江云娆举着勺子,耐着性子哄着他:“喝药了,喝药了,你这脾气一日比一日执拗了,别跟自己的伤势过不去啊。” 裴琰将头撇开。 江云娆心底闹起了脾气,这裴琰居然还跟自己生气: “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臣妾那是为了救你,用的刺激疗法。皇上醒来不感恩臣妾,还憎恶,臣妾此刻也很伤心。” 裴琰转头过来时,那两眼已是猩红似血,蔓延的血丝覆满眼眸: “江云娆,你可知朕在漆黑又漫长的无底洞里,听见你说这些的时候,是有多恼怒与多无助!” 他一刻都不敢停下,在黑暗的隧道里狂奔了起来,一直奔跑,他要出来捉住这女人,这险些气死他的女人。 江云娆垂下眼眸,语声幽幽: “若你真的没了,我是铁定会离开皇宫的,将你,跟这皇宫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愿此生日日都在伤心难过,痛苦的生活着。” 裴琰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她,嘴唇微微发抖着,那眼里升腾起浓浓水雾来,眼泪凝结成珠子,颗颗滚落了出来。 裴琰上一次哭,还是因为明华皇贵妃薨逝。 江云娆没听见他对自己的唾骂,才抬头看了一眼,岂料看见了裴琰的眼泪。 她心神一晃,差点连手里的碗都没端稳。是自己说话太重了吗,还是裴琰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你怎么哭了,别哭啊裴琰。你若是不在了,我会难过到死的,所以才想要逃避,我不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只能想到远走逃避这条路。” 江云娆也心慌了起来,她从未见过裴琰那样伤心无助的眼神,自己也红了眼。 “我错了好不好,这句话我是真的错了,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她连忙将手帕拿了出来,想去给裴琰擦眼泪,但裴琰将头瞥了过去。 江云娆也心酸起来: “那好吧,若是皇上没了,就将臣妾写进殉葬的名单里,咱们到地下还能在一起。 记得用好一点的毒药,别让我难受就是。” 裴琰眨了眨眼,那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上也沾了几颗透明的泪珠子:“你总是说些戳朕心窝子的话。” “那臣妾以后再也不说了。要死的话,臣妾死在皇上前头,这样臣妾的尸体就随意皇上处置了,臣妾没有任何意见。” 江云娆将他的脸给掰了过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看着他。 裴琰咬着牙:“江云娆!” 江云娆不敢再说话了,将头垂了下去:“臣妾不说了,臣妾就是想让皇上将药喝了,这样臣妾才会安心。” 裴琰沙哑的声音传来: “云娆,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之间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离开朕?” 那低沉的嗓音里,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帝王的高傲与威仪,满是乞求与垂怜。 裴琰疲惫的眼神里,覆满了害怕与难受。 他一心编织了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在这充满谎言的网之下,不知道何时这网会被戳破。 江云娆怔怔的看着他,一把将药碗里的汤药倒进了嘴里含着,起身捧住裴琰的脸,将自己的嘴唇对了上去。 将那浓而苦的汤药全数送进了裴琰的嘴里,裴琰一开始拒绝,到接受着吞咽,最后到缠住她的唇,用力的吸吮了起来。 良久,江云娆擦了擦满是汤药又微肿的唇,眼角红着: “除非是你不要我了,不爱我了,否则,我都会死死缠住你的。” 裴琰胸口松了下来:“朕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到死那一日也是这样。” 她二人四目相对,眼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泪光与笑意。 江云娆回过神来:“皇上说的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啊?” 裴琰阖眸,恰巧在这时睡了过去。 “诶,装睡啊……” 江云娆连着好几日都没歇息过,趁着她去沐浴净身的时候,福康公公走了近来: “皇上,秋晗前几日送了一封信到婉仪娘娘的手上,被奴才截胡了。” 福康公公将信笺拿了出来递给裴琰,裴琰看了两眼便面带愠色,寒声道:“去烧了。” 福康公公将东西放到火炉里燃成了灰烬,又道: “鹤大人说,此次在香炉里作案的人已经找到了,但此人……与婉仪娘娘是有些关系的。” 裴琰抬眼:“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 鹤兰因的劫数开始了 福康公公道:“是娘娘的弟弟,侍卫江云舟。所以鹤大人来问,此人要如此处理,还是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沉默良久,裴琰缓缓闭上眼睛,语声平静:“杀了吧。” 福康公公看了裴琰一眼不再多言,这谋害帝王,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如今江云舟犯下此等大事,江家已经不是流放那样简单了。 皇帝并未说要灭族杀头,就是杀江云舟一人,对娴婉仪实属仁至义尽。 …… 宫里的消息传至鹤府,鹤兰因正淡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江云舟,他将密信扔到了江云舟的面前: “看看,皇上是要灭你九族,还是就只杀你一人。” 他风华如玉,爱着红梅白袍,那泛着绸缎光芒的锦缎之下,包裹着一具表面温和仁善,实则又极有心计的身躯。 见了朝臣大臣永远都是笑呵呵的人,没有人能猜出他眼下的世界又是如何。 鹤兰因笑意温和:“我不看,也知道答案。你可知为何皇上只杀你,没有灭你江家九族?” 江云舟浑身是伤,人因暴瘦,那喉结都明显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鹤兰因垂眸,将人扶了起来:“是因为你姐姐。” 江云舟眼神震了震:“我姐姐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是因为她?” 鹤兰因回道:“你姐姐没死,是死囚代替她上的刑场。” 江云舟蓦的瞪大了眸子,颤声道:“鹤大人,您没有骗我吧!我姐姐她,真的没死?” 鹤兰因唇角勾了勾,划过一丝凉意来: “没死,我很确定,倘若你不信,可以跟着皇上下个月的车队一同下江南,皇上会带着你姐姐同下江南,你只要一路跟着总会发现的。” 江云舟不明白了起来:“鹤大人这是什么一意思,我可是谋杀皇帝的人,你也敢将我放了?” 鹤兰因眼神如玉一般醇厚温和,那双权臣的眼睛读不出来任何一丝想法,惯有的讳莫如深: “看在娴婉仪的面上,我放过你,但若是你再去刺杀皇上,那娴婉仪极有可能因你而死。” 江云舟:“为什么,我姐姐的一个面子,就值得你拿自己位极人臣的官身去冒险吗?” 他有些奇怪,鹤兰因与她姐姐难道又有什么瓜葛? 鹤兰因那身梅花锦袍格外清冽,他抬手拍了拍江云舟沾染尘埃的肩头,又正了正他的衣襟: “别问多了,我就是送你去见你姐姐一面。” 他松开手后,又端详着对方:“江云舟,你不顾人伦,喜欢上你姐姐了对吗?” 鹤兰因笑意奸诈起来,这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整个大周都说,鹤兰因,江南才子,是天底下最有才华也最温和仁善的人。 可是方才那眼神,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的奸笑。 江云舟大方承认:“我与我姐姐其实毫无血缘关系,我心悦于她,是我自己的事情。” 鹤兰因回身靠在榻上,一头墨发瘫软的披在肩上,神态淡淡: “还算有点血性,你走吧。” 之前江云舟在鹤府修养,重伤的那段日子发烧了好几次,次次都说胡话。 什么知道姐姐已经不是从前的姐姐,什么想要和她在一起之类的话语。 鹤兰因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江云舟不是江归鸿的亲生儿子,而是江家主母替换来的孩子。 这一切,本来是瞒了许多年,却不知为何,被江归鸿发现了,江府是闹了好大一场,就连当家主母李慕华都被拘禁了。 而后这江云舟逃走过一次,再知道消息的时候,便是刺杀皇帝了。 亲卫隐休走了进来:“主公,您为何违背皇上的意思,将这刺杀皇上的凶手就这样给放走了?” 鹤兰因站起了身子,细长的眼睛里含着算计的笑意,那笑意从温润如玉变成了扭曲与癫狂: “我就是想让他活着,活着跟着我们去江南,现在还不能死。”等江云舟的价值利用完毕,那时候再死不好吗? 