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是个不得志的怨妇,她从前对皇上下药,下过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被皇上知道了,闹了好大一场才罢休。 然后这凤印就没在她手上过了,所以内心积怨极深。不过此次你犯在生大皇子这个节骨眼,算你倒霉。” 江云娆道:“所以这鱼的事情,便是这魏婉莹做的咯?” 宁如鸢靠在门栏上,懒声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在江云娆还未能想出解救办法出来的时候,没过两三日,鱼池便开始结冰了。 御膳房来的太监过来取鱼的时候,非要她自己去破冰取鱼,可是这鱼身上有很特殊的毒药,一旦给了出去,必出大事。 江云娆清了清嗓子:“这位公公,前几日我有一根银簪落入了鱼池,不知为何,银簪取出来时就已经变黑了。 你若是实在想要鱼也行,但还是请个靠谱的人来看看,若是这送出去的东西有问题,主子们吃了伤了身子,你是经手人,小命也难保。我无所谓,反正我都入冷宫了,也不想活了。” 那小太监眼睛转了转,扶了扶帽檐就跑走了。 这些在宫里待过的人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都知道这入冷宫的娘娘曾经都是辉煌过的, 既然是辉煌过那就一定是有仇家的,所以仇家肯定是追到冷宫来做事来了。 他一个小太监,自是不敢宣扬,更不敢将鱼送入御膳房,只能回去告诉御膳房的总管,说鱼成品不好,还要再养几日,将事情给拖着。 江云娆的日子愈发艰难,甚至有些看不见希望了,宁如鸢也没有人来接应她出去,她越来越觉得奇怪。 冬日里的寒风呼啦啦的从破窗子吹了进来,那单薄的棉被已经很是艰难度日了。 每年冷宫冻死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这一年,似乎要发生到自己身上了。 江云娆抱着身子,上下两排牙齿打着寒颤碰碰的磕磕作响。 夜里,有人敲门,花吟去开了门。 万长安提着个铜盆:“花吟,是我。” 花吟有些诧异:“万公公,怎是你啊,你怎来冷宫了?” 万长安走了进来,将铜盆放在地上:“你别管我,这里面有两根银炭,你们先将就过一夜。” 江云娆披着被子走了出来:“万长安,好久不见。” 万长安勾着身子看了江云娆一眼,不敢看她的眼睛: “娘娘,奴才就是来还个情谊,从前奴才在冷宫,娘娘也送了不少银炭,没有娘娘的银炭,奴才只怕早就死在了大周的寒冬里。” 江云娆:“上次花吟跟我说过,我中暑那次,你已经报恩了。” 万长安没说几句话便匆忙离开了,到了第二日深夜他又来了,送来了两床冬被,很是厚实。 他又要走,花吟将人拉住了:“万公公,你不把话说清楚,娘娘内心总归是不安的。” 江云娆抿了抿唇,认真的看着他:“你虽然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但也总归是受人蒙蔽与威胁。而后还了恩情好几次,我都不曾好好谢过你,你逃什么啊?” 万长安脚步有些一瘸一拐,这已经留下老毛病了,都是从前入冷宫被人打的。 他喉咙有些酸涩:“奴才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见不得恩人受累。 这银炭是奴才自己凑了些钱买的,内务府管银炭发放的宫女听说是送来冷宫的,就多问了几句, 没说二话又私下给了奴才一些断节的,也能将就用。 这都是之前娘娘办乞巧节留下的好名声,这银炭奴才不敢一下子拿来,后边慢慢送来,反正奴才也在冷宫附近做洒扫。” 江云娆眼尾泛红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乞巧节,为女子们做的那些事情,几个月过去了,竟还有人念着自己的好呢。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咙:“那这冬被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她们都知道您是被冤的 万长安道:“冬被是之前内务府负责给女子制作冬衣的宫女们拿了剩下的棉花给娘娘做的。 之前娘娘吩咐给民间生活不好的女子做越冬的衣物与被子,还剩下了一些料子,所以就拿来给娘娘做了两床冬被。 大家都不相信娘娘会推倒皇后娘娘,她们记得娘娘为天下女子走出宅院的宏伟之心, 也记得酷暑日里宫女小太监们为乞巧节忙上忙下后得了娘娘每日两个西瓜的小恩情, 大家心中一直为您抱着不平,说这后宫已经没有了天理了。” 