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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跟着自己走的,毕竟名义上还是世家的嫡公子。 她一个人上路,看了看远处慢慢西沉的太阳,正在如火如荼的烹煮霞光。 霞光似染了金橙嫣红的胭脂一般,辉映在她白皙之上,竟留下一脸暗黄。 江云娆扯出一丝苦笑来,自由就在前方了,离开这吃人的是非之地,离开那城府深沉又无信任的人,斩断这一切短暂缘分也是好的。 没走一会儿,便听见马蹄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江云娆回眸看了一眼:“鹤大人,你怎来了,是要外出办差吗?” 鹤兰因赶紧从马上翻身而下,素日里四平八稳,说话走路都是徐徐递进的人,今日下马这动作似是不顾这端方君子模样了些,显着几分急躁: “顺路。” 鹤兰因走了几步发觉不太有礼,又正了正衣冠,语声稳了稳:“是要去下面的白鹭镇住一晚吗?” 江云娆点了点头:“是啊。” 鹤兰因点首:“正好与我同路,我送送你。” 江云娆笑:“怎不叫我娴婉仪了,从前见了你,都是一句一个娴婉仪的。” 鹤兰因陪她慢慢走着,手里牵着缰绳:“但你现在已经不是了,对吗?你是你自己,你是江云娆。” 江云娆见鹤兰因的眉眼里全是深邃笑意,那笑意直抵她的眼睛,深深切切的样子,令她心惊了一下。 她刻意回避起鹤兰因的目光起来:“或许是吧,只要他不来找我,我便是自由了。” 说完这话,鹤兰因的丝帕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江云娆抽了抽鼻子: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她接过丝帕拭去眼下的泪痕,鼻尖泛着一股浓酸出来,脑海中闪现了裴琰那冷漠孤寂又凶狠的面庞。 鹤兰因:“我不会笑话你,女子遇见这样的事情,心底一定是很委屈的。” 江云娆扭头看着他:“事情你都知道了对吗?” 鹤兰因淡淡点首:“嗯。” 江云娆笑了一声出来:“你也觉得我跟禹王有所勾连对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从来爱的都是他一人 鹤兰因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驻留,黑瞳似被灌入春风般,柔柔的看着她: “这重要吗,你的心里有谁,这真的重要吗?” 他如玉温和的眼神看着江云娆时,总是带着一股忧郁的神色来。 是啊,这重要吗,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喜欢她,那是自己的事情,至于她要喜欢谁,自己是控制不了的。 他只能管住自己的心意,对方的心意是约束不了的。 鹤兰因不是裴琰,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裴琰的爱沉重而强势,一旦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誓死不渝,他是高居九重的皇帝,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他需要这种忠诚无误的安全感。 可鹤兰因不同,他一开始就知道江云娆可望而不可及,所以在心底就没有打算有朝一日会真正的拥有她。 “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很重要。”她语气酸涩起来。 鹤兰因温声宽慰她:“人长大以后,就要试图放弃别人对自己的理解。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被理解的。” 他的话似夏日缱绻的晚风一般窜进了江云娆的耳朵里,让人的心一下子舒缓下来。 她丹唇启声:“果真是大周朝的大才子,一两句就可以将人安慰得服服帖帖。” 是啊,一个成年人,就是要试图放弃别人对自己的理解,且只遵从于自己的心。 