隐休还是不明白:“为何非要去江南呢?” 鹤兰因看了一眼他,那冷白面容浮现一丝复杂的晦暗:“去江南见她的姐姐,云娆,总该知道这一切的。” 隐休愣了愣:“为何啊?娴婉仪知道了这一切,不就和皇上成为仇敌了吗?” 鹤兰因笑,继而露出了尖利的虎牙来,隐休都被吓住,他家主子从来没这么渗人的笑过。 记忆里的鹤兰因,都是温和淡雅,彬彬有礼的。 “是啊,就成为仇敌了。” 不成为仇敌,他又如何得到她呢? 鹤兰因猛地将一口极其滚烫的茶倒入了喉咙里,生生将他的眼泪都给烫了出来。 他嘴唇微微发抖着,慢慢恢复了自己寻常和善的眼神与面色,风流才俊,如玉一般纯澈的高华模样。 这天底下,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拥有那个娇软明媚的女子了。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令人如沐春风。 他此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名利富贵,除了这些,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得到江云娆了。 那些个无数深夜里自己的醉酒,自己与自己的低声呢喃,自己与她的绮色荒唐之梦,都在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裴琰已经有了天下,还有三宫六院,怎么会给她幸福呢? 裴琰还流放了江家三族,还要杀掉她的弟弟,她们又如何在将来不是相互折磨呢? 只有他,他能给她一切,幸福,还有自由。 前朝只听说过君夺臣妻,而他,偏要试试臣夺君妻,多么的刺激与玩儿命啊。 鹤兰因嗤嗤的笑着,江云娆,注定是将他拉入深渊的恶魔。 宫中消息传来,命他即刻入宫一趟,商议下江南一事。鹤兰因换了一身官袍,乘了马车入宫,径直去了天元宫。 鹤兰因怀抱一束梅花,这是初春前后开的最后一季白梅了,顺手给了天元宫的宫人。 “皇上,微臣府上的白梅最后一季了,皇上在病中,送来给皇上换换心情。” 帝京城中人皆知,鹤兰因的府上开着全大周最好看的白梅,成林妆点,极为壮观。 他送来,也想让江云娆看一看。 裴琰还躺在龙榻上:“让你费心了。” 江云娆也在这时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笑着道:“这屋子里的梅花好香啊,怎么跟宫里的不一样?” 鹤兰因转身看了过去,却见江云娆一脸笑意的将目光落在裴琰身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朕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鹤兰因敛了神色,将失落的目光收回,他又看了看裴琰,看来并不打算隐瞒他。 也对,下江南,自己一路随行,随便怎么都会碰见江云娆的。 裴琰:“鹤府梅林的梅花,向来很特别。” 这时,江云娆才注意到鹤兰因一袭紫袍绶带立在裴琰的龙榻边,客气寒暄:“鹤大人,许久不见。” 鹤兰因颔首,又侧首看着皇帝:“皇上,一月后下江南,您的身子撑得住吗?” 裴琰平声道:“皮肉伤,一月过去应该会长好,再有下江南路上还有一月,身子应该会恢复。” 话完,他又看向江云娆:“要去江南了,开心了?” 江云娆走过来坐在他床沿边:“开心啊,可开心了,回去就做个三十日倒计时,日日数着去江南的日子。” 裴琰抬首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宠溺:“好。” 鹤兰因冷眼看着,清了清嗓子:“下江南的名单皇上可有异议,臣的意思是,最好是多携几位娘娘出宫,以掩耳目。” 裴琰垂眸,看了一眼江云娆,又道: “嗯,此次下江南本是为朝廷亲自选拔人才,但不宜为有心之人发现,咱们就是要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鹤兰因:“对,此次下江南臣对百官说的是皇上巡礼南方,意在游玩。” 又在说了几句下江南的事情,他便启声:“皇上,若无旁的事,那臣就告退了。” 裴琰点首:“嗯。” 江云娆将药碗端出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道:“我送送鹤大人吧。” 鹤兰因看着她淡紫色的宫装眼神柔和下来,江云娆一路送他走到天元宫殿门前:“开春前老是下雪,鹤大人出宫时记得脚下安全。” 