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声比一声寒的在质问她。 眸底鲜红的血丝此刻狰狞万分,身子微微发抖着。 裴琰此刻难以相信,却又并非完全不信,两相挣扎了起来,如将身子扔进了油锅一般,被油火烹煮着。 鹤兰因眼看事情不对,急声道:“皇上,贵妃娘娘这一胎如此凶险,拖不得!” 江云娆跪坐在地上,手指不曾从他龙袍下摆离开,求生一般的道: “裴琰,这孩子真的是你的,两个多月了。 是我的错,你快救救他,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鹤兰因奋力的晃动手腕上的铁链: “皇上,你杀了臣吧,杀了臣!江云娆没有做错过一件事,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逼你放手罢了!” 江云娆两眼垂了下去,小腹一阵坠痛后,涌出一股热流来。 手掌缓缓从裴琰龙袍上滑落,身子倒在了冰冷冬日里的地下密室里。 …… 禧云宫的宫人有一半以上都跪在地上,众人瑟瑟发抖。 方才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盆子,就被皇帝命人给拖出去大刑伺候了,众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文年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早就被汗水浸湿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头一次在大冬天里出那么多汗水: “启奏皇上,贵妃娘娘出血有点多,怕是……情况怕是有些”他极力的在找一个委婉的词语,但是还是没找到。 裴琰在禧云宫中的座椅上随便找了个位置,他修长双腿岔开,勾着身子, 用手扶住此刻剧痛无比的额头,这个动作他已经保持很久了: “李文年,朕今日不想在禧云宫再添一条人命。” 李文年吓得险些跪地,连忙奔回内殿,对着屏风里的医女道: “用老夫新写的方子,下重药,无论如何,娘娘肚子里的龙嗣都得保住了。” 江云娆人是苏醒过来的,眼角的泪滴一滴接着一滴的滚落,嘴唇一动一动的: “他还在怪我吗,芝兰,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芝兰半跪在床头,心揪着:“皇上就在外边,不曾离开过,娘娘放宽心,别想那么多。” 万茵茵在外边的哭声比里面还要大,在正殿里急得跺脚: “皇上让臣妾进去吧!您不去看,臣妾要去看的呀!” 橙黄如昼的琉璃盏宫灯落下华丽的灯光,像晚霞织就的锦缎一般,披在裴琰轮廓分明的面容之上,却也透着一股寒霜晦暗之感。 仅是淡淡看了万茵茵一眼,她脊背就开始发麻: “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嘛,臣妾想进去看看云娆姐和她肚子里的娃娃怎么样了,又没得罪皇上您……” 裴琰冷声道:“万嫔,你最好是消失在朕的眼前。” 万茵茵不清楚事情始末,只听宫人说,江云娆被皇帝抱回禧云宫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她着急的不行:“为什么不让臣妾去看,皇上不紧张自己的孩子,臣妾紧张自己干儿子干闺女不行吗?” 裴琰下颚紧了紧,又看见万茵茵身后宫女大包小包拿着什么东西:“你拿的什么东西?” 万茵茵回身看了看瑾瑜和其余小宫女手上的包裹,回道: “捐赠给西境的金银,混着云娆姐的那一份都给捐了。” 不过她都烦死了,急声道:“皇上不着急吗,臣妾快着急疯了!” 裴琰抬抬手:“你去吧。” 万茵茵走后,他思绪仍然混乱。 万茵茵就那么顺嘴说出是他的孩子,到底是江云娆特意对她说过,还是听的明面上的意思? 他依旧生气,生气江云娆用皇嗣骗他,气得浑身发抖。 只因这三宫六院里,他只愿与自己心爱的人有子嗣。 所以对于与江云娆的那个孩子,他在心中是期待了好久好久了,期待到做梦都想看见那个融合二人血脉的孩子出生。 他会给他们的孩子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权势、富贵,至尊的地位,独有的宠爱。 神思之间,皇后魏婉莹与沈昭昭一行也都来了禧云宫,装模作样的,很是担忧的样子。 魏婉莹伤心的道:“到底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好不容易回来了,都做贵妃了,怎还流产了,唉……” 沈昭昭在一边叹道: “是啊,这贵妃也真是的,对皇嗣也真是大意了点儿。皇上您也该说说贵妃了,下次别这样大意了,这可是皇嗣。” 小欣子插了一句嘴:“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并未流产。” 魏皇后听见就瞪了他一眼:“狗奴才,有你插话的份儿!” 裴琰睁眼,看了二人一眼,满是厌烦的神色,沉默着,一言不发。 