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微臣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裴琰将汤药端着过来,只觉手腕都在发抖,他黑眸紧盯江云娆眯了眯。 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只能扶着江云娆开始灌药。 这一夜,禧云宫中极为动荡,要么,这一碗药下去,贵妃与皇嗣都没保住,要么皆大欢喜。 裴琰灌江云娆喝药的时候,李文年与其余太医的腿都在抖,生死就在此一线了。 这一夜宫中也极为不安宁,归冥将整个皇宫都给掀开了搜查, 就连当初江云娆自己居住的瑶华殿都没放过,也正因如此,查出了奇怪的东西。 裴琰手里拿着一枚扳指,又看了看从万嫔宫中搜出来的菜谱,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那胸腔里滔天的怒火险些压不住,他咬着牙:“都退下。” 那扳指是鹤兰因从前最宝贝的一块玉造的,居然出现在了瑶华殿里。 而那菜谱的扉页之上,印着鹤府藏书楼的红色章印。 裴琰曾听江云娆说过,说万茵茵手里的那本菜谱,就是江云娆送的。 裴琰侧眸看着尚是在昏迷中的江云娆,心中暗流搅动,饱满的一颗心脏里,似被重拳击中一般。 没有一滴血,全是内伤。他格外的沉默,帝王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幽冷。 次日,归冥从沈昭昭宫里搜出了一张药方,似是来自苗药的一种。 他急忙送往了天元宫,拉着大理寺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聚集在了正殿里。 沈昭昭挠挠自己的头,大清早的从凤仪宫请安回来后,便一直在睡回笼觉,睡着睡着又被那些禁卫军给吵醒了。 最近禁卫军正在严查整个皇宫,她地处偏僻,是今日清晨才查到她那里的。 昨日魏皇后依旧病着,她想着自己也要去匈奴公主面前套套近乎, 便将那拓跋朔兰请到自己宫中,听了一会儿小曲儿,将人一直留着直到夜里才走。 拓跋朔兰一直说,云懿贵妃病着,这个时候在宫里饮酒作乐怕是不好。 身边的小宫女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沈嫔娘娘,不好了,禁卫军又来了!” 沈昭昭没好气的骂道:“真是烦死了,有完没完啊!” 未及她反应,整个人是被禁卫军里的侍卫从床上直接给拖拽下来的。 沈昭昭吼道:“你们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赶紧放开本宫!” 那些禁卫军里的侍卫一言不发,将沈昭昭拖着就走,直奔天元宫。 沈昭昭被扔在天元宫的正殿里,两眼怔怔的看了看四周,已经站了好些官员,她有些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裴琰将手里的药方子扔在她面前:“贵妃中毒,在你的宫中搜出来了毒药的药方。” 沈昭昭跪在地上,猛地直起了身子:“皇上冤枉啊,臣妾什么都不清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裴琰冷声道: “你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已在严刑拷打中招认,说你从前宫里有个叫做兰嬷嬷的,是苗疆人,最是擅长制药。 方才太医已经看过这张药方,正是苗药里的一种。 好阴毒的法子,想让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死得悄无声息!沈嫔,蛇毒一案,朕已经容忍过你一次了!” 前有蛇毒,后有这苗毒。沈昭昭即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清楚了。 沈昭昭哭得声嘶力竭,拉着裴琰的龙袍下摆: “臣妾这一次真的是冤枉的,臣妾要见自己的父亲,皇上快让臣妾的父亲进宫!” 