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身上有鹤大人之前打发我的银票,所以我才能一路赶到霍克沙漠。 到了霍克沙漠那边没多久,我便请了镖局里的人押镖,将物资从霍克城中送往沙漠。 他们将东西送去后,便将江家的消息告诉了我,后来州官府尹的告示也都贴了出来,那时我才知道流放的族人出了事。 这白玉镯子,也是镖局里的人交给我的,他们说是捡的。” 其实这镯子是裴占给她的,说是派去霍克沙漠解救江家族人偷渡入北境的人遭遇暗杀,死伤无数,他们只在地上捡了个这个。 只不过这去解救江家的意思倒不是她非要这么做的,是江云舟求裴占做的。 裴占为了骁勇善战的江云舟可以听话,便真的派人去沙漠里救人。 有了这镯子以后,江云依的心中便就有了第二条路,如果上林苑刺杀失败,那么她便会带着这个镯子,想方设法的入宫去见江云娆。 安能让她如此安心的睡在仇人枕边,对家族的生死毫不挂心。 只要江云娆生出恨意,这枕边人的谋杀,会比她亲自动手更容易。 可是谁也没想到,江家死了很多人,江云舟按捺不住说要杀回来替族人报仇。 她那时便提了建议,说入上林苑可刺杀正在狩猎的皇帝。 为在禹王裴占身边立功,做他最有用的女人,所以她要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 那场暗杀,裴琰的人与裴占的人都说自己是去救人的,可是却死了那么多江家人,到底是谁在救人,谁在害人,现在还无从得知。 江云娆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人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 “母亲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她不再等等我。我在后宫待着,皇上都要松口了,为什么老天爷却不等等我了呢……” 江云依跪在地上,拉住她的裙摆: “长姐你可是世家嫡女,咱们世家之女是有自己的风骨的,你安能还留在仇人的身边过富贵日子啊? 你于心何忍,你的良心真的会安吗?江家的列祖列宗,可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江云娆的眼泪直到这时才汹涌的涌了出来。 人在剧烈的情绪刺激下,第一个反应是胃部,而不是眼睛。 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捂住胃部:“云依,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的反抗也是微乎其微的,我如今连一个有名分的嫔妃都不是。” 江云依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抓住她的双肩:“江云娆,江家死了那么多人,你的亲娘都死了,你真的无动无衷吗你!” 她抿了抿干涸的唇,痛心的看着江云依: “你这么激动,是想带着人杀了皇帝吗?潜入皇家围猎场,你可知道是多重的罪过,江云依,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甜有虐的嘛,虐完这段儿就开始甜了哈~宝子们不急,看穿越女猛一点还是重生女猛一点~) 第三百〇七章 我要让你杀了皇帝 江云娆的确没有在意所有人,但母亲李慕华自己心中是在意的, 毕竟在自己入宫前的时光里,都是李慕华在照顾她,还有江云舟陪在她的身边。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李慕华根本不会死,江云舟也不会成为大周在逃的罪犯。 江云依厉声道:“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猜得到!” 江云娆红着眼,将眼睛往周边一扫,江云依的身旁带着五六个壮汉武士,衣袍倒是大周的装束,可是那别在腰间的弯刀,就看着极为奇怪了。 大周武士极少用这类兵器的,弯刀,是游牧民族惯用的武器。 这些人长得五大三粗,面黑体胖,看着也不像大周男子的身形,瞧着更像是北方的游牧民族。 江云依朝她低吼着,龇牙咧嘴起来:“若不是你,母亲会死吗,整个江家会倾覆吗? 江云娆,你罪孽深重,害了多少人的人命,你心中当真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是啊,江家三族的倾覆,霍克沙漠里的暗杀,的确是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江云依步步紧逼她:“你难道不想赎罪吗?长姐,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能替江家报仇的人了啊!” 江云娆眼眶里的泪滴还在止不住的滚落,心绪还深深陷在母亲死去的噩耗里,根本没将江云依的话给听进去。 