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臂接住了药碗。 而那病弱的美人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嘴里嘟囔着: “你有别的小猫了,我就不做你的小猫了,我做规规矩矩的妃子,绝不会再主动来找你。” 裴琰听得眉心又是一沉:“胡言乱语。” 江云娆:“给裴琰扣分,全部扣完,再写一个大大的差评。” 裴琰:“药要凉了,朕不会管你了。” 江云娆阖着眼眸,眼珠子一下子很快的左右转了起来,慌乱之中她抓住了裴琰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裴琰将人抱了起来半卧在床上,回眸看着福康,语声低沉: “你来端着药碗,朕来喂。”因他的另一只手一直被江云娆抓着,不肯松开。 福康公公看着皇帝第一次伺候人,还是前几日给他甩脸子的娴婉仪,此番倒是令他大开眼界。 那苦涩的药喂得有些艰难,她不肯吞咽下去。 裴琰还要哄着她,鲜少的又耐心:“就最后三口了,喝了给你找糖吃。” “再喝最后一口,乖。” “一口,不是半口,要听话。” “吃了药才会好得快,再喝一口。” 良久,裴琰才将勺子放在空碗里,甩了甩酸软的手臂:“你下去吧。” 福康公公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裴琰将已经不再冰的帕子给她换了下来,又换了新的帕子盖在她的额头上降温。 他眼神松软着,方才听见花吟到天元宫说的那几句话,只是一瞬便将他眼底的精气给抽走了,只觉眩晕。 他坐在床边忽而又轻笑了出来,朕大抵是疯魔了,这般紧张作甚,紧张心底住着裴占的妃子吗? 不过罢了,她愿意吃什么避子药就吃吧。 他二人之间没有血脉的纠葛,来日拔除世家时,便会少下许多羁绊。 裴琰一边想着,一边心底也是不甘的,越想越烦闷。 不知觉中,靠在宽椅上,手肘支着脑袋便睡着了,还没睡一会儿,福康公公便进来小声叫醒了他: “皇上,您该早朝了,这瑶华殿去宣武殿的脚程有些远,您得早些起身呐。” 裴琰闭着眼,依旧是点了点头:“嗯。”这一夜,裴琰根本没有睡去,只是闭了会儿眼睛。 福康公公将干净衣物呈来,伺候裴琰洗漱更衣,临行前他看着花吟道:“去通知皇后那边,今日便不去请安了。” 花吟有些开心,低着头:“奴婢遵旨。” 皇帝早朝的时间一般都很早,一年四季里的上朝几乎都没见过明亮的天色。 芝兰见皇帝一行离开了一会儿后,才转身进了屋子,看了看江云娆的状况。 她低声道:“皇上昨日将娘娘照顾得很好,我方才摸了娘娘的额头,高热已经退了。” 她拉着花吟退出了屋子:“花吟,昨夜你也辛苦了一夜,赶紧去眯会儿吧,娘娘我来看着。” 花吟垂着眼眸:“好,那我去眯一会儿,一会儿娘娘醒了,劳烦姑姑唤我一声。” 日头从粉白锦云里冒了出来,红彤圆润,再一次炙烤大地。 雀鸟又在葱郁的林木间飞窜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搅扰得人不能好睡了去。 江云娆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看着眼前上方莲青色的帷幔,喉咙干涩到不行:“水……” 芝兰连忙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扶着她起来:“娘娘总算是醒了,奴婢这下就放心了。” 江云娆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吓住你们了。我都知道,我这是中暑嘛,从前我就得过。” 芝兰:“娘娘这是说得哪里话,您醒来就好了。” 她朝着门外的宫女唤道:“将肉糜粥给娘娘呈过来。” 宫女才将将把不冷不热的肉糜粥给放在桌上,另一个小太监就立在门后: “芝兰姑姑,娘娘醒了吗,淑妃娘娘带着人过来了。” 芝兰看了江云娆一眼:“这时候,淑妃娘娘来做什么,难道还是来看望病人的?” 江云娆冷哼一声:“昨日都要出人命了,没见她少使些绊子?今日这都要到午膳的时间了,想必也不是来蹭午膳的。” 芝兰起身走了几步,踮着脚看了看:“娘娘身子也不好,要不然先睡过去?” 