这时,清冽的风自外吹来,鹤兰因身上竟有些许梅花花瓣从衣襟各处吹落了下来, 那浅粉色的梅花乱舞飞扬,有些飞向半空,有些落到了江云娆的肩头与云鬓上。 鹤兰因伸出手将她云鬓上的梅花一片一片拿下来:“抱歉娴婉仪,鹤府梅林的梅花许是想见见你。” 江云娆有些尴尬的退后了几步回避:“鹤大人说话也是惯会打趣的。” 转身就回了寝殿,她也不闹着要出去了,这些时日全副身心都在裴琰身上,非常仔细的替他换药,擦拭伤口。 御医李文年还欣慰的说,裴琰的伤口恢复得极好,再过六七日下地便不成问题了。 “皇上,春祭的凶手找到了吗,怎么这事儿都没听皇上说起了?”她问道。 裴琰面色寻常:“谋赐朕的人已经处理了,云娆不必再担心。” 江云娆放下心来,站起身:“那皇上好好休息吧,臣妾去看看皇上的药有没有熬好。” 福康公公看着江云娆离开寝殿后,走进来有些担忧的道: “皇上,江家的事情您准备如何瞒下去啊,此次江南行也是有不少娘娘与臣子跟着的,婉仪娘娘多半会知道。” 裴琰黑眸阴冷: “尽全力隐瞒,瞒不下去,朕自会直面她,让她自己做选择。是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要成为阶下囚,这显而易见。” 福康公公看了一眼裴琰,心中不是很认可。 那毕竟是江家三族,娴婉仪也是自江家长大的女儿,怎能毫无情绪的在皇帝身上强颜欢笑呢? 只不过福康公公倒也不再多言了,他知道裴琰是个性情执拗的人,说了也没多少用。 后半个月,裴琰倒是能稍稍下地了,但身上的伤口还是有些疼,一直坐在龙椅上看折子身体难受不已。 江云娆挽着衣袖,一路扶着他去寝殿躺下: “皇上别坐着看折子了,臣妾给您念吧,皇上听了后将自己的意思念出来,臣妾写在纸上,完了让皇上身边的文书抄录一份盖章发出去就是。” 裴琰点首,最近江云娆简直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管了生活还要管管朝务上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将朝政上的事情再跟她聊两句。 他浅笑道:“云娆,朕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江云娆翻开一本折子,抬头一笑:“被一国皇帝需要的感觉,那简直不要太棒,臣妾就是这个王朝最优秀的人物。” 裴琰看着她偶尔得意洋洋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朕这辈子都很需要你。” 江云娆看着那四处发来的折子,自己也很头痛,还好她不是皇帝,要不然一年老十岁。 随着开春,各地压着上报的折子也越来越多,最近裴琰头痛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大周边疆,自来都是由老主将镇守多年,这些人里大多出自世家,或世家旁系。 这几年来,趁着朕处理内部事务,这些边关大将偷偷将帝京城中重要家人接走了一部分,还私自篡改身份,让奴仆冒充将军府老夫人。 朕的有些臣子,想来是早已生了狼子野心了。” 江云娆听得懂,从前看一些权谋电视剧里面就讲过, 皇帝派出将军镇守边关,或出去打仗,这些将军的亲属家眷全都是荣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 表面上面是荣养优待,实则上却是另一种形式的绑架,这将军一旦在外有了异心,皇帝就会杀光将军的亲人。 所以古往今来,将军在外镇守边关也好,打仗也罢,几乎都不敢背叛母国,就是自己所有的亲人都攥在皇帝手里。 这,就是制衡。 “皇上的烦恼臣妾懂,这些将军在边关成亲生了孩子,又偷偷将亲人接了过去,这天高皇帝远的,说不定都已经在那边坐上土皇帝了。” 江云娆拿着笔,愤愤的道。 裴琰:“是啊,朕收拾完了朝堂,还有边关,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江云娆歪着头想了想: “嗯……臣妾从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对付这种手下当土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轮值。” 她从前也是打工人,什么区域总啊大领导啊,都是在某区域三年一轮值,到了时间,无论你多优秀,都得去下一个地方。 裴琰面色认真了起来:“轮值,可是按照一定年限出任某种职位的意思?” 就在这之后,裴琰断断没有想到,江云娆再次为自己解决了头痛好几年的问题。