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的看着头顶悬挂的一盏枯灯,嘴角的死皮翻着。 矮个子身材肥大,许久未见过女人的样子,异常兴奋。 花吟的衣衫已被彻底撕碎,连着那最里面的一件兜衣也给挂在了矮个子狱卒的脖子上。 她缓缓闭上了眼,只想快些死去。 突然,那高个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快走啊快走啊,有人打进来了!” 微光里,站着一位持刀的少年。 江云舟双脚一踏了进来,便看见这般狼藉模样。 花吟赤裸半身,一动不动的躺在枯草地上,那狱卒一手正掰上她的腿。 江云舟一脚将那对花吟行不轨之事的矮个子狱卒给踢开,狱卒连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对一姑娘做出如此恶心之事!” 那矮个子本来都快要得逞了,只差最后一步,却被人坏了好事,抽出砍刀不管不顾的朝着江云舟给砍了过去: “做掉这个侍卫,要不然那笔银子可入不了我们的荷包!” 江云舟一脚伸了过去,先将那地上的破衣服给盖在了花吟的身上,另一拳则是打在了那狱卒的胸口上。 狱卒闷哼一声,眼睛连忙看了高个子一眼:“快啊你!” 高个子心领神会,将竹篓里的毒蛇给放了出来:“你也一起下地狱去吧!” 少年身手敏捷,抽刀挥舞,本想将这毒蛇一下给斩杀的,但是想着这东西还有点用处。 他唇角扯了扯,眼神泛着一股杀气,伸手将蛇就捉在了自己的手中。 紧接着,那两个狱卒被他踢翻在地不能动弹: “我拿着皇上的令牌过来的,救人本是正当事,但为了花吟的名声,今日我不得不大开杀戒。” 花吟眼帘前的泪水滚落,眼睛才清晰了起来。 她看见那少年,一手持刀,一手揪着蛇的七寸,朝着那两个狱卒的脖子上按了过去。 这是山里最毒的毒蛇,没过一会儿,这两人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这鹭山的大牢看守本就很少,方才江云舟是拿着皇帝的令牌过来的,所以也就没有跟过来了。 在听见打斗声后才赶拢,抵达的时候只听江云舟冷声道: “狱卒不慎被蛇咬死,让家属来领抚恤金吧。” 江云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花吟紧密的裹好,抱着人就出了大牢: “花吟姐别哭了,都好了都好了,咱们这就回去。” 花吟被江云舟抱在怀里的时候,一瞬间才有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多谢了,云舟公子。” 江云舟一边快走一边说: “姐姐在宫里早已预料到有人会杀人灭口,所以在证明你的清白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求了皇上的令牌让我飞奔来救你。 太险了,这若是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花吟抿了抿干涩的唇:“我方才一点希望都没抱。” 江云舟低声道:“好了,你不用说话,睡去吧,睡醒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花吟鼻尖泛着一股浓酸:“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奴婢,犯不着您跟娘娘费尽心思营救的。” 江云舟道:“我姐姐说,她救你是因为你值得。” 江云娆曾对他说起过花吟这人来。 她说自己才入宫的时候遭了冷遇,又是一年里最寒冷的季节, 宫人们都觉得她不会得宠,所以伺候的时候也是草草了事,受了不少气,这些人一心想弃了主子另寻光明。 那时候,只有花吟一股脑的忙前忙后,作为近身伺候的一等宫女, 还要浣衣、洒扫,手上的冻疮从手背长到了耳朵,流了好长时间的脓。 花吟慢慢阖上了双眸,又缓缓的睁开,脑海里全是江云舟持刀前来,英勇少年的模样。 她道:“我这条命从今日开始,便是娘娘的了。” 再次抬眸,已抵达海棠山房,江云舟抱着人道:“姐姐,人救回来了。” 