江云娆想都没想的钻进被子里去了,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芝兰掀了珠帘,一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娘娘您是来寻我家婉仪主子有什么事儿吗?” 赵舒盈端着手臂,正襟危坐的坐到了江云娆的素日里常坐的那个主位上: “让她出来,本宫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讲。” 芝兰不卑不亢答道: “婉仪娘娘昨夜病情凶猛,这一夜未眠,直到早上才熟睡过去。 烦请淑妃娘娘多等等,奴婢这就去将人叫醒。” 她懂得宫里尊卑等级之分,是断不敢直接拒绝赵淑妃的请求的,毕竟江云娆的品级也没有赵淑妃高。 赵舒盈肩负后宫管理之权,本就忙碌,她可不想等,更何况这马上就要出发去鹭山避暑行宫了。 她蔑道:“算了,不必了,本宫来就是亲自告诉你们一声,快些准备去鹭山避暑行宫的行李,今日午后出发。” 芝兰纳闷的看着她: “淑妃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前几日皇上已经去寿康宫跟太后娘娘说了,咱们婉仪娘娘不在第一批去,要下个月去了呢。” 赵舒盈身边的宫女宿烟,将最新的后宫嫔妃随行名单给摆了出来: “漱玉宫的这份名单是今早皇后娘娘新给的,才跟皇上过目,烦请姑姑立即通知你家娘娘,今日必须出发,不得违抗。” 芝兰将那名单翻了出来看了看,的确有江云娆的名字,她有些诧异:“可……可皇上前几日……” 赵舒盈冷冷看着她:“本宫亲自来的,难道还有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还是去了鹭山行宫 她就是怕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裴琰前脚才跟赵太后要了人, 这后脚名单就变了,怕这瑶华殿又是不认又是闹的,所以还亲自过来了一趟。 芝兰垂首:“奴婢不敢。” 赵舒盈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一边拖着裙摆一边向外走去: “本宫遣了内务府派来的马车,此刻就在瑶华殿外。赶紧收拾吧,一会儿迟到了,免不了皇后娘娘责备。” 芝兰有些为难了起来:“淑妃娘娘,或许这名单有误,不妨等我家娘娘起身了,再去问问?” 赵舒盈回眸蔑道:“名单是皇后娘娘亲自给皇上过目的,你家娘娘要是想去触霉头,大可又去闹上一番。” 江云娆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殿门后,她赤足走了出来,身着一身纯白的寝裙,一脸的苍白: “芝兰,收拾东西吧。” 赵舒盈又侧眸看了她一眼,果然是没了宠爱的样子啊,她唇角勾了勾,没再多说便离开瑶华殿了。 芝兰回身看着她,眼带疑惑:“娘娘这是怎的?” 江云娆扶着门栏,人依旧有些虚弱: “既然是皇上与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的名单,那便不用去问了。 你叫上几个宫女,收拾些简单的衣裙与首饰,咱们便出发吧。” 芝兰拧眉道:“可娘娘这身子如何熬得过三日路程啊,昨晚这般惊险呢!” 江云娆没再答话,转身入了寝殿躺着。 人一躺在卧榻上时,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淌了出来,裴琰亲自与皇后过目的名单,又岂会有假? 那就去吧,反正自己再跟着他同路,也不似从前般的快乐了,分开的话,眼不见心不烦。 可说不失望,那也是假的。 很快,她便坐上了前去鹭山避暑行宫的马车,跟着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上,她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觉,旁边的万茵茵则是担忧的看着她。 万茵茵嘟着嘴:“云娆姐,要不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咱们不去了吧,半路折返算了。” 