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微。 匈奴王族里,都已经秘密在传,单于恐怕是不行了,呼延太后要从宗族里另选新君了。 就在拓跋野命悬一线,烧得一直胡言乱语叫喊裴乐瑶的名字时,他迷蒙间看见了沉鱼。 沉鱼的眼睛,有那么几分像她。 鹤绵绵当时不知如何是好,药的作用越来越小, 就胡乱的让沉鱼穿上裴乐瑶的衣衫,一遍一遍喊单于的名字。 说她不走了,就在草原上陪着他,一生一世。 如此,才让拓跋野的气一直吊着。 恰巧北境的刘大夫带着北安王府里的各类秘药,冒着风雪,一路艰难赶到了匈奴王宫。 一碗一碗浓浓的药汁给拓跋野灌了下去,有着沉鱼的呼喊, 直到七日后,才总算从死神手里将拓跋野的命给夺了回来。 鹤绵绵问刘大夫,是谁让他来匈奴的。 刘大夫按照长枫的交代,说是鹤府重霄公子书信给他,让他救人的。 鹤绵绵得知后,也是如此转告拓跋野的。 此次受伤,还是他出生到现在以来,最惊险的一次。 于是,沉鱼就留在了九霄殿做了单于的近身伺候的宫女。 由于她救了单于这件事,呼延太后特许她,享有匈奴普通嫔妃的吃喝穿戴,日子算是过得不错。 一下子从孤女,变为了匈奴王族的座上宾。 拓跋野回了九霄殿,发现沉鱼已经将午膳都备好了,但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他走来启声道: “以后太后训斥你,你听听就行了,别往心里去。” 沉鱼低着头,头上的金色璎珞华丽精美,垂在眼角边,晃动时跟翡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后娘娘并未严厉训斥,是沉鱼自己难过罢了。” 拓跋野吃着午膳,抬起两眼:“你难过什么?” 沉鱼发红的眼角满是失落,有些哽咽的道:“难过四年了,依旧不得单于心。” 拓跋野给她极好的生活,还让她就住在九霄殿,在外人看来,算得上是宠冠后宫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就是单于推出去应付太后的一块挡箭牌。 因为她的存在,呼延太后便不会时常的念叨他,更不会往他身边塞女子,选秀。 可是四年过去了,拓跋野从没有碰过她一次,更没有册封她为妃子。 没有夫妻之实,又怎么会有孩子呢?害她白白挨骂,挨了几年了。 吃着吃着,拓跋野嚼动牛肉的腮帮子便停了下来: “女子红颜易逝,孤想着,一直将你如此留着也很耽搁你,要不……” 沉鱼忽的瞪了瞪眼,双膝跪地道:“求单于不要赶走沉鱼,沉鱼没有去处的。” 拓跋野拿过锦帕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在盘子里,语气淡漠:“孤一开始跟你说得很清楚,沉鱼。” 沉鱼眼睛里泛起泪花来: “可是太后娘娘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单于真的要让太后娘娘遗憾一生吗? 为人父母,只剩下这么点儿愿望,单于难道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她跪坐在地上,细弱的肩膀似乎微风都能将她吹倒: “沉鱼早已是孤女,出了九霄殿,也无去处。 若是单于还等着心爱之人回来,那单于也可以不给沉鱼名分,等那人回来了,沉鱼也不会跟正宫娘娘抢。 所以能有个单于血脉的延续,带着孩子走完下半生,沉鱼心底也已经很满足了。” 有了孩子,不做什么大阏氏,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呼延太后也会做主给自己一个名分的。 匈奴大单于长子的母亲,难不成还是个丫鬟了? 沉鱼一直不知道拓跋野心里的人是谁,整个匈奴王宫都问不出来,但是她知道,那女子在他心中烙印极深。 四年过去了,她有时坐在单于幔帐外守夜时,还能听见他说话,一直问,孤到底是哪里不够好了? 拓跋野整个人陷入沉思,半晌,他似无奈的道:“今晚,你侍寝。” 呼延太后的日子恐怕是真的不多了,而拓跋野自己也清楚,他跟裴乐瑶是不可能了。 