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太后见自己儿子一副阴沉冷静的样子,就知道没中招。 拓跋野扭过瞪着自己的额娘,鹰隼般的锐眸满是黑雾云集: “额娘,再没有下次了,您好自为之。” 话完,他猛灌了自己几口酒,将那酒杯噔的一声极为用力扔在桌上。 起身时,一脚将面前的长桌给踢翻,那檀木长桌酒从台阶上翻滚了好几转,咚的一声滚落长阶之下。 呼延太后吓得抖了一下,旋即便沉了面色,没想到她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了,还是被自己的儿子发现了。 这被下过药的酒,实则拓跋野早就知晓了,早已命乌恒换掉。 鹤绵绵做点儿鬼鬼祟祟的事情,从来都瞒不住拓跋野的眼睛。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裴乐瑶故意将酒倒在自己身上,而后又进来救他,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回到九霄殿的书房内,拓跋野一坐下来,就看见了那书桌上的蜜蜡手串。 他伸手将手串拿了起来握在手里:“方才乐瑶公主来过了?” 书房中的宫女回道:“是阿日斯兰王子来过,将此手串还回来的。” 拓跋野棱角分明的五官顿时锐利了起俩,手掌攥紧了去,将那蜜蜡珠子攥得咯咯作响: “她是真的生孤的气了。” 裴乐瑶径直奔去万凰台,鹤重霄一直在后边追:“乐瑶,你还在生气啊?” 裴乐瑶淡声道:“没有,我只是去万凰台将自己的东西搬出来,今晚我去找绵绵住,明日我就准备回北境了。” 鹤重霄攥着她的手臂: “乐瑶,我在北境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此次我来找你,是准备接你一同回帝京,商议成婚一事。” 裴乐瑶顿住了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成婚?” 鹤重霄慎重的点点头: “对,你我自小相识,我对你倾心已久,你我曾交换过红绳,是天定的良缘。 今年将成婚一事提上日程,明年便能办婚事了。” 裴乐瑶胸口有些闷闷的: “重霄,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我跟母后都说了,还想在文太傅身边多读几年书,我不急着成婚。 母后答应我了,说女孩子就得多读书,让我多学几年。” 她是江云娆教养出来的公主,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从未告诉过她,女孩子长大了就得去成婚, 是以她心中对成婚没有概念,更没有这个打算。 鹤重霄两眼怔怔的凝望着她:“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突然想起方才裴乐瑶是站在偏殿外连廊之下,那不就裴乐瑶是从偏殿里边出来的吗? 鹤重霄发疯一般的着急起来: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跟我王兄搅和在一起了,你们方才在偏殿那啥了?” 第九百零五章 孤输得好彻底 裴乐瑶黛眉拧了拧,有些生气:“鹤重霄,你在说什么呢!” 方才一阵风吹过,鹤重霄嗅到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气,这味道是自己王兄身上才有的。 鹤重霄又往裴乐瑶身上凑近了些,认真闻了闻,心如乱麻: “那你身上怎有我王兄的味道,不是近身接触过,怎会有?” 年少相伴的姑娘,明明那么熟悉那么相近,可此时此刻似乎与他中间横了一条大江大河般。 鹤重霄身子晃了晃,颓丧的看着她:“这就是你不愿意跟我成婚的理由吗?” 裴乐瑶向后退了半步,玉眸含怒,冷道: “鹤重霄,你够了,我跟你王兄什么都没有。手串我也托你还给你王兄了,你还要怎样?” 外人只道她跟鹤重霄是青梅竹马,的确也是。 但是她们从小就跟好朋友一样,无话不谈,急了会吵架,小时候还打架,谁也不让谁。 可直到鹤重霄说要跟自己成婚时,她的脑子才抽了一抽,觉得怪怪的。 有一种跟自己多年的好朋友,还是急了会打架的那种, 有朝一日会睡在一张床上,还要生个孩子出来,她就觉得太奇怪了。 鹤重霄咬着牙:“我给你的红绳到底怎么断的,即使是断了,你又怎能戴上我王兄给你的呢?” 裴乐瑶又将方才的解释说了一遍,有些心累的看着他: “那红绳之前你让我戴的时候,不是为了给我解决身边的一些麻烦吗?” 她从小就被多少贵族公子觊觎,连番示好,这还是大周境内的。 其余诸国,都因为她的身份,那求亲的折子她父皇都是用三个火盆一起烧的。 所以裴乐瑶就想了这个法子,将自己跟鹤重霄绑在一起,在手腕上戴了一根红绳。 