江云娆瞳孔缩了缩,站在沉沉月色里,眉心紧皱着:“她果然还是动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将来会不会步她后尘 次日,群臣的大队伍才陆陆续续抵达鹭山避暑行宫,整个行宫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高品阶的达州官员几乎都到了,还带着一众女眷,轻纱翩翩,斑斓的艳映在青山黛色之间。 整个行宫大致分为四座主体。 朝务在一处,后宫女眷在一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在一处,还有一处便是宴请与休憩之处,宫中内务与乐府等人,皆在此处。 福康公公一早便在海棠山房外候着了,裴琰也在这日清晨离开,处理堆积了一些时日的政务。 江云娆站在殿门外送别他,裴琰走了几步又回眸看了她一眼: “回去吧,一会儿太阳出来晒着你。” 江云娆笑着点点头,雪白的面颊上还有淡淡粉色,那红唇娇艳起来,一颦一笑饶是添了不少妩媚韵味来。 芝兰在一边也笑着:“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更顺遂了。” 她却敛了笑意下去:“但愿吧,我只知道登高跌重,每上扬的一步,都是距离危险更近的一步。” 一边朝着里屋走一边道:“花吟的伤如何了?” 芝兰回禀:“全身都已经上了药,部分伤口有些发炎溃烂,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会好得更快的。 小欣子熬了肉粥给送了进去,人面色看起来算是有点血色了。” 江云娆听见江云舟今日早晨的细说才知昨晚艰险,这赵太后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 她沉声道:“我折断赵太后的一根臂膀,算是在这后宫跟赵家宣战了。” 她想着这样最好,江赵两家绝不要捆绑,这样下去其实是很危险的。 芝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人想要在后宫立足,总是要有些狠厉手段,做不到在人人面前都做好人的。” 江云娆淡淡勾唇,乌眸露出一抹厉色来: “我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总不能别人欺负上门来了,我还一直摆烂忍着,这我可做不到的。” 自裴琰从海棠山房中走出后,阖宫上下都知道了皇帝私下去了江云娆的寝殿混了好几日,还是悄咪咪的过来的。 三宫六院,无一不在讨论这个娴婉仪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将皇帝给哄好的,还将人从皇宫给哄到了鹭山行宫。 众人都在预料娴婉仪,或许封妃在即了。 只是这一日过后,行宫膳房的门似乎都朝着海棠山房给打开了来。 小欣子酸言酸语的道:“哟,这行宫膳房的公公怎么还亲自送午膳来了,之前还不是让我们好好排队领馊馒头的吗?” 行宫膳房的公公摸了摸脑袋,满脸不好意思的将东西放下就悄悄退下去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江云娆拖着淡紫色的裙摆看了看那桌上的膳食,冷笑道: “似乎比宫中的膳食都还要丰富了许多,不过是个简单的午膳,还有甜点与新鲜水果,什么都给配齐了。” 芝兰见怪不怪了,在一边伺候她用膳: “这宫里就是这样,捧高踩低的人大有人在,那这溜须拍马的人也自然就有了。 娘娘先用膳吧,方才膳房那边又来人通知了,让奴婢派人过去领新冰镇过的瓜果呢。” 小欣子又道:“还有呢,还让奴才尚服局领东西呢,海棠山房的人都忙不过来了。” 江云娆心里却不见有多高兴,一个人坐在桌前嚼着那些山珍海味:“嗯,你们先去吧。” 她似乎这才知道,后宫生存,帝王的宠爱有多重要。 今时今日她与裴琰你侬我侬,若是将来没有了,她的日子只怕就不知道穷困潦倒那么简单了。 从高处跌落,只会是粉身碎骨,又怎会是在平地安平呢? 那既是如此,她还又能对皇帝的宠爱做到有与不拥有都不看重了吗,而今看来,是不能了…… 江云娆午睡醒来后,芝兰在一边替她更衣一边道: “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宁才人被打入冷宫了。” 