她这几日,日子还算太平,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审问与栽赃,让她无法思考,现在只能求助沈家人。 裴琰垂眸,眼神阴狠起来: “你以为你父亲是你的免死金牌吗? 沈昭昭,朕一开始就说过,这一次犯到朕手里,是天王老子都得把命留下。” 他一脚踢开了人,冷漠的走到了龙椅上坐了下来。 沈昭昭云鬓散乱,双腿跪着向前道,依旧是沈家大小姐骄横的样子: “云懿贵妃和皇嗣又没怎么样,不是都说了已经渡过险境了吗,怎么皇上还是揪着不放啊! 她什么身份,臣妾是什么身份?臣妾家里,可是帮大周稳住西境的第一大功臣,皇上凭什么这么做!” 那方砚台,毫无预料的就砸了下来,砚台的边角砸中了沈昭昭的额头,鲜血直流了下来。 裴琰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沈昭昭,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朕都记在沈家的头上!” 沈昭昭惊呼了一声,看着地板上全都是血滴,吼道: “皇上不认沈家,难道还不认明华皇贵妃了吗?皇上的母妃,是臣妾的姑母,皇上要屠杀手足吗!” 大理寺少卿吴岳山道: “皇上,经大理寺与太医院两方查证,贵妃娘娘所中的毒,就是从沈嫔娘娘宫中搜出来的药方子调制而成的苗毒,此乃物证; 沈嫔娘娘宫中宫女太监也招人,曾经伺候沈嫔娘娘的贴身么嬷嬷便是苗人, 从身份到所制成的毒药,微臣以为,对贵妃娘娘与腹中皇嗣下手的便是沈嫔。”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沈家下狱,二次地震 归冥再次带人从殿外走来,禀报道: “皇上,从沈嫔娘娘寝殿附近捡到一些纸扎的小人,上面写着污秽诅咒之词,用一些苗疆诅咒的方式在对贵妃进行诅咒。” 沈昭昭额前发丝散乱,听闻此话,瞳孔猛地一震。 她的确是没有下毒,可是这从前跟兰嬷嬷学的苗疆诅咒人的法子,自己是学了一些。 她看不惯江云娆,便在宫里做了纸扎小人,偷掉江云娆的气数,然后去烧掉。 但是在搜宫以前,她明明就扔了,已经很仔细的销毁了,怎么还有呢?不对,有人在背后暗算她!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没对云懿贵妃下毒,真的没有!这些纸扎小人臣妾明明就……” 沈昭昭此刻百口莫辩,不知道还能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裴琰幽沉冷戾的眸光,从龙台之上扫了下来,寒声低沉:“吴岳山,按律处置。” 吴岳山试探的问道:“皇上,这……要不要通知一下沈大人呀?” 裴琰眼神阴狠起来:“朕说过,按律处置!” 吴岳山心中犹疑起来,但是皇帝已经说过两次了,他不可能再去问第三次。 按照大周律法,光是谋害皇嗣这一条,沈嫔肯定是死罪,沈家三族肯定也是逃不过了。 一夕之间,裴琰下令将沈昭昭打入死牢,禁卫军将沈家也抄了家,所有族人全都押解至死牢中。 沈家,在大周的地位是极其特殊的。 沈氏虽不是世家,但半商半政,其族里还出了一位皇贵妃,乃是皇帝生母。 如此地位的沈家,皇帝处置起来的时候,竟然毫不手软。 更甚,裴琰此举,令天下人有些议论纷纷。 大周首富沈氏,为西境出钱出力,没想到皇帝竟是这般无情,说抄家就抄家,以后哪个家族还给他卖命? 满朝文武纷纷上奏,说对沈家从轻处置,裴琰并未听进去。 蛇毒一案,就让江云娆受了不小的委屈,倘若再次因为这些家族力量而放过,那他以后要如何面对江云娆,和他们的孩子? 裴琰这一次,一硬到底了。 内阁大臣纷纷跪在殿外,为沈家求情,况且沈家有花不完的银子,驱动这些同僚为他们说话也不算难事。 “皇上,云懿贵妃是受了谋算不错,但沈家也为大周立下了不世之功。 西境与西戎国的战役时好时坏,您真的要将沈家给打入大牢吗?” “是啊皇上,云懿贵妃前身犯下诸多罪行,您对江家只是流放,对贵妃一步一步捧上了高位, 而对沈家这般无情,实非明君所为啊!” “求皇上宽恕沈家!” 皇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为了云懿贵妃大动干戈了,每一次都引起满朝文武的风浪来。 