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深深爱过你七年,又是孩子的父亲,觉得我狠不下心罢了。 你最会拿捏人了,赫连尧被你算计,我也被你算计。 鹤大人才高八斗,城府高深莫测,我怎敢将余生托付? 我相信,日子久了,我会彻底将你从心底剜除。 再不济我去找个对我好的男子成婚,多生几个孩子以后,一定会将你彻底遗忘的。” 鹤兰因剧烈的呛咳了起来,扶着胸口道: “你,你到底是在介意鹤羽长裙,还是在介意什么? 我跟苏媚怜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 她都已经死在我手里了,你为何不肯信我?” 拓跋朔兰有些嘲讽的看着他: “是,你或许不喜欢苏媚怜,但你心底一直装着云娆。 我在鹤府的时候,就有人偷偷送来密信,将从前你与大周帝后之间的故事,都一字一句,白纸黑字的呈于我眼前。 那时我才知道,你鹤兰因不是天性冷清,不是不会爱,是你根本没爱过我。 你为了云娆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写满了爱意。 鹤兰因,我是对你失望透顶了,我是不想再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了,你明白了吗?” 想要看见鹤兰因与匈奴公主闹翻的人,在朝野里太多了。 毕竟中书令,有了匈奴势力的加持,以后朝野之上谁还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才有了那密信,一心策反他二人。 鹤兰因沉声道: “那都是过去了。若我心里装着旁人,你离开,我岂不是更轻松了? 那我又何必到匈奴来被你管牛圈,被你用箭射,还被你用刀子划?” (今日三更奉上,宝子们给我投投票啦,谢谢大家啦!周末继续加更,奋战奋战!) 第六百五十四章 把鹤羽长裙拿去烧了吧 拓跋朔兰被他的话问得有些哑口无言,遂不再与他继续说下去,转身走出了帐篷。 落寞萧索的身影,像一张纤薄的宣纸,被风吹得飘荡。 鹤兰因垂下眼眸,心口深处传来剧痛,伤情神色也覆满了周身。 一切因果,都是他该受的,鹤兰因认下了。 拓跋朔兰走出鹤兰因的帐子,行至半路,碰见两个小女奴在抢一个箱子。 “赫连王子说了拿去扔掉,我来扔!” “我来扔,这是我的活儿!” 赫连尧也算是匈奴草原上的俊美男子,长相痞气,对手底下的大方。 除了人嚣张一些,讨厌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大错。 他被拓跋朔兰打了耳光,心情郁闷,一气之下,便将所有东西都给扔了出来,都不想要了,包括那只红木箱子。 不过如此精美的箱子,这两个小女奴只不过是嘴上说着要扔掉罢了,其实都想将箱子拿回去据为己有。 两个小女奴相互拉拽,将那红木箱子给摔在了地上,正好将里面的东西给摔了出来。 浅青色丝绸没有包裹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长羽,格外漂亮。小女奴皆是一愣,伸出手就去抢。 紫苏板着脸喝道:“住手,谁让你们两个在这儿抢东西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看着芙蕖:“去将红木箱子拿过来。” 芙蕖将红木箱子拿过来提在了手上,悄悄看了一眼拓跋朔兰,试探的说了句: “这是鹤大人的东西,还是还给鹤大人的好。” 拓跋朔兰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那鹤羽长裙,冷道: “拿去烧了,妓女穿过的东西,到处乱放做什么?” 虽然鹤兰因说了,鹤羽长裙没有给苏媚怜穿过, 但是鹤园里的八只鹤的确被扒光了鹤毛,那夜自己也是亲自看见苏媚怜身着鹤羽长裙耀武扬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要她如何信? 