江云娆蓦的抬眸,惊讶道:“啊,宁……才人?” 芝兰点首:“是的,曾经的宁贵妃,如今的宁才人被打入冷宫了。 除此之外,宁才人的父亲也从左丞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要一年后才会返回朝堂。” 江云娆神色清冷半分,满是唏嘘: “是啊,一年不到,宁如鸢便从贵妃之位跌落才人,而今进了冷宫,这到底都是怎么了啊?” 她只记得宁如鸢是裴琰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可如今一下子就从宠妃变成了弃妃,难道从前的半分情意裴琰都不认吗? 芝兰喟叹着:“宫里的人说是宁才人为了复宠,对皇上用了禁药,还是身边人举发的。” 江云娆侧眸:“身边人?” 芝兰:“对,就是宁才人身边那位满腹心计的掌事宫女,春棠。准确来说,应该叫她一声沈贵人了。” 春棠,本姓沈,是随了她母亲的姓氏。 要说是从前,江云娆一定会震惊良久,可如今在宫里待久了倒也不会震惊太久: “没想到啊,咱们离开宫里不久,这后宫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一件事。” 芝兰有些疑惑:“但奴婢着实没想到这宫女一下还成了主子。” 江云娆心底有些不舒服,忽而觉得裴琰陌生起来,他的后宫里居然又进了一位妃子。 她兴致淡淡的道: “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曾经宠冠六宫的宁如鸢即便是不受宠了,即便是被春棠举发的,皇上也不应该也不至于册封春棠为贵人啊?” 芝兰轻叹道:“奴婢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主子们的赏赐跟册封都是挺突然的,倒是也不奇怪了。” 江云娆眺望了一眼最远的一朵乌云:“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步的是宁如鸢的后尘。” 芝兰连忙摆了摆手:“呸呸呸,娘娘这是说的什么不吉利话啊,怎么可能,不会的!” 江云娆苦笑,便在不再多想了。人不能为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忧难受,这是在剥夺自己当下的快乐。 只是她为了解救宫女花吟的这事儿,不知为何的,在奴才中间彻底的传开了, 谈论间是有夸大的成分,不过的的确确让宫里做事的人多看了江云娆一眼。 奴才们也是人,心底也会想着,若是能遇见江云娆这样的主子,那便是三生的福气了。 连带着海棠山房的人在行宫行走都多了几分骄傲与底气。 旁的宫里的宫人都羡慕极了江云娆宫里的人,还想了法子过来做差,想分分这背后有主子撑腰的底气。 “娴婉仪是个有心的主子,之前听说是出手大方,没想到对手底下的人也这般好。” “是啊是啊,为了那个叫做花吟的宫女,将赵淑妃……哦不,赵婉仪都给彻底得罪了呢。” “娴婉仪怕什么啊,早晚都是娴妃娘娘。” “使了银子能去海棠山房做事吗?” …… 梧桐宫中摔碎了一件儿顶好的瓷器,赵太后冒着火花的眸子恨道:“去,去将那个女人给哀家找来!” 赵玉魁在一边宽慰着:“太后娘娘息怒啊,您别生气了,娴婉仪如此风头正盛,您何必硬来啊?” 裴琰御辇在梧桐宫外停下,他起了身朝着太后所在的偏殿走了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就让娴婉仪来操持吧 赵太后听闻是皇帝来了,稍作了些收敛,顺了顺衣摆立在一盆兰草前,展露笑颜: “皇帝,怎么有空想起来看哀家了啊?” 裴琰走近行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他看了福康公公一眼,福康公公连忙将准备的东西呈了过去。 裴琰那双丹凤眼扫了过来:“来鹭山了,自然是要来见一见母后的,这是江南御贡碧螺春,送来给母后尝尝。” 赵太后转身坐了下去,眼角余光扫了那茶叶盒子一眼:“皇帝不来,哀家多是要去你那里,特地跟你请罪的。” 裴琰:“母后言重了,可是为了赵婉仪一事?” 赵太后身子靠在宽椅上,婉叹道: “是赵家人不中用了,本来想略尽绵力好好替皇帝管管后宫,这又闹了丑事出来。 