花吟边听边哭:“奴婢……奴婢以为就没有人信娘娘了,原来好多好多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万长安两眼含泪,他也觉得自己没有信错人的: “咱们虽然是奴才,但是也有脑子,也有眼睛和耳朵,这宫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都有,娘娘被人冤枉不足为奇。 一些小太监都说,凡是替娘娘做了事情的,都会分到一点恩惠,娘娘从不轻贱奴才,还会多给银子。 如今娘娘遭难,大家心中只觉愤慨。” 江云娆手指的指甲深陷掌心中,眼眶猩红,热泪含在了乌眸里,她双眼澄澈依旧: “没想到大家都还记得我,我原以为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都是说我的不是,原来真理都在大家的眼中。 替我跟大家说一声谢谢吧,旁的,我也做不了太多了。” 万长安颔首:“奴才记住了,娘娘您保重,这地方奴才不敢久留,得马上离开。” 江云娆向前走了几步,眼带焦急的望着他: “长安公公,冷宫鱼池被人投毒了,鱼儿没有死,但做成膳食入了肚子便是毒药,现下有些棘手,你能帮我去找一个人吗?” 万长安问:“娘娘请讲。” 江云娆抿了抿干涩的唇道: “找章才人,就是住在万嫔隔壁的章才人,她懂一些药理,希望能解了这困局。 这事儿不能去太医院,我怕背后的人知道了,又会心生奸计,我防不胜防。” 万长安:“嗯,奴才知道了。” 江云娆这一夜很是难眠,自己落难的时候虽然也有人落井下石,可也依旧有人记得她曾经做过的善事,不免感怀若深。 花吟也没睡着:“娘娘,今天是奴婢入冷宫以来最开心的一日了。” 江云娆与她挤在一张床上,相互取暖,这么冷的天她是不忍花吟一个人睡在地板上的。 她低声道:“都说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我觉得这世上再血腥阴暗的地方,还是会存在一丝光亮的。” 万长安第二日行走在后宫时,发现宫里已经增兵不少了,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卫军。 后宫嫔妃们大多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宫道上的行走的宫女太监都少了许多,他捂住领口,一瘸一拐的走着。 路过墨玉轩万嫔居住的宫殿时,大门依旧是紧闭着的,他快步跨入章才人的殿里,发现与江云娆素来交好的万嫔也在她的寝宫里。 万茵茵听闻是江云娆送出来的消息,连忙站了起来: “长安公公,云娆姐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人欺负啊!” 皇后魏婉莹知道她跟江云娆关系较好,最近一直想法设法的为难她, 她派了好几次人去冷宫想要送东西进去,都被皇后身边的婵娟发现了,还被皇后罚了好几次。 万长安在后宫里走得有些久,带着一股寒气,嘴里还冒着一些白色的雾来: “万嫔娘娘莫要忧心,婉仪娘娘日子还过得去,此番奴才来找章才人,是为解鱼池被人下毒的困局。” 万长安将鱼池内的情况详细说给了章才人听,章才人起身走到了自己的药柜那边去: “我听说这毒药,附在动物身上动物并不会死,但若是人吃了这动物做的膳食,轻则腹泻恶心,重则脱水而亡。” 万茵茵骂道:“好下作的手段,云娆姐为了平息前朝的怒火,已经自请入冷宫了,这些人还不放过她!” 章才人开始着手配药,转身去了已经成为她药田的万茵茵后院摘了好几味草药来。 此刻万茵茵庆幸不已,当初还好将后院种菜的地方给了章才人种药,要不然今日也不会那样顺利。 章才人道:“现下前朝后宫都出了事,娴婉仪出冷宫之日我觉得有些遥遥无期了。 前些阵子宁家捐出了宁府三分之一的金银缴了国库,之前的告病的宁中书还直接告老还乡了, 想来是要为宁才人争个活路了,可没想到这事情也被搁置了。” 万长安站在一边听得仔细,低声道:“才人,许是因为禹王回朝之事?” 章才人神色谨慎着:“好了,都别说了,禹王这事儿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还是不要说的好,以免隔墙有耳。” 万长安其实也听见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在议论了,赵太后要办寿宴,还要大办。 往年嘴里一直说着节俭的赵太后,今年饶是转了口风,不仅要大办一场,还要她的亲生儿子禹王裴占亲自回帝都一趟。 没跟裴琰打一声招呼,这懿旨就颁发了下去,毕竟现在这凤印是在赵太后的手上。 裴琰起身从天元宫匆匆行至赵太后的寿康宫,将手中拿着截停的懿旨摆在了赵太后的面前: “母后,封疆大吏镇守边境,您怎能说召回就召回的?” 按理说,封疆大吏无召不得回朝,这统帅一旦与亲信部将都离开边防,对大周北境的安稳是有极大隐患的。 