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再忍就要忍坏了 江云娆笑着,裴琰的脑子果然是皇帝的脑子,这些东西,在如今的大周其实是还没有出现过的。 她细细讲来:“对,皇上可以颁布诏令,命这些边关大将三年一换,五年一更, 时不时的来个促进学习,东边疆域学习西边疆域,如今固定的派系,权势就会被打乱,也难以生根发芽。” 裴琰凝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般朝政手段,朕倒是该给你一个谋臣的职位。” 江云娆打趣道:“可以啊,皇上给俸禄就行,但是不能加班,最讨厌加班了。” 裴琰瞧她那娇俏爱顶嘴的模样,眸色深了深,自春祭后自己受伤归来,他二人都不曾在一张床上同眠过了,声色低沉着: “朕怎么舍得让你劳累,要劳累,也是到朕的龙榻上来劳累。” 江云娆连忙避开他:“皇上伤口都没长好呢,又在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再忍就要忍坏了,朕才二十几岁。” “……还是忍忍吧,你现在很容易坏。” “???” “……” 裴琰苦思不得的计策,被江云娆这么一提供思路,他当即下了决心,更换了对付边疆主将的策略。 第二日便颁布诏令,让东南西北四境部将相互学习,借鉴不同地域之间的攻伐战术,一年后阅兵演练,获胜者朝廷将予以嘉奖。 这道旨意传至大周四境的时候,这些部将一部分去往东,一部分去往西, 还有一部分又去了南北境,几乎将从前的军团势力给全全大乱,打了这些军阀一个措手不及。 私带家属的,受不了新环境边关苦寒的,又各自悄悄归来帝京一部分。 裴琰得知消息时,心情大悦。 如此一来,边关隐患算是慢慢化解去了,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就剩下这魏家与赵家在朝堂跟自己拧着,还有禹王在北境扶持的势力。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棘手,这江山帝位,已然是牢靠胜过从前了。 江南行的前一日,裴琰从龙榻上起了身,披了披风去找半日不见的江云娆。 福康公公扶着他:“娘娘在衣橱那间屋子,待了半日了。” 裴琰所居住的帝王寝宫,寝殿在后,面见朝臣与处理朝务的宫殿在前,这两间屋子也是天元宫最舒坦最宽阔的。 在寝殿与书房中间隔着的一间屋子,也挺大的,被江云娆占去做了两人的衣帽间。 她开心得很,整屋子都是裴琰送给她的首饰与宫装,难过的时候看看也就开心了。 小春子站在旁边,一个脑袋两个大:“娘娘,您将这一屋子的东西都要带过去吗,太多了。” 江云娆跪坐在羊绒地毯上,面前立着好几个开着门的大衣橱,身前还有个大柜子,这屋子里的裙子与首饰满天飞,她笑眯眯的说: “等到了江南,一定要穿得很鲜艳,还要跟皇上穿同种颜色的衣衫,日日都要一个颜色。” 小春子:“奴才不懂……” 江云娆扭过头看着他:“哎呀小春子,你不懂,这叫情侣装。还有啊,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衫要配什么首饰,都是固定搭配,不能乱搭。再说了,这次去江南好难得啊,我可要美美的。” 她又道:“太开心了,今晚都会睡不着了!” 小春子挠了挠脑袋,看着这些如山堆着的裙子:“娘娘,皇上也穿不了那么多,现在看来十辆马车都装不下了……” 裴琰披着黑色披风就站在门前,面色因失血过多还有些苍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眼含笑意: “让娴婉仪装,再多都装得下,此次下江南是乘的龙舟。若不够,到了江南,朕给你买最好看的春裙与首饰。” 江云娆一回眸,亮晶晶的乌眸欣喜的望了过来:“呀,皇上太好了,那臣妾少带一点,买新的,都买新的!” 次日,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路南下。前两日还是乘坐的马车,两日后便在渡口上了龙舟,正式开始走水路。 春寒料峭时节,风虽然清寒,但也有了温柔的气息,不似寒风呼啸那般猛烈的刮了。 金色阳光洒落琉璃瓦与红墙,宫里的枯木也有逢春之色,点映微微绿意起来。 这一日,裴琰牵着她的手,也是心情大好。 江云娆一身鹅黄的宫纱长裙,外罩兔毛外裳,轻描细眉,点了淡淡红妆,娇媚乖软的模样,令他难以移开目光。 江云娆一直坐在裴琰的御驾上,带过去的朝臣与嫔妃则是分开在前后。 裴琰叮嘱过,密密麻麻的禁卫军拥簇过来,宫中熟人倒是难以发现她。 江云娆歪着头道:“皇上,茵茵她们在哪辆车上啊?” 