万茵茵走到一半,回眸过来瞪了这二人一眼,没再多言的入了内殿,看着芝兰正在给江云娆喂药,医女在外边跪着。 她摸了摸眼泪,鼻尖酸酸的:“云娆姐,你疼不疼啊?” 江云娆唇色跟宣纸的眼色不相上下,眼眸被水雾弥漫开:“不是很疼了,能忍。” 万茵茵看着医女: “贵妃到底怎样了,什么情况?”她伸手握着江云娆冰凉的手掌,紧紧抓着。 医女战战兢兢的道:“一直在出血,仍然凶险,要过了今晚才知道能不能稳定。” 江云娆眨了眨眼睛,泪滴滚落枕边,眼睛一直看着鸾床上方绣着鸾鸟飞舞的幔帐,压着自己的抽泣之声: “皇上呢?他是不是不愿见我?” 万茵茵:“那我去将皇上叫进来,我有办法!” 芝兰在一边道:“方才贵妃娘娘命人去唤了皇上好几次,皇上都不愿进来,奴婢都以为皇上已经离开了。” 万茵茵站起身来: “不怕,我去,一定将皇上给叫进来。” 现在外面有两大妖婆,一个皇后一个沈昭昭,她得赶紧将皇帝和这不安好心的两人给分开。 万茵茵一出去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裴琰便走了进来,立在了江云娆的床头。 江云娆冰凉的指尖拉住了他的龙袍,满含水光的乌眸红红的看着他。 第三百五十六章 对不起,裴琰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气我骗你?” 裴琰黑眸寂静,薄唇不语的看了他一眼。 江云娆也不知道万茵茵使了什么法子让他进来的,毕竟方才都派人唤了几次他都不愿进来见自己。 此刻是想问又不好问,人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裴琰看向医女,又看了看跪在屏风外的李文年:“贵妃现在什么情况?” 李文年在外应答: “回皇上的话,等明日早晨没事的话,那也就没事了,若是一直出血的话,那就得喝下清宫的药,将腹中残损之胎给清理出来。” 裴琰听闻这话,眸色明显的暗了下去:“所有人都下去。” 江云娆手掌握成拳头,死死扯住锦被,身子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不敢说话了,一会儿若是吵起来,她又得情绪激动起来。 裴琰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三根手指用力的揉按着太阳穴,眉心一直紧皱着。江云娆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可是又头痛了,臣妾给皇上按按?” 裴琰松开了手指,冷声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做出这样的事情,按一下额头这样的讨好就能过去?” 江云娆将目光收回,垂了垂下巴:“哦……” 她知道,裴琰此刻在压着盛怒,他的脾气自己又不是不清楚,换做从前早就皮痛肉痛了。 默默闭了双眸,不敢再去惹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人生气者当哑巴。 福康公公在殿外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压低着喉咙道:“皇上,太后娘娘突然从行宫启程要回皇宫了。” 裴琰身子直了起来,长眸虚了虚:“看来是要动手了。” 江云娆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鹤兰因跟她说过九龙玉杖的事情, 这皇太后朝政权力是没有,但宗室权力是极大的,裴琰真正的麻烦就要来了。 她控制不住的要去想,要去思虑:“赵太后是不是要去裴氏族老那里……” 裴琰站起了身子来,冷眼看着她,语气强硬着:“住口。” 福康公公也知道皇帝在气什么,但是现在的这样的情形,皇上也的确凶了点,在一边挤出笑意来: “贵妃娘娘先将养着自己,皇上不让您问,是担心您的身子呢。” 江云娆抿了抿唇,乌眸泪光闪烁的望了他一眼: “福康公公先下去吧,今日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就让我与皇上一次性的将所有话都给讲清楚。” 福康公公道:“呃……这……娘娘的身子可有些不允许啊。” 江云娆伸手拉住裴琰的手背不肯松开:“我保证不会激动,就事论事的说。” 裴琰坐了下来,开始听她说。 江云娆咽了咽酸涩的喉咙,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从瀑布一跃而下后,醒来是在鹤府上。” 这话一说完,裴琰面色便更阴冷得可怕了。 “醒来以后,鹤大人只是问了我的决定,是我自己决定要离开,他只是充当了一个护送者的角色。” 裴琰抿紧薄唇:“护送者?他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角色?” 江云娆低声道: “在鹤府休养的那段日子,朝野里的消息我听鹤大人说过。 裴琰,从理智的角度来说,我的确也不适合留在你身边了。 