秋风吹起她云鬓边的青丝,杂乱的盖了盖脸颊,只觉面前这个庶妹是个疯子。 江云依疯了般的吼着:“长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贪恋荣华富贵,还有没有一点世家女的风骨啊!” 她头歪着,靠在树干边上,浑身已经彻底瘫软无力,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缓缓看向江云依,泛红的眸子里隐现出了一股残忍笑意来: “父亲从前下毒谋害还是少年时的皇上,云舟两次刺杀皇上,你,江云依也潜入上林苑想要刺杀他,刺杀不成,还让我谋杀一朝天子。 江云依,皇上只是流放了江家三族,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做的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一再放过你们,你不要一错再错!” 裴琰的确因为她的存在,也一次一次此心慈手软了,换来了江家人对他的谋算。 同样的,裴琰也的确伤害了她,可自己也亏欠了她,她与裴琰之间就像是上辈子彼此相欠的赌徒一般。 江云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随即笑出了声: “呵,我就知道,长姐你是个贪恋荣华富贵之人,现在还帮仇人说起话来了。 太可笑了,江云娆,你自己身上流的可是江家的血,你还有没有一点孝道啊你!” 江云娆怔怔的望着她,乌眸泛起冷漠:“你让我杀了他,然后呢,然后你跟我都能安全走掉是吗?” 江云依心有不甘起来,眼带恨意的瞪着她。 江云娆有些苍白的面容被寒风吹得有些紧绷,她虚了虚眸,冷声道: “皇上的禁卫军,王朝武术第一的暗卫,城防护卫队,大理寺,刑部,都是摆设对吗? 江家流放的是三族,那其余人你们都不管了吗,那些还在霍克沙漠里活着的人,你也都不管了吗? 就只为泄恨,一刀子下去,什么都可以解决了对吗? 你可知,谋杀一国皇帝是多么大的罪过,要顶着多大的风险,你脑子有想过吗?” 江云依红了眼,她可顾不了那么多,怒斥道: “江云娆,你太没人性了,一直帮着仇人说话啊你!” 她前一世,其实也是裴琰的女人,裴琰待女子格外冷漠,毫无真情,不知道这江云娆是爱上了他哪一点。 可她又觉得,这一世的江云娆和从前有些不一样,表面看着娇娇软软好说话, 但就方才她的反应来说,她内里是有个有骨头有脑子的人,从前的江云娆不是这样的, 她很容易被人说动,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的。 江云娆的眼梢又扫了几眼那凶神恶煞的壮汉,心中暗觉不好,这些人似乎不像是大周人,她问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江云依此刻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敛了一些怒色道:“镖局镖师。” 江云娆警惕的看了江云依一眼,游牧民族还做起押镖的活计来了,她笑了笑:“你就直接说是杀手,这样还显得合理一些。” 江云依不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包: “长姐,这是蛇毒制成的药粉,你将他倒在皇帝的茶碗里。待皇帝驾崩,我立马会派人将你从宫里解救出来。” 她懒得再跟她废话,从前小的时候,江云娆虽然是嫡长女,但脑子蠢笨,经常被自己拿捏在手掌之间,自己说什么,江云娆都会听的。 只是江云依不知道,她的长姐早就是另一个人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被一个庶女算计长大的江云娆。 江云娆没有伸手接过那东西:“第一,我不做;第二,马上命你在宫里的人全都撤出去。” 江云依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拒绝了,怒道:“江云娆,你到底还是不是江家人,你羞愧吗你!” 江云娆不会去杀裴琰,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做出伤害裴琰的事情。 只是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的这件事情,令她实乃痛心,她也的确无法做到如从前一般一脸笑意的面对裴琰了。 她将染血的白玉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谋杀皇帝的事情,我今日便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江云依,你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收手吧。