江云娆才在匈奴一事上累积的好名声,又开始渐渐他坍塌下去。 因没有强大的母族抵靠,世家中人,高门贵族,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舍去江云娆的利益,成就那些大族贵女的利益。 仿佛这些人天生就觉得,贵族的命是命,而普通人的命,便不值钱。 福康公公站在殿门前,驱赶不是,不驱赶也不是: “各位大人回吧,皇上有自己的考量。云懿贵妃现在刚刚有所好转,你们就别来触霉头了。” 裴琰从天元宫的后殿离开,去了禧云宫。 李文年说,江云娆已经苏醒了,肚子里的胎动渐渐活跃了起来,今日还只是第三服药下去,就已经效果明显了。 李文年看见裴琰来了,自己选择默默退下,他压根儿不敢说,是从地上捡到的药方救活的贵妃。 不过,只要救活了就算数,其余的也不重要。 江云娆在里头低声说着话: “贤妃,别气了。一会儿我跟皇上说,他此番是冲动了些。 我替他向你道歉,这件事,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 宁如鸢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咬着牙骂骂咧咧: “气死我了,为了麻将大赛,我忙上忙下的,皇上一句话不问,就将我带去盘查!” 江云娆苍白的唇角勾了勾: “他有些着急,你别跟他置气,回头给你赔礼道歉。” 又说了几句话,江云娆问起审案一事:“听说,是沈昭昭干的?” 宁如鸢点了点头: “对,就是那个贱人,没想到啊,她还挺懂算计,将药粉涂在了麻将上, 你指腹沾染的那点儿其实不算什么,主要还是鼻子吸入了药粉,又是春日起风,如此便着了道。 还好查出来了,要不然,此刻砍头的就是我了。” 江云娆知道西境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如今处置沈昭昭, 她不知道裴琰是怎么想的,还有整个沈家,毕竟沈家就这么一个嫡出的独女。 她抿了抿唇道:“是确定砍头了吗?那沈家呢?” 宁如鸢正要说下去,就听见耳后传来皇帝的咳嗽声,她收了话,随即起身道: “你先歇着,我去忙去了,最近宫里事情太多了。” 裴琰道:“贤妃,此番是错怪你了。” 宁如鸢扭头就走,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江云娆连忙问道:“皇上,沈家那边,你准备如何处置?” 裴琰脑海里还有那枚扳指与菜谱的事情,玉扳指的时间无法确定,但万茵茵手里那本菜谱他是大致能够推算到时间的。 大概是在三年前,江云娆出宫省亲那段时间。 难道三年前,他们就有所私交了? 裴琰自己记得,最开始的江云娆,并不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看着江云娆虚弱无力的样子,并未提起此事:“你不用过问这些,身子要紧,朕会处置好。” 可江云娆却从裴琰的眼神里看见了隐瞒二字,可是她自己的确也没力气了,想着过几日再问。 裴琰又道:“与匈奴合谈一事,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匈奴单于也算逐渐认可高于和亲一事的合作了。 只是这第二阶段,现在有些难施行了,不过朕会强行推进。” 江云娆靠在床上,问道:“拓跋公主可是已经说服了匈奴单于,他们全部都答应了?” 裴琰点首:“嗯,不日便要出发回匈奴了。” 只是裴琰还做了一件事没有告诉江云娆,却是引得满朝文武,乃至魏家氏族的大地震。 第四百一十八章女子站往高处才有更多话语权 裴琰吻了吻她的额头,帝王凤眸里满是柔软: “云娆,你为大周做的事情,朕都清楚。 此次大周与匈奴能如此快的和谈好所有的事情,你在背后所做的努力,朕都清楚。 等这些事情都料理完了,朕不日便册封你为皇贵妃。 和谈的第二步,便是为你,还有拓跋公主在大周与匈奴的边界处塑金身,再立传。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都知道你为大周做的每一件事。 让大周与匈奴每一年的和平岁月里,都写着你江云娆的功劳,百世流芳,代代相传。” 