两全之下,王位有个继承者,令自己的额娘安心,他认了,他妥协了。 夜里,沉鱼点了大周买来的胭脂,点了格外精致的桃花妆,穿着一身桃花色的薄纱长裙走到了单于床前。 拓跋野一身月白的金丝软袍,神情冷淡,俨然没有了当年看见裴乐瑶一爪就想将在按下,揉碎在怀里的冲动。 沉鱼将外罩长纱拖在了地上,身上抹了香气迷醉的精油,妖娆的躺在了宽阔的床榻之上。 她知道,今晚之后,人生便就此不同了。 期待了四年,终于在一日要达成了。 她甚至在心中窃喜,呼延太后的病来得可真及时。 第九百四十一章 她来匈奴了? 拓跋野眉心微蹙了一下,眼睛都没有落到身边之人身上去,手里的书卷翻了一页又一页。 这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末尾的作者尾语,写着春雨二字。 沉鱼问:“单于,奴婢要去添一盏烛火吗?” 拓跋野摇首:“不必了。” 沉鱼侧身抱住了他紧实的窄腰,将柔软的身体贴了上去: “大晚上,单于怎一直看这个叫做春雨的人写的书? 一个大周的穷酸文人写的东西罢了,这有什么意思?” 她似乎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大周人,她似乎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言语间已显微芒锋利。 这书,是四年前他给裴乐瑶拟写的故事梗概,在裴乐瑶离去的半年后,这本书就印刷了出来。 四年过去,匈奴人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大周的医术, 但由于过往巫医的存在过于根深蒂固,这件事推动起来,速度不算很快。 如今在匈奴朝廷的扶持下,看巫医需缴纳十倍的税费,但是看大周医馆,是免费的。 奈何匈奴专产黄金,这些人挖了黄金也要去看巫医,朝廷一时也没办法。 “单于,您又在想什么呢?” 沉鱼见他走神,晃了晃他的手臂。 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拓跋野眼神里闪现过的一丝厌恶与怒意。 “穷酸文人?沉鱼,你来王宫四年,多少还是有些变了。” 可拓跋野也在今晚告诉自己,是时候妥协了。 他将书放在了一边,幔帐被放下了金钩,内心尤为痛苦。 这么一做,若是将来后悔,若是将来跟裴乐瑶又有机会了,那自己要如何面对对方? 沉鱼的身子很软,热情的缠了上来,在他喉结处吻了吻。 她竟然知道吻男子的喉结,想来为了这一日,也是下了几番苦功夫了。 拓跋野依旧冷淡,沉鱼便愈发风情。 忽的,九霄殿的窗户边传来一丝响声,接着,破云惊鸣了一声。 拓跋野一把将沉鱼推开,看见这只大鸟,比看见香软的女子还要开心,朗声道: “你这鸟飞出去多少日了,总算知道回来了。” 沉鱼一下子被推倒在床上,眼睛生了不甘之意,她一个人竟然还比不上一只鸟了? 拓跋野翻身而起,将窗户一打开,就看见破云站在窗外盯着他, 鸟头偏了偏,随后扑腾翅膀飞入房中,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扔他桌上。 破云扑腾了翅膀,又从屋子里飞了出去,瞧着还很得意的样子。 金簪噔的一声砸在那金丝楠木的桌上,拓跋野一眼就认出了那根金簪,雕刻着海东青纹路的蓝宝石金簪。 当年裴乐瑶离开前,将自己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装在了一个锦盒里要还给自己,自己没收,她便收了回去。 这金簪怎会出现在匈奴,是她来匈奴了? 沉鱼娇声唤道:“单于,怎还不就寝,夜深了。” 沉鱼叫了好几声,拓跋野都没应她。 她便起身走了过来,看见拓跋野正看着一根金簪发呆,那破碎难过又满是疑惑的神情, 是这四年里,她从未在这位铁血冷漠的单于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拓跋野对谁,都是一副寡淡威严的样子。 沉鱼一把从他手里抽走金簪,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单于,奴婢戴着好看吗?” 