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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口,眸底风霜肆掠,凤冠上的金色流苏剧烈晃动起来,冷声道: “魏皇后,你可真是会做人呐,虚伪至极,你做给谁看!” 魏皇后一改阴险坚硬的面色,分外的柔弱的道: “你不就是要我这皇后之位吗,你拿去便是! 我与皇上夫妻一体,赵太后自也是我的嫡母,皇贵妃救救太后吧,求您了!” 赵太后站在城楼上又对着底下的百姓道: “大周的百姓都来瞧瞧,一国皇后都在跟皇贵妃下跪了, 看看这皇贵妃是何等的跋扈,将一国皇后打压至此,心中毫无尊卑礼序。 皇室尚是如此,天下臣民若是效仿,这大周人伦礼制岂不乱了去!” 礼部官员道: “皇贵妃娘娘,您就走上前去,想办法将赵太后哄下来吧,这事情不能再闹大了,皇后娘娘都在跟您下跪了。 您要满天下如何看皇上,如何看您。 皇贵妃难道不为自己腹中皇嗣考量吗? 微臣求您,求您啦!” 江云娆眉心紧皱,面色已经苍白下来,脊背里的冷汗此刻已经湿了衣襟。 她发现自己的胎动一下子激烈了起来,隆起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她按住自己的肚子,身子勾了勾,呼吸急促起来。 江云娆自己也清楚,若是再不将这闹剧结束,裴琰与她会一起被架在炉子上烤,难以收场。 江云娆扶着肚子,咬了咬牙道: “好,我答应你走过来,你最好是别玩儿把戏!”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后坠楼,云娆早产 身后的芝兰拉住了江云娆,满眼担忧的道:“娘娘别去!” 江云娆回眸,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我不会走得很近。芝兰,你来跟我一起过去,我会防着她的。” 芝兰站过来扶着她的手臂,点了点头:“嗯,娘娘离太后远些便是。” 江云娆一步一步走到城墙边上,距离赵太后还是有段距离。 赵舒盈在这时站了起来,举着手臂要将赵太后给接下来: “姑母,您小心些,下来吧,皇贵妃已经走过来了,您别闹了!整个赵家都指望着您呢!” 江云娆乌眸冷光肆虐,淡声道:“现在可以下来说了吗,赵太后。” 赵太后冷笑一声,将手搭在了赵舒盈的手上,却不知怎的,赵太后一个哆嗦,身子朝后一仰,翻的就坠下了城楼。 城楼底下尖叫声起,百姓们似也受到不小惊吓。 赵舒盈连忙趴在城墙上,看着自己姑母惊恐万分却又不知所以的表情,面容阴笑了一下,死老太婆,活该。 天边云沉灰白,狂风乍起,紫色雷霆迅速在云朵里忽闪,继而涌来。 天际之处响雷轰然炸开,轰隆一声响,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城墙下的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好好的艳阳天,一下成了暴雨倾盆。 赵太后从皇宫城门的宫墙之上坠落,身子重重砸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抖动了几下,眼睛都没闭上便咽了气。 自十六岁入宫,为赵家倾其一生,如今坠落城楼之下,鲜血在暴雨里蔓延开来,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终是没有闭上。 赵太后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算计而死的。 城楼之下的百姓,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赵舒盈失声朝着城楼之外失声吼道: “太后被皇贵妃给逼死了,太后被皇贵妃给逼死了!” 说着她便推开众人,朝着城楼下奔了去: “姑母,姑母你坚持住啊!” 走的时候,心底不知道有多舒服,她连忙将藏在手掌中间的银针给收好了去。 江云娆身后的嫔妃与礼部官员,还有一众禁卫军都愣在了原处。 