鹤重霄牵起了她的手攥在自己掌心里: “乐瑶,我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不明白? 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想要娶你,你明白吗?” 裴乐瑶将手抽离了他的掌心,坚定的回绝: “不,我还不想成婚,我才十六岁,没有要做人娘子的打算。 而且重霄,我对你什么情意,你都是知道的呀。” 她从未说过要嫁给鹤重霄之类的话,只是二人的确是一同长大,一同念学,关系很近的朋友。 她从前也想过,留在帝京,留在自己亲人身边,的确要择一位近在皇城脚下的驸马。 但并未做下决定,她觉得还早。 鹤重霄满眼都是她,从小就心心念念,一直以为会是他的姑娘,今日仿佛得到了判决一般的难受。 “我会让你同意的,乐瑶,我会等你。” 次日一早,就有大周理藩院在匈奴的使臣来找到鹤重霄,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鹤重霄贵为中书令与匈奴执政长公主的独子,年十六,方初入大周朝野。 而自己的姐姐鹤绵绵则是选择回了匈奴,做一名女医。 鹤重霄由于身负大周与匈奴两相血脉, 是以被自己的父亲鹤兰因安排在北境理藩院做做小官, 加以历练,将来担负起大周与匈奴之间的各项和平事业发展, 也算全了这段两国之间的美好联姻。 理藩院使臣一直缠着鹤重霄,说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北境。 公务在身,他不得不被迫离去。 走之间,他来到了自己姐姐的宫殿外,要见裴乐瑶一面。 裴乐瑶还是走了出来,面色已经恢复温和:“重霄,听说你要回北境了?” 鹤重霄昨夜一夜未眠,心很是烦躁: “对,有个理藩院的长辈教导了我一番。 说我一无功,二无名,一心就想着娶妻,好的女子怎会看得上我? 更何况,你还是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我不能委屈了你。” 他牵起裴乐瑶的手,捧在自己心间: “来日我挣得大功名,你也不再忧虑自己年纪小没做好准备。 那时,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在裴乐瑶的心里,她想要的感情是像自己父皇母后那样的,彼此一个眼神就会知道对方要什么。 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喜欢与深爱,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吃喝玩乐,还需有心灵上的往来。 她无法理解,一个人对高处的追逐,都是为了一段感情。 人想要变得更优秀,当是自己想要变得更好,是发自内心的先成就自己不是吗? 可是她才十六岁,她自己也不懂,有时候也辨别不了。 她将疑惑告诉自己的母后,江云娆总是很轻松的告诉她,多出去走走看看,多经历,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人生的答案总是藏在阅历里,而不是别人的话语间。 所以她十六岁就出了宫门,到处走走看看。 鹤重霄晃了晃她的手: “乐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如果我们成婚,我答应你,一辈子留在帝京。 你日日都能跟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你的太子哥哥相见,绝不会与亲人分离太远的。” 这一点,无疑是重击在了她的心间。 亲人,从来都是她最在乎的。 她父皇一早就说过,大周公主绝不和亲,绝不远嫁,绝不受任何人的欺负,永远都是帝国的掌上明珠。 她缓缓道:“若是能一直留在父皇母后身边,那……也不是不行。” 鹤重霄吃了这颗定心丸后,便不再缠着她。 裴乐瑶想自己一个人回去,鹤重霄要回北境,于是就没打算同路了。 拓跋野才从万凰台那边过来,宫人告诉她,乐瑶公主连夜从这里搬了出去。 他问了裴乐瑶的去处,才知道小公主搬到了自己王妹所居的宫殿来。 刚刚走拢,就听见裴乐瑶说了这句话。拓跋野脸上的神情,比吃了一百次败仗还要挫败: “光是能这一点,就已经令孤输得很彻底了。” 第九百零六章 你是孤第一个喜欢的人 乌恒站在大单于身后,理直气壮的道: “这有什么,单于可是匈奴的君主,这些年来早已称霸草原,匈奴如今可是有百万雄师。 单于大可书信一封给大周皇帝,求娶大周公主便是了,咱们匈奴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拓跋野侧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大周天启帝,会受谁要挟?况且,孤要的,从来就不是强迫。” 