江云娆歪着身子,眼眸半阖着:“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我就不去触霉头了,皇上如今恨着我呢。” 万茵茵惊诧道:“啊,怎会,皇上怎会恨着姐姐呢?” 那日裴琰明明就是很担心她啊,还凶巴巴的训斥了她让江云娆去泡温泉,哪有恨她的样子啊? 江云娆唇色苍白: “今日赵淑妃来我宫里说的,芝兰也看了最新的人员名单,的的确确是有我的名字。 懿旨凤印,出发在即,我又能怎样啊,又去天元宫闹腾一次吗?” 万茵茵从怀里拿出几颗糖递给她: “云娆姐别难过了,你跟皇上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 等下个月皇上来,你俩好好说说,你的嘴那样会说,一定可以跟皇上说明白的。” 江云娆点点头:“嗯,若是能见着他,我也愿意好好说开的。” 万茵茵道:“你是不知道,皇上在你床边看顾了你一夜呢!所以你说皇上恨你的时候,我才不信呢!” 江云娆将身子直了起来,有些诧异:“啊,看顾我一夜?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 万茵茵挠了挠脑袋,认真的说着: “你问问你宫里的芝兰姑姑呢,还有你宫里的人,大家都知道。 你还将黄水都吐到皇上龙袍上了,皇上也没说什么,还是守在你床边的。 云娆姐,我个人觉得皇上是没有恨你的,还很关心你呢。” 她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是昨日皇帝对江云娆的关心与在意,是真的很明显,相信谁看了都会这样觉得的。 江云娆微愣,连忙掀了马车的车帘,问正在底下走路的花吟:“花吟,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没有一个人跟我说?” 花吟仰着头:“娘娘,天擦亮的时候我就去旁的屋子眯了一会儿,昨晚发生了好多事,都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芝兰道:“娘娘是想问皇上昨晚来瑶华殿的事情吧?” 江云娆颔首。 芝兰说:“皇上让我们别慌着跟你说这些,让你歇息好,病好了再啰嗦这些事。” 江云娆将门帘垂了下来,身子安坐回了马车里,用手捂住的面容叹了口气: “若是在意,又为何将我送走,是为了清清静静的跟那只绿茶猫在一起吗?” 万茵茵又拿出一些吃食来:“啊,什么猫,皇上养了猫吗?” 江云娆无力的摇了摇头,歪着身子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身心开始加倍难受。 走到一半,人又开始晕车,她真的是一波三折,吐了又吐。 宫里一下子就空了许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后宫径直出了前宫门,长如黄龙的队伍逐渐变小,消失在宫城里。 福康公公在一边回禀:“皇上,昨夜为难瑶华殿的侍卫已经严惩了。” 裴琰颔首,站在汉白玉宫阶上看了几眼离去的队伍:“摆驾,去瑶华殿。” 福康公公笑着,总算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只要皇帝肯去找娴婉仪,后面多半就不会有多别扭了。 他迅速的将小春子派了出去,先去通知瑶华殿那边准备着,说皇帝要过去。 哪知小春子脚程快得很,没过多久便折返:“启禀皇上,娴婉仪娘娘已经去避暑行宫了,瑶华殿在现在空无一人。” 裴琰从御辇上静默着走了下来,黑眸幽深冰凉起来,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福康,御案旁边再送些冰来。” 福康遣人去了内务府一趟,送了一整个冰鼎的冰块来,命了宫女在一边用扇子扇子冷风。 裴琰则是端坐在龙台上安静的拿着朱砂笔看着折子,再未说起过江云娆之事,只是那龙台之上的空气似要凝结,阴风阵阵。 用晚膳时,裴琰的眼睛从江云娆从前固定坐的那个位置上一扫而过,也是没有说话,面色清冷着,一个人用膳。 自己一个人用玉筷拨着那海鱼山药酥,没几下便放下了玉筷。 福康公公例行公事的问:“皇上,今晚传哪位娘娘来伺候,奴才好让娘娘先去准备着。” 