鹤兰因笑着:“我对比过那书信与宣纸上你留下的字迹,的确一模一样,但真相只有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莫说裴琰了,即便是他也分辨不出来,裴琰生气只能证明他是个纯粹的男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在乎罢了。 但这也的确够呛,毕竟帝王尊严,一般人安能挑衅? 江云娆眉头轻拧,声色泛着一抹苦涩: “我只知道,我对裴琰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纵使他后宫嫔妃诸多,纵使他又纳了一位什么沈贵人,我也一边忍着一边与他欢笑。 我自知自己是个妃子,连正室都不算,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要求皇帝什么,所以我只能忍着,希望忍到自己毫不介意为止。 可是裴琰呢,他又做了什么,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却容不下我的过往,这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鹤兰因的心似被命运的手给捏了一下,生疼……江云娆的心里果然只有裴琰,而不是禹王,这一切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做帝王的嫔妃的确要承受这些委屈。” “是啊,我知道皇帝三宫六院是常态,所以倒也不会一直困在其中,也不会闹起来,只是梗在心里不去想罢了。” 她还记得自己入宫的时候是如何对裴琰的,她将裴琰当老板,自己是没有感情的打工人嫔妃,秉持着职业操守在与他相处。 自己也曾信誓旦旦的说,决不会对皇帝动一点儿心思,可直至今日的确是有些可笑起来。 江云娆已经不知何时的陷进去了,她恼这世间的男女之情,惯会烦人了。 她走着走着,回看了来时的路一眼,山道空无一人,并无追兵。 她唇角淡淡勾了一下,看来裴琰是很相信自己与禹王的事情了,心已经铁了的与她恩断义绝。皇帝又不缺女人,又不是非她不可。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咱们加快脚步吧,城门天黑就要关闭的,要趁着关闭城门以前入城找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他们一路顺顺当当的入了城门,鹤兰因回眸看了看后方:“咱们是不是过于顺利了?” 江云娆也回头看了一眼,正色道:“顺利才好,此刻的我,独善其身!” 江云娆走着走着忽而顿住了脚步,略有警醒的道:“鹤大人,咱们还是先分开走吧。 我担心若是万一后方有人跟着呢,我自己已经被人泼了脏水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连累你。” 鹤兰因可是大周朝的中书令,位极人臣,有着大好前途,可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此景害了他。 鹤兰因抬眸看了看四周:“嗯,我心底有数,一会儿送你到客栈我便离开。” 他话完后,从宽袍里拿了一袋银子出来:“这个你收好,用得上的。” 江云娆推辞道:“鹤大人,我不能收你的银子,我自己带了上好的首饰出来,一会儿去典当了就有银子了。” 鹤兰因摊开她的手掌,将一大袋银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你从宫里带出来的首饰,普通当铺根本不敢收,还会将你绑到衙门里说你偷盗走私宫中珍物。云娆,你就拿着吧。” 江云娆葱白的指尖才缓缓收拢:“你怎知我没银子……” 鹤兰因只是温柔的看着她:“我什么都知道。” 后宫嫔妃身上哪里会有银两,都是习以为常的放在下人身上,所以他便猜到江云娆此刻身无分文。 江云娆从鹤兰因手上接过行李:“鹤大人,多谢你了,大恩不言谢,咱们江湖再见。” 鹤兰因一手攥着行李不曾松开,眼带几分忧郁的看着她:“云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否告知吗?” 