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挨打,怎的换来的是被生吃呢?爷的报复果然都是抬现的! “你还知道自个又酸又臭,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今儿,酒楼里有新菜式,三爷可肯赏光尝尝?”钱漫被哄开心了,眉开眼笑地问。 “我能说不吗?”慕锦成凤眸微挑,明显的拒绝。 “不能!”钱漫一把搂住他的手臂,拉着就走。 “好端端的,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慕锦成垂下眼眸,将她的手硬拽了下来。 “哼,德性!”钱漫气鼓鼓地说,末了,犹不解气,还在慕锦成的手臂上狠拧了一把。 “嘶!”慕锦成蹙眉,心中恼火,“我又不是你爹,还得处处由着你?!” 钱漫平日里被宠坏了,向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唯有慕锦成不买她的账,他转身吆喝自个的小厮,“宝应,回家吃饭!” “得了,你这少爷脾气比我还大呢,我不过说一句,你至于动这么大气嘛,好啦,好啦,别扫兴,赶紧走。”钱漫忍了忍,换上一副花枝招展的笑模样软语求道。 慕锦成越嫌弃,钱漫越稀罕,谁叫她死心塌地喜欢这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一无是处,却偏生着一副倾倒众生的好皮囊男人呢。 慕锦成不情不愿跟着进了酒楼,不耐烦地问:“吃啥新鲜玩意儿呀,你这酒楼里珍馐美味我全都吃遍了,你若是诳我,我可立马走人。” “你跟我来吧,今儿不仅叫你吃着好的,还有好戏看。”钱漫咯咯笑了一声,领头往厨房去了。 “今儿换厨子了?”倚在厨房门口的慕锦成看了眼里面的人,只见她一身半旧襦裙,梳着寻常简洁的发髻,眉眼低垂,脸上的绒毛逆光看得十分清楚,这分明是个姑娘。 “一个乡下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到我这儿来卖竹笋野鸡,我让她做几道菜来尝尝。”钱漫掩嘴低声道,却怎么也掩不住脸上得意的表情。 闻言,慕锦成又细看顾青竹的侧颜,鬓角垂下的几缕碎发遮住了面容,只有挺翘的鼻尖隐约几颗雀斑,慕锦成突然想起三生茶行里的那个女孩,他的目光一下子溜到了她的手上。 顾青竹正在切胡萝卜丝,她十指纤长细致,一手握刀,一手扶着切成片的胡萝卜,随着锋利的刀快速落下,胡萝卜丝松松散开,她动作娴熟,进退有度,青葱玉指仿佛是在砧板上跳舞,他一时看迷了眼。 “呵,你和我二哥真真是绝配,都是一样的怪胎,他最爱吃家里丫头们嘴上的胭脂,你倒好,偏喜欢看女人的手!”钱漫见他目光专注,顺着看去,没来由地心生嫉妒。 “啊!”顾青竹轻呼,一道血线飞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可以吃的四季轮回 钱漫的声量因着愤恨不免拔高了,正在专心切菜的顾青竹被她说的怪癖惊到,刀口一滑,左手食指立时被锋利的刀刃拉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淋漓而下,滴落在砧板上。 顾青竹疼得眉头一皱,右手赶忙用力捏住伤口,只希望它能快点止住血。 “你行不行啊,我可不吃人血,恶心!”钱漫心浮气躁,借机对顾青竹大呼小叫。 鸡已经炖了,笋子也剥了,顾青竹已无退路,况且她也不想半道而废,听这刁蛮的大小姐这般说,她并没有做声,只暗暗咬了咬牙,将伤口在灶上焖鸡汤的陶罐上一摁,只听见“滋啦”一声响,娇嫩的皮肤被硬生生烧灼,再抬手时,伤口已经被她强行闭合上了。 慕锦成见她这般,眉头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心下惊悸,这丫头够狠,真能下得去手,十指连心,这得多疼! 钱漫虽是个女子,可骨子里仍是和她父兄一样,都是跋扈凶横的人,遇着不如她意的事,对下人非打即骂,可像顾青竹这样闷不做声倔强的,她还是头回见,她哼了一声,很没趣地甩手走了。 顾青竹听见后面离开的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料到厨房门口还站着一个青年,正是前日在三生茶行,紧紧盯着她手的那个人,上次的目光已让她心生厌恶,这次更害她割破了手,她不禁狠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本就是溜圆水灵的杏眸,这一瞪,倒真有些虎崽发威的意味,慕锦成心中有愧,作为一个平白害人受伤的罪魁祸首,纵使平日里满不在乎,这会儿也面色讪讪然,不好再待下去。 他摸摸鼻子,转头走了,心中腹诽,这丫头全身上下都是骨头架子,肌肤没有家里小妹慕婉成白皙细嫩,眉眼也没表妹宋允湘妩媚妍丽,也就是一双手还勉强能看,却又这般母老虎似的凶! 