裴琰道:“传鹤中书入宫,朕找他有事。” 福康公公:“是,皇上。” 鹤兰因鲜少在这个时候收到宫中让他入宫的消息,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哪晓得是皇帝找他下棋。 鹤兰因打趣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大半夜的找臣这个男子下棋,会不会有些奇怪?” 裴琰端起棋盘边的酒抿了一口:“后宫佳丽三千,在去往鹭山行宫的路上。” 鹤兰因问道:“整个后宫不可能都去了吧?” 裴琰未答他话,而是说:“兰因,朕有个问题要问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猫儿娇憨,你得哄 鹤兰因看着裴琰连下口了三盏酒,却不曾发一言,心底就有些纳闷儿, “皇上可是因为娴婉仪?” 裴琰听闻这话,自己都轻笑了出声:“朕的这些事,根本就瞒不了你。” 鹤兰因举着酒盏跟他碰了碰,不过他杯子里的是裴琰命人用橙子搅碎了的汁液,倒是不曾强行要他饮酒。 他道:“感情之事,向来是外人清醒,当局者迷。” 裴琰眸华沉沉:“朕会早日成为局外人,清醒过来。” 自诩为帝王的他,深知陷入一段感情便是自入深渊与泥潭。 他与世家的不共戴天,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对于江云娆,即使是自己心中真的有什么,那也要一点一点剪除,竭力的控制,清醒的转身。 鹤兰因面若冠玉,一直带着温和笑意,轻敲桌上杯盏:“皇上见过沼泽吗?” 裴琰黑眸沉沉:“不曾。” 鹤兰因凝望于他,那挺拔的鼻梁在昏黄灯光下投出一处暗影来: “陷入沼泽的人,第一反应都是竭力的挣扎,但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皇上待娴婉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一点,臣乃外臣,还是看出来了。” 裴琰出宫到鹤府那次,他就发现了,之前宠冠三宫的宁如鸢在宁府待了半月,他倒好,不闻不问。 这娴婉仪江云娆只是出宫几日,他便亲自从宫里追出来了,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裴琰抿了抿唇,那烈酒横喉过的喉咙有些微辣,丹凤眼眯了眯: “朕再不会管她,她要去鹭山便去。” 那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说走就走,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心上。 鹤兰因又为他续了半杯酒:“既是皇上不愿娴婉仪去早了,派人将人召回来,也是一样的。” 裴琰想起之前江云娆又是抱着他又是撒娇,在他耳边说尽蜜语, 想方设法的都不想提前去鹭山避暑行宫,好不容易赵太后答应了,她自己又要去了。 他面色因酒而绯红起来,舌头抵了抵后牙: “朕说过了,不再管她,后宫佳丽三千,其他嫔妃都比她听话乖顺。” 鹤兰因听闻裴琰不再理会江云娆了,心中竟有一丝开心,可他知道,自己也不能陷江云娆于不义。 毕竟对于嫔妃来说,失宠,便是天塌了。 他竭力的想着一些说辞,想劝劝裴琰,还是与江云娆重修旧好。 至少还有一层意思,那便是江云娆占据裴琰内心更多,将来江家覆灭时,她才有更多机会保住自身性命。 可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好的托词来,他眉心紧皱着,指尖捏着杯盏分外用力。 裴琰突然道:“你养过猫吗?” 鹤兰因略有疑惑的看着他:“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微臣从不养宠物的。” 刚刚说完这句话,他眼前便浮现了江云娆那娇憨明媚分外灵动的面容,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连声说道: “但是臣幼时养过,男子养猫,其实是不好养的。” 裴琰:“为何?” 