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已经吐过两次了。 她扶着车厢里的座位靠在前门处,掀开了帘子:“小哑巴,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是吗?” 小哑巴手上的缰绳不由得抓紧半分,马脖子向后勒了勒:“婉仪娘娘,请恕属下不能相告。” 江云娆看着他的背影,她其实心底早就有些怀疑了, 这小哑巴的身形与气质根本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孩子,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浑身精瘦肌肉的武者。 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毕恭毕敬,她心底犯起了嘀咕。 “那我不要你了,连你的身份我都不清楚,何必让你继续在我身边留着。” 小哑巴沉默着半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反正江云娆也甩不掉他。 这一日风光极美,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慵懒雪白的浮云,随意的在天空里铺开。 日头不似昨日那般大,许是后半夜下过雨的缘故,连着青草地的芳香都随着清风飘了起来。 凉风习习,分外舒朗。 江云娆正想要发作一下的,但是马车忽而停了下来,她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险些摔了出去: “这是怎的了,我不要你了,你还发脾气了对吗?” 小哑巴将缰绳轻轻放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他见暗夜山的首领与同袍都来了,护着中间那云龙金冠,浅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 他不曾见过皇帝面,但今日这般,其实心底也猜到了。 他竟不知大周朝的皇帝是这般的年轻,也这般的威严不敢直视。 继续有女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我说你两句而已,你居然还罢工,一会儿可得让你瞧瞧我资本家的本色了!” 裴琰胸膛气得微微起伏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哑巴没说话,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下。 他一双浓眉紧蹙,额角旁的青筋都凸了凸,胸腔里滚动的怒火此刻正在团团燃烧。 此地已是距离白鹭镇几十里地了,一个上午罢了,她可走得真快。 他翻身下马走到了马车面前,漆黑的瞳孔看着那马车帘子,修长的身影伫立着。 江云娆忽而觉得外边有些不对,甚至是有一股压迫感袭来,心中顿感不安: “小哑巴,你还生气了啊,生气归生气,马车你得赶着走啊,这事儿不能耽搁。” 她在车厢里等了等后依旧没有回应,伸出手掌正欲将马车帘子给掀开, 没想到手掌将将把帘子给伸开一半,就被一只极其有力的手连手带人的一下子全给拖了出去。 江云娆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惊魂未定,那人将她横腰一抱就扔上了高头大马: “谁啊!” 裴琰挥动马鞭:“驾!” 烈马朝着山坡飞奔了去,裴琰一手策马,一手按着她不准她动。 江云娆被死死按在马背上,裴琰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窜到了鼻尖,她醒悟过来: “皇上?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到底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裴琰一路上一言不发,策着马越奔越快,江云娆眼前的景象都已经虚化了起来。 她自来是不敢骑马的,小时候连坐摩托车都觉得害怕,一时惊慌不已:“你快停下,我害怕!” 裴琰:“你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喜欢送死,朕送你去。” 那沉冷坚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又是挥动了一鞭子,马儿惊叫之间再次提速狂飙。 江云娆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我说了我害怕,你快停下来,裴琰,你听见没有!” 