他们看见江云娆朝前走去站在赵太后身下不远处的时候,没说几句话,赵太后便跳了城楼。 宁如鸢连忙派人去救人,叫上了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统领道: “太后薨了。” 她紧张的看向万长安,万长安走过来将宁如鸢给扶起: “娘娘莫慌,先让禁卫军统领将人群给疏散了吧。” 江云娆连忙趴在城墙上看了下去,百姓们在底下更是哄闹了起来,讨伐声声传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太后被皇贵妃逼死了!” “太后被皇贵妃逼死了!” “毒妇,毒妇!皇上安能留这毒妇!” 她耳朵里有轰鸣的声音响起,眼前眩晕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已经瘫软了下来,缓缓在城墙壁下坐了下来。 江云娆乌眸发红起来,眸底的光此刻已经被晦暗给覆满,心死如灰的道:“一切都完了。” 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绝路。因为赵太后死了,这是出了人命了,便再也不是简单的闹剧了。 暴雨在一声惊雷炸响之后,迅速的将盛夏时节被烘烤炙热的大地给打湿,冰凉的雨水与温热的大地相撞,滋生出粘稠的闷热之感。 像极了此刻江云娆的心,焦躁,阴冷,黏腻。 雨势急促滔天,街道边角处很快就有了流淌急速的小沟渠。 天灰白,雨幕如帘,雷声不断,将人的心神震荡得惶惶了起来. 江云娆骤然冰凉下去,整个身子蜷缩了下来,缓缓靠在墙下。 眉心忽的拧紧了,一口一口的深呼吸起来: “芝兰,芝兰!我肚子好痛,快送我回去!” 芝兰心一紧,惊呼道:“哎呀,娘娘这月份大了,怎能受如此刺激!花吟,你快过来,咱们快将娘娘带回去。” 花吟走过来,惊呼道:“地上是什么,娘娘您什么了,怎么有一滩血水啊!” 魏皇后被婵娟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极少的泪滴,冷笑了笑,便站到远处去了。 她只是阴笑着想了想赵太后,为赵家筹谋一生,竟换来这般结局。 城楼之上,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都因太后的死而不知所措。 裴琰乘着御辇,冒着倾盆大雨,也在这时赶到了,面色难看得像极了天边的乌云。 他连忙勾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将江云娆搂在怀里,拉着她冰凉的手: “云娆,朕来了,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朕在。” 身后的李文年小跑着过来,脚下一滑药箱子就飞了出去,他连滚带爬的走了过来,都没有把脉,就连声惊呼道: “担架,担架,娘娘这是要早产了!” 侍卫焦灼的道:“这儿没担架呀!” 李文年:“天杀的,你这是要急死老夫!” 裴琰没有废话,甚至都没去骂人,迅速横抱起江云娆就从城楼之上连忙下了台阶,将人抱着上了御辇。 帝王神色慌乱,眼神里满是紧张:“云娆,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江云娆抱着自己的肚子,眼眶里满是红色的血丝, 她忍着腹部的剧痛,看了看今日的裴琰,他是穿的喜服来的,与自己同样都是鲜红大喜的样子,这一日本是他们的新婚。 她声色颤抖,咬着牙费力的道:“裴琰,赵太后死了你知道吗?” 裴琰的心这一刻早已经兵荒马乱,他紧紧握住江云娆的手攥在手心: “朕不听这些,你也不必管,朕要你顾好自己,听见了吗!” 江云娆眼角的泪滑落在裴琰的胸膛上,她肚子坠痛无比,只觉身下有不断的热流涌出。 裴琰见那鲜血从她凤袍下摆迅速渗出,那鲜红的汁液蔓延到了他的脚边。 裴琰浑身冰凉无力起来,心就像被放在了油锅里烹炸,又被巨石碾压而过,连呼吸都觉得剧痛无比。 “快些,再快些!” 他对抬御辇的太监已厉声呵斥无数次,一直在加快脚步。 就在要到禧云宫的时候,裴琰突然道:“回天元宫,朕要你们回天元宫!” 