鹤兰因眸光深远起来,语声柔软: “小猫儿娇得很,欢喜主人时便过来不停的蹭你舔你,不欢喜时就用爪子挠,或是远离,抱一下都不行,全凭它心情。 这小猫儿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着,但天底下大多数男子是不懂得如何哄的。” 裴琰神情恹恹:“那何必养猫,不如换个宠物养?” 鹤兰因正色道: “那可不能,猫儿是其他宠物都替代不了的,就那撒起娇时的娇憨模样,管它是不是挠过自己, 只要是抱在怀中,听它咪声娇软,便会沉沦其中了。 倒是只会怨自己做得不好,做得不够,惹了人家生气。” 裴琰黑眸微瞪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鹤兰因又道:“小猫儿只会真心对一个主子好,一旦认主都是掏心掏肺的,它给主人的快乐也是无法替代的。” 裴琰酒饮得有些多了,靠在宽椅上沉沉昏睡了过去。 鹤兰因起身看着福康公公,虽身居高位但依旧有礼有节,非常客气: “公公,皇上饮酒醉了,劳烦您派人开下宫门,让我也好出宫去。” 福康公公恭敬的道: “皇上给鹤中书在宫中安排了一处住所,这么晚了,您出宫才到了鹤府怕是就要调头出来上朝了, 片刻休息都没有,这不是显得皇上分外苛待了不是?” 鹤兰因温和的面色上透着些为难:“可这外男如何都不得留宿深宫,这是规矩。” 福康公公:“大人不必介怀,这天底下,皇上才是最大的规矩,您就踏踏实实的住下吧。” 鹤兰因不再推脱,小春子领着他去一处宫殿住下。 他感觉得出来,这么多年过去,裴琰待他一如往昔的好,从未变过。 还如当年一般,如兄弟如挚友一般的存在,可这份荣宠,还会随着自己的权势越大,而存在吗? 裴琰闭着的双眸在鹤兰因离开后便睁开了去,他从宽椅上缓缓站起了身,冷道:“敲打朕是吧?” 裴琰,察觉不到自己的清醒与浑浊,因为他时而清醒时而沦陷,时而远离时而靠近。 他对着福康公公道:“朕本不该陷入这样的内心纷争中。” 福康公公方才也在一旁饮了酒,都是裴琰赐下的。 常言道,吃茶尿多,饮酒话多。 福康公公张着嘴: “皇上,恕奴才多言个几句,奴才也伺候过三代帝王了,都说帝王薄情孤寂, 可历代先帝其实都经历过皇上这一遭,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皇上还年轻,七情六欲饱满,因情生了烦恼丝,也是正常的事情,莫要过于烦忧。” 裴琰:“三朝先帝的宠妃,有哪一位是与先帝有好下场的?” 这宫里就是奇怪,最得宠的宠妃,最后也是与皇帝生了最大嫌隙之人,生死不愿见面的那种。 福康公公沉默了,能走到最后的,似乎都不是最得宠的那个。 就说前朝专房之宠十年的明华皇贵妃吧,也是早早撒手人寰了去。 裴琰走过来拍了拍福康的肩头:“朕是该为你寻个菜户了,看上谁了,记得跟朕说。” 福康公公眯了眯眼: “瞧皇上说的,奴才这不是方才得了皇上赐酒,脑袋晕乎说的醉话罢了,什么菜户不菜户的啊,人家还害羞呢。” 裴琰背着手,一个人朝着寝殿身处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归冥派暗夜山的人去查江家最近的事如何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宫最能见人情冷暖 鹭山皇家避暑行宫·海棠山房 这处行宫乃大周历代皇族避暑之所,已有百年历史了。 巍峨宫宇雕梁画栋,依青山而建,滨水而雅居。 眺望可得连绵黛色山峰,近处亦是葱郁草木,鲜花着景, 比起宫里御花园中的精致造景来,这鹭山行宫更似旷野之间的青色仙林,分外雅致清幽。 江云娆一行,被分配到了一处叫做海棠山房的地方,僻静幽幽。 被丰沛的林木给包裹着,有些阴凉,阳光一日晒不到几个时辰。 凉快是凉快,就是过分阴森了些。 花吟挽着衣袖,气鼓鼓的在院子里不忿的叫骂着: “这都是劳什子事儿啊,淑妃娘娘安排这居住之所,应当按照嫔妃品级来分啊, 怎么给咱家娘娘安排到这最偏僻的地方来了啊! 这鹭山行宫风景是绝美,但说白了也是个荒野山中之地,守卫肯定不比宫中森严,若是有个一二,那可如何是好?” 她环顾四周,这海棠山房的守卫都少了许多,她们又都是女眷,要是真有个一二,皇宫都有可能不用回去了。 