未等她二人再言语一句话,拓跋朔兰便再次警告道: “以后谁都不准提鹤兰因三个字,更不准提什么鹤羽长裙,再说一个字,休怪本公主的鞭子落在你们身上。” 紫苏跟芙蕖纷纷闭嘴,本来还想着为鹤大人言语一二,可瞧着这情形,怕是不好说了。 芙蕖提着那厚实的红木箱子,去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搭了一堆柴火点燃,连箱子带裙子一把丢进了火里。 拓跋朔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风一吹,火势便陡然升高,熊熊烈火迅速的包裹了那红木箱子。 她转身向自己身边的匈奴官员吩咐道: “去告诉太后,说我同意重新招选驸马。快的话,这月内就成婚。” 匈奴官员拱手领命:“是,公主。” 她瞳孔里倒映着闪烁的火光,眸底淡淡的水雾渐渐晕染开来。 希望这火焰能将自己这段残破的感情一起丢进了火里焚烧,待一切化为灰烬之后,一阵大风吹过,便能将所有的痛苦消散。 重新招选驸马,将注意力转移,那自己的心便不会被鹤兰因给占据了。 风呼啸而过,只见一白袍男子冲入了火里。 像扑向火焰的鹤,明知前方是火的炼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火轻易的燎燃了他的长袍。 鹤兰因不顾着火焰,伸出双手去火里找那红木箱子。 芙蕖惊叫:“大人,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危险!” 拓跋朔兰思绪收回,眼珠子猛的瞪大了去:“鹤兰因,你疯了吗!” 鹤兰因似听不见一般,在一团火里找寻红木箱子的下落,跟疯了似的。 伸出手去提那只燃着火苗的箱子,却发现根本拿不起来,又裹着自己的长袍衣袖去包。 拓跋朔兰连忙抬脚跑了过去,顺势抽出腰后的鞭子甩了出去,将鹤兰因的身子从火里拉了回来。 那只伤痕累累的鹤,身子重重砸在地上,黄色的尘埃从地上震荡了起来,清澈的空气瞬间也浑浊了几分。 他两眼猩红,被火灼伤的两只手艰难的从地上撑了起来,一只腿还不能大动,却又拼死的再次向前奔去,哑声道: “别拦我,里面有我重要的东西。” 拓跋朔兰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甩出了鞭子,将那红木箱子从火里给拽了回来,扔在地上: “拿着你的破箱子,给我走,走!” 鹤兰因扑向那还跳动着火焰的红木箱子,用衣摆将火给扑灭,不顾那灼烫的温度,伸出手指去掰开那箱子的锁扣。 锁扣是铜制的,在火里煅烧了那么久,手一触碰上去,皮肉瞬间滋滋冒烟。 拓跋朔兰推开鹤兰,一脚将那箱子踢得老远: “你不知道那锁扣很烫吗?鹤兰因,你这么做,是想让我可怜你吗?” 鹤兰因眉心紧皱起来,抬起一双满是斑驳红血丝的眼睛,语声已有些发颤了: “从帝京到苗疆,从苗疆到北境,又从北境到匈奴,我不敢耽搁一日的来见你,可你不肯听我解释。 我鹤兰因任职北境六年,与匈奴来往密切,连匈奴语都是烂熟于心之人,怎会不知道匈奴王族婚服的重要性? 你恼怒之间,可也曾想过,这么多年来,你其实也不算了解我。 你就算不信我对你的心,也应该了解我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苏媚怜,从来都要挟不了我,我只是为了让事情快些结束,将她彻底从生活里摘除,使了法子走了一条捷径罢了。 在鹤府时,你不听也不见我,我还能如何?” 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那红木箱子走过去,所幸这红木木料坚固,没有被火烧穿。 咔哒一声,锁扣被解开。鹤兰因从箱子里拿出两件白色羽毛的长裙,他将左手上那没有丝绸包裹的长裙扔在了地上: “这件是苏媚怜当日穿的,是用大鹅的毛迅速赶出来的。 纯白,没有一丝点缀,你当日见过的。” 他举起右手上那浅青色丝绸的包裹,将丝绸扯开扔在地上。 鹤羽长裙在草原的风里缓缓展开,洁白无瑕的鹤羽飘逸在风里,每一根长羽都顺着风的方向飞摆。 