现在的我,已经成为有人借题发挥你帝王名声的武器了。 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反正也是你亲眼看着我从瀑布上跳下来的,死便彻底死去, 我想着,就去江南隐姓埋名的过一生好了,至少也能让你帝业清明,也能让你恢复冷静与理智。” 裴琰从圆凳上站起来立在床头,修长的身影似黑影般将光给遮挡住,留下一片暗影。 他声色骤冷:“所以你就私自带着朕的孩子一走了之?” 江云娆听闻这话,心中已算宽慰,裴琰此刻至少已经相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了。 她身子依旧不敢动,继续说着: “走的时候我并不清楚自己怀有身孕,是鹤大人当日脱口而出后,我被架了上去,将戏唱完,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手。 其实鹤大人做这件事除了私心,也有站在臣子的角度在思考, 我的身份被人利用多次,前朝风波不断,一直逼迫你立储,败坏你的名声,所以我离开是最简单最安全的选择。 裴琰,你不是寻常人,换句话说,你是大周朝最具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不是你自己,而是皇帝这个身份。” 裴琰黑眸戾气翻涌,听完这些解释并没有消减怒意的意思,反而是更生气了: “江云娆,你可知道你用皇嗣这件事撒谎,险些将朕的孩子给害死!” 江云娆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哽咽着: “对不起,裴琰,那日我本是要说的,是你灌药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我……” 裴琰怒意滔天起来,抬臂就将身侧的花盆覆倒在了地上: “你住口!那本就是流产的药,是李文年路都走了一半,是朕一念之间心慈手软,命其将药给换成了保胎药。 江云娆,若是朕心狠到底,一念之差,甚至是将药放在你的水里,你的膳食里,你躲得掉吗? 你腹中的孩子,还能活到现在吗?” 江云娆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她颤声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用孩子的事情骗你,当时我一心要走的,是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要走的。 裴琰,我早就说过,我在你身边不划算的,你是皇帝,怎可为了儿女私情……” 裴琰:“够了!” 禧云宫寝殿之外站着三位嫔妃,都听见里面的动静了,万茵茵着急得左右乱走。 魏婉莹与沈昭昭笑盈盈的对视一眼,一边喝着热茶,神色愉快。 沈昭昭兴奋的说着:“哟,吵起来了吵起来了!” 魏婉莹笑着:“不急不急,让火再烧一烧。” 沈昭昭将身子凑了过去:“皇后娘娘,云懿贵妃腹中皇嗣,咱们要不要想想法子?” 魏婉莹冷哼一声:“那倒是不必了,反正也不是皇上的,就让她生下来膈应膈应皇上,也是挺好的。” 寝殿内,依旧飘浮着淡淡苦涩汤药的味道。 银炭的火,在这一日烧得极其的旺,人在怒意之下,很快的就湿了衣襟, 每一寸皮肤都在热浪的加持之下,似要干燥的燃起来一般。 江云娆不敢生气,只有委屈又内疚的蹙了蹙眉:“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原谅我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句道歉朕就能消气(加更 裴琰冷戾的眉眼之间,眼眶却发红起来:“江云娆,朕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江云娆伸手摸了摸泪: “我自己也要被自己气死了,本来自己没什么大作用就算了,但总不能成为别人算计的工具吧? 裴琰,咱们换一下身份,若你是我,你要怎么办? 继续在后宫,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吗,看着所有的压力与算计,因自己而起的风波,都让对方一个人去扛吗?” 裴琰黑眸里倒映着烛火调动的火苗,他一掌拍在鸾床的床沿上,鸾床帷幔猛地晃动了一下: “所以连商量都没有,就将朕的孩子说成别人的,再玩儿一次消失? 一句道歉,朕就能消气? 江云娆,你可知朕等这个孩子,等了多久!” 他的心好像是被利箭穿透过一般,流出了酸涩又痛苦的鲜血来。 直到此刻,裴琰都不能理解江云娆的做法, 他在心底一千个一万个后怕,若是那一日自己真的是一念之差,那这等了许久的孩子,就真的没有了。 他的委屈,他的心酸,又如何算呢? 江云娆泪光迷离的看着他:“我不愿让你为难,说了好几遍了,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我也很生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裴琰:“朕有脑子,耳朵不聋。” 