哀家说什么,都要替舒盈走一趟,替赵家跟皇帝道歉的。” 裴琰听闻这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母后委实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赵太后亲自找皇帝道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皇帝仁孝之名只怕会在大周碎得一地, 到时候一定议论纷纷,说裴琰登基做了皇帝,就不尊这个没有血缘的嫡母了。 赵太后扬了扬带着几根鱼尾纹的长眸:“皇帝这么客气做什么,坐。”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才道: “你我虽非血缘母子,但哀家也替明华照顾了你十来年,想起当年哀家与明华一同入宫,是最好的姐妹。 明华的儿子,自然也就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待你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皇帝倒是别嫌弃哀家碎嘴。” 在裴琰的记忆里,赵太后并没有哪里对他不好,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走哪儿都说裴琰的话,都说裴占不如裴琰。 所以这么些年,除了没有赵家皇后的位置,其余的事情他都答应着。 这大周兵权,有一半都握在赵家人手里,赵家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母后怎好端端的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可是儿臣没有尽好孝道?” 她笑:“哪有,哀家是操心你身边可心的人太少了,担心你呢。 这舒盈既然不得你心意,要不哀家从赵家府邸里再重新为你挑选一位你喜欢的?” 裴琰拨着茶盖的手指微微一顿: “儿臣后宫已经有许多妃嫔了,无需再添人。 赵婉仪也不是不得朕心意,只是朕一时忙,她心底有了怨气未曾疏导,朕得空会去看她。” 裴琰会拒绝,赵太后一早就知道,脸上还是笑着: “你啊,如今宠爱娴婉仪,娴婉仪貌美又聪慧可心,哀家懂的。 只是这娴婉仪入宫还不到一年,如今就要再三破例的封妃,后宫怨气只会更重,也难以服人。” 句句不提阻挠封妃,可句句都在阻挠。 赵太后侄女贬为了婉仪,安能看见旁的宠妃做了妃位。 妃位的女子,皆是能握实权,诞下的皇嗣,生来便是入选在夺嫡储位之中。 江云娆若是做了娴妃,那这往后就算是个劲敌了。 裴琰侧眸,语声四平八稳的:“还请母后赐教。” 赵太后道: “近来宫里会有两件事儿要办,一件是七夕节就快到了,还有一件便是皇后即将诞下皇嗣。 两件都算是喜事吧,哀家觉得宫里还是应该热闹热闹。 可如今这凤印悬在半空,皇后自然暂时是管不了这些, 锦妃那人你也知道,整日扑在武学兵法之上,舒盈又犯了错,这就不用再说了。 哀家想着皇帝不是想让娴婉仪晋位为妃吗,这七夕便交给娴婉仪操办,也顺便让她来梧桐宫学学规矩。 等这些事忙完了,没出什么错儿,封妃岂不更顺利?” 裴琰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向椅背后靠了靠,修长双腿交叠起来。 帝王狭长的丹凤眼,夹杂着捉摸不透的流云。 赵玉魁从殿外走进来,低声道:“太后娘娘,赵婉仪与娴婉仪来了。” 赵舒盈在外边就碰见了江云娆,满脸阴沉:“哟,皇上在哪儿你就凑哪儿,梧桐宫都凑过来了。” 江云娆淡声道:“是太后娘娘遣人让我过来的。” 二人一紫一黛蓝宫装的出现在人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赵舒盈见了裴琰端坐在上方,心底就有些发憷,也有些难受。 裴琰看了一眼身着淡紫色宫装的江云娆,转头先跟另一人说了话:“舒盈,你消瘦了些。” 赵舒盈心神晃动了一下,皇帝可从未如此亲昵的唤过她名字来,她颤颤巍巍的道: “臣妾……臣妾谢皇上关怀,臣妾犯错在先,日日在宫中反省,不怕消瘦就怕皇上会一直念着臣妾的不好。” 