丹顶鹤的长羽明显要比鹅毛宽一些长一些,两相对比之下,格外清晰。 鹤兰因提着的前襟部分,有一抹鲜红,几根赤色的丹顶鹤头部羽毛与红色的宝石,都衬托着那雪白的鹤羽。 雪羽与红襟,惊艳不已。 鹤兰因眼睛缓慢的眨了几下,两滴晶莹的泪滴从眼眶中间滚落,那如玉的俊逸容颜里多了几分破碎: “这才是真的鹤羽长裙,上面的红宝石,是我亲手缝上去的。 拓跋朔兰,我从未折辱过你。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给鹤大人备一副棺材吧 拓跋朔兰嘴唇微张着,呆滞的看着那条鹤羽长裙。 鹤兰因,没有折辱过她以及匈奴。她的心被山坡上的巨石砸中,血肉被碾成碎末。 鹤兰因手臂缓缓垂下,鹤羽长裙脱离了他的指尖。 那似白鹤一般的身影,身披残破的白袍缓缓转过了身子离开。 长袍被火烧掉了一些,风吹起时,像极了烽火狼烟后残破的旗帜般。 他起皮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身子一顿,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滚烫起来,似被火再次焚烧般。 这时刻,正是公主该练习瑜伽之时。 天竺瑜伽大师鸠摩湿四处寻拓跋朔兰的身影,恰巧在这里看见了她。 正要说话,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鹤兰因。 他连忙跑了过去:“鹤大人,鹤大人你怎么了?阿弥陀佛,这身子怎这般滚烫?” 拓跋朔兰手上的鞭子掉落在地上,语声毫无气力:“鸠摩大师,你怎认识他?” 鸠摩大师叹道:“公主,先救人吧。” 鹤兰因因在牛圈待的时间过久,环境恶劣之下,引得红疹爆发,而又未得及时救治,已引发高热。 辞归拿着几十根银朝着鹤兰因的身上扎了进去,看着他额角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湿了枕头。 辞归揪心着:“鹤大人不能出事啊,皇上还等着他接任北境都护一职呢。” 隐休半跪在床前:“大人,您一定要挺过这一劫啊!等您醒了,咱们就回北京吧,有些事情也不能再强求了。” 鹤兰因神志不清,已经再无力气回应一句。 短短几日,他已数次历经生死,人看着沧桑了好几岁。 拓跋朔兰站在帐子的不远处,伸手接过鸠摩湿的信笺,信笺之上还放着一串檀香佛珠: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鸠摩湿双手合十:“十七年前,天竺曾派贫僧前来大周传扬佛教。 在江南白马寺开坛时,遇见了当时还是少年的鹤大人。 鹤兰因是他的俗名,在寺里他有个出家人的名字,叫做:孤鹤。 公主,您真的了解过鹤大人吗?” 拓跋朔兰纤长的手指抓着信笺握了握:“了解? 七年过去了,我都没读懂他,也不再想要再去了解一次。我与他,算是一段孽缘。” 鸠摩湿垂首,鼻尖在双手合十的指尖上点了点,面带佛家高僧固有的慈祥笑意,如同神佛见苦难世人的悲悯一般: “贫僧年长孤鹤十岁,算是忘年交了。 贫僧当年算是与孤鹤一见如故,也是源于他过高的智慧。 寥寥数语,便能轻易开悟。 这些年贫僧一直在大周各处云游,去年收到他求贫僧的书信,盼贫僧来一趟匈奴。 那串佛珠,是贫僧当年送他的信物,贫僧当年答应他,若是人生遇见了难处,就用此佛珠派人来寻。 无论是何事,贫僧都会倾力相助。 可贫僧知道他的意思后,却有些不解,如此重要的信物,居然是让贫僧教习公主天竺瑜伽。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竟用了这佛珠,这佛珠只能用一次。” 拓跋朔兰将那封信摊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神色便有了些动容。 信笺上,精细小楷,字迹工整的写道: 大师在上,请恕孤鹤不能亲往求见。 吾孱弱稚子身患奇症,为让幼儿能如寻常孩童一般亲见天地,平安长大,吾需速去苗疆求医。 是以,孤鹤仅携佛珠拜上恳求一事。 