裴琰听闻那语声软糯下来还带着哭腔,猛地勒住了缰绳, 烈马吁的一声才开始缓缓减速,慢慢停了下来,站在青绿色的山坡上甩了甩马头。 云朵漂浮过来遮住了太阳,几只黑色的乌鸦低沉的飞过半空,留下几声惨淡的叫声来。 天地一瞬便阴了下去,风也开始凉悠悠起来。 裴琰坐在马上,背部依旧挺立笔直。 他垂眸看着眼前江云娆背后纷飞着些许杂乱的长发,右手抬起时,风将江云娆的发梢送入了他的指尖,缠绕了起来。 他深邃的黑瞳颤了颤:“在外边玩儿够了没?” 江云娆气鼓鼓的勾着下巴:“什么叫做玩儿,我是被驱逐出去的。” 裴琰身高腿长翻身就下了高马,侧眸抬头:“下来。” 江云娆身子都立不起来,畏畏缩缩的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我不敢动。” 裴琰:“那你在上面一个人待着吧。” 江云娆死死抓住马的鬃毛,许是太用力了,将马给抓痛了。 那黑色的马头使劲摇晃了起来,她身子一个不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哎哟一声直直落在地上,屁股摔发麻了。 裴琰侧首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她人已经在地上了。 他手臂伸出了一半又退了回去,背在了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帝王丹凤眼不怒自威。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着朕 江云娆伸手揉着自己的屁股,坐在草地上也没打算起来,就这么背对他,也不说话。 裴琰心底颇有些烦躁,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起来。” 江云娆吸了吸鼻子,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那小脸一直都是撇过去的,一个正眼儿都没给他。 裴琰大步走到她身边,抬手钳住她的下巴:“看着朕。” 那惊惧带泪的眸子有着一股小兽般的倔强,似又有些委屈,正红扑扑的撞进了他的眼窝。 江云娆低声问道:“皇上这又是要做什么,后悔放过我了吗?” 裴琰:“什么你啊我的?” 江云娆立马换了自称:“是后悔放过臣女了吗?” 臣女二字,一瞬将裴琰给点燃了,那幽眸戾气重了三分: “娴婉仪,你最好是别再激怒朕,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钳住江云娆下巴的两根手指再次用了用力,江云娆吃疼起来,黛眉轻蹙。 裴琰见那就快要滚落的泪珠子时,松开了手掌:“何故去江南?” 江云娆回道:“喜欢。” 裴琰:“朕明明是让你去的北境,谁让你去的南边?” 江云娆手掌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声音越来越小: “我去北境做什么,我不要去北境,我怕冷。” 她话完顿了顿,又道:“皇上来就是将我捉去北境的吧,那好吧,都被你发现了,就让你的侍卫一路押送我去吧。” 裴琰虚眸,江云娆是出了一趟宫后就真的打算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以“我”自称,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称的吗? “朕再警告你一遍,称谓的规矩莫要忘了。” 江云娆胸口闷闷的,她就知道裴琰是要将自己送去北境,好让人羞辱一番。 要不然也不会反复的提醒她此刻已经是禹王的侍妾了,好啊,侍妾就侍妾! 她站直了身子行了一礼:“禹王府贱妾参拜皇上,皇上金安。” 裴琰眼神一瞬变得阴鸷起来,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绷得极紧,吼道:“江云娆,你!” 那朵遮住太阳的浮云由白转青,天色不由分说的暗沉了下来,凉风将二人的衣摆给吹得翻飞起浪。 天际处乌云翻涌起来,有隐秘的暗雷在天上闷声滚滚,一场夏日的暴雨已经悬在了头顶。 裴琰对她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着,撅了噘嘴:“又是哪句说错了嘛,到底该怎么称谓,皇上不妨直说。” 裴琰一把攥住她的玉臂:“你不是那般想念裴占吗,怎不去北境?” 江云娆听闻着话,眉心又是一拧: “反正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何必还要再问呢?不信任一个人,又何必再去在她身上找答案呢?” 裴琰看着她没说话。 “去北境就去北境,我这就走!”她甩来裴琰的手转身就走。 天色暗沉下来,视线昏暗,山坡上的树被大风吹得歪了脖子。 紫色闪电将天空嗤啦一声的划开,一道惊雷劈了下来,轰隆隆一声落在大地。 