裴琰回:“在后边,等上了龙舟,你们就会见面。” 他知道一直这么让江云娆不见所有的人,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可能春日过后就瞒不下去了。 所以,要和她见面的人,裴琰都板着脸打了招呼。 下江南的龙舟,一共有三艘,万茵茵与瑶华殿从前的宫人是被请上江云娆所在的这艘龙舟的。 万茵茵掀开帘子,手指揪着绢帕,心跳得咚咚咚的,抬眼一看,惊呼道:“云娆姐!” 江云娆正站在窗边看江景,听见一声呼唤,连忙回头来:“茵茵,好久不见啊就茵茵,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万茵茵眼眶红了一圈,之前她因为江云娆被赐死的事情难过了好久好久,人都瘦得有些脱相了。 下江南前,裴琰身边的人特意来跟她打了招呼,告诉她江云娆没有死,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她自己明白。 她不管那么多,只要江云娆还活着就足矣。 万茵茵横过衣袖擦泪:“没你在的日子,我用膳都不香了,自然是瘦了。” 芝兰姑姑带着花吟与小欣子也走了进来,后面的两人都是在看芝兰的脸色行事,紧张又谨慎,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裴琰说过狠话,要是泄露了半句不该泄露的话,瑶华殿整座宫殿都别想有一个活人。 江云娆欣喜若狂:“呀,你们也来了,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天元宫以外的人了。” 花吟忍不住的扑了过去:“婉仪娘娘,奴婢自冷宫出去后便与您分开了,好生想念您。” 江云娆看着众人:“都好了,现在都见着了。” 花吟自回到了瑶华殿后,她是第一个被警告的人,要想活命,便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在瑶华殿这么久了,外面的消息其实她也已经知道了,江家是她的旧主,这么多年还是有些主仆情谊在的。 她正想说个什么,芝兰就在后面咳嗽了几声。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是不是误会他了 花吟便悄悄退了出去:“娘娘,奴婢去给您与万嫔娘娘泡茶。” 江云娆将几碟盘子里的东西朝她面前推了推:“吃吧茵茵,你看你都瘦了好多,都憔悴了。” 万茵茵拿起糕点往嘴里送,这一日胃口都好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囫囵的说着: “我得知云娆姐这段时间都是在皇上的天元宫的时候,心情便好了许多,虽然见不着你,但知道你过得好也就够了。” 江云娆正色看着她:“茵茵,你老实告诉我,后宫前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总觉得而有些不太对劲。” 万茵茵一哽,咳嗽了起来,这话不能说啊,说了不知道是什么个死样。 她拂了拂胸口道:“没什么事情啊,就是前朝那禹王与皇上较真得很,不愿留在封地,非要入朝做议政王,闹了好一阵。 我爹啊,这次站在皇上这边的,没有支持禹王。” 江云娆又问:“之前大理寺查的我扑倒皇后一案,最后到底如何定罪的?我问了皇上,皇上似乎没说出个什么大概来。” 万茵茵后背微微冒汗起来,她一点都不会撒谎,特别是对着江云娆的脸,一乱说她就心慌: “呃……这样啊……大理寺那些草包,能查出个什么来,还不是扭扭捏捏的结案了。” 江云娆有些着急:“那结案的结果是什么啊,到底是谁做的啊?” 万茵茵忽的就捂着肚子,揪着小八字眉: “哎哟,肚子疼,好疼啊。云娆姐,我先去出恭,一会儿回来再和你聊啊。” 江云娆嘴唇动了动,有些失落的看着万茵茵离去的样子,怎么去天元宫住了一趟,所有人都跟她生分了啊? 从前万茵茵与她是无话不说的,现在都开始敷衍她了,装肚子疼这种把戏,还有点敷衍她脑子。 芝兰与花吟端来新鲜水果,花吟在一边切了起来: “这些都是新鲜的,都是娘娘从前爱吃的果子,一会儿吃不完奴婢给您榨成果汁好不好?” 江云娆看着她二人,眼睛晦暗下来:“是不是皇上跟你们说过什么,所以我问什么,你们都支支吾吾的?” 芝兰算是这里面人里最为老练的,她和蔼的笑着: “皇上是说了许多,皇上关心娘娘您,所以让奴婢们少说不好的,多说些好听的。 那些个什么前朝后宫的事情,其实奴婢们也知道得不多。 先前奴婢们都还在诧异说,娘娘出了冷宫怎不回来,原是在天元宫享福去了。” 花吟听着,安安静静的垂下头,不敢多言一句。 