一旁的李文年本想提醒一句,嫔妃生产时是血房,怎能在帝王寝宫生产? 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自己也看得出来,皇帝是害怕了。 想将皇贵妃带到那精心布置过的天元宫去看一眼,至少那喜床还是得睡一下。 因为孕妇早产,多半都是九死一生了,皇帝害怕留下遗憾。 他边小跑,也无奈的叹息着,这深宫就是这样,一刻都不得安宁。 江云娆失声痛呼:“裴琰,我真的好痛……” 裴琰抱着江云娆,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他下巴死死抵住江云娆的头: “别怕,就快到了,朕带你去看咱们的婚房。 云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江云娆痛到已经说不出来话,撑着身子,两眼一睁一闭。 她想对裴琰说很多的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御辇一停,裴琰翻身而下,便将江云娆抱着往寝殿里走,龙袍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两眼赤红的道: “云娆,你快睁眼看看。今日,是咱们的大婚之日啊!” 第四百三十六章 只能去问保大还是保小了 江云娆被裴琰抱着下了御辇,一路行至天元宫寝殿被放了下来。 泪眼朦胧的看了裴琰一眼,就被产婆与宫人给拉扯了出去:“皇上,您不能留在这里,您快些出去吧。” 裴琰被人群推攘着朝外,江云娆在喜床上伸出手臂想要拉他, 二人眼睛一直用力的盯着彼此,却被人一直生生拉着分离。 殿门砰的一声关上,裴琰最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帘里, 她伸手挥了挥,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股剧痛传来,这样的剧痛愈发频繁剧烈了。 产婆问屏风之外的李文年:“大人,娘娘这到底是提前了多少日子啊?” 李文年答:“提前了将近一月,皇贵妃这一胎本就险象环生,之前就险些流产过一次,后来中毒又出现过一次危险。 现在早产,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仔细着啊,要不然皇上又得说将咱们写上殉葬名单的话了!” 四个产婆聚在江云娆的床前,慌张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得没命。产婆尽力语声平稳的得道: “皇贵妃娘娘,您努努力啊,奴婢们怎么说,您怎么做。” 江云娆云鬓上的凤冠歪斜了下来,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了咬牙:“好!” 她娇容被汗水打湿,胭脂也被晕开,汗水一滴一滴从鬓边渗出,整个痛得蜷缩了起来。 她前一世看过一些生子方面的常识,生孩子的时候不能大喊大叫,要憋着气,等着发力的时候使出来。 产婆急声道:“娘娘用力,该用力了!” 另一个产婆道:“两个时辰了,孩子的头都没看见,怎么办啊?” 为首的那个产婆: “什么怎么办,办不好,咱们都得见阎王。 皇上在外踢了好几次殿门了,咱们必须将事情做好了,要不然那都得死。” 芝兰和花吟一头一尾站着,面色焦灼不已,之前江云娆给他们打过招呼的, 产婆再是专业,再是挑选过,但也比不得她二人是心腹。 所以芝兰与花吟,眼睛都不敢移开一下,就怕产婆有问题。 裴琰在殿门外,已经将身上的红色龙袍外裳给脱了下来扔在一边,衣襟里全是汗水。 龙袍下摆的金色飞龙上染了一些血污,正中金龙的眼,分外狰狞。 整个天元宫正殿跪了好几十号人,都将头埋着,不敢出大气。 魏婉莹眼梢不时的朝着寝殿那边看着,听着,里面连一点叫喊的声音都没有,她心中有些打起鼓来了。 裴琰黑眸阴沉,在殿门里来回踱步:“里面到底如何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春子来回跑着,禀报道:“皇上莫急,产婆们说正在尽全力接生。