江云娆眼梢泛红的看着裴琰,声音有些哽咽: “我从前身上背了罪名,皇上这么做,会有阻力吗,会为难吗? 倘若是为难,换一个人塑金身也是可以的,选一位身世显赫的高门贵女去做大周的面子会更好。 只要帮你解决了当下的难题,旁的事情,我其实也没多在乎。” 裴琰磁沉语声却透着一股怒意:“可是朕在乎!” 江云娆抬起眸来,鼻尖泛出一股浓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柔软的手臂搭在裴琰的臂弯上,缓缓将手指蜷缩了起来。 做一个位高权重男人身旁的女人,有时候真的好难,他背后的牵扯,的确是太多太多了。 江云娆渐渐明白,在大周这样的一个时代,门第与家族势力,是一个现代人任凭用怎样的智慧积累功劳,都是难以超越的。 裴琰清冷如月的凤眼半垂着,深邃的目光幽沉无底: “朕再不愿看见那些高门氏族,一次一次的欺负你。朕给你权力,给你荣耀,你站在高处的时候,便能轻易的碾压他们。” 这些孽债,本也是裴琰自己欠下的。 如果江云娆此刻不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那天元宫外跪着的那些大臣便说不出维护沈家女,让江云娆忍忍的话。 她皙白如玉的手抚上裴琰瘦俏了一些的面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边缘,已经有了淡青色的胡茬,有些扎手。 江云娆那双娇柔的乌眸湿漉漉的: “裴琰,我会努力与你并肩看天下,看繁华,看未来的。” 话完,她又道:“我给你刮刮胡子吧。” 裴琰捉住她柔软又冰冷的手在宽厚的手掌心里揉搓着: “不用了,你歇息着,朕还要回一趟天元宫,晚些时候再过来。” 裴琰刚走,芝兰便进来禀报:“娘娘,拓跋公主与匈奴王储来了,您要见见吗?” 江云娆点了一下头:“让她们进来吧,赐座。” 拓跋朔兰那日听了江云娆一席话,自己也想了许久, 她本是尊贵的匈奴王族,只因生来是女子,却与男子拥有完全不同的命运选择。 甚至是说,每一位公主出生的使命,便是和亲与联姻。 她不要过这样的人生,刚好大周给了机会,她选择为自己争一次。 那日,江云娆有一句话,的确是触动了她。 身为女子,只有站往高处,以后才会有为更多女子说话的机会与力量。 往后世世代代,匈奴草原上,不再是那些男人一言堂说了算了。 即便如她嫂嫂那样优秀的人物,与自己的阿兄成婚后,也只能在匈奴单于的后宫里待着。 江云娆就是因为站在了这样的高处,所以她才有能力与机会促成改写匈奴与大周和亲的这一现状。 当然,也改写了她拓跋朔兰的命运。 拓跋朔鸿那一日其实已经动摇了,他也不舍得自己唯一的亲妹妹,与自己永远相隔千里。 他自己也看出来了,大周皇帝不喜欢自己妹妹这种类型的,他喜欢贵妃那样的。 就在江云娆出事这几日,匈奴单于便与裴琰将事情都商定得差不多了, 只是有一件事,令他不想答应,最后又在自己阏氏伏元珍的游说之下,他还是答应了。 拓跋朔兰两眼猩红的走了进来,手里牵着拓跋野: “云懿贵妃,再过两日,我便要出发回匈奴了。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也能做出些开创天地的事情来,我很佩服你,却也很可怜你。” 江云娆抿了抿干涩的唇,苍白的面容上挂着温和柔软的笑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手拿的人生剧本,只是我这一生的戏,多半是在宫墙里唱了。 拓跋朔兰,回到匈奴以后,你就不再是单纯的公主了, 你是匈奴帝国的第一位女官,肩负两国和平与合作的重大使命,你要好好做呀。 为后世的公主们,做一个好榜样,开辟一条全新的坦途出来。” 拓跋朔兰摇了摇头,叹道: “倒是你,可惜了。 心有大天地,本来大有可为,也做了一番事业,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后宫的算计。 贵妃,你的心,本来就不在宫墙下。一辈子活在深宫,值得吗?” 她与江云娆接触的这几次里,俨然觉得这大周贵妃是一位奇女子,从言行到心态,从见识到想法,都远超常人之上。 她的内心,没有偏见,对两国之间的民族格外包容,还说要对地域文化做保护做传承。 