赵太后额头上盖着一张白布,气喘吁吁: “皇帝,哀家年纪大了,就想看看自己的儿子难道不行吗? 此次寿宴,怕是这辈子见他最后一眼了,北境与帝都这般遥远,哀家又能见他几次?” 裴琰道:“母后,禹王身负边关安危重任,不得擅自离守。这懿旨,朕给您拿回来了。” 赵太后眼睛一瞪,裴琰这个狼崽子果真是长大了,防备禹王跟防备什么似的。 这几年不停往北境调派他自己的人,不停稀释禹王在北境势力,正在一步一步蚕食她们赵家的希望。 次日,赵太后趁着裴琰在太和殿上朝时,拿着一根白绫就去了,闹了好大一场。 满朝文武将眼睛都看向了裴琰,这下果真是不好收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江家突然倒戈 赵太后拿着白绫,命人往太和殿外的梁柱上一抛,双脚就站在了那凳子上,将头挂进了白绫圈里: “满朝文武都来看看,哀家这个太后当得是有多难受啊! 皇帝的确不是哀家亲生的,但也是皇帝的嫡母,这么多年来,哀家可曾苛待过皇帝一日?” 裴琰提着朝服下摆就从太和殿里走了出来,扬首看着赵太后:“母后,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赵太后一边哭一边道:“哀家就想问皇帝一句,大周天子以仁孝治国,到了天启帝你的这一朝,可还算数。” 裴琰心中已经猜到赵太后要说什么了,多半都是禹王回朝的事情。 这事儿昨日赵太后没跟他闹起来,他以为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啊,今天居然在这儿等着他呢。他皱了皱眉,沉声开口:“算数。” 满朝文武也都走了出来,都扬首看着这位素日里极为低调礼佛的赵太后,劝慰道: “太后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用白绫呢,您赶紧下来,微臣还等着喝您的寿宴酒呢。” “是啊是啊,您先下来,下来慢慢说。” 一国太后抛了白绫想要吊死在皇帝上朝的太和殿外,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裴琰这个皇帝在天下人中间的天子形象会被崩坏完。 赵太后:“各位大臣们,哀家就是个妇道人家,就想见禹王一面,想让大家劝劝皇帝,成全一下母子情谊。 禹王若能回朝喝一杯哀家的寿宴之酒,哀家今日便是跪在此处都是愿意的。” 裴琰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他压着胸口的火气道: “母后,您这是以所谓孝道来压朕,而至北境边关安危不管不顾了是吧?” 赵太后哭诉着:“就见一面,能出多大事啊!自你登基至今,哀家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了,他又不会跟你抢什么,皇帝为何非要阻挠我们母子见面?” 一边的朝臣开始劝慰裴琰,看在老母亲过寿的份上,还是让禹王回来见一面,见一面就走。 “皇上,大周天子以仁孝治理天下,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皇上不如就成全了太后娘娘吧?” “是啊,皇上也刚刚才做了父亲,应该明白这子女与父母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 “就成全太后娘娘吧……” 鹤兰因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皇上自然是想成全的,但禹王殿下为了大周北境千千万万个家庭镇守边关,难道不是在成全天下之忠义,难道不是在成全天下之孝道?” 裴琰锋利眉骨里腾着戾气: “禹王若真想归来也行,辞去军中要务,朕便让他归来陪伴母后,让母后颐享天年。” 赵太后嘴唇颤了颤:“皇帝,你这是要逼死哀家啊! 禹王镇守北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要夺走他的一切职务,皇帝啊,你何必如此防备占儿啊,他不会跟你抢的。” 裴琰心底算得很清楚,要么裴占继续在北境镇守,一生不得归,要么就回来做个闲散王爷,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赵太后随便选一条,他都可以成全,可是这赵太后说话可谓是懂得挑拨,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是因为忌惮兄弟,在为难她们孤儿寡母。 江归鸿,江云娆的父亲此刻居然站了出来: “皇上,禹王这些年劳苦功高,您卸了他的军中职务,那就在朝中安排一处高位让殿下继续为大周效劳吧。” 以江归鸿为代表的世家,立马纷纷倒戈,朝中好几位大臣开始顺着江归鸿说话。 