她是公主,又不是他的战利品。 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够一起幸福的人,若是强行逼迫,只怕小公主这辈子都不给自己一个笑脸。 鹤重霄不舍的放下裴乐瑶的手,在得到一句松口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刚走两步,就看自己的王兄走了前来。鹤重霄立马挡在了裴乐瑶的身前 :“王兄,您又想干什么?” 他一脸的警醒,像看见了土匪似的。 拓跋野冷冷扫了他一眼: “王弟,青梅竹马又算什么,指腹为婚,听说过吗?” 开始翻起了旧账,本不想说的,但又不想就这么算了。 裴乐瑶看了拓跋野一眼,满脸惑色,不解的望着他。 少年脸上一副憋闷,要强起来: “王兄您就别开玩笑了,您再这样,我只能日日蹲在这王宫里守着乐瑶了。 若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我今日才不会走。” 拓跋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担心,王兄答应你,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那也终归不是你的。 重霄,快去建功立业吧,时间不等人。” 乌恒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只觉他们的大单于城府之深。 连大周到访的北境理藩院大臣都给攻下来了,好一番给这小王子细说,才让他起了这建功立业的心。 如此这小王子就被调开了,小公主又是他一个人的了。 鹤重霄回头看了裴乐瑶一眼:“乐瑶,你答应过我的,等我。” 裴乐瑶朝他点了点头,唇角还是微微上扬着: “好,你此去且记得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做事耐心些,快去吧。” 鹤重霄走后,裴乐瑶还是按照规矩朝着拓跋野浅浅行了一礼,动作尚未做完,就被拓跋野给抬住了身子: “免礼。” 裴乐瑶连忙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乐瑶告退。” 拓跋野立在原地,看了乌恒一眼。 乌恒立马抬起手臂道:“所有人,都退下!” 公主殿的外沿立马渺无人烟,只剩下裴乐瑶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前庭里站着身长玉立的拓跋野。 二人,她高他低,拓跋野站在底下仰首道: “小公主,孤是来跟你赔礼道歉的,你总得给孤一个道歉的机会吧?” 裴乐瑶娇眸气呼呼的,粉唇撅着: “大单于是匈奴的天,怎能跟我一个小公主道歉? 只怪我自己傻呵呵的,被你玩儿得团团转却还是在帮你。 早知道宫宴时就不该帮你,你现在就得跟匈奴贵族家的小姐成亲了, 让你自己难过去,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自己最爱的人。” 拓跋野站在原地,气得发笑:“小公主果然是会难听的话的,这话,可真是难听。” 诅咒自己一辈子找不到最爱的人,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令他难受的了。 裴乐瑶噘着嘴,仍然觉得气人,她最讨厌别人欺骗自己了,而且自己还傻乎乎的救过他,又把自己给气了一道。 拓跋野步上台阶,垂睨着她: “你不好奇,在青梅竹马之前,那段指腹为婚,甚至你还不存在时,就已经有人将你许给孤了吗?” 裴乐瑶从殿门外跨了进去,裙摆极快的拖过门槛:“你这个大骗子,我才不要听!” 拓跋野跟着她走了进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孤今日非要说给你听。” 裴乐瑶一直在挣脱开他的手臂,拓跋野两只手圈住她的细肩,从她的后背搂住了她: “拓跋野,你放开我。” 拓跋野并不用力,只是伸手将人抱起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放在裴乐瑶的两腿侧边将她圈住, 整个人的身子前倾,罩在裴乐瑶面前,像猎人看自己的猎物一般,将人的领地一次次圈小。 只有这样,裴乐瑶才不乱跑,才会固定在一处听他说话。 “孤只是想告诉你,青梅竹马也好,指腹为婚也罢,孤并不输重霄。 你的太子哥哥,在五岁那年竞选太子时, 为取得孤与匈奴的支持,他曾许诺给孤,说将来会将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嫁给孤。 此事你可书信回大周皇宫亲自问问他,看孤有没有欺骗你。” ??? 裴乐瑶身子不挣扎了,抬起一张满是震惊的脸:“什么,你说什么?” 