吾妻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却因生育饱受困苦。 以至腰腹无力,再不能策马驰骋莽原,弯弓射雕,一展豪迈之姿。 孤鹤知天竺瑜伽能解此困局,望大师亲往匈奴助吾妻恢复身体康健。 大师亲鉴,孤鹤难鸣,一年之内,必亲往匈奴拜谢大师。 字字句句,朴素平淡,却有着力透纸背的情意。 鸠摩湿道:“不知公主看完信会作何感想?” 拓跋朔兰声色有些沙哑: “大师一早就是鹤兰因派来的,为何隐瞒,又为何选择今日说出来?” 鸠摩湿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平声应答道: “不说,是因怕所求之事办不成,公主若是知道贫僧是鹤大人叫来的,公主定是当日就将贫僧给赶出匈奴了; 说,是因为贫僧觉得,公主应该知道一切,鹤大人就真的那样令人憎恶吗?” 鸠摩湿回身看了看那半夜还亮着的鹤兰因的帐篷,语声有些叹息: “想来最初跟公主相识时,公主老是说那腰腹斑驳狰狞纹路令人作呕,腰腹皮肤松垮,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公主看过书信后应该就会知道,鹤兰因派贫僧来是为让公主再现往日豪迈之姿,而非是在在意女子那皮相美貌。 公主,这份爱重,是除了对您妻职之外的尊重,这世间多少男子都做不到。” 他从来都知道,拓跋朔兰骨子里绝不是相夫教子的女子。 她是驰骋草原的烈马,而非圈养来以色侍君的宠儿。 所以,鹤兰因从未将那些狰狞的纹路放在眼里,只是担心她将来不能策马弯弓罢了。 比起她这样的女子来说,腹部的那些纹路哪里有那自由与能力重要? 拓跋朔兰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宣纸上,但不见上面的水墨晕开半分。 她再次读了起来,字字句句,却发出一句疑问: “这墨水好生奇怪,为何水晕不开?” 鸠摩湿笑意深了些:“这墨水是万年墨,这纸页是防火纸。 这人心思想来细腻,害怕信笺送往途中出现意外,怕耽搁公主你的事情,所以用了这防火防水的纸墨。 鹤兰因他,做事当真是个极为周全之人。” 泪痕湿了她半张脸,她语声极致的酸涩起来: “可是那是七年啊,七年我都感觉不到什么是爱意。大师,人心是会凉的。” 鸠摩湿缓缓垂首,语声里偷着一股悲凉: “一个从小在佛寺长大的孤儿,贫僧想,他的热烈都在沉默的行为里吧。 贫僧对公主与鹤兰因的感情之事不做过多评价。 贫僧只是想劝谏公主一句,若是公主不愿再续前缘,就放鹤而归吧。 大周,北境,万千子民,也很需要一位好官。” 前些年鸠摩湿在北境见过一次鹤兰因。 那时,他便告诫了鹤兰因,说情能生执,执能生邪。 求不得时,而成魔。 害人害己,不如放下。 拓跋朔兰仰首向墨色的天际处看去,不见繁星漫天,只见漆黑一片。 与她此刻的心一般,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在外边站了许久,看见拓跋野从王帐那边都过来,朝着鹤兰因帐子方向走去了。 紫苏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公主,夜深了,您回帐子休息吧。” 拓跋朔兰拢了拢披风,问道:“鹤兰因怎么样了?” 紫苏摇了摇头,叹气道: “发着高热,方才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辞归太医让公主准备一副棺材,选好点的木料,这是人的最后一次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公主会为他扶灵吗 拓跋朔兰拔腿朝着鹤兰因的帐子里走去,剥开人群,走近。 看见鹤兰因浑身红疹爆发,身上扎满了银针,她呼吸有些低沉: “辞归,你把话讲清楚,什么备棺材?” 这话是辞归故意说给紫苏听的,让紫苏去吓吓拓跋朔兰,好让这公主守到这床前来,挨着鹤兰因近些。 他好好一个太医,操心了太多事情了,可真累。