江云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幽幽的看着她们:“享福?但我觉得不像,我总觉得皇上在向我有意隐瞒什么,所以将我困在天元宫,不让我出来,也不与人接触。芝兰,花吟,你们一定是知道什么对不对?” 芝兰道:“奴婢们不曾隐瞒娘娘什么,皇上只是关心娘娘受损的身体,想必是爱护太过,娘娘不必想太多了。” 江云娆有些郁闷,她抿了抿唇,神情恹恹下来:“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花吟与芝兰下去后,江云娆又觉得自己不该跟奴才们置气的, 若真是裴琰不让她们说什么,自己逼问说出的话,还会让她们有性命之忧,谁叫裴琰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呢。 其实在天元宫里她从未真正的消停过,只是春祭后裴琰重伤,自己忙着照顾他,不愿扭着这事儿不放,所以就搁置了下来。 江云娆一直等着来江南,出了宫,想要打听什么都会好打听一些。 可没想到,万茵茵与自己身边从前的心腹都不敢说出一二,所以裴琰隐瞒的事情到底是有多不可讲? 从上龙舟到今日,已有十来日了,再过十来日,便可到江南。 这段时日,自己也只能在这艘龙舟上,所见的人都是那几个,这与天元宫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在想什么呢,云娆。”裴琰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身,他勾首与她贴了贴脸。 江云娆勉强笑笑:“臣妾在想,到了江南正好是初春时节,一定会很美。处处都是流水小桥,黛瓦雪墙,有宁静悠然自得的美。” 裴琰握了握她的手:“江南织造司留着一批上好的云锦,等到了江南朕就让人给你送来,做几套江南意趣的裙装。” 江云娆转身抬首凝望着裴琰的眸子,伸手摸了摸他挺立的鼻梁:“好呀。” 裴琰用唇吻了吻她的手指,温柔叮嘱着:“到了江南,朕会很忙,你可自由转转,朕不会限制你的行动,只是要注意安全。” 江云娆心底一松,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来想多了,裴琰只是关心她,爱护她,有些紧张她罢了,不是自己想的他在隐瞒自己什么。 裴琰抱着她:“你喜欢自由,朕也可以给你自由,但前提是,不要做得太过了。” 江云娆点点头,只道是自己想多了,裴琰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 她莞尔一笑,心情陡然变化:“什么过不过啊,臣妾就是有点小贪玩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龙舟顺着大周最大人造运河嘉陵运河一路南下,将近二十日后,三艘龙舟缓缓停靠岸边。 载着部分朝臣的龙舟与嫔妃的龙舟先行靠岸,臣子与嫔妃们都陆陆续续下了岸,江南巡抚亲自出来将人马引自江南行宫安顿。 唯有裴琰与江云娆留在了龙舟上,他二人会一直住在龙舟上。 魏婉莹先下的龙舟,宁如鸢紧跟其后,面带不屑,不就是有个大皇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她素来看不惯魏皇后,虽然魏皇后也不得宠,但就是讨厌她,伪善做作,坏水多得很。 魏婉莹立在渡口等了一会儿,问:“皇上怎么还不下来?” 婵娟回道:“皇上江南之行就住在龙舟上不下来了。” 魏婉莹气得虚了虚眸子:“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龙舟上还有谁!” 这事儿,她吃了暗亏,裴琰知道自己非常看重太子之位,所以用此拿捏。 她根本不敢将江云娆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一旦消息走漏,裴琰毕竟知道是她传出去的, 忌恨她就算了,这太子之位他若是一直拖着不给就麻烦了。 婵娟扶着她慢慢走着:“娘娘不用担心,咱们来这江南足足要停留一个月呢,有的是机会将消息送进龙舟里去。” 魏婉莹想着也是,此次皇帝巡视江南,不可能日日都待在龙舟上的,她总是会有机会。 那渡口之下的人群里,多了一张清秀却带着惨淡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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