谁知那素日里待她算有几分温和的单于,一下子厉眼瞪了过来,面露狠戾之色,怒道: “放肆,谁让你碰这根金簪的!” 沉鱼吓得赶紧从自己头上将金簪给拔了下来,颤巍巍的放在了桌上,而后自己跪在了地上: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拓跋野拿着丝帕将金簪擦了擦,重新握在了自己手里。 细细的打量着,想从这根金簪上看看裴乐瑶这几年佩戴它是多还是少。 得到的答案是,极少。 金簪的磨损极少,看起来跟送她时一般新,想来她是不怎么戴的,可这金簪又是如何来的匈奴呢? 他神色冷戾下来:“你出去吧,以后不用来守夜了。” 沉鱼先是一惊,后又眼泪哗哗的起身从房中离去,不敢反抗。 走之前又悄悄回眸看了一眼那金簪,心底便知道,这金簪定是单于心爱女子佩戴的首饰。 这金簪连破云都认得,可想而知,这谁都不能碰的单于饲养的猛禽,那女子肯定喂养过,才能被破云识出。 那女子到底是谁,竟与匈奴单于的周遭羁绊如此之深,却还是让匈奴的单于也不得到她。 沉鱼一夜之间失去了守夜这一项活计,等于是入夜后不能再入单于殿中,只能在外候着。 这倒是让九霄殿中旁的伺候的人,一时看不明白了。 被单于独宠四年的沉鱼,前一刻沉鱼还告诉众人今晚她要侍寝做主子了, 这一夜之间就惹怒单于就被赶了出来,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乌恒深夜被叫去九霄殿的书房,以为是有些什么重大之事,声色凝重道: “单于,深夜让臣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拓跋野将金簪递了过去:“乐瑶公主是不是来匈奴草原了?” 乌恒身担王宫御军统领一职,对王宫内倒是清楚,对外可就不是很全面了。 他接过金簪也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当初乐瑶公主头上那根,他连忙道: “臣这就去打听,尽快给单于回复。” …… 大周`北境 伊兰草原作为大周与匈奴的边境线,归属依旧是在大周的。 从前寒冬凌冽时节,大部分匈奴人还依靠帐篷抵挡风雪时,伊兰草原地势低洼,的确是在冬日给了他们一处避难之所。 这些年来宁安王城的建立,渐渐的,这些匈奴人到了冬日也能在王城内部过活了。 裴乐瑶带着从江南带去的药商与药农查看了伊兰草原附近的土地,在当地逗留了半月才走。 药农告诉她,伊兰草原没有什么人放牧,土地是沙壤土,沙砾比较大。 土壤疏松,通气性强,透水性强,适合防风,北沙这一类根系比较发达的药材生长; 江南地势多黏土,保水性好,适合水声,喜湿的药材生长。 但是往北去一点才发现有非常广袤的壤土,壤土的颗粒大小适中,通气性和保水性都是最好的。 许多名贵药材,如人参、灵芝等等,一些稀缺救命的药材大多能在此培植。 匈奴这片草原草原的对面还有大片的森林,长满了茂密的松树,常年潮湿,水分充足,也是一些药材极好的生长地。 那药农格外兴奋,连怎样引水修渠都给想好了。 裴乐瑶挠了挠头,靠在北安王府的书桌上: “我可真是想不明白,匈奴草原广袤无垠,明明可以做到物产丰富的,怎从前的匈奴人就只想到了放牧呢?” 长歌立在一侧,也感叹的道:“这么好的土地还真是可惜了,就是不知道匈奴愿不愿意让咱们大周租地了。” 裴乐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火急火燎的道: “先不说租地了,前几日的晚上,有只大鸟将我头上的簪子给叼走了。 是什么鸟叼走的我都没看清,它就飞走了。 赶紧去给我找,必须要找到,这簪子对我很重要!” 第九百四十二章 在你面前总是卑微到了极点 公主有很多很多的金簪,唯有这一根,会令她牵动情绪。 那可是曾经拓跋野送她的爱物,是那曾经回不来的旧人送自己的旧物。 没成想,竟被一只大鸟给叼走了。 长歌回禀道: “长枫已经带着官兵去寻了,那鸟又不会吃了这簪子,肯定是飞着飞着就给扔了也是有可能的。” 裴乐瑶扯回自己想簪子的思绪。 