江云娆将头瞥了过去,说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裴琰反正都很生气,那就不说了。 只是从殿外传来女子的说笑声,裴琰眉头一沉:“谁在外边喧哗?” 福康公公来报:“是皇后娘娘与沈妃娘娘她们在外边唠嗑儿呢。” 裴琰从桌上拿了茶壶,命人开了殿门,一把给扔了出去。茶壶被砸的稀碎,瓷片散落一地。 未几,外边安静极了,鸦雀无声。 裴琰回身,继续质问:“现在呢,你私下去见鹤兰因又要做什么?” 江云娆道:“鹤大人见我,是想让我劝劝你,旁人已经劝不了你了。 鹤大人的意思是要去北境镇守,看住禹王,然后等待朝廷削藩的旨意下来,他便将禹王彻底铲除。 而我,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 裴琰气不过:“走啊,谁要你留下来的?” 江云娆语声小小的:“我带着孩子怎么走?” 裴琰:“这么会想办法,自己想法子走啊。” 江云娆:“……” 她知道裴琰是说的气话,那她就不要再气他了,所以便沉默了下来。 胸口一时苦闷,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来不该相爱的两人,因为相爱,生出了那么多差错来。 寝殿一时安静了下来,江云娆躺在床上闷声哭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裴琰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她睡去,便住了口。 转身出了寝殿,打更之声便从殿外传来。 福康公公带着人将裴琰上朝的帝冕与朝服给呈了进来:“皇上,您该上朝了。” 万茵茵在角落里打着瞌睡,这时候也被惊醒,她想着,自己身为嫔妃,是不是应该上去伺候伺候皇帝更衣。 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皇帝正在气头上,还是装死吧。 没想到裴琰却径直走了过来:“万嫔,整日无所事事的话,可以去藏书楼多看书。” 万茵茵傻愣着,呆呆的睁开眼:“啊,什么意思啊皇上?” 裴琰冷嗤一声:“裴光这个名字,你脑子怎么想出来的?全都赔光了,你就开心了?” 万茵茵抠了抠脑袋,有些心慌的道:“云娆姐说要有光嘛,皇上姓裴,那不就是裴光吗?” 裴琰黑眸阴沉,甩了衣袖:“朕见你才是赔光,小春子,去藏书楼给万嫔搬书来,给朕抄书!” 万茵茵张着嘴:“不是……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 瑾瑜连忙走了过来,拉住自己的主子: “娘娘别再说了,皇上瞧着很是生气的样子,方才又跟贵妃娘娘大吵一架,您定是触了皇上的霉头了。” 万茵茵气得跺脚,一晚上没怎么睡,全都在担心人的事情上去了。 江云娆还没脱险,自己居然又天降横祸!她从小最怕写字了,真是要命了。 她从江云娆的寝殿出来后,便将那日自己来禧云宫的发现告诉了皇帝, 将江云娆捐钱给西境还有取名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一心想给他人解除误会,没成想,皇帝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裴琰知道万茵茵单纯,就在她说出江云娆给孩子取名,下意识的取裴的时候,他便心中落定了不少。 再加上她如此关心自己的政务之事,其实也想明白了过来。 不过,裴光这个名字,又将他给气到了。 三日过去,江云娆的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但依旧得万分小心。 不过裴琰这三日也没来过禧云宫,关于鹤兰因也没有新的进展。 万茵茵撑着下巴守在江云娆的床前:“皇上真的可以生气这么久吗,三日都没来看你?” 江云娆摇摇头:“不是的,是前朝的事情越发棘手了,不过还是有生我气的原因,估计他还没有想明白吧。” 抿了抿唇,她又有些心神不安的道: “我是觉得这次他真的很生我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那种。比我骗他的那时,都还要严重。” 万茵茵叹了口气: “皇上应该是害怕吧,若是这孩子真的因为误会死在他手上,我感觉皇上得将后宫的每一片瓦都给掰碎。” 连万茵茵都看明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懂? 江云娆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我从前看小说,都有个什么追妻火葬场,怕不是到了我这里,要变成追夫火葬场吧?” 万茵茵歪了歪头,听不大懂,随即问道: “唉不说什么火葬场了,有点晦气。 我先走了,皇上也瞧我不大高兴,我给你们的孩子取名裴光,他恼了我,让我回宫抄书去,气死!” 