她记得自己之前一在自己太子哥哥面前提匈奴大单于一事, 她哥哥就跟他急,总是一副匈奴要来抢东西的感觉。 今日拓跋野这话,好似不像是假的。 拓跋野眉梢微挑,薄唇勾勒些许弧度: “但孤并未用此事来让你偿还,不是吗?可是逼急了,孤是要去讨债的。” 裴乐瑶身子往后缩了缩:“大单于,你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皇兄干的事情,干嘛我来还债?” 拓跋野伸手钳过她柔软凝白的下巴,让她的小脸对准自己: “见到你的第一眼,孤就开始莫名其妙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串手串,拾起裴乐瑶凝白的细腕,将手串重新戴回了她的手腕间 :“孤送你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理由。” 裴乐瑶眨眨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拓跋野正了正神色,褐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裴乐瑶的模样。男人压着喉咙,语声低沉温柔: “裴乐瑶,孤心悦于你,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少女娇媚的眸子里震了震,呼吸在这一刻凝停。 裴乐瑶透亮的双眸瞪大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 可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极快。 为什么鹤重霄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她没这样紧张。 血液在身体里翻滚乱流起来,都发麻了起来。 拓跋野随即失意一笑:“但是孤知道,你是不会留在草原的,是吗?” 裴乐瑶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不会留在草原,那你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拓跋野将双臂收回,让开了地方,身形依旧挺拔伟岸,眼神温雅: “孤行事,自来无愧天地,向来坦荡直接。 你是孤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怕你知道。 以后你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需要孤,孤都会来。 孤会满足你在世上的任何一个要求,只要孤能做到。” 他坦荡于草原天地之间,从未对小公主说过一句以权迫人的话。 他自持一股凌天威仪,却又有一身温柔骨。 无惧自己的心意被人看见,即使知道没有结果,也要将它说出来。 (家人们,国庆期间不断更,持续更新哦!) 第九百零七章 温柔与硬骨 裴乐瑶自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人有些难为情。 她长到十六岁,一日之间被两个男人表白,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只好默默不说话,准备明日就回北境了。 拓跋野未再纠缠于她,只是临走前,还是跟她道了歉,让她收下那蜜蜡手串,算作赔礼。 裴乐瑶等他走后,才觉自己的脸格外发烫,却又不知为何这般紧张。 长歌连忙走了过来: “公主,单于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奴婢老早就觉得这单于不对劲了,果然啊,人老心不老,可贼了。” 长枫冷道:“公主不必忧心,若是强来,长枫只管长剑出鞘。” 裴乐瑶捂着自己乱糟糟的胸口,低声道: “拓跋野其实是个很讲规矩的人,而且对感情对建立家庭都有着自己很独到,也有很固定的见解。 他在我眼里,是一个很克制很冷静理智之人,但今日他这番话,倒是让我觉得迷糊了。 如他这般理智之人,若是没有一定胜算,他是绝不会将这话轻易脱口而出的。” 长歌问道:“那公主,您是喜欢重霄公子,还是喜欢大单于呢?” 这话把裴乐瑶给问懵了,她晃了晃脑子: “我不知道,但我仅仅明白我不能让父皇母后难过,这辈子都要陪在他们身边的。” 长枫和长歌相护对视了一眼,她们的这位公主,向来蕙质兰心,要么不说,要么就明说。 如今日这般言语晦涩,听不出来个真心话的,还是第一次。 她们三人也算是自小一同长大的,长枫与长歌从心底觉得, 公主对重霄公子的感情不像是少女怀春年华时的情愫。 可是,重霄公子却又是最适合的。 但论到大单于这里,她们二人是完全看不明白, 裴乐瑶敛住自己思绪乱飞的心,吩咐道: “收拾行李吧,我去跟绵绵还有太后娘娘告个别,咱们就回北境去,母后还交代了事情让我做呢。” 