江云娆道:“我想去大周的江南看看,都说江南富庶,四季景色如画,就去小住一点时间。等住烦了,就去西南苗寨、或是西北荒漠,走哪儿算哪儿。” 鹤兰因似有不解的看着她:“想做游侠?不想再成亲了吗?” 江云娆摇摇头:“成亲做什么啊,又去宅院里被男人锁着吗?又跟男人的妻妾、通房丫鬟斗吗?我才不要,累得很。” 鹤兰因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若是这个男子此时无妻无妾无通房,你会考虑一下吗?” 江云娆歪着头想了想:“嗯,听着是挺不错,但是在大周这样的婚姻制度下,是不可能存在的。” 鹤兰因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下颚动了动,眼神坚定而又有顾虑起来。 他提了一口气,又泄了下去:“前方就是客栈,城中最好的一家,你先去吧。” 此时告诉江云娆,只怕会吓住她,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以后连她的踪迹都不会知道。 临行前,鹤兰因又道:“此去江南无限风光,若遇阻碍,可书信于我。” 江云娆点了点头:“好,多谢鹤大人。” 鹤兰因转身离开,他的暗卫隐休从巷口冒了出来:“主公。” 鹤兰因翻身上了马:“附近可有人跟踪?” 隐休答:“无人跟踪,只是方才天黑以后,有一对人马拿着令牌命人开了城门。” 鹤兰因侧眸过来:“能令官府重开城门的也只有官府,难道是皇上已经派人过来寻她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朕的东西谁都别碰 江云舟、花吟、小欣子,灰头土脸的回了海棠山房。 芝兰发髻得一丝不苟,身着黛青色的宫装不见一丝皱褶,板着的脸愈发清冷端庄了,她看着面前这耷拉着头的三位: “我就知道你们都会回来,所以还命人给你们留了餐食,去宫女厢房领吧。” 花吟哭丧着脸:“但是娘娘怎么办啊,一个人好危险的。” 小欣子:“是啊是啊,方才求了那禁军统领好半天都不成,把江侍卫留给娘娘也是好的啊。” 芝兰冷哼一声:“我说的你们,也包括娘娘。” 江云舟在后边走到跟前来: “什么意思?我姐姐还能回宫,皇上不是说要赶她走吗,我姐姐可是很有骨气的人!” 芝兰看了众人一眼,眉眼染了些怒意: “娘娘的性子你们都很清楚,作为瑶华殿的忠奴,大家应该以娘娘的利益为第一首要。 皇上与娘娘起了争执,你们不说去消减这纷争,竟还撺掇娘娘出走,这是一罪; 撺掇不算,陪着一起走,这是二罪。我作为一宫的掌事姑姑,必须得罚你们。” 小欣子嘟囔着:“错哪儿了,我不觉得我错了。” 芝兰冷道: “皇上从来就没有真的想让娘娘走,帝王怒意向来不是死就是残,娘娘能安然无恙的走到马厩,还能走出宫门,这就说明是皇上说的气话。” 江云舟三人纷纷垂下了头,继续耷拉着。 花吟轻叹着:“但我想跟着娘娘去江南也是真的……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芝兰板着脸看着她:“一入宫门深似海,咱们这一生都靠不了岸。” 她在后宫已经几十载,什么都见过了。 当年明华皇贵妃也闹过这一出,先帝都生气成那个样子了,都要杀人了,不还是将皇贵妃给找回来了。 皇贵妃依旧是皇贵妃,连位分都没变一下。 小欣子摸了摸脑袋:“芝兰姑姑的话我可听不懂了。” 此刻天边飞过一对白鹭,芝兰抬眸看了看,白鹭自在的振翅飞翔,画面倒映在芝兰的瞳孔里。 她愿来世就做那对白鹭,飞出屋檐,飞过天边,但这一世,她是注定锁困于宫墙的。 紫微宫。 裴琰听着行宫之外传来的奏报,黑如阎罗般的面色腾着一股杀气。 赵舒盈按照赵太后的意思日日做来清热的百合莲子粥,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皇上别恼了,皇上若是觉得不好直接让娴婉仪回来,臣妾去说,臣妾去给您找回来。” 近日她日日都去赵太后宫里听她姑母的教导之言,赵太后手把手的教她,如何赢得皇帝欢心。 这第一步嘛,就是得顺着皇帝,哄他开心。 