江云娆还说,百花齐放才是春天,一枝独秀开过以后,便只剩下荒芜了。 可就是这样的大周贵妃,拼命的为家国促成好事,却依旧险些死在后宫的算计里。 江云娆道:“活在宫里或许不值得,但在他身边,很值得。 我得陪着他,我答应过他的,无论有多大风雨都要一起扛的,这是我为自己选的路。” 拓跋朔兰笑了笑: “我尊重你,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来日你若有机会来匈奴,必是我整个帝国最尊贵的客人。” 江云娆也笑着:“好,到时候咱们喝大碗酒,吃大口肉。” 拓跋朔兰将胸前黄金造的海东青璎珞上的海东青给取了下来,递给了江云娆: “我们匈奴人说一不二。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东西,现在送给你了。 若有朝一日,你踏足匈奴疆域,只要是匈奴人看见这黄金海东青,他们怎么对我,就会怎么对你。” 四岁的拓跋野,虽然不懂很多事情,但这黄金海东青他是知道。 整个匈奴帝国,只有王族的嫡系才有,一人只有一只。他现在还太小了,父汗都没有给他做一只出来。 江云娆知道这东西格外的贵重,伸出双手来接。 海东青,是万鹰之神,能飞万米之高,是匈奴人眼里盘旋在天际之上的神: “这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能回送一件什么同等贵重的礼物给你。” 拓跋朔兰眼前突然就水雾弥漫,将拓跋野牵到了江云娆的面前: “这是小野,我嫂嫂唯一的儿子,你能帮我看顾一下吗?贵妃,整个后宫里,我就只信你的心是好的。” 江云娆错愕的看着她:“什么意思,我来照顾,他不跟你们回去了吗?” 拓跋朔兰鼻尖浓酸袭来,对她嫂嫂的愧疚已经达到顶峰: “对,匈奴王储留下,我们匈奴带走你们大周的太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他将后半辈子都赌你身上了 江云娆愣在原处许久,眼睛眨了又眨:“质子交换,天哪,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一句话都没说!” 拓跋朔兰英气逼人的眉眼里此刻添了几分惆怅: “和亲是没有了,但两国的确交换了质子。 我阿兄也没有跟我讲,是事情尘埃落定以后,直接通知我的。两国互换的质子,要在成年以后才会返回。” 江云娆脑子里轰然炸开,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 前几日自己还在奇怪,裴琰为什么会突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问了两句,裴琰也没说,原来是做了这种打算。 但是他们古人向来是最看重长子与嫡子的,加上现在裴琰就只有一个皇子…… 江云娆只觉这份帝王的爱意,愈发沉重了起来,意味着,她将来的人生不能出半点差错。 可是这魏家人会闹成什么样还不知道,直到此时此刻裴琰都一字未讲,看来是想独自扛了。 拓跋朔兰笑意有些苍白,唇角笑了便耷拉了下来: “你应该开心不是吗? 你深爱着的皇帝,也对你情深义切,将未来的路都给你铺好了。 连那个提前出生的大皇子,还是皇后所生的嫡子,都已经将位置给你的孩子让了出来。 只是我嫂嫂的儿子就惨了,要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要成年以后才能回去。” 这个事情,她跟阏氏伏元珍没完!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一点过来,伏元珍为什么非要来大周, 而且还让自己的阿兄带着王储,说是来长见识,实则是为了将小野给扔在大周,要不然就是在途中制造意外。 刚好大周皇帝也有将自己儿子扔出去的打算,这不是一拍即合吗? 只是,她的嫂嫂知道了,只怕眼睛都要哭瞎。 她那个耳根子软,宠信小阏氏的阿兄,真是让人头疼又心寒。 