万茵茵走后不久,裴琰便来了禧云宫。 江云娆蜷缩在鸾床上,小脸苍白的看着他,却不敢说话。 裴琰走了过来,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这么想走,想好怎么走了吗?” 福康公公在后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连连摇头…… 江云娆将头低了下去: “皇上还在生我气,那我便是更生气了。不过李太医说了,有孕之人日日有气的话,对孩子不好。” 裴琰:“少拿孩子来要挟朕。” 她从被窝里温暖的手伸了出来,将裴琰冰凉的手放进了被窝里暖着。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神与魔都不敢走的路 裴琰还想将手给缩回来,却被她一把拉住,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府中胎儿只有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的样子,没有任何动静,可裴琰却在掌心放上去的那一瞬,心似乎都漏掉了一拍。 “你知道为什么鹤大人会隐瞒我有孕一事吗?”她柔声问道。 裴琰黑眸看过来:“如此狼心狗肺之心的心思,还不简单?” 江云娆抿了抿唇道: “因为鹤大人是个非常懂人性的人,他料定我只要知道自己有孕,心境就会有所改变。 我会动摇,我会纠结,说不定就不走了。的确,在知道的那一瞬间,我便动摇了。” 动摇的不是孩子本身,是她一直都清楚,裴琰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太想要了。 她舍不得带着孩子,在裴琰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走了之。 裴琰沉默着,黑长密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让你心意改变选择留下来的是孩子,又不是朕。” 江云娆眉心轻拧了一下: “怎么就不是你了?是我知道你太爱我们的孩子了,所以我才不愿私自带走的,要不然我一定会一走了之。” 福康公公在殿门前呛咳了几声,以多年主仆之间的默契提醒裴琰,别再刺激贵妃了,再刺激没准儿又得出事儿。 裴琰看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去传午膳。” 午膳传了过来,格外的营养丰富,江云娆却没有胃口,眉宇间泛着白雾蒙蒙的忧愁,眼睛里的血丝缠绕了整个眼白。 裴琰将青菜豆腐汤放在了她的面前:“吃。” 江云娆不解的看着他:“我从来不吃这个的……” 裴琰明明记得她从渡口回来的那一日,在天元宫一起用膳时,她自己亲口说喜欢这青菜豆腐汤的。 他没多说,又将菜盘子命人给移开了,移到了自己面前。 江云娆看着他都那么瘦了又在吃这个没有营养的青菜豆腐汤,软声说道:“现在我又想吃了。” 裴琰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朕还会像从前那样惯着你?” 她将头垂了下去,筷子也没动一下,没什么胃口:“……” 青菜豆腐汤又被裴琰伸手换到了她面前,只是放那汤盆的时候有些不客气, 噔的一声摆在她面前,豆腐汤也洒了一些出来,膳食都在表达着裴琰心底不曾消失的怒意。 “我给你扯一下白头发吧?”她讨好道。 “嫌弃朕老?”裴琰语气不善。 江云娆将筷子放了下去,身子侧了过去,没来由的就开始恶心起来,干呕了好一阵,面色刷的惨白下来。 芝兰赶紧拿着痰盂走了过来,拍着她的背,有些奇怪的道: “娘娘自有孕至今,都不怎么恶心的呀,怎今日开始干呕了?” 江云娆用锦帕擦了擦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胃不舒服吧。” 裴琰命人传了李文年过来。 李文年诊脉后解释道:“娘娘腹中皇嗣算是平稳,是伤了胃。” 裴琰问:“好端端的,怎伤了胃?” 李文年:“《黄帝内经》上曾讲过,人体的胃,其实是主管情绪的脏腑。 人情绪在受到极大刺激下,第一反应的不是眼睛,也不是心脏,而是胃。” 他朝着江云娆拱了拱手行礼:“娘娘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心情,有皇上给娘娘撑腰,倒是不必受什么气的。” 江云娆面色僵硬了一下,她沉默着,总不能说是裴琰在气她吧。 没吃几口菜,就靠在了美人榻上卧着,手按着自己的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烧灼感。 裴琰用完午膳后走入寝殿对她道:“朕走了。” 江云娆起身拉住他的明黄色袖摆: “裴琰,其实我留下来这个决定,直到此刻,我都觉得还是错的。 前朝的事情,不是你封锁了消息,我就能不去想的。 可是这个决定我已经做好了,纵使前途满是血腥与泥泞,我都要去蹚一下。 