裴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没事,就回宫去。” 赵舒盈依旧温柔的笑着: “臣妾是皇上的妃嫔,臣妾此生就只有把皇上伺候好这一件事。如今皇上为了娴婉仪不开心,臣妾是连觉都睡不好的呢。” 裴琰坐在紫微宫的庭院里,眸光幽沉:“朕无碍。” 赵舒盈在一边低声道: “娴婉仪离宫出走的事情,阖宫上下都知道了。皇上,依照臣妾所见,天家威严要紧呐。” 裴琰扬首看着站着的她,黑眸尖锐起来:“威严,你的意思是杀了她吗?” 赵舒盈身子一个激灵: “不是的啊皇上,臣妾哪儿能有那歹毒心思呢,臣妾连小蚂蚁都不敢踩的。 臣妾的意思是,还是将娴婉仪找回来吧,就这样去侍奉禹王怕也是会遭人诟病的。” 赵太后告诉过她,千万别挑唆这事儿,一定要顺着说。 裴琰:“朕绝不会去找她,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赵舒盈:“娴婉仪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这心中还惦念旁人着实是不应该。 可皇上也别在意,娴婉仪的心不在皇上这里,后宫姐妹的心可全都在皇上这里呢。” 她还是忍不住的挑唆了一句,这样心底才舒服。 庭院里来了一只小狸花猫,小狸花猫的脖子间挂着一个黄金造的小铃铛,小铃铛的绳子旁还串了几颗珍珠,怪是可爱。 这小猫是江云娆的,皇帝身边近前伺候的人都知道。 福康公公正想笑着抱一抱,赵舒盈冷了脸色:“哪里来的脏野猫,赶紧打死了扔出去!” 福康公公面色僵了僵,看了皇帝一眼,裴琰没说话,但也没同意。 福康公公秉持多年帝王伺候经验,他就嬉笑着道: “哎哟这小猫可爱得紧,打死了可惜啊,毕竟可爱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的。” 赵舒盈:“一会儿挠到皇上,我第一个打你板子!” 裴琰:“你不是说小蚂蚁都不敢踩死吗?” 赵舒盈扶了扶云鬓上湖蓝色的簪花,笑意凝迟着:“臣妾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呢。” 小狸花猫不知道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没在福康公公怀里抱着,而是一下子跳上了裴琰的大腿。 裴琰面色阴沉,看见它着实也是有些心烦:“回来做什么,滚回去。” 赵舒盈想自己动手将小猫给扔下去,裴琰忽而伸出手臂打掉了她的手:“朕养的小猫,你别动她。” 赵舒盈:“皇上方才不是让这野猫滚吗,臣妾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裴琰长眸半垂,手指碰了碰小猫脖子处的铃铛,语声清寒下来:“朕的东西,谁都别碰。” 赵舒盈被他眼睛一横,又不敢说话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裴琰抱着小猫起身:“朕欲就寝,你自己回宫吧。” 赵舒盈饶是不甘心的看着裴琰的背影,江云娆都将皇帝气成那个样子了,皇帝也不移情别恋,好歹也看看身边顺着他的人啊! 裴琰回去又将书信与宣纸拿了起来看着,试图找出一丁点儿差异来,只要有那么一点差异就好,哪怕是只有一点。 可这东西自己已经反复对比了很多次了,一点旁的纰漏都看不出来。 她就这么忘不掉裴占吗,任凭自己对她再好也忘不掉? 暗夜山归冥半夜来了一趟紫微宫。 归冥一身黑衣站在正殿里:“皇上,婉仪娘娘今夜是在白鹭镇的一间客栈住下了。” 裴琰抬眸:“她倒是悠闲,怎么没直奔北境?” 归冥解释道:“城门关闭,婉仪娘娘今日是难以出城了。 昨日听禁卫军统领秦猛讲,娘娘不会驾驶马车,也不会骑马,估计要么走着去北境,要么得找个马夫乘马车前往。” 裴琰一直不曾应声,归冥揣测不到皇帝的意思,只知道这件事是个男人都会很生气,娴婉仪肯定没好果子吃。 归冥提议道:“属下以为,可派兵将娴婉仪押解至北境,亲眼看见娴婉仪入了禹王府为止。” 裴琰搓了搓指腹,缓缓凝望着归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裴琰其实原谅了她四次 那鹰隼一般尖锐的黑眸利光射来,归冥一下子住了口。 