午后宣了北境理藩院的臣子前来觐见,她让北境理藩院派出使臣出使匈奴, 与匈奴大单于商议租地一事,并给出了将药材培植技术相传匈奴,且会聘用匈奴人为药农的种种优待。 使臣出使匈奴,大半月后归来,说匈奴单于没同意。 裴乐瑶很是不解,询问道:“单于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使臣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 “单于说租用匈奴大片草原这么大的事情,就派了臣这个老头子去,大周一点都不尊重人,让找个有分量的人去。” 裴乐瑶有些生气,明眸晕染几分愠怒: “理藩院的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全去了,怎么还没有分量了?” 使臣躬着身子:“臣也不清楚,总之单于就是不同意。 明明咱们大周开出的条件,又能让匈奴人做药农赚钱,租地又给匈奴朝廷钱。 他们这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何乐而不为呢?臣不明白,单于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 裴乐瑶起身在书桌前来回踱步:“是啊。那他有没有说是哪里不满意,或者要我们再增加一些附属条件?” 使臣摇首:“单于只说诚意不够,其余便没说什么了。” 而后裴乐瑶又派出了北境都护府的王都护,这可是北境最高的行政长官,加上理藩院一行再次出使了匈奴,却还是无功而返。 她想着,过去四年了,匈奴都没能将药材这种东西在草原山林里给培育出来,定是这项政策在匈奴无法施行,匈奴也没这样的技术。 现在大周愿意这样跟他合作,拓跋野应该是很乐意的呀,怎么会觉得她没有诚意呢? 她可满满的都是诚意,一副热心肠呢! 她想起了鹤绵绵,决定去问问她。 当年那封信后,她二人并未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这几年因为药材一事,裴乐瑶也想帮过她几次,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依旧保持着联系。 只是算着时间,还真的是有四年没见面了。 鹤绵绵收到裴乐瑶的来信,亲自回了一趟北境,二人在沧州城的观海约见。 四年过去,鹤绵绵一眼就看见了裴乐瑶的变化,她没有以前那样乖乖软软了,现在瞧上去倒是多了几分干练沉着之色,有了锋芒与棱角。 想起当年那件事,自己多少有些愧意。 感情的事情到底是你情我愿,她去怪裴乐瑶做什么呢? “乐瑶。”她低声唤了裴乐瑶一声。 裴乐瑶起身朝着她招手,开心的笑着:“快过来坐,点了你最爱吃的菜。” 二人一开始时,这氛围还有些尴尬,小酌了几杯后,鹤绵绵的话才多了起来: “租地?我不清楚,我一点都不清楚这件事。 这么好的事情,王兄不该拒绝的呀。 药田就在家门口,以后匈奴需要用药,岂不是更便捷了? 而且,还可以更深化医术在匈奴的传播,王兄这是为什么?” 裴乐瑶透亮的眼睛却眨了眨:“你不是匈奴的公主吗,你也有封地不是?” 鹤绵绵微愣,反应过来道:“你是说,你租用我的封地,我同意便是了,就不用从匈奴朝廷走流程?” 裴乐瑶昳丽姿容,宛若绮色霞光,灿如春月,温和的笑着: “是啊,不过就是你的封地更靠北,离大周要更远一些。 从运输成本上是多了些,但也只能如此了。” 她话及此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此举的动作还是有些大,我已向父皇禀明,租地后,会将那片区域设为大周的药产集中地。 大周这几年人口暴增,粮食有所短缺,所以更多的耕地都是用来栽种粮食了。 但是药材培育这种事情,少则三年一产,多则十年,本就是一项长远之计,所以得提前布局。” 鹤绵绵心中震荡,赞叹的眼神看着她: “这几年过去,你真的跟从前不同了。 提前布局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都有些恍若隔世了。” 