至少,得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互为盾牌,你不能总是觉得我是个女子,就一定是个无用的花瓶吧?” 裴琰顿住了脚步,黑眸颤了颤,却没有回身。 只是江云娆不知他心中所求其实极其简单,只是留在他身边就好,哪里又需要她做个什么呢? 江云娆站在他身侧,搂过他比从前还要消瘦的腰身,将头静静放在他肩膀上,眸眶发酸起来: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你的心我能懂,可我也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懂我的取舍。 毕竟,看见你回归正道,挣自己的帝王业,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是让我心安的方式。” 裴琰幽沉如深渊的语声在她耳畔响起: “你剜过朕两次心。一次是从瀑布上跳下去,说来生再见的时候; 一次是说失去记忆,怀了鹤兰因孩子的时候。 你说挣自己的帝王业,立于不败之地? 朝堂上的波云诡谲,只要是皇帝还在喘气的时候,都不会消停,朕只当这些是治理朝政,施下手腕的一部分。 可你呢,去算计朕对你狠不下心,用孩子来做逼朕放手的筹码。 江云娆,你哪里是个无用的花瓶,分明就是一把剜心的匕首, 若你没有算准呢,孩子没了的那一刻,那便是剜朕心的第三次。” 江云娆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又冰冷毫无温度的宽大手掌:“大不了,你剜回来,我不会记仇。” 裴琰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朕不过二十六就有了白发,朕是天子,亦是凡人。 凡人的心,剜一次会痛会流血会死。 朕如坠地狱,连呼吸的空气里,都填满了锋利的匕首,一把一把,钻进朕的心里搅动着。” 他回身,深邃轮廓晦暗的看着江云娆:“你说让朕剜回来,朕气你几句你便呕吐,怎么剜?” 江云娆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做错的时候。 一直以来,她都将裴琰当作一个纯粹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是凡人的他,也是脆弱的他。自己将裴琰想得过于强大,过于不食人间烟火。 她也不曾想到,裴琰会在得知真相后,还会气成这个样子。 她扬首望着他,一双澄澈泛红的乌眸眨了眨,剪水双瞳里水雾弥漫,语声颤抖着: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身侧而不是身后,与你一同面对腥风血雨,而不是让我站在你的身后,做了敌人的武器。” 裴琰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拒绝,他皱了一下眉头:“你不该掺和这些。” 江云娆内心搅动起来,有些激动的道:“如果你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那我依旧觉得离开,是最好的法子。” 裴琰一把甩开她的手掌,愤然得转身就要离去。 江云娆在他身后大声吼道:“你知道,神仙与魔鬼都不敢踏足的路,谁敢走过去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裴琰回眸定睛看着她,良久未发一言。 “是傻子。”江云娆两眼泛红的看着他。 她站在原地,声色有些颤抖的道: “路途艰险,充满万难,神与魔都懂权衡利弊,可唯有傻子不懂,愿意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裴琰背着手,手掌在腰后攥成拳头,眼角扫过她小腹,眉心皱了皱: “李太医说你情况彻底平稳了,再来跟朕说这些。” 福康公公在殿门外道:“皇上,太后娘娘的凤驾已经抵达寿康宫了,您看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裴琰点首:“朕马上过去。” 江云娆听得真切,裴琰算是松口了,可是赵太后今日已经抵达寿康宫,想必不久之后定会去寻裴氏族老请出九龙玉杖。 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找到破局的法子。 若然,那龙椅都得抖三抖。 此刻,裴琰只要不将自己推出去,那便是被动的,他一点法子都没有,古人在舆论面前,哪怕是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扶着额头坐在窗下,按着脑子一直思虑着。 裴琰去了寿康宫后不过一日,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赶了过去。 