裴琰侧眸看了江归鸿一眼,最近江家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皇后谋害一案尚未定论,他居然还敢跳出来掺和: “江大人以为,朕该安排什么职位给禹王合适?” 江归鸿拱了拱手:“臣以为,禹王乃军中人,回朝以后兵部要职可入。” 裴琰眼神阴鸷的扫了江归鸿与赵太后一眼,这二人似在唱双簧。 就在他思考对策之际,赵太后将脚下的凳子一蹬开,脖子一下子落入了白绫圈中上了吊。 禁卫军统领秦猛挥舞大刀将白绫斩落,将奄奄一息的赵太后给救了下来。 赵太后坐在地上大哭:“占儿啊,哀家恨不得立马死掉,这样魂魄就可以飘来北境了,再不让皇帝为难了。” 江归鸿提了袍摆跪在了中间:“微臣请求皇上尊崇孝道,以天子之身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身后的十来位朝臣也跪了过来,用孝道压在皇帝裴琰的头上,逼着他应了下来。 大周朝礼法森严,尤其是这尊儒言孝之道格外看重,裴琰虽然贵为皇帝,但也在这礼法之间跳脱不得。 禹王回朝参加赵太后寿宴已成定局,时值北境严冬,按照禹王离开的时间计算,他出了北境以后不久便会大雪封禁。 禹王回朝若再要回北境,最早也是明年初夏,北境雪水化完,避开洪水过境以后去了。 下朝后,鹤兰因去了天元宫。 “皇上,这江归鸿为何突然倒戈促成禹王回朝?” 裴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禹王是他亲自教习长大的学生,又是从前江家一心扶持称帝的皇子,许是那湮灭不久的复辟之心,如今又燃了起来。” 鹤兰因只觉太阳穴紧绷着,他倒不是为江归鸿的倒戈而紧绷,而是觉得这把火早晚烧到江云娆的身上: “娴婉仪深陷后宫皇后一案,若是此案找到的证据真对娴婉仪不利,江家满门倾覆都是有可能的,现下大理寺还在做证据链,他这是为哪般?” 裴琰靠在龙椅上,唇角勾了勾: “江归鸿这老狐狸,定是算准朕在意江家女儿,要保住她,自然江家也就保住了。” 都说帝王不能生软肋,这是真的。 若是以往,裴琰早就动手了,不过是牺牲一个嫔妃罢了,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只要能扳倒世家,收归权力,这罪就一定会定,这证据也一定会齐全。 可是前朝后宫都知皇帝极为在意娴婉仪,伤及大周皇后与大皇子一案,直到现在都没个说法。 江归鸿用江云娆牵制着裴琰,皇后一案必不会就此定罪,也为江归鸿私底下的那场交易争取到了时间。 半月后,禹王策马飞奔回朝,回来当日便入了太和殿觐见皇帝,两脚刚一踏入太和殿,那太和殿正殿门匾下居然掉落了一锦盒下来。 这锦盒里的内容一打开,满朝文武哗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上,您该做决断了啊 江归鸿将锦盒打开,对着朝臣道:“先帝遗诏,这是先帝遗诏!” 搬出了先帝遗诏,虽然不知道是写的什么,但这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要跪下接旨的。 裴琰与这遗诏僵持了起来,可僵持未果也只好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跪下听宣。 先帝遗诏上写着,皇子占,承继大统,是为大周新帝。 禹王裴占日夜奔袭回朝,满脸胡须,满是疲惫,就连那身上的玄色盔甲染了不少风尘。 听闻这话时,连忙叩头:“江大人慎言!” 裴占朝着裴琰叩了一头:“皇上,这遗诏可能有假,是有心之人假造,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江归鸿将遗诏递了出去,相互传阅起来,有好几个老臣子,从前与先帝走得很近的,都说这字迹与先帝一模一样。 加上还有传国玉玺盖章,便觉得这皇位继承一事是真的有些猫腻了。 皇子夺嫡是每一朝都会出现的事情,各色阴暗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但只要没有摆到明面上来,都能过得去。 但遗诏这事儿被翻了出来,作为皇帝的裴琰,是一定要给天下人以及文武百官一个交代的。 否则便会坐实自己窃帝位的罪责,在天下人面前失尽民心。 天元宫。 福康公公端来药碗:“皇上,太医说您急火攻心,您这一日三碗药不能停啊。” 裴琰眼下乌青,手指指尖也变得有些苍白毫无血色,他伸手接过药碗:“宣鹤中书与归冥来见朕。” 话完他又问了一句:“那周嬷嬷在冷宫可有好生看顾娴婉仪?” 福康公公心底有些不爽起来,愤愤道: “皇上,这遗诏一事奴才虽然不知道与江家有没有关系,但今日早朝江大人那般渲染此事,您居然还念着娴婉仪。” 