芝兰其实也才从行宫膳房处归来,心底憋着东西,不过她到底是年长些,宽慰起花吟来: “娘娘不是总喜欢安静之所吗,这里倒是也挺好的,你别生气了,一会儿娘娘听见了更难受。” 江云娆披着一层月色薄纱,懒懒猫在美人榻上,阳光经纱帘滤了一道,温柔的落在她明媚的面容上。 玉肌似雪,粉唇如樱,远远看去,宛若姿容绝美的仙女正在林间小筑中休憩。 就是这娴静时光之下,她眉宇间平添一丝黯淡,虽不明显,却也萦绕不去。 她缓缓睁开眼,其实耳朵早就醒了,什么都听见的。 她从美人榻上起身,拖着绢纱的裙摆走出了寝殿。 这中暑的病症,在路上颠簸了三日,安顿了又花费了一两日,整个都是晕晕乎乎,浑身无力。 不过这病症也好得多了,一日仅是一碗药便解决了。 她端着手臂立在殿门前: “花吟,芝兰,我倒是没有什么的,只是苦了底下的人,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定是给了你们眼色使。” 她撩开衣袖,全是蚊子咬的包,又挠了起来。 这海棠山房林木葱茏又偏僻,蚊虫异常之多,不过自由还是有的。 花吟两眼冒着火花子:“娘娘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安顿吃住,咱们这一宫处处受人冷眼。 一日三餐都是要去领的,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人,就将咱们的排在最后, 咱们这处又是距离膳房最远的一处宫殿,等奴婢领了回来,饭菜都凉了。” 不过今日是芝兰去领的膳食,前两日花吟受了不小的气,今日她便去了。 她将盘子里的小菜取了出来放在石桌上,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江云娆勾着身子近前去嗅了嗅:“馊了。” 她转身看着花吟:“我的膳食都成这个样子了,那你们的呢?” 芝兰看了花吟一眼,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宫中的奴才都忌讳受了委屈都去主子面前说的。 故而芝兰与花吟不同,她总是能憋着就憋着,不给人添麻烦。 花吟欲言又止,话语在嘴里打着转儿。 江云娆看着她二人:“说说吧,我也躺着几日了,也没关心关心你们。” 芝兰低着头:“娘娘待奴婢们已属宽厚,不过是些膳食的小事儿罢了,着实不能再劳烦您。” 江云娆拿着绸扇扇着,神情温和: “芝兰,你也到我身边好长一段时间了,从来都是跟我很客气。 冬日里,花吟在我这处领了些银炭自己烤着,你冷得手生冻疮也从不开口。 明面上咱们是主仆,但深宫行走,从来就不是单打独斗,没有左膀右臂,哪家主子又能踏踏实实的高枕无忧呢?” 江云娆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奴仆很容易有,聪明的奴仆也可以经过挑选而拥有,但是忠仆却很难遇见。 要知道,许多大案子大事件,外人久攻不下,都是从内里撕开口子的。 故而她从不从苛待身边人,也不轻易打骂下人,反倒是对她们宽厚着。 在江云娆与皇帝没出那档子事儿前,瑶华殿是宫人们抢着都想来的地儿,苛责少,赏钱多,谁不喜欢啊? 芝兰依旧垂首站在石桌旁,鼻尖酸酸的,侍奉三朝嫔妃过来,她极少感受到深宫里还有一丝温暖人情在的, “娘娘,奴婢……奴婢是想着您这几日又是生病又是因为跟皇上的事情所烦忧,所以就不想再来叨扰您了。” 江云娆:“芝兰,我这么对你,就是因为你值得,旁的人,我还不稀罕管呢。” 花吟这时才开口: “我跟芝兰姑姑这几日里,一日就领到一顿餐食。昨日晚上去领的最后一顿,结果还馊了。 从瑶华殿带过来的其余宫人,等级比奴婢跟芝兰姑姑更低, 昨晚小欣子都还在委屈的哭呢,说是一日就饮了几口池塘里的水,还拉肚子了。” 江云娆咳嗽了起来,抿了几口凉茶,她眉心拧了拧: “小欣子才十三岁呢……怎么,这后宫里是人人都觉得我就此倒下去了吗?做事的时候,就这么不留情面?” 芝兰一身青色的宫女服饰,鬓发间已经有了几根隐约的银丝,她语声沉沉: “宫里是最见人情冷暖的地方,不过大多数都是冷罢了。 娘娘莫要烦忧,鹭山行宫咱们待不到多久,回去宫里了,有小厨房后就会好很多。” 万茵茵从海棠山房的隔壁一处宫殿走了进来,一脸气愤: “小厨房,说起小厨房我就生气,内务府的不让我建小厨房,都气死了!” 