江云娆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却沉了下来: “可是我肚子的这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皇上将自己唯一的嫡子给送了出去,他登基五年就这么一个皇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拓跋朔兰道: “大周皇帝对你真是不错,连你孩子的性别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提前布局了一切,生怕孩子生出来受到一点威胁。 再者,你又不是只生这一个,他将自己后半辈子都赌你身上了,这不是更能说明他对你的爱意吗?” 是啊,裴琰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知道,就已经舍去大皇子了。 毕竟一个三岁的孩子,去到匈奴那样远的地方,谁能保证会健康长到成年呢? 站在父亲的角度,裴琰是冷血无情的,站在裴琰自己的角度,他的爱是有限的,只能给一个人。 “皇上他,的确已经做了站在那个位置上能够做的一切事情了。” 江云娆幽幽的说着,心却不安了起来。 赵家如今势力并未大大削弱,朝堂上的赵系官员依旧有那么多,西境战祸,现下魏家恐怕也是给得罪了个干净。 大皇子一走,整个魏家便是看不见希望了。 拓跋朔兰站起了身,眼梢红红的望着她:“贵妃,小野,能安稳活到成年吗?” 江云娆看了看那黑黢黢的小孩儿,一点都没有哭闹,她神色认真的承诺道: “我在大周后宫一日,他便以王储的身份,安生且尊贵的生活一日,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 拓跋朔兰抹了抹自己眼下的泪滴,蹲下身子跟拓跋野小声说着: “小野,你现在大周等着姑姑几年,等时候一到,姑姑一定亲自来接你回匈奴好不好?” 拓跋野小脑袋点点头。 拓跋朔兰又道:“这位是大周的云懿贵妃,你跟着她,她是个心好的人……你别哭,姑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拓跋野眨眨眼:“我没哭……” 他扯来旁边宫女手里的手帕,走过来给拓跋朔兰擦擦泪:“是姑姑一直在哭。” 江云娆的目光落到了这黑孩子的身上,微卷的黑发,乌亮的眸子,眼神坚毅里透着一股野肆来: “小野,你为什么不哭?” 通常这个情况下,小孩子应该会哭闹好几天的,但是这个四岁的孩子显得格外沉稳。 拓跋野用自己稚嫩的口气道: “父汗说,让我留在大周好好长见识,将大周能学的东西都给学完,以后回去匈奴的时候,才能更好的治理草原。 我是匈奴王储,在任何时候都需强大自己,完善自己。” 江云娆抿了抿唇,朝他招了招手:“真乖,是个会吃饼的孩子。” 她与拓跋朔兰两眼相对,皆是苦笑。 这匈奴单于还跟自己的儿子画起饼来了,儿子都能送出去的人,难道还会将储君的位置继续给他留着吗? 拓跋朔兰离开的时候,便没有将拓跋野给带走了。 她气冲冲的冲回匈奴在大周居住的行宫里,找到伏元珍便是两个耳光打了上去: “贱人,是你暗中怂恿的,对吧!” 伏元珍在匈奴可没少受这公主的碾压,此次想尽办法的让单于将王储给带在路上, 就是想对这小王储下手的,只是这小王储一直粘着拓跋朔兰,自己一直没有机会。 正好,大周皇帝要交换质子,她怂恿了单于,说将大周太子攥在手里,比一个公主在边境上去维护和平,要安稳许多。 拓跋朔鸿向来耳根子软,又很宠爱这伏元珍,可又怕自己的妹妹生气,所以便悄悄与大周皇帝签订了协议。 伏元珍被公主的耳光扇得摔在了地上,柔弱的抽泣着:“妾没有,妾什么都不清楚。” 拓跋朔兰看了看周围,拿起一张凳子就给他砸了下去,凳子并未砸烂,却将伏元珍砸得惨叫连连: “贱人,等你回去了,我看嫂嫂怎么鞭笞你!” 伏元珍哭诉道:“单于,单于救我!” 拓跋朔鸿冲了进来拦住自己的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拓跋朔兰一把甩开她兄长的手,怒道: “嫂嫂带着自己的部落与你联盟 ,毫无保留的嫁给了你。 咱们出来的时候,她肚子都很大了,就盼着咱们安稳回去。 阿兄此番让小野做了质子,一声招呼都没打,嫂嫂得知了不知道有多伤心!” 