福康公公道:“皇上,这夜深了,要不就先就寝吧? 婉仪娘娘反正此刻就在白鹭镇,也没走远,估计明日娘娘也就后悔了,会回来跟皇上服个软的。” 裴琰起身,甩了衣袖朝着内殿走了去:“服软,朕也不会再要她。” 其实除去字迹,还有旁的东西刺痛着裴琰的眼睛,好几次,都违反了他背叛即杀戮的脾气。 裴占从小就自诩为天上的雄鹰,他最爱雄鹰的纹路,所以时常体现在穿戴用物上。 那日裴琰在梧桐宫去找江云娆时,看见衣袍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那是裴占的东西,可江云娆却骗他说是赵家儿郎。 那时,裴琰就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是太后让她代劳做的,江云娆是怕自己误会所以说了善意的谎言,并没有旁的意思。 他信她,这是第一次。 可他又看见江云娆开始事无巨细的说着纹路的颜色,镶嵌什么颜色的宝石,一一交代吩咐,是那样的认真仔细。 那一刻,他心底便开始不快,不过依旧忍着,一件衣袍罢了,不值得大发脾气, 应该是想要在太后面前挣一挣表现,好让封妃的路更加顺利。 他连理由都给江云娆找好了。 他信她,这是第二次。 出了梧桐宫的宫门,宫女摔倒时将衣袍里裹着的信封给摔了出来。 他当时心底就坍塌了一半,看福康公公在一边打着圆场,说是太后给禹王的家书,倒也是很正常。 这话,他连迟疑都没有的就选择了相信,明明那衣袍就是才从江云娆房里送出来的。 裴琰觉得,应该就是赵太后的书信,不必多想。 他信她,这是第三次。 事后福康公公看他面色不对,还试探的来问,要不要将家书取过来看看。 裴琰拒绝了,禹王只是她的过去,自己身为男人要大度。 这一次他连理由都不找了,他信她,这是第四次。 连连四次疑点,疑心深重的皇帝,可以忽略自己的眼睛忽略自己的敏锐,都说事不过三,裴琰信了她四次。 可谁都没想到,书信被暗夜山的归冥给截获,一字一句都是惦念儿时的回忆,句句不说有情,可句句都是怀念。 最后的落款,吾常念君,藏于心渊,终究是击垮了他。 八个字而已,却写满她时时刻刻念及裴占,已经做好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准备。 她的心被旁人占据着,又岂会允许另一个男子走入? 裴琰大发雷霆,江云娆哪怕是给出一个稍微不那么可笑的解释,他都认了,他都可以平静接受。 天底下,只有江云娆可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但是江云娆说她不记得裴占,不记得裴占最爱雄鹰的纹饰,也不记得裴占长什么样子,裴琰顿时觉得最可笑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江云娆啊,她是连编个稍微像样点的谎话都不愿说了。 福康公公在一边伺候着裴琰褪下衣衫一边说着:“皇上可要用些安眠的汤剂?” 裴琰扯回思绪:“不必了,朕倒头就睡。” 福康公公也跟在皇帝身边好几年了,他嘴硬的毛病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蹙了蹙眉头: “皇上,其实您也不必太过烦忧。奴才觉得,其实这也是好事。” 裴琰坐在床沿边上看着他:“好事?” 福康公公点了点头: “是啊,反正娴婉仪心底也装着旁人,皇上倒是不必再深陷了。在对付江家以前,与娴婉仪将情债给清了,将来心底也好受些。” 如果他没有记错,裴琰从一开始对江云娆就是虚情假意来着, 宫宴上坠落的宫灯都是假意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捧高江家给前朝后宫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既然裴琰不曾有多少真心,娴婉仪心底也有旁人,断了就断了。 裴琰咽了咽喉咙,似乎是有些酸涩的意味:“你说得对。” 福康公公道:“皇上也可看看后宫旁的娘娘,总会有个可心的人守在皇上身边。” 裴琰冷眉横了他一眼:“朕知道。” 