皇贵妃娘娘没有叫喊,是为了节省力气。” 福康公公递了宁神的汤药过来:“皇上没用午膳,您先用点宁神的汤药吧。” 裴琰将东西推开:“朕没心情。” 内务府送来了不少冰块放入了天元宫里,盛夏时节,正殿聚集了太多人,所以这冰块也抬了四缸进来。 寒气森森的气流在宫殿里窜了起来,本该是盛夏里的一抹清凉,却在这股寒意覆盖脊背的时候觉得阴寒不止。 裴琰继续在殿里来回的走,静不下心来,他鹰隼一般幽沉尖锐的眸光扫过魏婉莹的时候,突然冷声问道: “皇后,今日城楼之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赵太后又是如何上的城楼,你一五一十说来!” 魏婉莹跪在地上,沉声道: “臣妾不清楚啊,赵太后是突然冲上来的,站在城墩子上要死要活的。 臣妾当时是真的害怕赵太后会跳下去,还逼不得已朝着皇贵妃下跪,让她先哄着赵太后下来。 可皇贵妃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赵太后一下子就跳了下去,臣妾当时也懵了。” 裴琰将眼睛转向了宁如鸢,厉声道:“你操持的封妃大典,你来说!” 宁如鸢慌张着,有些委屈的道: “臣妾更是不清楚了,赵太后都不是从城楼之下上去的,是突然出现在城楼之上的,臣妾还纳闷呢。” 裴琰幽邃的眸似匕首一般在这些深宫中人的身上来回刮过,众人被这威慑的气宇震得颤栗。 他语气平静,神色阴冷的道: “今日朕无心细查此事,你们全都退下,无事不要出现在天元宫。” 裴琰将手背在身后,掌心蔓延黏腻的冷汗来,裴琰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晃神且又无力的。 魏婉莹起身的时候道:“皇上,丧仪一事今日可要开始操持了?” 不知怎的,裴琰一听见这句话,人明显有些失控,抬手就给了魏婉莹一耳光: “你在说什么,什么丧仪!皇后,你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命!” 魏婉莹被扇翻在地,众人也是不解的看着皇帝,很明显,皇后是说的赵太后的丧事问题。 魏婉莹哭诉道:“臣妾是说的赵太后的丧仪,皇上怕不会以为臣妾是在说皇贵妃的吧! 皇上,您今日也是太过了些!” 裴琰面容狠辣起来,怒吼道:“都给朕滚,滚!” 文雪嫣和长孙金月对了对眼睛,同样都是摇了摇头,满是叹息。 只希望江云娆这一关,要安安稳稳的过了去,要不然可就太遗憾了。 众人起身开始退出这鲜红,满是喜庆布景的天元宫, 只留下裴琰随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身子勾着,双手覆在了面颊上。 魏婉莹并没有真的离去,停在了天元宫的行廊转角处:“那个产婆安排好没有?” 婵娟摇了摇头: “皇贵妃心眼太多了,明面上定了四个产婆,可今日出现在天元宫的产婆完全就不是咱们之前知道的那几个。” 魏婉莹薄唇紧抿,眼梢挑了挑: “呵,还真是满腹心计呢!不过也没什么,她这是受了刺激早产,想必也是九死一生了。” 婵娟点了点头: “是啊娘娘,您看,这天都要黑了,整整一日过去了,天元宫里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魏婉莹在行廊围栏处坐了下来,唇角勾着,满是笑意: “妇人产子本就是九死一生,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话完她想起一件事来:“赵舒盈呢,可有被赵家人保护起来?” 婵娟点首:“她已经被接走了,此人极为重要,一点都出不得意外。” 江云娆生产不大顺利,生了一日,已经精疲力尽,开始灌参汤了,血流有些多,整个喜床上全是鲜血。 产婆们开始担忧了,再生不出来,就只能出去问皇帝保大还是保小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裴琰,我尽力了! 大周历代帝王子嗣单薄,故此在嫔妃诞育皇嗣的时候便有一条规矩。 