用鹤兰因给你的银子,自己潇洒自在的过一生,比什么都强。” 不知为何,江云娆总是觉得江云依说的话有些问题的,江家的人被暗杀,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她为什么就要来刺杀皇帝呢? 第一反应,不该是去找凶手吗? 再有,江家流放霍克沙漠,是去做挖掘金矿的苦工,按照大周流放一罪的律法,金矿挖掘数量多的话,是可以减免一部分流放时间的。 江云依为什么要将事情做绝呢? “你背后的人是谁?”她乌眸幽深的问了出来。 江云依阴冷着脸色:“我能有什么人,我一心只为江家复仇。大周四大世家,咱们江家不能就这么被皇帝给赶尽杀绝了!” 江云娆:“既然你不继续往下说,那我们就此别过。” 江云依使了眼色,那几个壮汉便走了过来将江云娆的手臂给压着。 她阴冷的看着江云娆: “长姐,我是江家女,为了给江家复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若不同意,那我便只能让这几人上了你,把你这辈子都给毁了。” 第三百〇八章 娘娘都是为了您啊 江云娆是多审时度势的人物啊,她软了软声色: “云依,你这样说,就太伤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了不是? 我也是想劝劝你,别走上不归路。再说了,我现在其实也是被皇帝给控制起来的。” 江云依将药包塞进了江云娆的衣襟里:“按照我说的做,我便放了你。” 江云娆立马就答应:“好,为了江家,为了给父亲母亲报仇,这件事,我去做便是。” 江云依随即命人松开了她,江云娆起身就走,却被一壮汉给拉了回来,掐住了她的腮帮子,给她倒了什么难喝的药水进去。 江云娆双眉拧紧:“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江云依眸色淡淡的看着她: “自然是毒药啊,你将皇帝毒杀成功以后,再到我这里来领解药。 长姐,我的确是有些不放心你,是我真怕你爱惨了皇帝,不愿为家族报仇,那我可就功亏一篑了。” 江云娆伸手就去抠喉咙,被那壮汉武士拉住了手臂:“少做把戏,听令行事!” 江云娆心中生了恨意,这个江云依口口声声叫她一声长姐,却不惜以下毒要挟她的方式去做这件事。 估计从前,她也不曾真心待过那真的江云娆一次吧。 她定了定心神:“这是什么毒,中毒会有什么反应?” 江云依淡声道:“这些你就别多问了,三日之内,若你办不成此事,你就会七孔流血,暴毙而亡。” 江云娆胃部的烧灼感再次猛烈了起来,她只有三日的时间活着了对吗? 江云依忽而又笑着: “你大可以回去告诉皇帝你中毒了,一旦禁卫军入山查找起我们来, 找到了,江家便是诛杀九族的罪过,你身为江家女,罪过便又大了。 同样都是江家女,我做的错事,自然也会牵连你,反正你自己也跑不掉; 若禁卫军一时没有找到,被我发现了任何风吹草动,我立即便将解药给倒进河里,咱们都别想好过。 这是奇毒,每过三个时辰,解药就会变一次, 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也没那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对解药的。 况且这还是在上林苑,不是在皇宫,你来不及的。” 江云娆在心中冷笑,少在这儿PUA她,什么诛杀九族的罪过也是她,江云依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将脏水让她头上盖。 她敛了沉冷的面色,平声道: “你这法子对我没有安全保障,皇帝即便是在上林苑驾崩了, 为了朝政安稳,也会秘不发丧,至少要等到下一任新帝选定,先帝驾崩的消息才会传出来。 我事情帮你做了,等这消息被你知道,我早就毒发身亡了。 我才不干,我就死在林子里。” 江云依想着,这的确也是个问题,她也没那个耐心等到那个时候,所以她便心生一计,身子凑了过去,在江云娆耳边说了几句。 江云娆沉着眉眼,脑子轰然炸开,她咬了咬唇:“好,就按你说的那么办。” 走的时候,江云依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 “长姐,事情做成了,解药我会大大方方的给你,若是你真的告诉了皇帝,我会立马就知道。” 江云娆冷冷盯着她:“你藏了人在上林苑的营地里,我猜得到。” 想必那人还是宫中有着一定势力的人物存在。 毕竟江云依说了一句非常关键的话“马上就会知道”,那此人一定就在身边。 倘若回去告诉裴琰自己中毒的事情,必然会引来太医,难道那个人就在太医院里,或是别的人? 二者,江云娆还不敢直接将这消息一口告诉裴琰,谋害皇帝这样的事情,跟天塌了没有区别。 江家如今只是三族流放而已,若裴琰知道了想必他再也不会忍。 江家在霍克沙漠里的其余人,李慕华的李家人全都得死以外,还会牵连九族性命,这场祸事只会越来越大。 