素日里从不说江云娆一句不好的福康公公,如今也看不下去了。 裴琰寒声道:“住嘴。” 福康公公叹了一口气:“皇上是明君,心底什么都清楚,奴才就不多嘴了。 周嬷嬷前些日子病故了,现在是王嬷嬷接管冷宫,奴才对王嬷嬷敲打了的,娴婉仪在冷宫过得去,您不担心。”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皇上,这江大人就是拿捏住您的软肋,从禹王回朝开始,就一直在算计您,您再不狠下心,这朝堂怕是要被禹王搅和浑了啊!” 裴琰双手放在御案上,一手扶着额头,语声低沉:“朕知道。” 江家拿江云娆拿捏他,他岂会不知道,不就是算准了他那一颗因情变得摇摆不定的帝王心吗? 归冥从宫外查案归来:“皇上,属下派出暗夜山精锐追踪,发现江家的人现在与赵家之人走得极近,此次禹王回朝,还有遗诏事件,感觉对方在谋一盘大棋。” 裴琰刀削似的面庞紧绷着,帝王修长的身形落在宫灯下有些晦暗: “禹王回朝,是有备之战,现下江家赵家沆瀣一气,将满朝文武都给搅乱,当真以为朕会被一个礼法,一个所谓的孝道给捆住?” 那长达七八年的党争,他什么阴暗的手段没用过? 他能从末端坐上帝位,这些大臣难道就真以为他靠的是运气与讲贤明规矩?大不了,他做一回暴君。 鹤兰因还没来得及换上官袍就匆匆而来,身着红梅白袍,披着雪色披风,人进殿的时候将室外的寒气都给带了不少进来。 鹤兰因神色凝重:“外边情况有些不好,民间甚至有歌谣传唱了起来。” 裴琰:“都唱的什么?” 鹤兰因沉声道: “传唱让皇上退位,将皇位还给遗诏上书写之人。” 太和殿掉落的锦盒是先帝留下的遗诏,谁都没有想到在门匾后居然留着一封遗诏,那遗诏上面写着将帝位传给禹王,甚至还加盖了传国玉玺。 不少老朝臣都看了那遗诏,的确字迹与先帝当年的如出一瞥,那传国玉玺也不会有假, 如此,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之下,裴琰的皇位是真的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裴琰背着手,黑眸朝着殿外的黑云看了去: “朝野里说朕弑君杀父,驱逐先帝皇子,还说朕谋朝篡位,不过是看着兵权握在世家手里,朕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鹤兰因很清楚裴琰的性子,表面上还要维持贤明君主,让大理寺与刑部查遗诏一案,背地里,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只怕,这血会从前朝流到后宫里去。 归冥道:“皇上,如若坐实娴婉仪戕害皇后娘娘与大皇子一事,江家必受牵连,皇上对江家动手也会简单许多。” 鹤兰因心下一紧:“朝野之事,安能用娴婉仪作为牺牲品?” 裴琰姿态依旧清冷威仪:“江家,朕会亲自收拾。” 裴琰没有正面回答鹤兰因的话语,但是江家,他已经决定要动手了。 入夜,他立在窗前,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寂静吧,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往日温存的深夜。 他一次次给了江归鸿机会,却没有想到,江归鸿作为世家家主,居然敢参与帝位之争,对禹王的心还不死心。 江云娆是江家嫡长女,江家倾塌,那铡刀落下的时候,她也会在其列。 只是裴琰没有想到,他与江云娆的之间的选择会来得这般的快…… 归冥与追随裴琰的忠心臣子一直跪在寝殿外: “皇上,是您该做抉择的时候了啊!牺牲一个娴婉仪,便能除掉佞臣,换得江山安稳,有什么不划算的呢?” “皇上,魏家此刻多么憎恨江家,您是知道是呀,借刀杀人,此刻是最简单的法子啊!” “求皇上早做决断,覆灭江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江家倒了,外头关于遗诏的传言,就会消减一半的啊!江山美人,很好选的啊皇上!” 福康公公端着热茶站在裴琰身后,看见裴琰背后的手掌都攥成了拳头,指骨已然泛白。 他也揪着眉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的确是太过两难了。 日子又在过去几日,往日杀伐果决的皇帝,到了这一次心中犹豫了起来。 他若动手,江云娆必死无疑,若不动手,他自己必死无疑。 大理寺与刑部同查遗诏之案,裴琰手里也有一封遗诏,两相比对,并不能证明谁是真谁是假。 对方的目的不过在于让裴琰失信于天下,将他这几年好不容易在大周建立起来的明君形象一下给摧毁。 归冥暗恨道:“不妨派出杀手直接将禹王与江归鸿给杀了,这事儿便能最快解决。” 裴琰深不见底的幽眸看着他:“你以为此事真那样简单?”