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先保皇嗣。 只是刚来的产婆们不知道,皇族却是很清楚的。 大周中宫皇后,是可以拿着这条祖宗规矩要求皇帝这么做的。 保皇嗣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将妃子的肚子剖开,取出孩子,孩子的母亲血溅当场,立刻没命。 这法子极其残忍,却又是深宫里持续了上百年的规矩,这么多年过来,死在这档口的妃子不计其数。 甚至有些明明可以生出来的,也会被人暗中操作,提前杀母取子。 魏婉莹已经算计好了,只要皇嗣一直生不出来,她便能举着皇族宗祠的玉牌向皇帝施压。 星沉月落,整个皇宫的上空,似被一张黑色幕布给重重遮盖,见不到一丝光亮。 只有几盏琉璃宫灯,悬在裴琰头顶,他就站在寝殿外的窗下,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大多都是产婆在说话,江云娆的声音极少。 福康公公抹了抹眼角的泪,喉咙里藏着一股酸意。 他不敢跟裴琰说,皇贵妃嘴里咬了帕子,一是为了留存力气,二是怕皇帝在外边守的时候会疯掉,所以尽量不出声。 小春子来回的跑,耳朵尖着听见里边的花吟说的。 想来江云娆也是打交道几年的人了,福康公公也清楚她的性子柔婉,最是吃不得苦了, 可今日这一遭,皇贵妃在里面格外的坚强。 不坚强的,在崩溃失控的一直都是皇帝,今日还打了皇后,这事情传出去不会好听的。 福康公公咽了咽酸涩的喉咙,抬眸看见裴琰蹲在行廊之下,帝王的头此刻已经无力垂下,手掌按在自己眼前,一语不发。 福康公公还从未见裴琰这个样子过,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福康公公端着清茶轻轻走到裴琰身后,语带哭腔的道: “皇上,您喝口茶吧,皇贵妃娘娘在里边很是坚强呢,您别担心太过了。” 裴琰接过那茶盏,久久没有掀开茶盖,他语声沙哑的道:“福康,朕如今在这世上,就她一个亲人了。” 福康公公用袖袍擦泪: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皇上年少丧母,不得先帝父爱,称帝联姻, 亲情,男女之情从未体验过一日,是皇贵妃娘娘让孤身一人的皇上,在那寂寞冰冷的九重深宫里有了寻常民间之家的感觉。 足以见得,上天是眷顾皇上的,您要相信娘娘啊!” 他看着裴琰精神都快垮了,自己也跟着急了起来。 帝王身影落寞孤寂,深宫里黑夜似暗涌一般,化身为一层外袍包裹了他全身。 起风的午夜,他的叹息被揉碎在沉闷的风里。那茶一口未饮,茶盏被他放在了行廊下的围栏上,热气飘散,在风中摇摆不定。 有个小宫女上前来跟福康公公说了几句话,他有些皱纹的眼角深了深:“我这就去。” 福康公公快步赶到了天元宫殿外,下了长长台阶,看见禁卫军与皇后对峙了起来。 福康公公道:“皇后娘娘,夜深了,您来天元宫所谓何事?” 魏婉莹举着手里的玉牌,冷笑一声: “你眼睛没看见吗,本宫是为大周单薄的皇嗣而来。 皇贵妃都生了一天一夜了,再这么下去,憋死了肚子里的皇嗣,罪过可大了去了!” 福康公公叹了口气,还是平静温和的道: “皇后娘娘,奴才劝您一句吧,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是去操持太后娘娘的丧事,别来烦皇上了。 规矩是规矩,可皇贵妃是皇贵妃,您今日没看见皇上那样子吗? 这玉牌递了进去,您是要将皇上逼成什么样子啊。” 婵娟在一边怒骂道: “老阉人,说什么呢,皇后娘娘这难道不是为了皇上考量吗? 皇上子嗣单薄,这就是担心皇嗣,皇后娘娘明知皇上会生气,但还是来了,这才是大周皇后的心胸与气量。 赶紧将皇贵妃肚子剖了,取出皇嗣才是最为重要的!” 福康公公抬手就给了那婵娟一耳光: “咱家侍奉两代帝王,还没见过哪个皇后的宫女对咱家骂老阉人的! 咱家虽是不全之身,但也能感世间之情,不像有些人落井下石,一点人性都没有。” 魏婉莹眼珠子瞪大,厉声怒骂道:“本宫乃中宫皇后,何时等到你这个奴才来揶揄了!” 