辞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 “大周那边的习俗,人重病不行的时候,就得提前备好棺材。” 拓跋朔兰眉心紧皱起来:“他还有救吗?” 辞归答道: “还是身处危险之中,得再继续观察观察。 公主也知道,高热若是一直不退,这人醒来要么会变成傻子,要么就彻底醒不来了。” 拓跋朔兰听见备棺材时,心底哐当一声,还以为是人已经没了的意思。 又听见这话后,心底开始不是滋味。 她眸光落到鹤兰因的胸膛上,那斑驳银针的身躯刺痛了她的眼睛,语声低了下去: “这红疹是上次饮酒过多造成的吗?” 辞归拿着药膏,重复的上着药,厚厚一层: “当然不是。鹤大人是将小姐跟小公子的病症,通过苗蛊的方式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叫做移花接木。” 隐休额角的青筋凸起: “公主派兵,护送大人归去吧! 大人千里迢迢,不过是想要来跟公主解除误会,可公主生生将人折磨至此。 大人若是有好歹,隐休必万死而归大周帝京,将大人身死匈奴一事告知皇上!” 辞归瞪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拓跋朔兰长睫微颤,呼吸沉了沉:“什么苗蛊,什么意思,赶紧说!” 辞归语声有些哽咽: “小姐跟小公子的病,李太医虽然说了三岁以后可用猛药调理。 但那毕竟是猛药,两个小娃娃能不能长时间的承受住那猛药,谁都不好说。 一旦承受不住,就只能停药。 倘若是情况好,调理好以后,终生都需小心养护,皮肤会格外娇贵,许多地方都不能去。 大人说,他的孩子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宅院里,像一樽精美的瓷器一般活着。 他们应该有正常的童年时光,要走要跑也要摔倒,要像正常人一般的去生活。 那时我便向大人提了苗蛊一事,苗蛊里面有一种蛊可转移这种病症,但必须是有血亲关系的人才能相受。 大人便将两个小娃娃的病症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还不是一人的病症,是两个孩子一起转移,大人自此需承受两倍的痛苦。 好在大人是成年人,比小孩子要强壮不少,加上大人从头裹到了脚,很是小心,是以这红疹前几次发作并未要他的命。 可是大人前些日子在牛圈那样的地方待了数日,又倒在泥地里酗酒,受了箭伤不得及时包扎,还扑了火, 一双好看的手被火灼得全是水疱,这正常人都受不了的东西,一个病人能拖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拓跋野在一边听得心揪着,询问道:“辞归太医,那现在姑父如何了,几时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辞归无奈的摇了摇头:“高热一直退不下去,猛药下了三副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看着拓跋朔兰: “大人是孤儿,与公主成婚过,若是鹤大人死在匈奴了,公主会为他扶灵吗?” 医官平和的问句,似有诛心之用,一把长剑就这么刺入她胸口。 拓跋朔兰向后退了好几步,似在害怕一般。 死? 扶灵? 多么陌生的词藻,多么刺耳的表达。 她面色有些慌乱:“他死了,你就去跟他陪葬,你自己看着办。” 辞归将头转了过去,满脸委屈: “你们这些权贵,事情是你们做的,人折磨完了要死了,就让我们医官陪葬,真是不可理喻,毫无人性。” 拓跋朔兰在后冷道:“再啰嗦一句试试?” 此事惊动了正在给拓跋朔兰挑选驸马的的呼延太后,她将拓跋朔兰召来,面色有些凝重: “朔兰,你跟那鹤兰因到底怎么回事?这驸马到底是选还是不选?” 拓跋朔兰将头垂了下去,不知如何作答。 呼延太后起身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 “你阿兄临走之前,向我交代过。 