江云娆最害怕打雷了,脚下一软就蹲了下去,用两手死死的捂住耳朵。 天上的惊雷还在轰隆作响,一声比一声大,那场酝酿的暴雨似泼天的江河从天上滚落了下来。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天地一时昏黄。 她撑着身子起来往前走,裴琰从身后拉住了她:“跟朕回宫。” 江云娆:“不回去,被驱逐出宫的人安能再回去。” 一声巨雷响起,江云娆无处躲藏,心里恐慌不已,转身撞入他的怀中,裴琰霎时将双臂收拢过来。 惊雷作响,江云娆歪着头放在他胸膛,裴琰用手自然的覆在她的耳朵上,雷声顿时小了许多,心底安心片刻。 那雨水从面颊滚落下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我就是因为害怕才借你抱一下,一会儿我自己走。” 裴琰冷道: “乞巧节的烂摊子都是你搞出来的,宫中二十四司乱作一团。 皇后提议,让你回去将乞巧节操持完,朕亲自着人押解你去北境。” 江云娆的身子的僵了僵。 她以为…她以为裴琰来找她是要解释事情说清楚误会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皇后让他来的,或许这误会此生都是不可能解除了。 更气愤的是,他来找自己是因为那乞巧节成了烂尾工程,让自己回去收拾残局呢。 裴琰道:“朕金口玉言,你若是再反抗,迁怒江家那也是你的罪过。” 江云娆从他怀里出来:“好。” 裴琰看着她,语声清冷:“回宫后,身份如旧,别忘了规矩。” 江云娆张了张嘴,眼泪无声的掉下:“臣妾遵旨。” 裴琰墨色着染的浓眉紧锁,但语气稍微软了几分:“随朕回宫,没人敢议论你半句。” 江云娆被裴琰抱上了马回了鹭山行宫,他二人湿漉漉的身形在马背上时不时的会触碰到。 江云娆不愿挨着他的胸膛,身子扭动着朝前坐了点。 裴琰:“你再乱动试试?” 她不乱动了,裴琰这次看着真的好凶,动了大怒的样子。 抵达鹭山行宫宫门口时,裴琰下了马,举着手臂将她抱了下来。 裴琰:“归冥,着人送娴婉仪回宫。” 江云娆与裴琰是在宫门口分的路,她二人无语,各自回了各自的寝宫。 只是裴琰亲自出宫将人追回来,又亲自将人抱着下了马的事情,被不少宫人给看见了。 江云娆连步子都还没跨进海棠山房时,她再次复宠的消息就传遍了六宫。 “呀,皇上这都能忍啊?” “可不是吗,居然亲自出宫去将娴婉仪给追了回来,这封妃还成问题吗?” “赶紧的,乞巧节的活儿做起来,别得罪海棠山房那位大佛!” “是啊是啊,皇上宠爱娴婉仪可见是没了底线,看来是喜欢至深了。” “你们别乱讲,皇上人家清楚娴婉仪是个好的,说不定那些事儿都是有人刻意栽赃的呢?” …… 江云娆兀自走到海棠山房的门前,抬脚跨了进去,众人惊讶不已,唯有芝兰平平静静的迎了出来: “娘娘回来了啊,这怎的一身都湿了,奴婢这就去烧热水给娘娘沐浴。” 花吟与小欣子也跟着走了出来,惊喜万分的瞧着她:“娘娘,您真的回来了!” 江云娆没力气的点了点头:“暂时回来操持几日的乞巧节,等乞巧节一过,皇上会亲自派人押解我去北境禹王府。” 芝兰有些惊讶的抬头: “怎会是这样啊,奴婢原以为皇上没有惩处娘娘,便是心底舍不得,会让这事儿过去的,怎么还是要让娘娘去北境找禹王啊?” 江云娆眼眶湿漉漉的,下巴也微微发抖起来,弯着的身子拖着一地的委屈与难过。 江云舟从鹭山行宫的另一头奔了回来,他焦急万分: “姐姐,我得知姐姐回来的消息就赶紧回来通知你,阿娘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裴琰是多重视跟她的孩子 江云娆猛地回眸:“阿娘出事了,阿娘怎么了?” 江云舟急得面红起来: “阿娘在宫门前跪着求见主子们一直不得见,烈日暴晒后晕倒,这时候发着高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江云娆瞳孔猛缩,唇色瞬间苍白下来:“求见主子一直不得见?” 她此刻不在乎这答案背后的原因,马上急声说: “罢了罢了,我现在来不及过问这些,现在阿娘可有得到救治?” 江云舟红着眼:“鹭山行宫来的太医实属有些少,加上……加上” 江云娆拽住她的臂膀:“你快说啊,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江云舟哽咽起来: “加上姐姐你与禹王殿下的事情在宫中传开,大家都将江府视作烫手山芋,众人都怕触怒皇上,所以看诊时多有推脱。” 江云娆嘴唇颤抖着:“这是中暑,若是没有及时救治,两日之内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 回想她上次中暑也是命悬一线,若是太医再晚来了一点怕是要出大事的。 她朝着寝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云舟,你先回去告诉下人,先将阿娘的体温控制住,有冰块找冰块没有冰块就用凉水,我亲自去太医院会会那些没有医德的太医!” 