裴琰抬了手臂示意:“过来坐吧。” 赵舒盈先江云娆一步坐在了裴琰的身边,她倒是挺会挑位置的。 江云娆抬眸看了一眼裴琰,没说什么话,只看见赵太后面色和煦了不少。 赵舒盈语声温柔了几许:“是,皇上。” 裴琰道:“你与朕相伴多年,有错改之就好,下次莫要误入歧途,朕便不会再计较。” 赵舒盈面容上的愁云渐渐消散几分,垂首时都能见她微弯的唇角:“是,臣妾知道了皇上。” 她侧眸得意的看了江云娆一眼,宠妃又如何,她再是如何,也是赵家女, 赵家后宫出了一位皇太后,更握有大周江山一半的兵权。 皇帝再是怒,也只能是怒。 江云娆也抬眸接过赵舒盈的眼神,面无表情,安安分分的坐在距离裴琰更远的地方。 赵太后收回思绪:“哟,方才哀家跟皇帝说到哪里来了,瞧哀家这记性。” 裴琰:“宫中七夕节与庆贺皇后即将诞下皇嗣两件事,正在讨论操持两件事的人选。” 赵太后笑着道:“哦,对。 哀家属意娴婉仪,也算是为你封妃铺铺路,办好了,娴妃的名位自然也就是你的,旁人也不敢再议论些什么。” 江云娆就知道这赵太后让自己前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宁如鸢最爱操持这些事,每次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不会接下。 “太后娘娘,嫔妾从未操持过宫中要务,资历尚浅,怕是不能担任此责。” 她的眸光扫向了裴琰,是求救的信号。 第一百六十章 你的事,朕不怕麻烦 裴琰正想要开口,赵太后提前抢了他话道: “皇帝无需担忧,哀家是太后,如今皇后情况特殊,现在是替皇帝看住后宫的人。 哀家虽然姓赵,虽然是舒盈的姑母,但也不至于因为前几日那件事背地里为难娴婉仪,毕竟也是自家人做了亏心事。” 赵舒盈面色一僵,怎么还提啊…… 赵太后道:“娴婉仪资历太年轻了,又无功绩,也无过硬品行,皇帝却要给妃位。 将来后宫所有人都效仿,只要哄着皇帝顺心便能居高位, 也不管皇帝名声更无劝谏之言,这样下去,这后宫岂不是乌烟瘴气了?” 江云娆抿了抿唇,这个赵太后,不就是明里暗里的在说她狐媚惑主吗? 裴琰抬眸:“娴婉仪的确毫无资历,独自操办两件大事,想来难以周全,母后还是另择她人。” 赵太后轻笑出声:“那也行,现在后宫的确无人可胜任,只这舒盈从前操办过,那就让她来将功补过吧。” 赵舒盈细长的眼睛飞挑半分,哼,坐等复位。 江云娆面色沉了沉,赵舒盈将这事儿若是给接了过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复位了, 到时候又压一头,指不定闹出更多的事儿来。 这太后不愧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啊,看似出了选择题,但自己选任何一条路,都不会让她好过。 裴琰深邃的俊容看了江云娆一眼,见她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他沉声道:“娴婉仪资历过浅,正需要锻炼,将来做了娴妃,才能以能服众。” 江云娆瞳孔缩了缩,看着裴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裴琰又道:“舒盈就在宫里好生修心,往后宫里需她操办之事也多。” 赵太后启声道: “行,就按皇帝说的办。 娴婉仪收拾收拾,近来就搬来哀家宫里住,有什么事情也好相商。 不过按照惯例,封妃之前都是需训话的,就一并都做了吧。” 这话一出,等同于默认江云娆已经是娴妃了,太后都松口了。 赵舒盈方才得意的神情一下变为的隐忍的愤怒:“姑母!我……” 赵太后冷声责备道: “你犯错在前,回孚月台静思己过。 近来暑气过重,你也学着关心关心皇帝,做些清热的甜品送去。” 赵舒盈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下颚紧绷着,满是恨意与不甘。 赵玉魁在一边笑着说: “皇上许是舍不得娴婉仪呢,太后娘娘可不会留住娴婉仪太久,等事情操办完,还得是将人还给皇上的。” 裴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语声依旧平缓:“朕过两日送娴婉仪过来,劳烦母后替朕训自己人了。” 