说鹤兰因若是待你不好,你过着不开心,随时都能调头,没人能按着匈奴嫡长公主的头做事的。 这么些日子我也看见了,你遇见鹤兰因就是不快乐。虽然他来寻你解除误会了,可你依旧痛苦。” 拓跋朔兰抬起一双猩红的眼: “继续选驸马吧,或许,换一个人,就不同了。我们再不用相互折磨,各自安好便是。” 呼延太后又再问了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对他毫无感情,此刻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拓跋朔兰低声道: “小野还小,您身子从前打仗受过伤,整个匈奴王庭,要有人来撑。 我若是去了大周,嫂嫂孤儿寡母,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从大周赶回来,真的来得及吗?” 呼延太后沉默了许久,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可我不愿见到你为了匈奴,放弃自己心中所爱。 若是你阿兄在,肯定无条件支持你,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拓跋朔兰摇了摇头:“七年了,是有些累了,或许鹤兰因是不合适我这样的女子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 她选了驸马,准备成婚了 呼延太后道:“你想清楚了就行,嫂嫂都会尊重你的意思。” 次日,拓跋朔兰从匈奴王庭的王帐之中议事出来后,便道: “乌日娜,派人去对面的雪山掘冰,越多越好,然后交给辞归。” 乌日娜心底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公主,您要与鹤大人和好了,跟着他去大周生活了吗?” 拓跋朔兰摇头: “不了,准备选个大部落的贵族男子为驸马,巩固一下拓跋王族的势力。” 乌日娜是跟在她身边最久之人,自然知道拓跋朔兰如今是在逼自己调头,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嫁去大周,对匈奴现在的好处并不算多。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大周云懿皇后派人送来的信。” 拓跋朔兰将信接过看了起来,唇角弯了弯: “有人要来陪我喝酒了。 今年云娆倒是提前出发去北境了,咱们也该理一理手中的事情,带上臣子先过去了。” 乌日娜道:“送信乃北境江府可信之人,他带大周云懿皇后让我私下问公主一句,鹤大人是不是在匈奴?” 拓跋朔兰有些疑惑的道:“为何询问起鹤兰因来了?” 乌日娜回:“那人名唤江涟。 他说,皇后娘娘是带着任务来捉鹤大人赶紧在北境上任的,大周皇上都询问三次了。 最近是因为没发现鹤大人的踪迹,所以皇后娘娘开始亲自过问这鹤大人的下落。” 拓跋朔兰把信纸塞入信封里,转身朝着鹤兰因的帐篷看去,金阳晒得她杏眸有些微眯: “全力救治鹤兰因吧,我去北境时,正好将人给大周送回去。” 她抬脚回了自己的帐子,正好看见鹤绵绵跟鹤重霄坐在小桌子上练字。 背挺如松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写字的时候,的确有些鹤兰因的影子在。 辞归与鸠摩湿昨日对她说的话,令她是一夜未眠。 鹤兰因一世功名,却将孩子的病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只怕是此生都要小心翼翼的活着了。 此刻,她的那颗心,晃动不明,却又不再想往前一步了。 在帝京的那段时光,何尝不是第二次的向前一步,最后换来的不也是这样的境况吗? 或许,她跟鹤兰因就是不合适。 “绵绵,重霄,跟额娘去看看你们的爹爹吧。” 她轻声唤道。两个小团子被她一手一个牵着去了鹤兰因的帐篷。 辞归带着几个大周北境大夫正在那儿给他抹药膏,隐休守在鹤兰因的床前,面色凝重。 