江云娆起身,眉心紧皱着:“茵茵,你那边又怎么了?” 万茵茵走了过来:“我小厨房建到一半,今日大清晨的,内务府的人便过来给我全部推倒了。 说鹭山草木丰隆,用火有严格管制,不让我建小厨房! 云娆姐你知道吗,昨日我吃的东西都是馊的,总共两个菜,就坏了一个,小厨房还不让我建!” 万茵茵越说越生气,江云娆回眸看着芝兰: “你去我屋子里拿些银子出来,然后去膳房买吧,给这海棠山房与茵茵那边的宫人们都分一分。” 宫中膳房除了每日固定送来的膳食份例,主子与奴才们其实也可使了银子去买。 芝兰拧了拧细眉,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娘娘,宫中膳房的膳食一般奴才们是消费不起的,这买一次,可就是宫人们一月的月钱。 您贴补了今日,但咱们可是要在这里待上两个月,那往后又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芝兰知道江云娆很喜爱攒银钱,但芝兰不清楚江云娆攒钱背后的目的,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小金库守着。 江云娆站在那巨大的榕树伞下,看着海棠山房里的十来个人认真道: “明日的事情交给明日,今日断断是不能让跟着我的人饿肚子。 这人又不是物件儿,一顿不吃就不行的,芝兰你先去吧。” 芝兰不再啰嗦,带上了几个小太监便去解决膳食的事情。 万茵茵恶狠狠的道: “宫里这些人的套路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此次锦妃娘娘跟文昭仪没能和我们同路,若是锦妃娘娘那性子,咱们或许会好过些。” 江云娆却道:“茵茵,人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指望自己的。 宫里人看着我不再受宠,有些人便将我之前所受的专房之宠的怨气一下子给释放了出来。不过没关系,我总会想到法子应对的。” 宫里每年到了酷暑难耐的时节,莫说嫔妃了,就连小宫女每日都能领一个小西瓜吃着解暑。 但江云娆的海棠山房,别说是西瓜了,就连正常的膳食都已经保证不了。 那些人只说是皇后娘娘要生产了,什么都要紧着皇后那边的人先用着,但也只是托词罢了。 万茵茵起身边走边说:“我屋子里还有些糖果甜糕,一会儿我一并拿来。” 日子又过去三五日,芝兰拿着荷包在江云娆面前晃荡了下: “娘娘,咱们出来行宫避暑,提前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儿,也没带多少银子出来, 只是这几日银裸子消耗得极快,昨日您还给大家一人分了个西瓜,这么下去真不是办法啊。” 江云娆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双手交叉抱着手臂,她咬了咬嘴唇: “是啊,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银子马上就要花光了。那膳房也真是够可以的,坐地起价是吧!” 一瞬来了些怒意,其实这几日都是忍着的,只不过有些忍不住了。 花吟坐在殿宇下的台阶上,双手捧着包子脸,试探的问道:“娘娘若是让皇上知道呢?” 江云娆轻轻叹了一口气:“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来回总共要花上六日呢,不大现实。” 先前自己生病,听芝兰跟花吟说,裴琰还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可是夜里还来看了自己,为何到了第二日又将自己的名字给加上去了呢,还是亲自过目…… 江云娆隐隐约约的想着,裴琰心底或许还是有些自己的吧,大抵是很少很少的那种。 所以这层薄薄的关系需要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些后宫里的小事若是又告到裴琰面前去,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便会烦了。 