午膳时,裴乐瑶口味极淡,没吃几口,全然被那个讨厌的大单于给搅乱了思绪。 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烦。 眸光落在装牛羊肉的盘子里,今日多了几道大周菜不说, 就连那牛肉都不似从前切的有她半张脸那么大,而是都切成了薄薄的肉片与肉丝。 长歌在一边笑着道: “其实这位大单于就是表面瞧着粗犷,其实他的心挺细的,公主的膳食一下子就精细了。” 长枫也点了点头:“大单于的样子看着是很凶,以为会打女人,乱杀奴隶那种。 但是这几日观察下来,单于其实挺温和的。 有个词儿叫什么,温文尔雅?” 长歌连忙赞同道:“对对对,温文尔雅,跟公主你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裴乐瑶抬起头看她二人一眼:“好了,你们够了,再说下去,我严重怀疑你们被拓跋野给买通了。” 的确,就连裴乐瑶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一身硬骨与温柔融合在一体身上的。 松年殿。 呼延太后三步做两步走,面带愠怒之色: “你不会告诉哀家,你是真的看上乐瑶了吧,你是认真的?” 上阳氏当日的哭诉,便让呼延太后彻底的起疑,乃至确认。 之前拓跋野带着裴乐瑶去草原上找大祭司那件事, 她只是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儿子对裴乐瑶是看在大周帝后的面子上,格外照顾罢了。 没想到,他给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拓跋野坐在雕刻得有海东青铜雕的缠枝金椅上,褐眸半垂, 纤长黑密的鸦羽挡住殿外一般的光线,在下眼睑投射下一道浓浓的暗影来。 他回道:“嗯。” 呼延太后听后,身子都向后边倒了倒,幸好宫女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你,你你你……拓跋野,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啊? 当年哀家跟你姑姑正好要去大周赴宴,在这之前还书信回来问过你, 说对跟大周联姻一事同意与否,是你自己回绝的,你说你不娶人家大周公主,我跟你姑姑才没有提的。 现在你姑姑有意撮合重霄跟乐瑶公主,你又开始犯贱了是不是?” 拓跋野一手搭在椅托上,握着那雕花的托头紧了紧: “额娘,儿臣没有过多的想法,乐瑶公主是大周皇帝掌上明珠, 匈奴隔着大周帝京城千里万里,大周皇帝绝不会同意的。” 呼延太后揪着眉头: “那你到底几个意思?喜欢人家,又不娶人家,哀家倒是看不明白了。” 拓跋野淡淡说着,神色看不出来欣喜与失意: “喜欢是一回事,将人一生留在草原,哪里能靠强迫? 愿意跟着我拓跋野的女人,一定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强迫来的。” 实则,是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没有办法能与鹤重霄比。 光是能留在帝京这一点,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到。 呼延太后叹了口气:“你自己另选一位匈奴贵族女子做大阏氏吧。 乐瑶公主,哀家劝你还是算了。 虽然这小公主哀家是喜欢了很多年,但她身份摆在那里,咱们也强求不来。” 拓跋野微微吁出一口气,自那日在小河边见到裴乐瑶的第一眼,他在那一刻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从未有过一个女子,令他在看见人的第一眼,就心狂跳的。 若裴乐瑶不是大周皇帝唯一的女儿,那该有多好,至少他还会觉得没那么艰难。 松年殿的宫女来通报:“启禀太后娘娘,单于,乐瑶公主求见。” 呼延太后道:“赶紧让人进来,乐瑶来,不必通报。” 裴乐瑶走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拓跋野,也正好看见拓跋野的那双鹰眼直直又在她身上,盈盈泛光。 她将眸子极快的收了回来,看着呼延太后道: “太后娘娘,乐瑶前几日已经将药材送到,明日就准备回北境了。 出发前,母后交代了乐瑶去北境有事要做,就不好再留了。” 呼延太后眼角扫了一眼拓跋野,她清晰的看见自己儿子的那张脸明显一跨,她扭过头来笑着: “本想将你一直留在草原呢,陪哀家多久都行,直接做哀家的女儿也行。 不过既然是你母后的交代,那哀家就不好强行留你了。” 裴乐瑶点点头:“将来忙完有机会,乐瑶会再来看看太后娘娘您的。” 