鹤绵绵跟鹤重霄蹲在鹤兰因的床前,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在睡觉吧。 他们很守规矩,看见人睡觉便不会闹腾,鹤兰因真的将他们教得极好。 拓跋朔兰在帐篷里沉默着守了很久,天色从烈日金光变成了繁星烁烁。 她起身点了灯:“辞归,隐休,你们都下去休息了,在这里熬了两日了,今夜我来守。” 隐休绷着脸:“我不走,我怕公主半夜将我们家大人给掐死。” 辞归将药膏瓶子放在拓跋朔兰手肘边,转身拖着隐休就跑掉: “你们这些练武的,十个人里,九个都是猪脑子,赶紧走!” 半夜里,鹤兰因高热爆发,拓跋朔兰站在床前有些慌乱起来: “辞归,到底怎么回事,这高热怎还反反复复的?” 辞归焦灼的道:“还是红疹引发的,鹤大人这算是遭了难了,哎。高热再不退,人真的会没的。” 她手掌扣在床头那块木头上,深深的朝内抠了起来,棱角分明的指骨微微泛白。 乌日娜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情,便知道,这鹤大人就是满是手段,满腹心机,总是能有办法让公主心软。 这白日在王庭里议事,晚上就来看男人,她看得生气: “公主,您莫不是心软了吧? 这鹤大人手段如此之多,咱们匈奴人怎么跟他玩儿都是玩儿不过的。 奴婢本来也不想多嘴的,奴婢只是担心公主回心转意后,又被鹤大人玩弄一次那怎么办?” 拓跋朔兰紧抿浅粉色的唇,声色低沉下来: “那一不做二不休,将驸马定了,议亲后,再是有旁的想法也没办法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是我们草原上的规矩。” 躺在床上的鹤兰因眼睛闭着,但人是醒着的,迷蒙之间听见了这段对话。 他费力的睁开眼看了一眼拓跋朔兰,莫不是要跟那个蠢笨如猪的赫连尧成婚吧? 后一日,拓跋朔兰命士兵去雪山上掘的冰块陆陆续续的送了来,还将挖到的一块半人长的寒玉也给送了来。 让他滚烫的身子迅速降温,鹤兰因的高热这才慢慢退下去。 他才刚刚恢复些精气神,紫苏便从帐子外走了进来,有些紧张的道: “大人,公主她稀里糊涂的选了个驸马,这就要成婚了!” 鹤兰因喝药的动作猛的一顿,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成婚?” 第六百五十八章 老房子着火(加更求票票) 紫苏无奈的点了点头:“嗯,公主说,既然忘不了,就替换。” 鹤兰因一口气将剩下的苦涩汤药饮完,薄唇上还残存着一些褐色水痕,声色冷如寒玉:“婚期是在哪日?” 紫苏道:“说等云懿皇后到了北境后,婚宴就在依兰草原上举行。公主说那边风景漂亮,皇后娘娘过去也方便。” 鹤兰因一阵沉默,并未继续言语。 长垂的黑色睫毛微颤了下,眸底的温润凝成了一场失意的大雨,光影黯淡下去几分。 可紫苏有些着急起来: “鹤大人,奴婢觉着公主这是乱来啊。 这女子婚姻是大事,她即便是不愿与大人重修旧好,但也不应该用自己的姻缘来开玩笑。 奴婢劝谏过公主,但公主不听,今日清晨已经出发去依兰草原准备婚宴了。” 紫苏瞧着鹤兰因清冷的神情,与静止在原处的身子,不由得高了几分声量: “鹤大人,您怎没有一点儿反应啊! 公主她心中未必不是没有大人,只是常说大人冷,她捂不热,累得很,大人得努努力啊!” 鹤兰因靠在床榻上,侧脸的轮廓因他之消瘦,已经更为鲜明锐利了。 他语声磁沉,透着一股闷: “她还在气我,许是这几日她的气还未出够吧。” 那床上的寒冰玉与一桶一桶的寒冰堆砌在帐篷里的时候,鹤兰因便知道,一切还不算太晚。 拓跋朔兰向辞归确认鹤兰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才策马从王庭离去的。 她不愿一直见到他,鹤兰因的消瘦,憔悴,孱弱,这恢复的腰腹,孩子们的痊愈, 还有那知书达礼的样子,无一不在溶解她带有恨意与绝情的心。 所以她离开,所以她去乱找个人成婚。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终结这一段孽缘。 