她抬眸看了看周围,忽的眼前一亮: “对啊,这是山水之间,咱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不必再去膳房那边受窝囊气。” 花吟连忙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埃: “是啊娘娘,山里有数不尽的果子,还有野味,湖里还有鲜美的鱼,咱们不愁吃喝啊!” 江云娆眼神明媚起来: “是啊,咱们格局打开,原材料有了,不过就是用用膳房的事情,这事儿交给茵茵,应该没多大问题。” 花吟带着小欣子去了万嫔宫里,又拉着一波宫女太监们,反正海棠山房这边侍卫少,看管不严,他们背着小背篓就上山了。 万茵茵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做野味啊,我拿手啊,特别拿手!” 一日过去,万茵茵宫里的小太监背了两大背篓山里的果子回来,大多都是能吃的,桃子居多,有桑葚,还有酸酸的李子。 万茵茵蹲在地上捡了一个李子,在裙摆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嗯,好吃!” 江云娆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一地的水果: “可以嘛,这些山货又新鲜又应季,咱们还不用去看脸色了,真是舒服。” 花吟是走的水路,她与小欣子都会捕鱼,找了一处湖边捞了些鲜美的鱼儿上来。 大的有四五斤重,小的只有半个巴掌大。 万茵茵立马做好了打算,笑着说:“大的红烧,小的做成油炸小鱼干!” 江云娆在一边口水直冒:“好啊好啊,此刻膳房都没做活儿了,咱们派人将东西都搬过去吧。” 另一路人马在黄昏前也回来了,芝兰带着人入了后院,拿了几个大缸子续了水,她挽着衣袖走出来: “有黄鳝泥鳅,还有田螺和牛蛙,肥得咧!” 江云娆心底赞叹着,不得不说,古代就是生态环境好啊,山货就是多:“这算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了。” 小欣子个子瘦小,但人瞧着很精神:“明日奴才带着人去山里也不找果子了,拿着弹弓去打些野山鸡回来。” 江云娆笑着,里里外外派出一波又一波人安排着:“都去给万嫔打打下手。” 江云娆与万茵茵在膳房做山珍野味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鹭山行宫,主要是那味道着实也香了些。 大家都好奇,她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东西,怎么那么香? 魏皇后宫里的大宫女婵娟过来膳房领膳食的时候,左右瞧了瞧, 是万茵茵手底下的两个宫女在掌勺,江云娆宫里的人负责洗菜择菜。 而万茵茵也没闲着,挽着衣袖切着花刀,江云娆则是站在一边给她喂水果。 江云娆:“茵茵,咱们好久把养在后院的那只野鸡给炖了啊?” 万茵茵想了想:“后天吧,咱们的东西都吃不完了,今日先把这鳝鱼丝给吃了来。” 江云娆笑着点点头:“好,都听茵茵大厨的!” 婵娟冷哼一声,真是姐妹情深,吃不死你们! 她派人提着食盒就走了,回了皇后的行宫说起这几日的事情后,魏婉莹眯了眯眼: “江云娆还真是有法子,被赵舒盈那样针对,都还能将日子给过好了,咱们从来可真是小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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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总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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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辅导在课后(校园 1V1)
让我为你按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