次日上朝,便有言官说皇帝不尊嫡母,为了一个谋害国母的罪妃将皇太后都给气晕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赵太后意思很明确,先放出自己劝谏皇帝杀了罪妃的意思, 皇帝肯定不允,太后被气得重病后,再让皇帝染上不孝之名,为请九龙玉杖做铺垫。 江云娆从归冥嘴里得知一切,不动声色的没说什么。 归冥有些心绪不宁: “贵妃娘娘,您可曾想到什么好法子了,皇上现在在天元宫里,也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臣着实忧心。” 江云娆起身拂了拂衣袖:“本宫去看看皇上。” 到了天元宫,江云娆将将走到行廊,便看见裴琰的大臣从天元宫里出来,连连摇头的样子,她就知道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这些臣子见了江云娆,脾气柔和一些的算是浅浅行了一礼,脾气倔的,直接当她面甩了绯红色官袍衣袖就走,骂骂咧咧。 芝兰眉心一拧:“娘娘别在意,千万别生了不好的情绪,您可别忘了李太医怎么说的。” 江云娆笑着:“本宫既然选了这条路,可不是随便几句尖锐的声音就能让本宫动怒的。” 她素日里柔和的眉宇里,此刻坚硬了起来。 才走至天元宫正殿,便看见李文年提着药箱子从里边出来,她立马问道:“皇上怎么了?” 李文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操劳过重,夜里看折子看晚了,体虚染了风寒。” 裴琰坐在龙椅上,身子靠在一边的椅托上,手肘支着脑袋,声音有些沙哑:“上来。” 江云娆皱了皱眉头便拖着金色的裙摆走了上去,跟裴琰一同坐在龙椅上:“皇上染风寒了,就休息会儿吧,折子晚点看。” 裴琰黑眸半睁着:“朕又没个储君来分担,现在不看,谁来看?” 江云娆握住裴琰冰凉的手掌,柔声道: “前朝不是让皇上册立魏皇后所生的嫡出大皇子为储君吗,按照大周皇室立嫡立长的规矩,大皇子也的确是皇储之选。” 她近日听后宫里的嫔妃说,皇后找了宫外的神医来为大皇子诊治,现下似没有从前那般迟钝了。 裴琰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 “朕的江山,自然是要给最爱的孩子继承。” 他黑眸看着江云娆平坦的小腹,眼神里已经有了不少的期许。 江云娆斜睨他一眼: “皇上怎知道臣妾肚子里的这个是个皇子,在孩子没有落地之前,现在是男是女都不好说。” 裴琰笑着:“是公主就赐下封地,朕的公主不需要与他国联姻,也不需要为朕拉拢朝臣关系嫁给官宦人家的儿子, 就让她在自己的封地上为所欲为,反正她的背后有朕这个父皇,什么都不用怕。” 江云娆也柔柔的笑着:“被父母期待的孩子,会带着一切幸福降生。” 随后她又问道: “之前皇上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大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前朝那么谏言皇上立储,皇上为何不以此平息风波?” 裴琰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有些疲软的道: “大皇子未满两岁,天资未显,朕还要观察几年。 只是那孩子,朕始终觉得……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是觉得没有亲切之感。” 江云娆给他倒了茶水,细心的给他拍拍背:“那按照大周立嫡立长的规矩,将来皇上要怎么办?” 裴琰冷嗤一声:“朕也不是嫡子,更不是长子,最后还不是做了江山。龙椅,是有本事谁坐。” 随即他拿起御笔沾了沾墨汁:“给朕拿一张干净的宣纸过来。” 江云娆起身将干净的宣纸铺开在他面前,裴琰一边写字一边道:“以后,你少跟万嫔来往。” 江云娆扭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啊?” 裴琰面无表情的道: “御史台万大人,万嫔的父亲好歹也是言官出身,熟读四书五经, 怎么教出来的女儿一点诗书气都没有,以后带坏了你与咱们的孩子。” 江云娆在一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上天给茵茵关闭了一扇门,可也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茵茵还是有她的优点的。茵茵是与生俱来的烟火气,诗书气恐是不适合她。” 裴琰睨她一眼:“朕就知道你维护她。” 他手腕苍遒有力,在宣纸上落下一个端正小楷,笔锋硬朗霸气的字:昀。 江云娆歪着头:“这个字什么意思?就只有一个字吗,是给男孩儿的还是女孩儿的?” 裴琰有些泛白的薄唇勾了勾,深邃眉眼里温柔几许: “昀,即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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