次日下朝时,裴琰一眼就看见站在前列的鹤兰因:“爱卿留步,朕有事要问你,” 鹤兰因停了脚步,看着裴琰从龙台阶梯上走了下来:“皇上找臣还有何要事?” 裴琰:“昨晚儿去哪儿了?” 鹤兰因处变不惊的答: “昨日臣因有要事要办,故而出了行宫一趟。 走在半路上便看见了娴婉仪独身上路,微臣担心一女子孤身在外,故此就将人送到了城里,见娴婉仪入了客栈才离开。” 裴琰英气逼人的浓眉透着一股强势:“还给了她许多的钱。” 鹤兰因神色一凝,果然,一切都是裴琰的视线之中,一点细节都没错过。 他深感后怕,若是昨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怕是要连累她了。 “娴婉仪身上没有银钱,微臣就给了她一些,皇上要给微臣报账吗?” 鹤兰因语气温和,眼眸里带着淡淡笑意,随和又坦荡。 只是这随和是真的,坦荡便是装出来的了。 裴琰未再揪着此事,但心底依旧有些不舒服:“你倒是挺关心她。” 鹤兰因答:“皇上其实也在关心娴婉仪,微臣不过攀附一下娘娘罢了,让她记微臣一个好。” 裴琰拧眉:“谁说朕还关心她的,朕就看着她在外边自生自灭。” 江云娆的离宫,算是一件大事了,后宫每一处都在议论纷纷。 赵玉魁端着小鱼小虾,衣袍的腹部处却高高隆起,沉甸甸的。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腹部:“奴才谢太后娘娘厚赏。” 好几枚金元宝就这么入了他的口袋,这几日的不眠不休可真是划算。 赵太后面色平静,眉梢却扬了几分:“哀家从前就晓得你喜爱临摹字画,没想到此次还派上了用场。” 赵玉魁:“太后娘娘谬赞了,能为太后效犬马之劳,也是奴才的福分。” 赵太后用金夹子夹了小鱼扔在池子里: “在兵书的三十六计里,唯有离间之计是最狠的。 可令忠臣与君王反目,也可令情浓的男女变为仇人。咱们兵不血刃,轻松将人除之。” 赵玉魁看着那池子里翻腾的金龙鱼,凶猛不已,他扯了扯嘴角: “这下就看皇上如何迁怒江家了,皇上也是个男人,岂会忍得下这口气?” 赵太后挑眉:“若是皇帝不迁怒呢,又选了一位江家女入宫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去引诱禹王怎么办 赵玉魁若有所思起来:“这不好说,还得看皇上的决策。” 赵太后:“只是哀家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会让她去北境,还如此顺利的出了宫。 若那江云娆真的去了北境,她那副狐媚子的样子,届时引诱吾儿怎么办?” 赵玉魁凝了凝神: “太后娘娘的目的在于激发皇上与江家的矛盾,皇上前脚驱赶了江家女儿独自出宫, 若是这后脚……娴婉仪就死在了路上,您觉得江家会如何?” 赵太后缓缓侧过身子,笑意欣慰:“玉魁,你总是知哀家心意的。” 皇帝把江家女儿赶出宫,人死在了去往北境的路上,双方都会下不来台。 那不是普通人的身家性命,那可是世家嫡女,是大周贵族,身份之贵重,江家届时一定会记恨皇帝。 …… 江云娆离宫出走的消息到了次日,已经传得是人人知晓。 上至妃嫔下至宫人,无一不在议论。 这娴婉仪得宠的时候是得宠,就是没有想到还跟禹王拉扯不清,这下皇帝应该是真的恼了她了。 江云舟身为侍卫,在宫中行走算是方便的,下了职后他便回了一趟在鹭山行宫江府临时住所。 李慕华见了他一边哭一边骂: “好你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要不是你姐姐从宫中送来消息说你安全,你阿娘我死的心都有了。” 江云舟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 “阿娘,是我不孝,以后再也不会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其实是他自己没脸继续占着江家嫡子的身份继续留在江府罢了。 李慕华骂道:“还不快起来,男子汉家家的,跪着做什么?” 江云舟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腿:“阿娘,我……” 李慕华眼睛扫了一眼门外: “都别说了,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 正如你姐姐说的,将来的事情交给将来,阿娘当初已经做了这个错误的决定,已是不能下船了。 