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想和她成为仇人 天启帝锦熙三年冬,天启帝一日连发四十八道旨意。 裴琰下旨,重建内阁,广纳贤能,另新增由皇帝直接任免的稽查司。 从最顶头的地方,开始冲淡世家手中握有的权力。 世家权臣自恃权力滔天,任意妄为,却不知自己的权力正在被慢慢架空,各大世家也不停爆出丑事。 这一切仿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并没有给世家反应过来的时间。 登基将近四年,他无不在筹谋布局。裴琰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打无准备之仗,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但在江家这件事上,他也的确是一再忍让,就是不愿看见自己此生唯一在乎的人与自己变为仇敌。 帝王家,的确不容有情。 冷宫。 万长安将章才人配制好的药粉悄悄送来了冷宫里,一边道: “婉仪娘娘,这东西章才人说只能试试,如果不成的话,只能明着跟太医院要解药了。” 江云娆点了点头:“好,我明白。”她乌眸看了万长安一眼: “长安公公,现在外边都有些什么消息了?” 按照江云娆自己的推算,入冷宫当时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裴琰一直都是相信自己是无辜的,所以这冷宫顶多进来做做样子,可是她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便难以心安。 裴琰是不是就这样算了,已经将自己忘掉了,不管自己了? 从夏末到金秋,如今都入冬了,自己在冷宫的时间的确有些不正常了。 万长安只是个在冷宫附近做洒扫的太监,与从前做内务府总管时还是很不同的, 许多消息他都不清楚的,不过关于宁才人,他倒是听了这一嘴: “宁才人说,宁家捐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入了国库,宁大人也告老还乡了,将手中的权力一并给交了出去。” 江云娆知道宁如鸢的父亲是因病在家中休养一年,那中书职位只是暂时空悬, 现如今已经不同了,是宁大人彻底放弃了朝堂,那么也就意味着宁家在朝堂的势力渐渐微弱。 “宁家做出这样大的退步,一定是为了宁才人能够出冷宫,怪不得那春棠上次如此心慌的来到冷宫想要杀了她。” 花吟在一边问:“那其他的事情呢,娘娘与皇后之前的那件事可有结果了?” 万长安摇了摇头: “这事儿最近都没听见说起了,现在我在冷宫附近,好多事情都打听不到了。 花吟,往后银炭可能会有些艰难,这东西到了最隆冬时,奴才们都是消耗不起的。” 江云娆坐在屋子里有些摇晃的凳子上,乌眸有些晦暗,近来她的确有些忧思过重,小脸都瘦了一圈了: “那看来,我们会在冷宫里还要将大周最冷的日子给熬过去了。” 走之前,万长安还多说了一句,说禹王殿下回朝了,宫里增兵不少。 江云娆心下不明了起来,裴琰一直忌惮裴占,怎会突然让他回来? 回来了,宫里还增兵不少? 夜里,江云娆本来就睡得很浅,听见隔壁宁如鸢房间有剧烈的咳嗽声音传来。 花吟也听见了动静:“宁才人好似病了好几日了,这咳嗽的声音都将咱们给闹醒了。” 江云娆翻身下床,披着一件衣服正准备出去,还拿了一根银炭,花吟叫住了她:“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江云娆将屋内的烛火给点燃了,低声道: “花吟,我想了许久,倘若这个冬日我们都出去不了,那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就真的不知道了。” 花吟不明所以,但还是穿了外套跟了上去:“娘娘等我。” 宁如鸢的房门连门栓都没有,是被冬日里最寒冷的风给推开的,江云娆点着烛火走了进去,发现宁如鸢已经掉到了床下。 花吟将门用凳子抵好走了过来,与江云娆将她给抬到了床上,身子轻飘飘的: “这宁才人好似病得不轻啊,整个人瘦成皮包骨头了。” 江云娆将银炭给点了起来,走近一看,乌眸瞪了瞪:“几日不见,宁如鸢,你怎么这样了?” 宁如鸢两只眼窝凹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不已,浑身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往日那娇艳跋扈的贵妃模样是一点都看不见了,眼前人枯槁如农妇。 宁如鸢躺在床上,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温暖:“不知道,前几日便这样了,没有力气吃不下去东西,咳嗽。” 