好一个“训自己人”。 赵太后耳朵不聋,她知道裴琰在宣告自己的底线,江云娆是他的人,训斥归训斥,但做过了皇帝就会不开心了。 江云娆静静坐在一边,她看见裴琰替自己拒绝了,但拒绝的条件便是给了赵舒盈复位的机会。 估计怕自己难受,宁愿她操持七夕,也不愿见赵舒盈来日复位找她的麻烦。 裴琰带着她出了梧桐宫,站在御辇前: “不用太担心,七夕罢了,去内务府问问往年是如何操办的,你按照从前的规制来即可。” 江云娆笑笑:“臣妾不怕,倒是此事给皇上添麻烦了,连累您整日的往后宫跑,还为臣妾筹谋了几句。” 裴琰一袭紫袍立在竹影簌簌下,眉眼深邃,清冷贵气的端方君子模样透着一股深沉与捉摸不透。 他牵过江云娆的手,将人按在御辇上:“你的事,朕不怕麻烦。” 他侧眸看着宫人:“送娴婉仪回宫,朕自己去湖边。” 江云娆张了张嘴:“皇上……” 裴琰:“嗯?” 江云娆乌眸灵动的转了转: “没事儿啦,皇上先去忙吧。” 她知道身处后宫,有些事情不能全靠裴琰,有些路是要靠自己去走的。 娴妃的位置其实她不是很在乎,但坐上了这个位置以后, 将来才会少受些委屈,在后宫,也不会那么多人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裴琰从梧桐宫出来后,召见了如今朝中唯一的中书令鹤兰因。 鹤兰因一袭紫袍绶带,如墨色着染的膏发上配着固有的那枚质地温润的玉冠。 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旁的大臣皆爱配饰金冠,就他独爱羊脂玉做的玉冠,跟他一般,温和宁远。 立在湖边的背影,像是从仙境走来的仙人,遗世独立。 他启声道:“皇上,北境禹王殿下的折子已经递到臣这里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裴琰身子岿然不动,与他一同立在湖边:“不用看,内容都是一样的,都是来找朕要军资的。” 鹤兰因颔首:“禹王殿下驻守北境,每年所耗费军资,其实朝中都是有所估量的,这一直索要军资已是今年第二回了。” 往年是一年一报,今年才刚刚过半,就来了两回了。 裴琰眉眼泛着一抹寒光,眉骨如山峰般峭拔起来: “索要军资,在北境叫苦连天,不过为了用更多的银钱壮大自己的队伍,想在北境形式一股自己的势力,让朕以后不好掣肘他。 朕是皇帝又不是傻子,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朕很清楚。” 鹤兰因凝神道: “禹王殿下是赵太后唯一的儿子,上次拨过去的银两就已经超了,正是如此皇上才将户部尚书给换了,扶持了江大人上位。 可江大人之前对皇上一直颇有微词,似口服心不服,但户部掌管大周财政,微臣还是想请皇上三思。” 裴琰侧眸过来看着他: “你是想说朕一心宠爱娴婉仪,脑子已经生锈了,连江归鸿是谁都不知道了对吗?” 鹤兰因抬臂拱手行礼: “皇上对付世家的决心,早已经从慢慢削弱变成了雷霆手段。 现下才折了宁家一条腿,赵家又在后宫失利,就剩下江家如日中天了。” 裴琰下垂的唇角抿紧: “江归鸿,是裴占的老师,朕从未忘记过。朕将信得过的人放在了兵部,江归鸿即便是要暗中支持裴占,那也得经过兵部的折子。” 江归鸿教导裴占十余载,江云娆幼年与裴占关系匪浅,这些事儿他怎么可能忘呢? “朕在朝中已经放出风去,左丞之位属意江家,又将兵部的位置给了宁家子弟。 朕相信,宁家人是绝不会看着江归鸿就这么升上去,登高跌重,朕等着看。” 鹤兰因如画的眉眼也黯淡了几分,江家马上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江云娆那样的性子看着是和善,但聪慧的人皆有爪牙,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出来。 他话语隐忧起来: “这些事,娴婉仪在后宫早晚都会知道的。 皇上,您可有后计筹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是朕的女人不是江家女 裴琰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出:“没有。” 