裴乐瑶给她夹菜: “这几年是过得很忙忙碌碌,忙着丰富自己的人生,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履行我作为公主的责任。” 鹤绵绵眼睛都瞪了瞪,这一瞬,裴乐瑶在她心底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皇帝皇后,太子爷一家子宠着的娇软小公主了。 她觉得裴乐瑶,此刻更像是一位真正的帝国公主,她想起了自己母亲拓跋朔兰。 她觉得裴乐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格外的有力量。 她一激动,当即拍了桌子: “好,我的封地你想租多少租多少。 作为匈奴的公主,我也想将来的匈奴百姓能够有病治病,有药可医,别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了。” 裴乐瑶开心的举起酒杯跟她碰了碰: “那好,咱们分头行动,我去统计大概需要多少亩田地,你先回匈奴去巡视自己的封地。 我租地的话,主要想租借黏土多的地方。 咱们将这些都定好了,再坐下来谈收益与租用的时间。” 鹤绵绵豪饮了起来,大手一挥:“没问题,我的封地,自己说了算,这笔生意我做了!” 裴乐瑶将大事说完,还是没忍住的提了一句:“他,这几年还好吗?” 她举起酒杯,仰首将烈酒灌入喉咙。烈酒横喉,割着她的咽喉,火辣辣的扫过,被酒水呛得眼眶红了红。 裴乐瑶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忍了半天,她还是没忍住。 鹤绵绵身子向后一瘫,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叹道: “当年我给你写的那封信,被我王兄得知后,他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 我还跟他大吵一架来着,长达半年没怎么说过话。” 裴乐瑶不明所以的问:“他训斥你做什么?” 第九百四十三章 王兄这是在报复前任吗 鹤绵绵噘着嘴: “哼,他说,是他自己没本事留住心爱的姑娘在草原,我来怪你做什么? 你离开以后,他也没说过你一句,倒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可是王兄是我们匈奴的神啊,他竟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所长,在你面前卑微到了极点,我是不懂的。” 听到这话,裴乐瑶的心难受了起来。 明明是她伤害的拓跋野,拓跋野居然还自责了起来。 瞬间更觉得自己残忍得不像话了。 鹤绵绵瘫在宽椅上,猛的喝酒,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我王兄酒量那样好的人,居然可以醉得不省人事。 杀手都靠拢了,他都没发现。 那场暗杀要不是乌恒反应够快,匈奴还真就出大事了。 后来听乌恒说,那一晚,王兄是坐在存放酒的帐子里喝的酒。 他去时,整个帐子里的酒坛子居然倒了一半,你说有多吓人?” 裴乐瑶也跟着仰首豪饮了一大杯酒,长歌在一边看着想去阻挠,但又忍忍算了。 裴乐瑶很沉默,一直听着她说。 鹤绵绵又道:“后来王兄中毒,我往返北境配制解药。 回去的时候,拖延的时间有些长了,毒药深入骨髓,解药对他的作用有些微乎其微了。 好在那北境刘大夫医术挺高明的,王兄捡回来一条命。 王兄意识不清时,全是在叫喊你的名字,一直问你为什么,为什么……” 鹤绵绵说起那晚事情的时候也变得感伤了起来:“乐瑶,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裴乐瑶两眼猩红,她坐在凳子上,在强忍眸底的酸意: “那年我才十六岁,那个年纪的我,不敢为爱奋不顾身。 因为,我自己不够强大,我赌不起。 且那段时间,我父皇生了病,若我再提远嫁一事,家中双亲不知道多难过。 