拓跋朔鸿连忙将伏元珍扶了起来,那伏元珍的背,此刻剧痛无比。 她小声抽泣着,眼睛却悄悄对拓跋朔兰投去阴毒的眸光。 拓跋朔鸿安抚道:“你阿兄我还年轻,往后还会有孩子的。 元珍已经怀上了,你的小侄子就快来了,你莫要再这么对她。” 伏元珍低声道:“是啊公主,妾生的孩子,还不是你的侄子。” 拓跋朔兰骂道:“刚才怎么就没把你给砸死,狐狸精!” 匈奴这一头刚刚尘埃落定,大周那一头却并不安生。 魏婉莹冲进了禧云宫里,喊打喊杀的要找江云娆算账! 第四百二十章 是皇子还是公主? 江云娆正在内殿里,盯着拓跋野看: “茵茵,我觉得他也没那么黑……洗一洗,居然白了这么多,头发都黑亮了些。” 万茵茵瘪了瘪嘴: “那单于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看孩子的人,这几日匈奴公主也很忙, 想必是落在那个后娘手里,都没管这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歹也是王储。” 江云娆也点了点头: “足以见得,匈奴单于带过来的那个阏氏,对这孩子的确挺不好。” 拓跋野自己拿着玩具坐在地上玩儿,旁边摆满了从万茵茵宫里搬过来的吃食, 开心得很,一点都没有当质子的痛苦,还有个小欣子的小太监背着他到处玩儿。 他原先以为当质子很可怜,没想到啊,太舒服了。 只是他不知道,是自己姑姑给自己找对了人。 倘若是放在魏皇后的宫里,那便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江云娆笑眯眯的看着他:“小野,都说小孩儿猜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最准了,你来猜猜?” 拓跋野想也不想的答道:“是小皇子。” 万茵茵连忙又喂了他一颗糖果:“好话,我爱听。” 江云娆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是个小皇子的话,那就是你的弟弟了,以后你可以带着他玩儿了。” 拓跋野点点头: “放心,当哥哥的一定保护好他。 以后等他当了皇帝,我做了单于,我还将匈奴的战马送他,还送他草原养战马,我们能一直做好兄弟!” 万茵茵开心得很:“这孩子倒是挺大方,比他父亲大方,我喜欢。” 江云娆连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小野,这话可别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拓跋野咽了咽喉咙,点了一下头后,又说了一句: “那如果是个公主的话,就得嫁我,我好一起带回匈奴。” 江云娆斜睨他一眼:“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多。” 拓跋野道:“我们匈奴还没见过像云懿娘娘这么美的女子,您生的公主一定很美。 我是匈奴未来的王,自然要求娶最美最好的女子为大阏氏。” 江云娆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挺会说话,明日就给你安排念学吧。” 拓跋野抿紧了小嘴巴:“……” 许多年以后,江云娆回想起这一切,只觉缘分二字,特别奇妙。 拓跋野这孩子,将来也注定是拨弄风云的人物,也与她的周遭断不开关系。 花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不好了,魏皇后来禧云宫了,瞧着是要闹开的样子了。” 江云娆眼神微颤,人还算镇定,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吩咐道: “照顾好匈奴王储,不得怠慢。 ”裴琰将魏婉莹的大皇子给送去了匈奴,将匈奴单于唯一的儿子养在了自己身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此刻手里握有匈奴这张王牌,肚子里怀着皇家血脉,已是一般人不可撼动的人物了。 