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这都不是江云娆最担心的事情,她最担心的,是裴琰。 从江云依的口中可以知道,宫中还有她的同党,这些人一次不成,下次还会继续做局谋害裴琰的。 她不能打草惊蛇,要打,就得将这些蛇给彻底的揪出来。 秋日的风萧瑟无比,夕阳在黛色山脉的后端渐渐下沉,虚弱的光点映不了一点彩霞,只剩下青灰色的乌云团团云集。 江云娆有些失落无助的走在林子里,她想着,要不要就这么待上三日,死在外边算了…… 整个上林苑都在夕阳下沉时渐渐寂静了下来,营地的另一头,裴琰才刚刚将这三日累的朝政处理到一半,就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眉头一紧,转脸问道:“人找到了吗?” 福康公公摇了摇头:“归冥统领还在派人搜索,皇上您再等等。” 裴琰心中气她,想冷她,想不管她,但终究是做不到,心中好烦躁了起来: “看看她都骄纵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一点嫔妃的样子!” 福康公公善意的提醒道:“皇上,都是您惯的,您看旁的娘娘就不敢。” 裴琰听见这话就来气:“你知道她今日都说什么了吗?” 福康公公勾着身子,将茶杯与甜点瓜子仁儿往裴琰面前推了推:“皇上请讲,奴才洗耳恭听。” 裴琰薄唇锋利的抿了抿,神子般冷峻的面庞染了怒意来:“张嘴就说要走,要离开,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福康公公却能够理解,叹了叹: “或许婉仪娘娘心中也苦涩,这身份摆在这儿了,娘娘毕竟是江家女,难受是应该的。 如今后宫上下,婉仪娘娘看着是嫔妃是主子,但实则已经不是了,也不知道背后会遭到如何的诟病。 再说了,婉仪娘娘的罪行是谋害大周国母,江家这么大的世家因她倾覆,皇上还是要站在娘娘的角度想想。” 这后宫说什么的都有,说得难听的,都是在说江云娆不要脸,她居然还住进天元宫去了,真不要脸。 听一次两次还好,听多了,按照娴婉仪的话说,这是语言暴力。 她们私下还说过几次,自己还让娴婉仪放宽心,可这种事情日积月累的,谁都会难受。 裴琰将手中的御笔“啪”的一声掷在笔架上:“她是不是又给你什么好处了?” 福康公公小心翼翼的笑了笑: “奴才是皇上的人,又不是婉仪娘娘的人,所以奴才对着皇上说的都是实在话。 毕竟之前扣了那么大一个罪名在娘娘头上,娘娘私底下遭受的非议其实多的,她只是从来不在皇上面前提一句罢了。 奴才就再说得直白一点,娘娘其实早已心甘情愿替皇上担了这罪名, 可还是要一边经受来自家族与前朝后宫的口诛笔伐,一边还要修补对族人的愧疚。 唉人嘛,哪儿能非黑即白,做到只偏向一边的?” 正因江云娆早已不是真正的江云娆,所以她才没有真正的憎恨过裴琰,只是心中气愤罢了。 她想着这黑锅背了就背了吧,但却发现,古代王朝的黑锅好似没那么简单,封建礼教律法,是无法轻易挣脱开的。 裴琰身子朝着椅背上靠了靠,锋利的眉骨低压着:“宫里都说什么了?” 福康公公低声道:“无非都是些难听话,皇上还是别听,听了脏耳朵。” 帐子外有人来报,是暗夜山里的暗卫:“皇上,娘娘还是没有找到,可否要派遣禁卫军,加大搜索?” 裴琰看了看即将暗沉下去的天色,上林苑林子里的夜晚,都是猛兽出动的时候,这女人到底是多大的气性,命都不要了? 他甩了龙袍衣袖,怒道:“不管她!” 暗卫道:“是。” 裴琰又将人叫住。 第三百〇九章 朕从不觉为难 “不管她在哪里,今晚必须将人给朕带回来!” 暗卫:“遵命,皇上!”他有些埋怨的想着,这个皇上也真是的,一句话不说完,险些是两个意思。 福康公公也看了看快要暗沉下去的天色,叹了叹: “这几日婉仪娘娘也是这样站在王帐门前等皇上的,整整三日都没睡好。” 裴琰微瞪他一眼:“你想说什么,朕知道。” 福康公公跟着裴琰身后走着,慢慢走出了帐子: “奴才觉得,婉仪娘娘还是很关心在意皇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等不及自己策马去了林子里。” 裴琰冷道:“她去林子里,是跟朕说让朕放她走的。” 福康公公觉得裴琰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精明的皇帝,怎么在这事儿上就是如此的钻牛角尖呢: “唉哟皇上,您怎么就是看不破呢? 娘娘是为了您啊,天家礼法是何等的贵重森严,娘娘觉着长年累月的为难,心中想必也烦忧。” 之前在天元宫的时候,裴琰的御案一直都是他在负责收拾,后来变成了江云娆,她总是会做点儿什么。 日子久了,一些摊开的折子,她会看见,一些入殿来劝谏的臣子,她也会碰见一二,那些话语她都是清楚的。 那些臣子要她下狱,要她死,劝谏裴琰不要做色令至昏的昏君,要顾全大周皇后的体面。 江云娆在天元宫的事情,其实早就传开了,整个御史台的官员都已经将天元宫包围过好几次。 江云娆自己心里很知道,灵魂虽然都变了,可血统变不了,身份无法更改,家族错事是一直记在她这个姓氏里的。 