跟你王兄在一起最甜蜜的那段时光,宫中催促我回宫的书信三日发来一封,我全都置之不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我忙着谈情说爱,我父皇病得都罢朝了。 在我的心里,家人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做了选择,我选了家人,弃掉了你王兄。” 鹤绵绵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似乎裴乐瑶也没做错什么,本来也是家人最重要,随后又不解的问: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王兄说清楚呢?说不定他就不会这么自责了。” 裴乐瑶半垂着乌眸,又吞咽了一口烈酒: “我想彻底的断掉,不想让他等我,等一个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结果。 所以才做得很绝情,连一个温和委婉的解释都不曾有。 那年我才十六岁,我喜欢的,是拓跋野这个人,而忽略了他单于的身份。 可是嫁给他,就是匈奴的大阏氏了,异国他乡的位高权重,我有些退缩。” 鹤绵绵听了心底更难过了:“原来是这样……” 而后她还是说起了这四年拓跋野怎么过来的,鹤绵绵又是一叹: “王兄这几年沉默寡言的,有时候远远瞧去,都没什么活人气息。 不是上朝就是下朝,偶尔去草原骑骑马什么的,身边只有乌恒陪着。 他时常会去松年殿看望太后,太后身体近来也不好了,他总是很担心。 有一回喝多了酒,他说, 额娘在,尚且觉得跟死神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若是有一天不在了,便是他自己直面死神了,觉得自己离开人世的时间也快了。 世间亲人,走的走,去的去,如今,陪在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的姑姑已经将朝事彻底交还给拓跋野,打算常年定居在大周帝京城,也做一些维护两国情谊的事情,但已经鲜少回来了。 鹤重霄在北境,也调任回了帝京。 而鹤绵绵东跑西跑,估计再过几年也会被叫回去。 那时候,若是呼延太后不在了,他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裴乐瑶红了眼眶,她从小就是被父母与兄长围着长大的。 而拓跋野的前半生里是浸淫在父亲的抛弃,家国离乱,不断的战争之中。 以为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可是过到最后,身边的至亲也是愈发的少了。 她一直都知道,拓跋野很孤独,像高坐天阙之上寂寞的神明,实则其实也只是个很脆弱的凡人。 四年过去,提起拓跋野这个人,她依旧会心疼他。 喝到最后,裴乐瑶是如何回的北安王府也没有了记忆。 半夜醒来吐了好几次,次日一早醒来,整个人似被吸干了三魂六魄一般的颓丧。 这才发现,这份感情虽然已经过了四年,但这份酸涩只是埋藏着,而非消逝了。 鹤绵绵一醒来就回了匈奴,抵达王宫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带了一队人马去往自己的封地巡视。 离开王宫时,恰巧被拓跋野撞见。她将事情一说,就傻眼了。 “你再是公主,再是你的封地,要将如此辽阔的疆域租借出去,难道孤不该过问?” 拓跋野背着手,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鹤绵绵撅起嘴: “那我的封地,我想干嘛就干嘛。 在我们匈奴,自己的封地自己做主,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拓跋野冷声道:“写成公文,先走流程,呈上来等孤批阅。” 鹤绵绵是急性子,哪儿能听这话,瞬间跳起脚来: “王兄,你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可是你妹妹,封地赚钱了,每年不也朝你上贡一半吗?” 