江云娆的确不太过问裴琰朝政上的事情,她又不是皇后,江家之前又不得皇帝顺心,故此她是故意不问的。 裴琰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这些,这帝位与世家之争,到最后都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江山帝位与男女之情,他从来都分得清楚,自然都是毫无疑问的选择前者。 鹤兰因看着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一直转动着,良久后他道: “娴婉仪对付赵氏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微臣以为,娴婉仪与从前的宁贵妃是有所不同的。 皇上瞒得了一时,是瞒不了一世的。” 裴琰修长的指尖洒落几颗鱼饵,黑眸深不见底起来: “她做了朕的女人,就应该清楚自己不再是江家女。若是分不清,也别怪朕不念旧情。” 鹤兰因寂静的立在湖边,此刻他也看不懂裴琰了,至少之前他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裴琰是打算都弃了的,现在却宽限了一些,至少还能让江云娆做选择了。 难道裴琰对江云娆是不打算放手了? 不管以后是仇人还是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他抬眸看了裴琰一眼:“皇上,您怕娴婉仪知道这一切吗?” 裴琰松鹤身姿修长挺拔,立在湖边时,湖风将龙袍下摆吹拂得徐徐晃动,跟他波澜微浮的心一般。 他背着的左手不自觉的攥了一下,语声威严起来:“朕是皇帝,她知道了又如何?” 鹤兰因敛了神色恢复了寻常: “皇上清醒一些自然是好的,后宫心绪从来都不应该牵扯您在朝野上的决定。” 鹤兰因不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以免引得裴琰怀疑,继而调转话锋: “禹王远在北境,早晚长成一条猛虎,皇上剪掉赵家枝干的速度也需要加快了。 只有赵家势弱,来日皇上让禹王回朝时,这条猛虎在朝堂再嚣张不起来。” 裴琰那双丹凤眼半垂着: “朕无意对付裴占,已经给了他在北境相对自由的权力,只希望他自己好自为之,莫要生了旁的心思。 但你说得对,他长成了猛虎后,谁也预料不到那爪子朝着谁伸。 不过到底他也是赵太后的亲儿子,朕总归是要顾念一二。” 梧桐宫里,赵太后没有一日不在思念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禹王裴占。 赵太后见皇帝离去,面色又冷了几分下去: “裴琰就是一头狼,早就不是当年在哀家身边的小狼狗了。 他自小就城府极深,又爱护着自己的东西,谁碰了一下就忌恨谁。” 赵玉魁也看着裴琰离去的方向: “十多年了,皇上骨子里还是跟明华皇贵妃很像的。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先帝爷是爱上了皇贵妃的哪一处?” 赵太后眉眼垂了垂,语声幽凉: “从前哀家以为先帝是爱上了明华的容貌,后来又以为先帝是爱的她的聪慧无双。 可是后来这么些年哀家才算明白,一个男子看上一个女子就是那第一眼生的羁绊, 直到明华死了都还在为她做打算,为她生下的儿子做打算。” 赵玉魁道:“是啊,先帝爷驾崩前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赵舒盈离去后,赵太后还是关心了一句:“舒盈那边这几日如何了?” 赵玉魁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大好,这性子跟太后娘娘您还是差得有些远了,依旧沉不住气。” 赵舒盈在最开始本以为是封为大周皇后的戏码,而后却变成了妃,如今又从妃位降为了四品婉仪的位份,她是如何都不能服气的。 孚月台,是赵舒盈在鹭山避暑行宫的寝殿,位置极佳,是赏月最好的位置。 她发髻散乱的站在大殿里,裙摆生了不少皱褶。 