福康公公挥了挥浮尘,面无表情起来: “禁卫军,将出入口看好了,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来。” 话完他离开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回身道:“皇后娘娘,奴才是为了您好。 现在这个档口冲进去,皇上与娘娘最后的夫妻体面怕是都没有了。” 魏婉莹手里的玉牌最终是无力的垂了下来,她嘴唇张了张。 今日她才被裴琰打了一耳光,她与裴琰之前,他何时给过自己夫妻体面的呢? 成婚这么多年,裴琰一开始对她还算是有话的。 他甚至说过,嫔妃与嫡皇后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皇后是妻。 可自她下药使计有孕后,裴琰对她的态度,一日凉过一日,最后,让江云娆捡了空。 婵娟问:“娘娘,咱们要不要再派一波禁卫军来冲过去?” 魏婉莹缓缓摇了摇头: “本宫若是这么做了,皇上肯定杀我的心都有了。派禁卫军冲入天元宫,怕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皇后将玉牌交到了婵娟的手里,转身离开了天元宫,用了那么多法子,江云娆还活着…… 婵娟恶毒的道:“那便只能期许皇贵妃与腹中皇嗣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魏婉莹面色阴沉,口中喃喃的道:“对,不得好死!本宫还活着呢,要什么皇贵妃,要什么大周副后!” 天光乍现,天际处有一丝淡淡光亮从远处拉开。 可夏日的暴雨在停歇几个时辰之后,又在闷雷滚滚之后,大雨倾盆如帘。 乌云笼罩皇城上空,将最后一丝光亮给湮灭。 江云娆在产房里已经奄奄一息,已经灌了不少参汤了,她已经力竭。 产婆手里满是鲜血,眼里满是惊慌: “娘娘,您再努把力啊,皇嗣的头已经看见了。 您要做母亲了,求您啦,带着小娃娃来世上看一眼吧!” 江云娆乌眸里满是猩红,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生孩子这么费劲。 那眼里已经毫无往日神采,苍白嘴唇动了动: “好,我努力,我不能……不能柔弱半分,我……站在他的身边,就不能软弱。” “裴琰,我尽力了!”产房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般。 裴琰扯开门前的宫女,一脚踢开殿门,不管不顾的就冲入了血房,两眼赤红的盯着龙床之上的身影,呼吸骤停。 第四百三十八章 裴昀,你好呀 李文年与四位产婆们,随即跪了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李文年横过衣袖擦了擦泪:“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娘娘,是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宫殿,极其有穿透力,好一阵都不曾停歇。 裴琰坐在床沿边,人有些失控,厉声道:“孩子的母亲呢,怎么眼睛闭上了!” 产婆连忙解释道:“皇上别担心,娘娘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现在娘娘最是需要休息了。” 裴琰攥住她有些冰凉又有些黏腻的手掌,看见血染龙床,浑身血污,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她。 那一刻,心痛到窒息。 她像一只飞得很疲惫的蝴蝶,蜷缩在了一处,奄奄一息。 裴琰的泪终是止不住,从眸眶里滚落了出来,重重砸在她冰凉的手心里。 芝兰眼睛红红的,花吟也在一边哭,边哭边说:“娘娘没有哭呢,皇上也别哭。” 产婆将孩子抱了过来,裴琰侧眸看了一眼:“怎么看着有些小?” 产婆眼底里有了些松懈后的笑意: “娘娘是早产,所以小皇子身量小了些。 不过方才李太医已经瞧过了,小皇子身体是健健康的。 虽然是早产,但这腿脚又长又有力,皇上就别担心啦!” 