魏婉莹披着一身紫色凤袍出现在了禧云宫,云鬓上的金步摇摇晃剧烈,与头上旁的珠翠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她此刻因愤怒喘着大气。 芝兰拼死拦在前边:“皇后娘娘息怒啊,贵妃怀有身孕,您大人有大量……” 魏婉莹一脚踢开芝兰,冲了过去:“江云娆,你这个狐狸精,妖言惑众,现在是算计到本宫的头上了是吗!” 江云娆走了出来,扶了扶头上贵妃佩戴的百花冠,平声道: “皇后娘娘,质子一事,嫔妾也是刚刚才知道。 两国合作,皇上与单于各自都有打算,这事儿,嫔妾也左右不了。” 魏婉莹抬手一挥,将那禧云宫里的花瓶给打碎在地上: “贱人,你夺走了皇上,还要夺走本宫的儿子,本宫今日就跟你拼了!” 魏婉莹也知道自己很失控,但是她真的忍不了了,筹谋再多,算计再多又如何,终究算不过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皇帝。 江云娆蹙了蹙眉,向后退去的时候将自己肚子给遮了遮,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国家大事,你找嫔妾闹也没用。” 魏婉莹冷笑一声:“还国家大事,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名誉地位吗,不就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铺路吗?” 江云娆沉默,不准备跟她打嘴仗。 魏婉莹那身紫衣衬得她更为深沉了,她阴狠的瞪了过来: “你恐怕是不知道一件事吧,沈昭昭并非是害你的凶手。” 江云娆道:“皇后娘娘说话要讲证据,如果要为沈昭昭开脱,那应该是去大理寺,而不是禧云宫。” 她可不是圣母心软代表,沈昭昭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该受些报应了。 魏婉莹神色凝迟下来,她肯定是不会告诉江云娆,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 因为自己中毒的时候,沈昭昭还没有入宫,可是自己跟江云娆中的毒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敢肯定,幕后之人还藏在暗处,这一次算计不成,还有下一次。 她一下子就不生气了,笑盈盈的道: “罢了,本宫也懒得为沈嫔开脱了。 只是江云娆,你凭借一己之力得罪魏家跟沈家,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皇上因为你,此刻面临多大的压力,你都知道吗? 你可真行,为了自己的私欲,哄着皇上乱了朝纲!” 江云娆依旧面不改色,太医提醒过她,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哦。” 魏婉莹见自己对她的各种言语刺激没多大用,骂了几句也没有其余的法子了, 毕竟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将江云娆给推倒在地上,故而只能作罢。 不过没关系,生产那一日,江云娆要去鬼门关走一遭! 只是皇后走以后,江云娆的面色却沉了下来:“芝兰,我觉得魏皇后的话,不是随口乱说的。” 芝兰凝声道:“娘娘何以见得?” 江云娆咬了咬嘴唇,思考片刻后道: “因为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如果是想骗我,那肯定还有很多句解释的话,等着我去信服,可是你看,她连忙就将话题岔开了。” 芝兰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皇后娘娘就提了这么一句。” 江云娆的头此刻痛了起来,她心海深处有种恐慌升了起来,幽冷的风自心间吹来,蔓延至全身: “魏皇后,还说了一句极为关键的话。” 芝兰连忙问:“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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