在大周这样一个等级与礼法都很严明的王朝里,她很难清白做人。 这一切,是裴琰为了朝政自己选择的,她是被选择的那个,虽然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裴琰却幽幽的道:“朕从不觉为难。”他顿了顿又道:“要不,就翻案吧。” 更换她身份一事,的确也是掩耳盗铃,将谋害一案翻案,江家全族就无罪了。 福康公公在裴琰身后瞪大了眼: “请皇上三思,娴婉仪与皇后娘娘那件事倘若翻案的话,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这不是告诉天下人,自己冤枉了重臣,承认自己的错误吗?还有……” 裴琰:“还有,江家会官复原职,朕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是吗?” 福康公公眉心拧了拧,暗觉不好:“皇上您真得三思啊!” 裴琰看着天边全然没入山巅的夕阳,黑眸闭了闭:“她要是不姓江,该有多好。” 晚膳时辰已经过去许久了,回来禀报的暗卫,都是被骂着出去的。 裴琰自己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去:“朕自己去找。” 福康公公连忙使眼色,秦猛走了过来:“皇上,臣已经加大人手寻人了,您身份贵重,还请三思。” 裴琰抬步就朝着外边走去,连走了几步, 那粉色裙摆在风中微微漂浮的样子,映入他的眼帘,身后跟着鹤兰因,只不过鹤兰因保持了一段距离,沉默的走在她后面。 裴琰等她走近,黑眸阴沉着,呛她一句:“不是不回来了吗,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江云娆低着头,抿了抿唇,又悄悄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她知道裴琰生气得很,多说一句就被多吼十句。 鹤兰因在后头回道:“皇上,婉仪娘娘是因为脚下踩空,翻下了山坡,人摔晕了过去,不是故意躲着的。” 裴琰听见她滚下山坡,这裙子也破破烂烂的,冷声道: “去传太医,免得一会儿摔断了骨头。不过你这骨头这么硬,应该也不会断。” 江云娆这个时候可不敢去见太医,若是被江云依的暗哨知道了,那解药可真就没了。 她连忙道:“臣妾没事,一会儿用自己上点药膏就成了。” 裴琰只觉她是在置气,他心中更气:“江云娆,你使小性子能不能看看是什么时候?” 江云娆:“不是,我……”她一瞬间就着急了起来:“臣妾不要看太医!” 裴琰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伸手拉着她的手臂就往王帐里面走去了, 留下鹤兰因怔怔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江云娆被他攥得手腕疼,娇眸红了红: “皮外伤而已,太医来了也是给药膏,不用这么麻烦。”她将手腕缩在袖袍里,生疼生疼的。 裴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江云娆被看得有些发麻。 她缓缓站起身: “臣妾去找茵茵凑合一晚上,让茵茵帮臣妾上上药。” 裴琰一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按在凳子上: “今日之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就这样回来,当朕这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是不是?” 江云娆抿了抿唇:“臣妾方才不是说要去茵茵那里凑合一晚上吗?” 裴琰:“……” 江云娆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改口道:“皇上用晚膳了吗?”转移话题,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裴琰没好气的道:“你进来没长眼睛?” 他胸口饶是有一腔怒火,还不知道往哪里撒出去。 那张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但那筷子与碗都是摆放得规规矩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很明显,没用。 江云娆也站起了身:“那咱们过去用膳吧,臣妾好饿。” 裴琰见她态度自回来后平和了不少,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缘由,二人屏声静气的坐了过去,安安静静的吃着晚膳。 裴琰忍下心中郁闷,没再朝她撒气。 江云娆却在心中想着,自己仅有三日时间,办得成,她的命还可以捡回来,办不成,她便只有一死。 