芝兰道:“小皇子的鼻子和嘴巴,真是像极了皇上,可这皮肤粉白,像娘娘呢!” 裴琰将孩子抱了过来,帝王阴沉狠辣惯了的眼神,这一刻怔了怔, 似万年冰寒的雪山上开了一朵小红花,在风里温柔又俏皮的摇了摇头。 那鲜活稚嫩的小生命在自己怀中动着,他眼神温柔了许多。 那一刻,裴琰只觉自己将来的一切都是他了的。裴昀将来要做什么,他都能像一座大山一样在他背后立着。 心中忽的,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之感,虽然自己与这个孩子才刚刚见面,可就是觉得格外亲切。 裴琰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上一次怀中抱着大皇子的时候,他并未有这样血脉相连的感觉。 “朕的皇儿,朕与云娆的孩子,极好,极好。” 他温柔笑着,将天元宫里里外外都打赏了一番,而后便守在江云娆的床前,等着她醒来。 这一日,罢朝。裴琰登基五年,这还是第一次罢朝。 盛夏的夜,在被倾盆暴雨洗刷过后,闷热不再,清晨的风一吹,满是荷叶的清香味道。 云光烟霞漂浮湛蓝天际,浮云朵朵,慵懒缓慢的飘过皇城上空。 金光从云层缝隙中透了下来,仅有一道光束,像佛光一般落在了天元宫的琉璃瓦上。 宫女们指着那天元宫的顶上道:“呀,你们快看,咱们这处都是云朵盖着的,就天元宫的上方有金光呢!” 小太监瞧了去:“是哈,那琉璃瓦上的金龙都被照得是活了一般,似要飞入云霄了去!” 浮云在天元宫的后方飘着飘着,居然形成了一个佛头的模样。 钦天监的人说,二皇子名字里面有个“昀”字,意为光的意思。此刻佛光普照天元宫上方,此乃吉兆。 裴琰走到殿外也看了看,虚着眸:“吾儿生来即万丈光芒,一定会给大周带来好运。” 朝廷八百里加急,速速从西境传回帝京城。 八百里加急的马匹,宫门侍卫都不敢阻拦的,九道宫门重重递开,那马儿飞速朝着天元宫奔袭而来。 “启禀吾皇,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蓝衣侍卫高举军中急件,在马上高呼道。侍卫连忙翻身下马,喘着气,双手将急件高高举着。 裴琰回身,接过那军中急报,上面写着:启禀吾皇,西境大获全胜。 福康公公跟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禁卫军侍卫,全都跪了下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二皇子才出生两个时辰,天降吉兆,边关又传来喜报,满朝文武都对这孩子议论纷纷。 生他的那一日,他从庶出变成嫡出,生出以后,喜事连连。 大家都猜得到,皇帝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喜欢这个孩子。 裴琰眸底松软,笑道:“平身,再赏!” 他手里拿着那喜报,幽沉的瞳孔再次抬着看向那天元宫后的佛头,金色的光落在他眸子里,浑身温暖。 奶娘将裴昀抱了出来,裴琰抱着他,一起站在那金色的光里。 金色的龙袍与怀里明黄色的襁褓,在那一刻,光耀天地。 凤仪宫。 江云娆生了个皇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前朝后宫。 魏婉莹将桌上的早膳全都掀翻在地:“皇子?还是健康的皇子?凭什么,凭什么!” 婵娟看着碎落一地的餐盘,汤羹洒得到处都是,她眉心拧了拧: “皇后娘娘息怒呀,咱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便是。 孩子生出来,又不代表会平安长到大。况且,咱们的大皇子是长子,不一样的。” 魏婉莹蹲在地上吼着: “什么不一样,都是嫡子,嫡子! 宫里还传什么佛光,就连西境打了胜仗,都说成是二皇子降生带来的好运。 荒谬,真是荒谬!” 婵娟道:“娘娘别难过,大皇子到底背靠魏家,皇贵妃什么都没有。 况且赵家已经开始造势了,他们不会放过皇贵妃的,皇贵妃早晚都是一个死。 这母亲死了,孩子还能安生活着吗,这可是深宫,绝不会安生长大的。” 