江云娆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发烫:“你没有受风寒,这样子,我倒是怀疑是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是吗?” 宁如鸢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江云娆道:“宫外传来消息,宁家用三分之一的家产与在中书令的位置求了皇上换你出冷宫, 所以也就解释了,前几日春棠为何那般心慌的入冷宫里杀你。 只是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前朝后宫可能有的变动,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宁如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父亲……捐出了三分之一的家产?” 她宁府有多富有,宁如鸢自小是知道的,三分之一的家产那得过国库好几年的收入啊。 宁如鸢眼眸一红,想起了自己两鬓斑白的父亲,只觉自己不孝。 江云娆:“按理说你的确应该会出后宫了,但是为何一直拖着我也不明白,估计又有人作乱吧。” 宁如鸢暗恨道: “上次春棠那个贱人来杀我没杀成,那一定还会有二次三次,不仅仅是春棠,不想我出冷宫的人多着呢! 只是我宁家已经付出了如此多的东西,为何皇上还迟迟不将我接出去?” 说完,她又用帕子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猛烈的喘着气。 江云娆定睛的看着她,格外认真: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底是什么想法我们都猜不到,但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春棠绝不会就此罢手。 但春棠肯定是不敢再来冷宫直接灌你有毒的饭菜了,她一定会找帮手。” 宁如鸢飞挑的长眸眯了眯:“是赵舒盈,春棠那个贱人,不找赵舒盈找谁啊!” 江云娆认同她的思路: “对,我那鱼池也被投了毒,有人已经手伸到这冷宫里来了。 所以,宁如鸢,你还要和我再合作一次吗?” 第二百二十章 我是要送你出冷宫 宁如鸢猩红的眸子看着她:“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江云娆瞥她一眼,声色平静的道:“我是要送你出冷宫,敢与我合作吗?” 宁如鸢冷笑一声:“你有法子你自己不出冷宫,把我送出去?” 江云娆点首:“对,因为宁府已经为你铺路了,只要一个契机,你便能从冷宫里出去。 你出去以后,便能找那些人算账,让她们的手别一而再再而三的伸进这冷宫里来了。 而我不同,我是皇后案件的嫌疑人,没有证据证实,我是难以出去的。” 宁如鸢拍了拍她肩膀:“你若真能将我送出去,我铁定将赵舒盈麻溜的给收拾了!” 江云娆朝她笑了笑:“还有一点,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赵舒盈。 鱼池投毒,肯定不是皇后做的,现在皇后没必要多此一举,免得引火烧身。 我将赵舒盈从妃位拉下来后,她应该是最憎恨我的人,所以我怀疑是赵舒盈的可能性最大。” 花吟道:“娘娘怀疑的没错,前几日奴婢在鱼池附近看见了先前还是娘娘的妤嫔,她也在冷宫的,只是不在咱们这片。” 江云娆:“妤嫔就是赵舒盈的人。” 宁如鸢眼睛审视了一番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云娆认真的看着她,漆黑的乌眸闪烁起来: “我或许短期之内出不了冷宫了,这身边已经开始危机四伏了。 正好你宁家使了力气让你出去,我做个顺手人情将你送走,加上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也当是帮我自己。 再有,禹王回朝,皇宫增兵,皇上应该是遇见棘手的事情了。 这后宫,除我之外,你是最在意他的。所以我想你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如鸢手指抓了抓淡薄的被子,神色凝重下来:“好,我听你的。” 三日后的一个雪夜里,雪刚刚停下,后宫的南边似被点亮了一般。火光通天,整个后宫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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