其实在她心中,江云依无论怎么说,她都没有动过要去伤害裴琰的念头。 裴琰席间,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只镯子。 江云娆的左手腕上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串特制的手链,现在那手腕上又多了一个镯子,还有血迹。 他问道:“你这镯子是谁给你的?” 江云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镯子自己戴上去后,就忘了藏起来。 裴琰不说还好,他一问,母亲的死讯又在自己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裴琰想起她是鹤兰因送回来的,今日江云娆来找自己的时候,手腕上都还没有这镯子,难道? 但是他没有这样明言,只是沉闷的道:“朕在问你,回答。” 江云娆眨了眨眼,将筷子放了下来:“臣妾可以说,但是皇上不要追究好吗?” 裴琰:“嗯,说。” 第三百一十章 能为你做点什么(加更求票票) “这是臣妾母亲随身佩戴的镯子,有江家亲信从西边赶回来悄悄潜入上林苑,将她的遗物交到臣妾手上的。 皇上莫要追究是谁给的好不好,他们已经走了。”她语声沉沉的说着。 裴琰黑眸微闪:“遗物?” 江云娆的眼泪有些包不住了,泪滴滚落:“嗯,臣妾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饶是强忍平静,没有吵闹,眸光沉沉里被悲伤与愧疚铺满。 裴琰身子定在原处,他现下不知道江云娆的内心是如何想的,但江云娆极为在意自己的母亲,他是知道的。 霍克沙漠金矿那边是死了一些人,但具体死了谁还并不清楚。 他冷峭的容颜,此刻写满了复杂的神色。 江云娆苦笑一声:“皇上倒也不用做出那样的表情,臣妾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裴琰沉默着,这时候上去安慰,怕是显得有些令人嫌了。 可是他心中此刻却绞痛起来,江云娆的平静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深海,腾起巨浪来。 有时候一个人越是平静,便越是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很恨朕?” 江云娆鼻尖一股浓酸缠绕,声色颤抖的道:“我恨我自己。” 裴琰这时才觉得,他跟江云娆之间,完了。 他试图挽回些什么,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人死了,便是不能回头的结局。 他将玉筷放在了桌面上,黑眸沉沉盯着面前的菜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云娆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吃菜吧,皇上。” 是啊,她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裴琰对江家已经所有退让了,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又岂能为了她一个人,放弃自己布局多年的朝政策略。 裴琰闷声道:“朕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江云娆怔怔看着他,乌眸猩红:“皇上不用再为臣妾做些什么了,一切都是天意,半点不由人。” 夜里,江云娆自己坐在屏风后自己上药,身上淤青的地方可不少。 裴琰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心中沉郁,唤来归冥:“霍克沙漠到底什么情况?” 归冥道:“皇上,现在还没有新消息从西边传来,还需再等等。” 裴琰下令道:“派人去霍克沙漠再探探李家族人的踪迹,也许是被队伍冲散也是有可能的。” 吩咐完这些事情,他走入了王帐内。 看见江云娆宽下衣衫,背后放着铜镜,她扭着脖子在那里上药,手好似短了一些。 裴琰接过那药膏与上药的棉棒,给她上起药来: “朕会加大人手去霍克沙漠找李家人。” 西边的确被盯上了,但是没有办法,江云娆看起来难过成这个样子,他这皇帝也只好顶风作案了。 江云娆默默点了点头。 裴琰是想为她做点什么,但他自己清楚,这些事情已经微乎其微了。 夜里,江云娆根本睡不着,三日的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妥协,然后一个一个的人去告别,还是再挣扎一下? 次日迷迷糊糊醒来时,裴琰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从床上起身,花吟进来伺候着:“婉仪娘娘小心些,你的有些伤口还不能沾水,奴婢来伺候您吧。” 