但这多年来,阿娘待你视如己出,旁的你也不要多想。” 江云舟点了点头。 李慕华心中却忧心另一件事:“还想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江云舟摇了摇头。不过他立马抬眸,急声道:“阿娘,姐姐被皇上赶出宫去了!” 李慕华手里的茶盏险些没有端的稳,她一度觉得是自己耳朵有问题:“你说什么?” 江云舟三言两语将江云娆与皇帝的事情说给了李慕华听,还补充了一句: “姐姐怕是已经在去往北境的路上,我准备辞去宫中职务去找她。” 李慕华唯一的亲生骨肉便是江云娆了,她双腿一软的跌坐到了凳子上: “她从前跟着秀才私奔,这又是闹哪一出啊?先前不是说在宫里与皇上很是恩爱吗,怎么因为一封书信就闹成这样了啊?” 江云舟道:“阿娘,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姐姐是真的被人冤枉的,幕后黑手见她离宫,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李慕华心中一阵绞痛: “儿子和女儿都是个没良心的。 一个离家出走,另一个也是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跟我这个做母亲的商量商量吗?” 江云舟试图解释着:“姐姐是被皇上赶出宫的,不是自己走的……” 李慕华心底着急得不行:“不管如何都不能去北境找禹王!” 江云舟知道江云娆不会去北境找禹王,可他从李慕华的眼中居然看出母亲对禹王这个人是害怕的,饶是多了一丝好奇来: “为何啊?” 李慕华面色沉沉,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担忧更甚了: “自古帝王家就是绝情冢,前有皇上后又去找禹王,这不是深陷泥潭两次吗? 你父亲前几年一直偏向赵家,私底下利用官职方便替赵家所谋之事甚多,还不看在禹王是他曾经学生的份上。” 江云舟对这些过往之事其实是不清楚的,今日说起饶是生了更多疑惑出来: “江家本也是世家大族,为何一直帮赵家谋事?” 李慕华眉心沉了沉,身子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江云舟:“……” 李慕华道:“现在宫里是什么动静,皇上就真的放你姐姐走了吗?” 江云舟:“是啊,操持乞巧节的人都不在了,如今宫里群龙无首,事情该搁置着的呢。” 江归鸿下朝归来,也听说江云娆一事了,脸色不大好看:“你看你养的好女儿,这在后宫闹的什么事儿出来!” 李慕华眼眶红着:“女儿在后宫受了委屈,你作为父亲不管不问,还来发脾气,我没骂你都是好的。 江家近来得势,皇上频频看好,这不都是沾了云娆的光吗?” 江归鸿:“她在后宫风头过盛,又一再与赵家起争执,如今又与禹王勾连,真是有辱门楣!” 江云舟急声说:“姐姐是被冤枉的!” 江归鸿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噔的一声:“总之,别害了禹王就是!” 李慕华双眸蓦的瞪大,心底挤压多年的火借由此事给全发了出来,怒声道: “江归鸿,云娆是你的亲生女儿啊,禹王跟你哪门子亲啊! 你是不是心底还没忘了旧情啊,没忘的话就去续前缘吧! 皇上如今如此照拂江家,也没把你的心给拉扯回来,堂堂世家家主,甘愿为赵家犬马!” 江归鸿将茶盏摔落在地,指着李慕华的鼻子道:“你再敢乱说一个字,我就休了你!” 李慕华:“你休啊,你休!” 这些陈年往事都太过久远,江家对赵家的偏向,是江归鸿坐上江家家主开始的。 李慕华从前不得知,而后才知江归鸿与赵太后存在一段旧情,至今不曾忘。 这样的争执,在江府里也不是第一次了。 二人都深呼吸了几口气,冷静了几分,没在继续争执下去。 李慕华沉声问:“那你说,现在云娆的事情怎么办?” 江归鸿却是沉默了许久才道: “我舔着脸去求见皇上,赶出宫便赶出宫,北境还是去不得。” 