事到如今,她环顾整个后宫,已经没有了可以求的人,此刻去找裴琰也是不大现实的。 燥热的夏日在一场暴雨倾盆后,将地上的热气给蒸发了上来,傍晚的鹭山行宫更显闷热了。 江云娆着浅青色的薄纱宫装速速去了太医院,裙摆飘飞着,可背后已经汗湿了,她却不敢怠慢了一步。 花吟跟在后边脚步跟她一般快: “这些个太医,哪里是医者仁心的大夫,奴婢看啊,就是个审时度势的墙头草。 现如今不同了,娘娘是亲自被皇上带回来的,且就看看这群人还敢不敢不去!” 江云娆沉着面色:“也不大好说,不知道又是谁在从中作梗。,后宫里这样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抵达行宫太医的药房处,发现整个太医院已经空无一人。 从屋内迎来了一位小药童,睁着一双愣愣的眼睛:“娘娘这是找谁啊?” 江云娆:“我不找谁,只要是太医就行。” 小药童答:“娘娘有所不知,今日整个鹭山行宫的太医都去了皇后娘娘宫里,现下太医院已经没有一位太医派去别处了。” 江云娆心中焦躁起来,急声道: “你说什么,一位太医都没有,我可是有要救命的事情!整个鹭山行宫那么皇族权贵,太医们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管了吧?” 小药童:“也不是,皇上御用的院使大人还能走动,不过娘娘您得去求了皇上才行。” 江云娆立马问:“可是皇后娘娘要生了?” 小药童摇摇头:“不大清楚,应该不是吧……” 他记得这几日来,皇后宫中都派了人来将所有太医都给请了过去,这些太医大人们回来也没说个什么。 江云娆手指缓缓松开小药童的手臂,转身出了太医院去往了皇后行宫的宫殿处: “花吟,若是我阿娘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花吟跟在她身后步伐同样走得很快: “这事儿跟娘娘您没有多大干系,是皇上赶您走的,又不是您平白无故走的。 再说了,若不是遭人陷害,哪儿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啊!” 花吟越想越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行至皇后行宫正门外就被人拦了下来,魏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奴婢参见娴婉仪。” 江云娆看着她:“我要见皇后娘娘,现在可方便?” 婵娟语声漫不经心的: “不方便呢,皇后娘娘正在听太医们的会诊呢,婉仪娘娘也知道,皇后娘娘这可是头胎嫡子,重要的紧呢。” 江云娆:“会诊需要多久,可否通融通融,匀出一位太医大人,我……” 婵娟为难的看着着她: “婉仪娘娘,皇后娘娘的事情要紧还是您的事情要紧?若是耽误了大周国母诞下皇嗣这事儿,你们江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花吟在背后怒道: “我们家娘娘有说要耽搁什么吗,整个行宫二十余位的太医都在这儿了,会诊完总有一个两个有空档的吧?” 婵娟轻笑:“不好意思哈,这些太医大人们都是皇上亲自指派过来的,我可没这权力说什么。” 江云娆又问道:“那皇后娘娘这是要生了吗?” 婵娟:“不曾,还有几日呢。” 既然是没有生,那圈着这么多太医不放是什么意思? 会诊,也不必二十余位太医一起在皇后宫里会诊整整一日吧? 江云娆朝前走了一步想要进去,却被婵娟死死挡在宫门中间:“婉仪娘娘,皇后娘娘此刻不见旁人。” 花吟见状冲上去就开始推人了,但被江云娆一把拉住:“花吟,我们走。” 那句“皇上亲自指派过来的”,如似一盆冷水朝着江云娆泼了下来,足以见得裴琰对魏皇后与魏皇后的这个孩子有多紧张。 莫说是现在自己与裴琰生了矛盾,就算是从前面对这种情况自己都不好直接去要人的。 可是自己的阿娘此刻情况紧急,自己如何能冷静等待? 暴雨过后,烈日再次当空,江云娆在花林间走着,一时没了主意。 鼻尖泛着一股浓酸,无力的坐在了路边的石凳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花吟神色有些紧张: “娘娘,现下去找皇上可好啊?您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想必皇上已经不生气了。” 江云娆摇摇头:“他是让我回来继续操持乞巧节的,乞巧节结束后,就亲自着人送我去北境做禹王的侍妾。 我与皇上之间的误会,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解除了。那字迹我自己也看过,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一模一样,更何况是别人呢?” 花吟咬了咬唇:“奴婢不管这些,反正到时候跟娘娘一起走便是。” 