方才有自己的姑母在,自己都没能争赢江云娆,真是气愤: “皇上什么都向着娴婉仪,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多好的复位机会啊,就这么生生没了。” 赵舒盈是赵氏嫡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如此大的委屈,而今却栽在了一个四品婉仪的手上,还不止一次,果真是不服气。 宿烟在一旁宽慰着:“娘娘,这后宫只要有太后娘娘在,您都无需紧张的。 位份嘛,都是暂时的,等过一阵子皇上气消了, 再让太后娘娘去说说,说不定就回来了,也不一定要靠着操持宫务来换。” 赵舒盈低吼着: “说什么说,再是怎么说也只能恢复一级做个三品昭仪,我要的是妃位! 妃位好歹也能代掌凤印,二品高位,什么昭仪婉仪的,我根本看不上! 七夕乞巧节,多好的由头啊!” 宿烟搀扶着她坐在了鎏金的鸾椅上: “娘娘莫急,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总归是有机会的。 您千万别和皇上硬来,也别再轻易动歪心思,看看那宁才人的下场,咱们得警醒啊。” 赵舒盈喝了几口宁神的茶后让自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是啊,此次被江云娆捉住马脚,还是因为我不够沉住气。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了,不过嘛,这不是还有七夕节吗?” 而后她说起了赵家在前朝的计划来,这件事的牵头者其实一直都是赵太后。 她虽然为赵家嫡女,但终归赵家还是要更相信她姑母一些。 赵舒盈靠在鎏金的鸾椅上唇角挑开一抹狠辣出来: “这几年江家私底下也帮了我们赵家的嫡亲子禹王裴占,两族的关系像是赵家为兄,江家为弟,江家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做事。 但是皇上却打了咱们赵家一个措手不及,迅速的扶持江家上位,令两族的关系发生了不少动荡,江家铁定是不肯为赵家帮忙了。 甚至本来有些东西就是属于赵家的,如今都给了江家占着,这下想让江家心甘情愿的放手是有些不可能的了。” 宿烟道:“肉太肥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可况是朝堂的权势之争。” 赵舒盈那细长的眉眼笑了笑,葱白的指尖捻起一颗荔枝放在嘴里: “那我知道姑母要做什么了,江云娆可以当一颗棋子,挑动江赵关系重新联盟的棋子。” 宿烟睁了睁眼:“那娘娘准备怎么做?” 第一百六十二章 勿在别人嘴里判断一个人 稍过两日,江云娆也准备着出发去梧桐宫了。 赵太后在后宫地位崇高,她当然是要仔细应付着的,不得轻易了去。 她抬了抬手臂想要吩咐芝兰:“那个……” 眸光一落到芝兰身上就发现她在抹泪,不过芝兰听见了立马就忍住了泪,低着头将身子凑了过来: “娘娘的衣物用件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也已交代给小欣子,让他事无巨细的照应。” 江云娆看着她:“你怎么哭了?好似这几日你心情都不大好。” 芝兰摇摇头:“奴婢犯了眼病,常年积下的老毛病,劳娘娘关心了。” 话完芝兰似想起一件事来,说要去忙,便匆匆退下了。 江云娆微微点首,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稍作休整,她便去了花吟的小厢房,刚刚走到门前却见芝兰灰头土脸的从花吟的屋子里走出来,那跟自己猜的没错。 江云娆太了解芝兰了,她一定是心情不好,但这个芝兰从来都不会张嘴说,都是喜欢默默忍着不开口。 她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相关推荐:
淫女炸弹部队前传之柔软技巧
铁树不妨开开花
北京合租生活
[综韩剧]男神驾到
月华浓
新婚妻子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过去
夜半恶鬼来敲门
[家教]废材少年的掰弯史
全网都在扒华公子马甲
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