拓跋野淡淡看她一眼后,便拔脚朝前走去了: “孤只说一遍,你敢违抗,孤就将你的封地给收了。” !!! 鹤绵绵直接发疯,将包袱一把扔在地上:“我是去造福匈奴的,我是去赚钱的,你凭什么拦着我!” 拓跋野伸出手掌按住她的头,让她不要乱蹦:“敢将封地租借出去,王兄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药毁田亡。” 鹤绵绵将自己在王宫的宫殿后院里的花田全都改做了药田,自己培植药材,保护得跟自己的命一样。 拓跋野以此为要挟,鹤绵绵瞬间怕了起来: “你不要这么不择手段! 你不让我这么干,好啊,我立马写信给乐瑶,我说你小肚鸡肠,被人甩了,还要报复前任!” 拓跋野将手从她头上挪开,皱眉冷瞪,语气威胁道:“你敢!” 鹤绵绵瞬间开心起来,扬着下巴,她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 她不搭理拓跋野了,从王宫速速离开,前往了自己的封地。 事情办妥后,一封书信发去北境,裴乐瑶便要从北境启程来匈奴了。 (是的家人们,明天就见面,求个票票,明天三更!!!) 第九百四十四章 你们单于呢,我要见他! 半月后,裴乐瑶在北安王府内收到来自鹤绵绵的书信,说封地范围已经大致划定。 十年起租,邀她前往看地,将价格商定好后,就可以让江南药商过来交钱分地了。 等着一切都办好以后,还要聘用一半的匈奴人为药农, 为他们解决生计问题,顺带技术共享,也带着匈奴兄弟们一起成长。 裴乐瑶一收到信,亮晶晶的乌眸精光一闪,心情振作的从美人榻上起身。 次日便出发前往鹤绵绵在匈奴的封地,半月后便抵达鹤绵绵的封地。 鹤绵绵贵为匈奴的公主,其母亲为匈奴发展立下显著功劳,是以她的封地是在距离匈奴宁安王城西北方向。 这片封地辽阔,不仅有草原,还有一片山林,植被繁茂,有沙土也有黏土。 现如今是荒凉杂乱了些,但会挥舞锄头,喜爱农作的大周人,开荒简直是不在话下。 跟随乐瑶公主前往的人里,有江南药商的代表,还有那在江南自荐来的药农,对这片土地很是满意。 裴乐瑶不准备纠结,准备回到驻扎地就跟鹤绵绵将合约给签了。 岂料她一回来,走入帐篷里,便看见鹤绵绵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 “乐瑶,我王兄他不做人,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在我的封地练兵,大队伍今日下午便抵达。” 长枫跟长歌纷纷看向本还挺高兴的裴乐瑶,此刻她已经没了笑意: “你王兄的草原这般辽阔,为何非要在你的封地上练兵? 他不知道你的封地要用来跟大周合作吗?” 鹤绵绵咬牙切齿,对即将痛失的银子表示气愤: “他知道! 就是他知道,所以才让我走几十道流程。 明明从公主殿走到他的九霄宫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他非让我层层上报,写不完的文书,真是气死我了。 我就没搭理他,然后他就突然说要在此地练兵。” 鹤绵绵身边的宫女掀开帐子走了进来:“公主,大单于带着兵马已经抵达您的封地了。” 裴乐瑶心口酸胀起来,拓跋野什么意思,她清楚得很。 一听见拓跋野来,她心底来了气,准备拔脚就走。 “绵绵,你去见你的王兄吧,我先回北境了。”她情绪有些低落,白忙活三个月。 鹤绵绵连忙伸手拉住她手臂,不解的问:“你这是就要走了吗?” 裴乐瑶点了点头:“嗯。” 她叹了口气,有些沮丧起来: “想来从前也是我对不住他,他不高兴我来匈奴也是正常之事。 合作一事暂且搁置,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鹤绵绵两眼怒瞪,叫骂道:“我王兄也太不是人了,好歹大你九岁,怎么那么记仇呢!” 裴乐瑶带着大周人马动身,从驻扎地的后方就离开了。 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匈奴军队的包围圈。 长枫翻身下马问道:“士兵兄弟,这是几个意思呀?” 匈奴士兵道:“单于下令,练兵期间,封锁这片草原。