赫连尧格外嚣张的走入鹤兰因的帐篷,手里盘着一串绿松石玛瑙手串,嘲讽道: “鹤兰因,你不是很会玩儿手段吗?现在是无计可施了吧?我们家兰兰,是再不会要你的。” 鹤兰因冷下眉眼,阴沉的看着他:“我帐篷里见不得脏东西。”他 还是不认为拓跋朔兰这样一个精明强干的女子,会与赫连尧这样的蠢脑子纨绔在一起。 赫连尧伸手摸了摸自己鬓边的辫子,冷笑道: “我的确挺忙的,这就要走,去接我那英俊善战,军功赫赫的姐夫去了。” 鹤兰因蓦的定了神:“驸马不是你?” 赫连尧拔腿就走:“凭什么要告诉你?” 那克己复礼,最会沉静忍耐的温润公子,抬手就将床边凳子上金碗给打翻在地,胸膛有了阵阵起伏。 一双仙尘飘逸的润眸,此刻被一阵狠厉之色覆满: “隐休,去召集我所有的暗卫过来。” …… 裴琰起初是得知鹤兰因为两个孩子去了一趟苗疆,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奔赴北境,以为鹤兰因是走马上任了。 结果三次询问,这人都不见了,心中甚为恼怒。 说鹤兰因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江云娆耐着性子劝了好久,说不着火的老房子,不是好姻缘。 是以,大周云懿皇后提前出发前往北境。 路走到一半,便收到了匈奴嫡长公主拓跋朔兰要跟一位将军成婚的消息,地点就在依兰草原。 吓得她的凤驾在北境都不敢停下来,直奔依兰草原。 江云娆这一年,日子算是过得舒心。 之前瘦下去的面颊瞧着也都圆润了几分,粉扑扑的,乌眸扑闪,比从前还更为灵动了。 她从凤驾上走了下来,人还没走拢,就看着前边的拓跋朔兰开始念叨: “你赶紧过来,我给你摇摇脑袋。” 拓跋朔兰提着一壶酒,不明所以的走过来:“摇我脑袋做什么?” 江云娆瞪她一眼:“我看里面是不是有水。” 乌日娜在一边已经习惯了,前些年里,公主跟皇后就是这么个沟通方式的。 拓跋朔兰拉着她往前走:“有啊,这不这几年就都变成眼泪,从脑袋里流出来了吗?” 话完,她又道: “你长胖了,大周皇帝是个会养的,得空让他来匈奴教教怎么养肥牛羊。” 江云娆冷笑:“嘴这么毒,新驸马有抵抗力吗?” 她二人一年不见,但一见面也还跟从前一般,相互打击一番,氛围就熟悉了。 拓跋朔兰拉着江云娆朝依兰草原的小山坡上走去,支了烤架,给她烤了一只小肥羊。 一边烤一边问:“云娆,你跟大周皇上日日相对,会争吵会厌烦吗,会觉得感情不如从前吗?” 江云娆看着她有些晦暗的面色,便敛了那笑意,一本正经: “争吵有,是因为事情出现分歧,厌烦也有,他太粘人了。感情啊……” 拓跋朔兰瞪着她:“你好歹安慰一下我吧,是在炫耀帝后恩爱的戏码吗?” 江云娆吃着小肥羊,粉嫩的唇瓣上还有亮晶晶的油水,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都第二春了,我才结一回,该你安慰我。” 拓跋朔兰摇着头,这江云娆,果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她还以为,江云娆会来当说客说和什么的。 她手里拿着小刀,继续给她切着烤好的肥羊, 顺手在旁边的锅中煮起了羊肉汤,可自己索然无味,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 江云娆看出了她的沉默,便神色认真了起来: “你觉得我要劝你什么呢?劝和吗? 你跟鹤大人若是在一起不开心,那就分开,有孩子又如何? 不管你是谁,总是要先做自己,先爱自己,让自己觉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作为朋友,我只想看见你开心,过得幸福。 再说了,大周跟匈奴的关系,又不是靠着你与鹤大人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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