江云娆抬首,拉了拉花吟的手指: “好花吟,北境苦寒尤甚,你就不要去了。 当务之急,是找一位太医送去我阿娘那边。 现在头疼的是,鹭山行宫的太医咱们用不到,白鹭镇上的大夫又不能入宫,如今是个两难的局面。” 迎面走来一紫袍金色绶带的朝廷官员,他步如松鹤仙姿绝尘,缓缓走来朝着江云娆微微颔首: “娴婉仪,你怎么坐在这里?” 江云娆一抬头就看见鹤兰因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瞧这方向应该是要去裴琰的紫微宫的, 可是他身后竟跟着江云舟,她面露疑惑神色:“鹤大人,云舟,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微臣甘之如饴 江云舟笑着道:“姐姐且先宽心,阿娘现下没事了。” 江云娆已将目光转移到了鹤兰因的身上。 鹤兰因面色寻常,波澜不惊:“我已让太医院的李院使亲自过去了一趟,令堂高热已退,现已在休息了。” 这话犹如久旱逢甘霖,江云娆轻轻呼出一口气,朝着鹤兰因躬了躬身: “谢过鹤大人了,现在又欠你一次恩情。” 鹤兰因半空做了一个抬的虚礼:“微臣甘之如饴。” 江云娆抬眸,有些怔怔的看着他,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鹤兰因是臣子,与江家并无朝政关系上的往来,上次宫宴坠灯是他,后来给银子找大夫也是他。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故而将目光垂了下去,不敢看他暖如春风般的眼神。 鹤兰因居于朝堂,心思向来灵敏,他又爽朗一笑: “微臣出身微寒,最喜攀附,往后娘娘记得在皇上面前多替臣美言几句。” 江云娆知道这话是假的,鹤兰因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就是本朝数一数二的权贵,岂会要她来美言几句? 她扯了扯嘴角:“大人高看我了,不过还是要感激大人数次出手的恩情,云娆无以为报。” 鹤兰因:“娘娘不必着急,正所谓来日方长嘛。” 江云舟嘟囔了一句:“什么来日方长,乞巧节结束后就得去北境了。” 鹤兰因温润眼神颤了颤,侧眸问他:“此话怎讲?”这人不都是回来了吗,还是裴琰亲自去接的,怎么还是要走? 江云娆打断二人对话,问道:“鹤大人,李太医可是皇上专用的御医啊,怎能随意支配,这有没有什么啊?” 鹤兰因道:“李文年李院使除了是皇上的御用太医,也是鹤府的专用太医,之前皇上恩准的。”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裴琰指派去了皇后宫里,为什么就裴琰最信任的李文年没指派去,还是太医院的一把手,江云娆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哦,那好吧,只要阿娘没事儿就行了。”她低声说着,也懒得细想了 鹤兰因颔首:“臣还有事,江侍卫,你先送娴婉仪回宫吧。” 回宫的路上,江云娆问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云舟,阿娘到底是怎么晕倒在宫门前的?” 江云舟答道:“阿娘得知姐姐你被驱逐出宫还要去禹王那里,心下慌乱不已, 所以就着人递了牌子说要入宫求见皇后娘娘,阿娘等不及宫中传出的消息就换了诰命夫人的朝服头冠入了宫门候着。 结果被皇后娘娘罚跪在宫门前,说阿娘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所以该罚。 阿娘的朝服过于厚重,人跪在烈日底下暴晒了一日最后晕倒, 还是鹤大人出宫时发现了,亲自派人将阿娘给护送回了行宫的临时住宅。” 江云娆顿住了脚步,颤声问:“皇上呢,皇上对此事充耳不闻吗?” 江云舟摸了摸脑袋:“这就不清楚了。” 她呼吸微有凝迟,眼眶发酸着: “不管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但阿娘病了两日的事情,江府一定去寻过太医好几次的。 纵使如此,皇上依旧将所有的太医都指派到了皇后身边,一个人都不肯留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跟他的事情是我跟她,为何要牵连一个长辈?” 江云舟跟在她身后走着:“也许是皇上心底最看重的还是嫡出的皇嗣与嫡妻吧。” 江云娆回身看了他一眼: “应该是的,那毕竟是他的正宫嫡妻,帝后二人一体,是实实在在的夫妻,是没有什么好比较的,我倒是不会缠着此事不放。”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快要行至海棠山房的时候,碰见了裴琰的御辇。 江云娆站在御辇底下将头低着:“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裴琰坐在御辇上,侧眸看了她一眼,见江云娆将头始终低着,都不曾抬首看他一眼的。 