李慕华早已心焦不已,一刻都不能等了,穿戴好诰命朝服,一边递了牌子进宫求见魏皇后。 二人吵完架后,选择了分头行动。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买装备准备南下 江云娆在客栈里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又在床上赖到午时才起身,竟无人叫醒她起来去皇后宫里请安。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芝兰,花吟……”她看着顶头的幔帘略有简陋朴素的样子,这才醒神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宫里了。 江云娆掀开薄毯下了床,将客栈的窗户给打了开,夏日本来有些温热的风在经过山林洗涤后吹来,唯有清凉与草木香了。 江云娆深呼吸了一口气,内心已经平静了不少。 异世的灵魂来到这里,本就是孑然一身,而今她又是一个人了。 既然是要远行,那便要买一些装备带在身上。 她穿戴好衣裙,拿着一袋银子就下了楼,找到店家询问了起来:“店家,白鹭镇上何处可以购得马车?” 店家一身蓝色布衣,看了看眼前这女子,眼神里露出一丝诧异来。 白鹭镇虽然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但如此富贵的穿戴也是极为少见的,眼前这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身着的好似质地上层的绫。 能将绫穿戴在身上的人都是权贵之人,怎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店家回神后才道:“东市,买马车去东市看看。” 江云娆在客栈用过午膳后便去了一趟东市,离去后,这客栈里的店家与小二都聚拢了过来。 小二有些奇怪的道:“这姑娘是不是落难贵族啊,那头上的首饰瞧着也太华贵了些,竟然有黄金造的步摇诶!” 店家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 “首饰都不说了,她居然有钱穿绫,但没有买奴仆跟在身边,也无夫君在侧,估计是从家里逃难逃出来的。” 小二笑嘻嘻的道: “这姑娘太美了,美得我都不敢盯着她瞧。既是落难了,爷怎不去襄助于她,好让她给你做妾?” 店家冷哼一声: “这种人的背后不知道牵扯多少豪门纠葛,只怕我手指头没挨拢,小命就没了! 再有,瞧这打扮不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了,应该是出过阁的娘子了。” 江云娆走出客栈后想起方才店家看她的眼神,是觉得有些不妥,自己是穿的大周嫔妃的宫装出来,太招摇了。 她转身去了裁缝铺子,买了一身女子旗装。 将云鬓给松了下来,把朱钗玉环都给收好了,脚踩着马靴就走了出来,一身的清爽与干练的姑娘装扮。 抵达东市马场,地上黄色的尘埃飞扬,她站在太阳底下的棚子底下咳嗽了几下: “马场老板在吗?” 马场老板放下碗筷跑了过来:“在是在的,姑娘可是来买马?” 江云娆道:“我买两匹马,但要套在马车上,另外还要寻一个靠谱的车夫跟我南下,价格好说。” 她不会骑马更不会驾驶马车,只能聘一个人替自己做,好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到江南。 马场老板指了指马厩里的马:“马倒是好说,就是我这里卖马套车,但没有车夫啊。” 江云娆扶额,问道:“那车夫我要去哪里找啊?” 马场老板想了半天道: “得去人牙子手里,你去西市问问,只要肯出钱,买个会驾驶马车的奴仆应该不成问题。” 她看了看头顶的烈日,用手扇着风:“行吧,马车我也选好了,就等着你给马儿打好铁蹄,一两日后我就来取,这是定金。” 江云娆从荷包里拿了银子出来递给马场老板。 马场老板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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