江云娆有气无力的道:“皇上去哪儿了?” 花吟回禀道:“皇上一早就出了帐子,寻了内阁里的人商讨朝政去了,还说午膳不回来用了。” 这三日堆积的朝政是有些多,裴琰这一日就没去打猎了,寻了臣子说是要说极为重要的事情。 花吟只记得,福康公公跟在皇上身后走的时候,面色极为难看。 江云娆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去找茵茵。” 到了万茵茵的帐子,万茵茵便缠着江云娆去外边烤烧烤,一时还没发现江云娆人有些不对劲。 江云娆突然开始有些羡慕她了,简单纯粹的人生其实挺好的。 江云娆看着她笑了笑:“锦妃和文昭仪对你怎么样啊?” 万茵茵没抬头,在包裹里翻着从西域进贡来的孜然:“挺好的啊。” 江云娆知道万茵茵是极其简单的人,要是以后自己真的不在了,还是想给她寻一个好的靠山。 自己与她走得近,难免引起皇后不满,她怕万茵茵将来受尽欺负。 江云娆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锦妃出身武将之家,性情豪爽,只要她愿意与你接近,便是不讨厌你,以后若有了什么难处,直言相告便是; 文雪嫣心思细腻,做事肯动脑子,你以后生活里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可先问问她。 至于贤妃宁如鸢,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那种爱呛人性子,悄悄避开便是。” 万茵茵认真的翻着肉串,头都没有抬一下:“我费那心思干嘛,我找你不就好了?” 江云娆:“茵茵,我跟你说的你要记住了。 还有,魏皇后肯定是在心底不大喜欢你的,她毕竟是后宫之主,你以后能避开就避开,早上去请安的时候,装哑巴便是。” 万茵茵奇奇怪怪的看了她一眼:“云娆姐你今日好啰嗦啊,说这些干嘛,我应该不会遇见什么难处的。” 江云娆胸口闷着,手上接过万茵茵递来的肉串时,她惊声叫道:“呀,云娆姐你这是上火了呀,流鼻血了。” 万茵茵连忙将绣帕扯出来按住她的鼻子:“花吟,花吟,你快过来,你家主子流鼻血了。” 花吟赶紧跑过来:“好端端的怎么流起鼻血来了啊,小欣子,赶紧去小河边打些凉水过来!” 小欣子打来了凉水,花吟与万茵茵将凉水不断的抹在她额头与后颈上,但是效果甚微。 万茵茵有些害怕:“不对啊,这鼻血怎么止不住啊!赶紧去找太医,快去!” 江云娆知道,这应该是那毒药发挥作用了,可此刻不能去请太医,她并不知道内鬼是谁。 泛白的指骨拉住了万茵茵的袖袍:“别去,小问题罢了,一会儿就能停。” 江云娆流的鼻血整整浸湿完了三个人的绣帕,花吟沉了沉眉: “娘娘,您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啊,咱们还是找来太医看看?” 江云娆摇首:“不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江云依说了是三日,这一日都还没有到呢,没那么快死。 万茵茵却偏要叫太医:“云娆姐,你在固执些什么呢,这明明就不正常啊。我让瑾瑜去,必须去!” 江云娆用绣帕捂住鼻子,玉手上满是鲜红血迹,她两眼赤红的起身拉住了万茵茵: “茵茵,别去,不能去,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忠臣死谏,要杀了江云娆 万茵茵回身看着她,心底却突然的恐惧起来:“你别吓我,我经不住吓的。” 江云娆将人都屏退开,低声道: “江家有人要谋害皇上,找到了我,我假意同意后,她们不信任我,还给我下了毒,只有三日时间。 三日一到,事情没成,我便七孔流血,暴毙而亡。” 万茵茵愣在原地,头皮开始发麻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愣了半晌,吼道:“什么江家人啊,一家人怎么这么害你!” 江云娆坐在草地上,此刻鼻血已经渐渐停掉,她低声道: “上林苑营地内,还有她们的人,我只要一叫太医过来,对方立马就会知道,知道我公开了自己中毒的消息。 江云依就会将解药给毁了,那时,我便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万茵茵吓得眼泪直流: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今日已经开始流鼻血了,你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要怎么办? 云娆姐,你应该有法子对不对?”她记忆里的江云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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