他薄唇紧抿了一下:“又去哪儿了?” 江云娆答:“太医院回来。” 裴琰抬了手臂示意宫人将御辇放了下来,他从御辇上起身走到到面前,勾着头问了一句: “身子不舒服?”他忽而想起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他二人都是淋过一场雨的。 江云娆摇了摇头:“没有,臣妾身子无大碍。” 裴琰道:“朕找太医来给你请个平安脉。” 话完,他又添了一句:“朕不想你耽误了乞巧节。” 江云娆向后退了一步,语声淡淡: “臣妾一定会好好操持乞巧节,不会耽误皇上的正事儿。臣妾告退,恭送皇上。” 裴琰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容在昏黄的天色下,显得更加阴沉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朕都到海棠山房了,不请朕进去坐坐?” 江云娆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 “臣妾就不留着皇上了,皇后娘娘那边的会诊也许是得出结果了,皇上还先去那边看看。” 她赶人走的话虽然说得轻轻软软的,但话语的意思确实冰冷带刺的。 裴琰松开了她的手臂,冷声道: “朕去看谁,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他转身上了御辇就离去了,福康公公抬眼看了一下裴琰的面色,始终难看着。 本不想去触霉头,但又忍不住还是想关心一句的: “皇上息怒,您今日才将娘娘给带回来,晚上就特意去海棠山房,许是娘娘心底气没消呢,过几日就好了。” 裴琰怒道:“那朕的气几时才能消?” 明明就是她有错在先,居然还劝他不要生气,这福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他到了紫微宫,背着手走了进去:“去问问太医院,她今日去做什么。” 福康公公勾着身子:“是,皇上。” 小春子被福康公公指派了去打听江云娆今日去太医院所谓何事,没过一会儿就打听到消息回来, 他一一禀报道:“启禀皇上,婉仪娘娘今日去太医院是为寻个太医救治其母亲大人的。” 裴琰高坐在龙椅上,没好气的道: “大臣家中召唤太医派家中奴仆前往即可,怎么劳烦嫔妃亲自去太医院请,到底谁是主子?” 小春子年纪小胆子也小,被裴琰这不善的语气一问,就软着腿跪了下来: “这……这个奴才不知道啊。” 裴琰神色略微关心道:“娴婉仪的母亲什么病?” 皇上整日的日理万机,宫中这样的小事情层出不穷,福康公公转了转眼睛,到底要不要说呢? 主要是,他如今是有些摸不准皇帝对娴婉仪的心绪,到底是说了好啊还是不说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上还是关心娘娘您的 福康公公又在揣摩了一下裴琰的神色,应声回道: “娘娘的母亲大人前几日入宫求见皇后娘娘,被罚跪在宫门口中了暑,许是因为这,娴婉仪才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的。” 这消息他都是后来听宫人说的,也就是昨日晚上,皇帝出宫的前一日。 裴琰蓦的正了正身子,问道:“几时的事情?” 福康公公见皇帝有些关心了,继续说: “就是在娴婉仪离宫的那几日,江夫人入宫求情,不愿自己的女儿前往北境,但始终不得见。 皇后娘娘着人以宫规苛责了娴婉仪的母亲,后来就晕倒在了宫门前。” 裴琰回想起方才江云娆对自己的那副样子,这下才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江夫人被皇后苛责,故此整个太医院都见死不救?” 小春子在底下回答道:“奴才去太医院时便没看见几位太医,只有几个负责晒药材的小药童在那边。” 裴琰身子朝着龙椅的椅背上靠了靠,面色阴沉下来:“你们都下去吧。” 他并不清楚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但只要过问,裴琰什么都会知道。 次日,裴琰给了福康公公一块的通行令牌,让他送去海棠山房:“人都在鹭山行宫,也不远,让她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吧。” 福康公公双手领了金牌:“是,皇上。” 裴琰又交代道:“让李文年跟着去。” 福康公公正准备应声,裴琰又反悔了: “遣一位别的太医去驻守两日,李文年是院使,不合适。” 让李文年去了,身份是自己的专用御医,不就代表他向江云娆服软了吗?瞧瞧那女人的样子,他才不要。 福康公公有些为难的道: “可是皇上,昨日小春子私底下告诉奴才,说太医院其实这几日都没人,也许是宫中多有贵人身子不适吧? 