呼延太后只觉这姑娘温柔懂事,不像她们家里人,三句话不对就踢翻桌子。 拓跋朔兰是这样,拓跋野也这样,她自己更是这样,她们就没有一个性子温和之人之人。 她觉得裴乐瑶人温温柔柔的,但每次说话,都像是一根套狼的绳子,什么暴脾气都给她止住了。 拓跋野在这时开了口:“孤送你。” 第九百零八章 回北境遇凶险 裴乐瑶浅浅屈膝行礼:“不用了单于,你朝务繁忙,不必为乐瑶耽搁时间。” 拓跋野又在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翌日,裴乐瑶乘了马车,带了一些匈奴土特产就往大周北境方向驶去了。 从匈奴如今的宁安王城出发,由于这十多年来的道路开辟, 直达大周北疆边界的路程从过去的半个月,缩短为了六日。 伊兰草原就是中间的分割线,到了伊兰草原,路也就走了一半了。 如今的伊兰草原归属情况模糊,大周方面也并未说什么。 每年冬日,依旧有很多匈奴人下伊兰草原御寒过冬。 裴乐瑶窝在马车里打瞌睡,马车摇摇晃晃,将人摇得有些迷糊。 只听见长枫在外面大声说了一句:“你们看,那是不是海东青?” 裴乐瑶一听见海东青三个字,就将头探了出去。 果然是海东青,还是自己见过的那只。 海东青的视力极好,它发现裴乐瑶的人影后,身子飞得更低了一些,直直在裴乐瑶马车的上空不远处盘旋。 她清澈的娇眸闪烁了下,怔怔的望着那只鸟。 长歌道:“公主,这是单于派它来的吧? 这海东青在给咱们保驾护航呢,天上的飞鸟不敢靠近,地上的猛兽也不敢就这样跑来。 万鹰之王,的确是这草原猛兽的神。” 海东青体型尤为壮硕,成年海东青的翅膀张开时,约有两个成年男子并排展臂的长度宽。 莫说是天上的飞鸟了,草原上的狼见了都害怕。 裴乐瑶抿了抿唇,才轻声道: “海东青在夜间的视力比白日的还要好,这时节狼群出没频繁,估计他是担心我走夜路吧。” 昨日自己拒绝了拓跋野,他人的确没来,但又好像来了。 夜幕降临,长枫特意命人停了下来,准备安营扎寨: “公主说得没错,夜路不安全,咱们还是不走了,明日白日再赶路吧。” 繁星闪烁的草原长空,圆月今日缺了一半,但仍旧将整片草原照映明亮,看得见这莽原夜色。 长歌突然站起了身子:“你们听,有马蹄声,好多的马蹄声。” 长枫格外警醒,立马就拖出了腰间的长剑:“这马蹄声不对,来人呐,保护公主!” 草原盛夏的夜,不似大周那般炽热,太阳一落山后,呼啸而来的风都是寒凉的。 一股肃杀之声在小山坡附近蔓延开来,马蹄声声,耳边传来匈奴男人的怪叫之声。 裴乐瑶将黑袍裹在了身上:“好似是马匪,长枫,你小心!” 长枫点首:“长歌,先保护公主,战场交给长枫便是。” 裴乐瑶此次出行,并未用公主的仪仗, 在过北境边境时就减退了人马,伪装成药材商上路,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抢劫与骚扰之人。 裴乐瑶蹲在草丛里,低声说着: “匈奴草原虽然辽阔,看似不好管束,但实则匈奴人是很讲规矩的。 他们抢东西,都要看时间,看月亮的圆缺。 今日月缺,在匈奴人的文化是不能战的意思。 所以这群人,我觉得来得有蹊跷。” 长歌眼光四方,手里握着暗器:“难道是针对公主来的?” 裴乐瑶“嗯”了一声。 这群马匪与长枫从暗夜山里带出来的顶级护卫相护厮杀开来。 论武艺,长枫这队人马一直处于上风,但是论人数,俨然是处于下风。 长枫对着那群衣着混乱的匈奴马匪喝道: “你们到底是哪方的人,真正的马匪,哪里有如此规整的兵器?” 对方回道:“爷让你们大周公主知道知道厉害!” 长枫眸闪寒光,飞身而出击杀敌人。 暗夜山里的护卫以一击十不在话下,待这群人都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 又来了一波人,她们再次发动攻击,待这群人又快倒下时,居然还有人跟上来。 长枫意识到不对,如此下去,她们武艺再是高强也会被车轮战给耗死。 “长歌,你赶紧带着公主走,这群人不是马匪!”长枫从战场上下来,急声劝道。 长枫带着主子上了马车在草原上狂奔,身后一路追兵,难以截杀。 长空之间,传来一声尖锐的苍鹰之鸣,声声刺耳,令所有人都抬起脑袋看了一眼。 只见一只苍鹰划过半月,急速的朝着这群马匪俯冲了下来。 有人惊呼道:“这,这是单于的海东青!” “快跑啊,单于来了,我们被发现了!” 拓跋野带着手底下的疾风劲旅赶到,举着火把的匈奴士兵将所有人都给包围,昏暗的草原月夜被火光点亮。 他身上披着黑底绣着银色海东青纹路的披风,立在那匹汗血宝马之上, 年轻的单于身形勇武,势如莽原,霸气又肃杀的凝视众人: “佯装马匪,敢在匈奴境内谋害大周公主,谁给你们的胆子,说!” 那些人纷纷将武器扔在了地上,蹲在了草地里,不敢作声。 拓跋野手中长枪挥舞了一下,便听见那青芒之声掠过耳畔: “乌恒,速速排查出幕后之人。今夜,孤就要一个交代。” 所有的假马匪都被上了麻绳套住了手腕,身子瑟瑟发抖。 