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过来时,都不知道放轻脚步声,好像一只刚出窝的小天鹅,扑楞着白色翅膀,一次又一次地闯进不该来的禁区。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啊?”岑桑踮脚越过他的肩膀,看着那些孩子跑远。 有几个还特意地回头看她。 得,‘小天鹅’好奇心还挺重。 “我跟他们说,看到那个绿衣服姐姐没?她最好骗了,下次缺糖吃,记得找她。” 接着,Gin回头,看见那双本来就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得像玻璃珠,修饰过的细眉也拧成八字,嘟着嘴唇两颊气得鼓鼓的。 欲言又止,欲止又忍不了地开口:“你,你怎么可以,教唆小孩子骗人呢?!” Gin:??? 教唆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是怕某只“小天鹅”太笨,被人偷手机,好不好? 这小仙女怎么比他还没良心呢? 嫩芽·害虫 Gin不辩解。 他懒得解释。 八岁那年,就在中心广场的码头附近,他救下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大家起初都围过来,夸他是“小英雄”,孩子的母亲也对他连连道谢。在听说他住在十三区后,那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他们如同被鲨鱼冲撞的沙丁鱼群般散开,鼓励和嘉奖声消失,他们站在桥上鄙夷他,唾弃他,还有人当场翻自己钱包查看有没有被偷窃。 而八岁的男孩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的包容远远比不上人性善变的速度。流着泪的辩解,没人听也没人在意。转过头,那位母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发现兜里老爹早上给他的用来买面包的硬币也不翼而飞。于是那晚,老爹没吃任何主食就去上班,饿着肚子开了一晚上货车。 或许糟糕的回忆,它的生命力太顽强。顽强得让他时不时就能回想起当时。 眼前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岑桑,她看起来像一株刚生出的嫩芽。与他不同的是,她是养在清水里的净植,干干净净地发芽、生长,而他是泥巴里孵化的害虫,不受欢迎才情有可原。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刹那的安静中,岑桑察觉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了,小声嗫嚅地解释:“小孩子,他们比较容易被——” “行了。”Gin打断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教育小孩的事,留着以后去和你丈夫探讨。我不关心。” 他侧身靠着墙面,一双长腿斜支着,长有朱红小痣的半边侧脸对着她,由于逆光,岑桑也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但和之前比,她觉得那颗小痣的颜色好像暗了。 “药带了吗?”他把手伸进兜里,想掏钱,却伸错了,左边才是钱,右边是烟。 干脆掏出一根烟来。 “带了。”岑桑隐约听出他的语气似乎不大高兴,有点后悔刚刚说话冲动了。 “喏,五百美金。” 他递过来五张钞票,很新,风一吹有脆微响声。 岑桑看着那五张面值一百的钞票,默不作声地接过来,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三盒药递给他。 男人看了眼,没接,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五百美金两盒。上次你给过我一盒,这次再给一盒就行了。” 三言两语把账算得再清楚不过。 岑桑却像没听见一样,伸出来的手,袖口绣着叶片花纹,胳膊如枝桠笔直地停在半空,倔楞楞的。 巷子里两人一个不缩手,一个不伸手,寂静在甬道里蔓延,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一支烟抽完,Gin抬手将烟头摁在墙上,橘色的火星碰到潮湿青苔,瞬间没了火气。 他扔掉烟头,脚步调转,正准备和‘小仙女’好好讲道理。 岑桑却以为他不耐烦想走,情急之中,拎蛋糕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等下。” 那两盒蛋糕轻打在他裤边的拉锁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Gin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白嫩透粉,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很齐,上面一层亮晶晶的,他不知道是什么。 他没再动。 岑桑也松开了手,垂着脑袋,几根长发贴在耳边,被细微汗珠濡湿。 平复两下气息,她尽量平和地缓声说道:“药盒上写了每日两粒,一周要吃14粒。两盒只有12粒。” 停顿一下,又补充道:“那盒是上周的事了。”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就这样站着,Gin目测了一下,她今天穿平底鞋也就到他肩膀,说话时也不抬头看他,眼睫垂着,视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身子向后躬,慢慢弯腰,视线与她平行。 岑桑抬眸,瞬间面皮发烫。他凑得太近了。两人鼻尖都快对上了。 她忙有分寸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男人也没‘得寸进尺’,就站在原地,保持平视的姿势说道:“既然你看到了服用剂量,应该也注意到了后面还写着‘谨遵医嘱’。” “我老爹是因肾病导致昏迷。上周他还没醒。医生说这周可能有机会,这药是人醒了之后才能吃。” “如果醒不来,也就不用吃药了。你说对吗,岑桑小姐?” 他的语气难得地不掺戏谑,好似认真地在问她意见。 岑桑喉头一滞,耳朵越来越红,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次了...她想,加上上次自作主张地给他带进口药,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多虑’且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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