赵家人,的确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其余各宫与江云娆素来交好的那几位嫔妃,心底都松下一口气。 特别是万茵茵,一夜未眠,早上才睡过去,江云娆可是她在后宫里的唯一精神支柱,可把她给吓死了。 一日过去,天光大好。 江云娆是睡到这一日的傍晚才醒来的,她睁开眼时,就看见床榻边坐着已经睡着的裴琰。 她乌眸泛着柔软的光,伸出那葱白玉指轻轻摸了摸裴琰丝缎一般的头发,眼神心疼起来,裴琰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裴琰睡得极浅,忙的抬了头,看见江云娆睁开眼睛的样子,幽沉黑眸里含了一些光亮。 他连忙握着江云娆的手,喉咙沙哑的道:“云娆,你吓死朕了。” 江云娆唇角弯了弯,眼神里还有一股疲惫:“ 下次不会再这样吓你了,下辈子我当男的,皇上当女的。” 她想逗逗裴琰,醒来的第一眼看见裴琰神色有些崩溃,就说个笑话给他听。 裴琰精神松了松:“但是朕还是想做个男子,无所谓了,都做男子吧。” 江云娆不敢大笑,抿了抿唇:“孩子呢,快给臣妾看看。” 她那时眼睛虽然闭过去了,但是没听见孩子第一消息的时候,心仍然是提着的。 直到太医说孩子健康无虞,她下一秒才睡死了过去。 裴琰转首吩咐道:“去将二皇子抱来。” 奶娘抱着二皇子走来,一脸喜庆:“皇贵妃娘娘,二皇子刚刚吃过奶,已经睡过去了,口量大着呢!” 孩子安安稳稳放在江云娆枕边,她鼻尖浓酸袭来,不知为何这一刻特别想哭,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语声颤抖着:“裴昀,你好呀。” (宝子们,昀儿平安降生啦!来给这个出生就为周遭带来好运的二皇子投个票票吧,哈哈,让二皇子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有夫君的,不用我送你 裴昀睡得格外香甜,并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如珍宝一般的看着他。 睡梦里,身子还动了动,小鼻子微微发红,模样生得极好,专挑父母五官的优势长。 奶娘笑着,满眼欣喜: “娘娘您看,二皇子的头发又黑又密,想来是在娘胎里营养就极好,早产一个月,并未体弱。” 江云娆一直点头,说不出来半句话:“嗯,嗯!” 裴琰红着眼,伸手用指腹将她眼下的泪轻轻拭去: “以后再也不要生了,朕不愿再经历这样的场面了,一次都不能了。” 江云娆哽咽,与他久久对视,有一种历经暴风雪后平安归来的安宁:“我也不想了……” 裴琰按住她的后脖颈,将自己的额头贴了过去,黑眸缓缓闭上: “云娆,辛苦你了,朕会将世间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江云娆听见这话,心间一颤,身体上的痛似消减了那么几许。 芝兰入殿来询问道: “皇上,奴婢来问问,几时将娘娘转移至禧云宫坐月,这毕竟是天元宫,帝王寝宫这么一直待着,不合规矩。” 裴琰道:“就在天元宫坐月子,挪过去挪过来,不安全。” 整个天元宫,已经被禁卫军重重围住,外面的消息,现在是一点都传不进来。 裴琰再也经历不起一场意外了,现在天元宫里住着的,都是他心尖之上的人。 江云娆说了几句话,又困意满满,盯着孩子几眼后,便又睡了过去。 李文年说,睡觉对人体是大补,让天元宫里的宫人尽量少打搅她。 裴琰将孩子抱着放在了那摇摇床上,吩咐道: “皇贵妃的膳食让御膳房派专人伺候,给朕搬到天元宫来,要随叫随到; 再命太医院,派四位太医过来,轮值,也要随叫随到,每隔一个时辰给朕汇报一次皇贵妃与二皇子的情况。” 裴昀毕竟是早产儿,裴琰更是大意不得。 太医告诉他,江云娆气血大败,必须静养起来,外界的一切事物最好都不要知道。 所谓多思伤神,而败气血,后而体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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