传说里的单于,杀人不眨眼,落在他手上了,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救他们。 只觉单于的怒意,已经点燃了草原上的每一片叶子。 拓跋野阴狠厉眸燃着不小的火星子: “所幸孤的海东青发现了公主有难。 若然出了事,将你们所有人挫骨扬灰都不够还公主一根手指头。” 裴乐瑶被乌恒带了过来,有些神情恹恹,显然是受了不少惊吓的样子。 拓跋野从马上翻身而下,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向着风中一扬披在了裴乐瑶身上,勾着头看着她: “小公主,是不是被吓着了?” 第九百零九章 孤倒是想你麻烦 裴乐瑶玉眸幽怨的瞧了他一眼:“我来匈奴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追杀,你说呢?” 拓跋野眸带愧色,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不用怕,孤明日一早就给你个交代。 今夜先跟孤回王宫吧,等事情处理完,孤亲自送你回北境。” 裴乐瑶本想拒绝的,岂料拓跋野抱起她的身子往汗血宝马上一放,他自己就翻身上了马。 那只海东青尖锐的鸣声刺破云霄,飞入月下,跟随烈马一道回了王宫。 裴乐瑶这一夜被拓跋野安置在了万凰台,他第一次对裴乐瑶提出不能更改的要求: “听孤的话,今夜就住在万凰台,匈奴谁都不敢给你脸色。” 从草原回王宫的路上,她跟拓跋野没说一句话。 回了王宫后,拓跋野就强势的要求了这一句话。 裴乐瑶突然叫住了拓跋野。“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自知拓跋野喜欢她,但是自己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且自己也是不可能远嫁匈奴的。 所以拓跋野一对她付出,对她好,她便觉心生愧疚与不自在。 拓跋野转过身子来,年轻的单于身形魁梧壮硕的立在月色下,笑意柔和, 那淡淡笑意像是草原上被微风吹过后的疏朗:“孤倒是想你事事麻烦。” 巴不得裴乐瑶事事都找上他,他甘之如饴。 裴乐瑶面颊灼热起来,匈奴男子天生野性奔放,阔肩长身的伟岸身形一眼瞧去就是天生的猛兽, 可是拓跋野却跟她认识的匈奴男子很是不同。 他外表狂野霸气,但说话时总是温润儒雅, 特别是那双褐色的瞳孔,盈盈有光的盯着她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吸进去了,还是被烫到了: “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不愿麻烦你,明日一早我还是自己默默走掉吧。” 拓跋野温柔与强势并存的道:“孤说了送你,就会送你,这点没商量。” 裴乐瑶抿了抿唇后,随即走入万凰台寝殿就寝。 她发现万凰台里的匈奴宫人对她更害怕了,战战兢兢的,几乎是要跪着伺候她。足见,拓跋野在王宫里发了脾气了。 裴乐瑶倒在床上睡去后,长歌将幔帘全都拉了过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可殿外早已是午后金阳了。 王宫金殿,拓跋野与匈奴朝臣商议朝事的地方,此刻两边已经站满了参与朝会的大臣。 他修长的双腿搭在金色的脚踏之上,双腿岔开,手肘放在膝盖上:“都招认了是吧?” 一夜过去,拓跋野没有闭过眼,阴鸷的双眸熬得有些通红。 “是的单于,都已经招认了,是三路人马,都是匈奴贵族的兵马。” 乌恒勾手:“来人呐,将人都给我带上来!” 三个被鞭笞成血人的男子被匈奴士兵给拖了上来扔在地上。 拓跋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裴乐瑶送给他的红绳上的金珠子,一身森冷的戾气,令人打了个寒战。 单于已经有些日子没发过火了。 乌恒站在前方,大声禀报着: “启奏单于,这三人都是昨日在草原上袭击大周公主的假马匪首领,他们背后的主子都是匈奴贵族中的小姐。 他们招认,是受主子的命令,佯装成马匪让大周公主吃吃教训,但并未有将人害死的打算。” 拓跋野长眸戾气滚滚,语声寒沉:“匈奴贵族中的小姐,都有谁?” 乌恒道:“以上阳氏为首,其余二人乃左贤王兰氏四小姐,大都尉家中的三小姐。 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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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回战同人] 像素男友in咒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