外人不得进入,里边的人不能出去。” 长枫拿出理藩院的通关文书递给士兵:“我们是大周北境理藩院的,现在要赶着回边境呢,劳烦您行行好,成不?” 匈奴士兵在她们队伍的前方将尖刺形状的障碍都给设置好了,还站了两排看守的士兵。 那士兵道:“不行,军令如山,我们不能放行。” 裴乐瑶从马车上下来,呼啦啦的草原大风吹撒在她面庞,风扬起她鬓边的发丝,她眯了眯眼: “你们要封锁此地几日?” “至少二十日。”士兵回。 这时间太长了,她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定是不行的。 裴乐瑶皱了皱眉,却还是稳住公主的端庄姿仪: “大队伍先在附近驻扎,我带小队人马返回驻扎地。” 长歌有些担忧的问:“公主,您这是要回去做什么啊,回去不就正好跟单于撞上了吗?” 裴乐瑶有些气恼的牵了一匹马翻了上去,手里拿着马鞭:“我不回去,我们所有人都走不掉。” 说罢,她猛的一甩马鞭,朝着走的方向返程了回去。 一骑绝尘,抵达驻扎地后,找到了拓跋野临时驻扎的王帐。 乌恒迎了过来:“臣参见乐瑶公主。” 裴乐瑶冷着脸:“你们单于呢,我要见他。” 乌恒笑呵呵的道: “单于与众位将领去军帐那边了,这边是居住的王帐,他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四年过去,乌恒悄悄打量了眼前这位公主几眼。 还真是比四年前瞧着脾气大了不少,整个人多了几分锋芒,俨然不似当年那个娇弱的小姑娘了。 裴乐瑶问:“他几时回来?” 乌恒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臣带公主先入王帐休息,然后再去通知单于过来?” 裴乐瑶:“好。”随后,她跨入王帐内坐着等。 王帐的羊皮帘子后躲着一人,听了那么一耳朵。沉鱼细长的眼眸眯了眯,听见动静连忙退到了一边。 乌恒进来对着那几位小侍女吩咐道: “这位是大周皇帝的公主,草原的贵客,你们赶紧去煮些奶茶过来,当上宾伺候着。” 沉鱼一直低着头,悄悄打量了裴乐瑶几眼,原来这位是大周的公主。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大周公主跟拓跋野的关系很不一般,她觉得拓跋野心里那人就是眼前这大周公主。 方才那几句言语,她感受得出来,裴乐瑶对拓跋野没有那丝对大单于的畏惧,倒是一副敢发脾气的样子。 乌恒是个中年匈奴汉子,顶着个大圆肚子,叮嘱了几句后,让裴乐瑶随意些,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裴乐瑶朝着这偌大的帐子四周看了看,发现屏风后低头站着一人。 沉鱼这时才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参见公主殿下。” 裴乐瑶见她走出来,头戴金珠璎珞,身着绸缎做的匈奴贵族裙装,跟普通侍女的装扮格外不同。 她平声道:“免礼。” 沉鱼走过来给裴乐瑶倒了茶,规规矩矩的放在她手肘边: “我叫沉鱼,是单于宫中贴身伺候的人,公主有什么事情可直接吩咐我。” 那“贴身伺候”四个字,她说得格外娇甜。 第九百四十五章 四年了,终于见到她了 贴身伺候。 九霄殿里有掌事太监,有低位内侍,有宫女,有护卫,各有各的职称,都是能说清道明的身份。 可这个叫做沉鱼的,却表达得如此含糊。 说明她身份不是彻彻底底的奴婢,瞧这一身璎珞金珠,绸缎裙子,想必身份是有些特殊了。 裴乐瑶听了,公主自带威仪的眼神浅浅扫了一下她的模样,依旧没说什么,语气平静: “嗯,你先自己去忙吧。” 沉鱼点点头,端着双臂走去了王帐中放置书桌的地方拾
相关推荐:
滛堕的女武神
淫窟魔语
新婚妻子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过去
弃妇门前桃花多
开局魅魔修女,我能编辑人设词条
婚外贪欢:偷个女人狠狠爱
你配不上我
发情
疯狂游轮
夜半恶鬼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