若是不让李御医去的话,奴才也不好将贵人所用的太医给直接换走。” 裴琰漆黑长眸腾出一些冷戾来:“宫中近来无人执掌凤印,这些个琐事还要让朕一一过问,你自己看着办。” 福康公公瞧裴琰又有些不耐烦也不敢一直追问了,他径直去了太医院寻人,果真如小春子所说,一直都没人。 无奈之下,他还是偷偷找了李文年,一起去了海棠山房将御医与通行令牌给了江云娆。 江云娆并未伸手去接那通行令牌,倒是有些惊讶:“公公这是?” 福康公公手臂间挂着拂尘,他谁都不得罪的笑着: “唉,皇上还是关心娘娘的,破例让娘娘出后宫,去行宫的另一侧看看令堂。 这还不止呢,皇上还将自己御用的太医给娘娘传唤了过来,让李太医驻守江家宅邸几日,让夫人好全了再行离开。” 江云娆面无表情,似乎没什么动容,这一两句话,会有个什么动容。 芝兰将令牌接了过去:“奴婢替娘娘谢过福康公公送来东西了,公公可要饮上一杯清热的莲子茶?” 福康公公客套着:“咱家要回了紫微宫去回话呢,就不劳烦姑姑了,奴才告退。” 芝兰姑姑看着紫微宫一行人走远,她将令牌递给了江云娆: “娘娘,皇上这不还是关心娘娘的,后宫嫔妃如不是特例是不允许出宫面见家人的,即便是娘娘您的母亲就在鹭山行宫,那也是不行的。” 江云娆指尖接过令牌,垂眸道:“我先出宫去看我阿娘,晚些时候回来再来商议乞巧节的事情。” 鹭山行宫分配给江府的临时住宅算是一个独门独户, 江归鸿前来鹭山除了领了正妻李慕华,还携来了两个美妾,家中儿女倒是没有带上一人。 御医李文年跟着江云娆出了后宫地界,再次来了这江宅, 昨日他领了中书令的命令才来了一趟,今日领了这皇帝的意思又来了一趟。 心底有些纳闷,饶是觉得奇奇怪怪的。 诊脉后他回复道:“夫人这一日都不曾高烧,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是休息静养的事情。” 江云娆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碗鱼肉粥坐在床头前:“多谢太医大人了,江宅有安排住处给李大人休息,我命下人先引大人过去。” 李文年点首:“多谢婉仪娘娘美意,微臣先去熬药,不急。” 江云娆颔首,待人离开后,她回眸举着勺子:“阿娘,这不是白粥,是新鲜的鱼肉粥,您尝尝吧,很有营养的。” 李慕华点首喝了几口便不再用了,将瓷碗缓缓推开,一肚子的话要问: “云娆,你到底跟皇上跟禹王是怎么一回事,别憋着啊,赶紧说啊!” 江云娆将瓷碗放了下来:“花吟,将门关上,你守在门外。”时至今日,她也算长了教训,做人做事都需要万分小心了。 “我封妃在即,也许是触及到宫中某些人的利益,故意利用禹王泼我脏水,令我与皇上心生嫌隙。 我怀疑过很多人,但是都没有找到证据,顶多是有些地方觉得有些奇怪,但并不曾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指向。” 李慕华看着如今的江云娆,其实心中多少有些陌生之感,她自己生的女儿又是自己亲自带大的,又岂会不知是个什么秉性? 从前的江云娆柔弱胆小,府中的庶女都欺负过她,但这人心善,此次都选择放过,后又与一个穷酸秀才私奔,让她伤透了心。 但就在江云娆私奔又自己自愿归来不哭不闹后,她便发现这人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性格上外柔内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样子了,特别是那思考着的样子,饶是看着多了几分精明与算计。 江云娆奇怪的看着她:“阿娘,你怎么了,走神了啊?” 李慕华收回自己的思绪,抿了抿唇道:“云娆,你看起来真的不像我的女儿江云娆了。” 江云娆愣了愣:“啊,怎么个不像啊?许是入宫久了,越来越像个会盘算的宫里人吧……” 她搪塞着,其实她真的不太清楚从前的江云娆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花吟说,从前的江家大小姐性子柔弱,喜欢看话本子一边哭一边笑,也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慕华随即又苦笑了几分:“许是你从前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吧,就是你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你还记得吗?” 江云娆点点头:“嗯,应该是,将我给摔聪明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一下桃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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