顾青竹听见身后越走越远的脚步声,知他都走了,继续忍痛切菜。 “姐姐,你还是走吧,就算你做的再好,东家也不会给你钱的。”小吉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东家虽说话霸道点,可她答应我,只要做四道菜,味道好,就会给一两银子,这么大酒楼的老板,怎么会耍我呢。”顾青竹不信,亦不愿意相信。 “哎呀,很多事,你不知道……”小吉见她执迷不悟,涨红了脸想要劝解。 “小吉,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把这些菜洗了!”不远处,厨房里的管事厉声吆喝。 “我……”小吉看了眼顾青竹。 管事在厨房里说一不二,他这小帮厨能不能学到手艺,或者能不能做下去,领到工钱,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小吉半点不敢违拗。 “你帮了我不少,快去忙吧,我一个人能行,过会儿就能做好。”顾青竹善解人意地朝他笑笑。 小吉见劝不动顾青竹,自个又被催得自顾不暇,只得摇头放弃了,赶着去井边洗菜。 盘中的鸡脯肉已经腌制入味,顾青竹改刀切丝,热锅冷油,爆香姜葱干辣椒,滑入鸡肉丝断生,快速加烧酒陈醋去腥增香,而后加薄笋片翻炒,再添一丁点酱油上色。 翻炒片刻,沿锅边淋入少许沸水,拈细碎盐粒一撒,灶膛烈焰蒸腾了热气,使调料的味道更好沁入,鸡笋相间,肉食的鲜香和山珍的嫩甜融为一体,激发出非一般的香郁滋味。 须臾,汤水浓缩,鸡丝笋片挂上了浓稠的酱汁,顾青竹取一个素净白盘,迅速出锅装入,再点缀一两片香菜叶。 将锅重新洗净,灶间大火烧旺,淋入冷油,青红辣椒丝、香菇丝、胡萝卜丝、笋尖丝一起倒入,快速爆炒,以手抄水,点滴入锅,三五息后,加盐调味,这菜讲究的就是猛火快炒,除盐之外不加任何调味,唤发纯粹本味,青、红、黑、黄、白,五色食材自然混杂,清爽干净,赏心悦目。 鸡汤差不多熬了有大半个时辰,此时,后加的笋块差不多也熟了,顾青竹加盐调味,用小勺尝了一小口汤,唇齿间漫溢鲜香,是鸡肉的浓香与冬笋的鲜嫩完美融合。 瓦罐里的粥经慢火炖煮,已经软糯细滑,顾青竹将焯过水的嫩笋衣撕成小片点缀在粥上,捻一点点盐,撒些许葱末,仿佛是嫩黄的玉兰花瓣漂浮在初涨的春水上,色彩鲜明,安逸静谧。 四色菜食新鲜出炉,香气早勾着厨房里的大厨和帮工们不时张望,顾青竹去请厨房管事安排上菜。 厨房管事适才临时调走了小吉,便是有意为难,却不料,顾青竹竟然真的靠两个主材做出了四道菜食,他抱着挑剔的眼光,用小碟搛了少许,每样尝了尝。 他眼中瞬间冒出惊异之色,口中未有半分言语,扬扬手,打发人用大托盘将四样菜食端了出去,顾青竹掸掸衣角,略顺了顺鬓边的碎发,也跟着去了。 钱漫正拉着慕锦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见伙计捧着托盘鱼贯而出,显而易见,顾青竹当真做出了菜肴,并且过了厨房管事的关,她不禁有些诧异。 一盘鸡丝笋片、一碟五彩笋丝、一钵鸡笋汤、两碗笋衣银牙粥,依次摆在两人面前,此时正到了饭点,慕锦成被面前粥碗的清香之气吸引,用小勺吃了一口,入口即化,软糯丝滑,竹香幽雅,唇齿留香。 “若把鲍鱼海参比作浓妆艳抹的的国色牡丹,而这粥便是临水照影的君子水仙,这味道只在一个淡字上,粥淡,笋衣亦淡,如君子两袖盈风,坦坦飘逸。”慕锦成忍不住又抿了一口,垂眸低叹。 有些鲜明的过往在他心中翻滚,时过二十余年,突然重逢这山野味道,他的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而这张脸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有最容易满足的笑容。 “若论风流,谁又及你慕家二爷呢,水沉为骨玉为肌,倒也合了这碗粥,我倒想听听,你又能把这些胡诌出个什么花来?”钱漫吃了粥,果然无可挑剔,她遂用筷子指了指其他菜肴。 “鸡丝笋片香辣浓郁,恰似初夏火红榴花,五彩笋丝缤纷绚烂,正如春日百色蔷薇,而鸡笋汤鲜香不腻,唯有八月暗香桂子可比,这一桌菜食倒是十分有趣,加上寒冬高洁水仙,刚巧凑齐了四季轮回。” 慕锦成每样尝过,每样都是惊艳难当,他向来自诩是个吃喝玩乐的行家,今日一尝,方才知道天下美味,他不过只得其中一二罢了。 虽说这四道吃食用的只有冬笋和野鸡两个食材,可却偏偏做出不同的滋味,菜式瞧着也没有大厨的精细,装盘造型也略显粗笨,可舌尖上却有意想不到的细微感受,四样同食,鲜、香、醇、浓、糯,每一种滋味都恰到好处,增一分嫌肥腻,减一点则寡淡。 “啧啧,就这些个,竟也能被你夸上天,我瞧着,半点没有你说的那般好,不过是乡下烧的玩意儿。”钱漫听不得他如此夸赞,撇撇嘴,用筷子在菜里挑剔地拨来拨出。 钱漫的话触到了慕锦成的痛处,他前世的母亲就是地道的山里人,给他做的也是寻常的饭菜,可那是家的味道,一生,乃至此生依旧惦念的味道。 “山野滋味,讲究的正是干净纯粹,大小姐锦衣玉食,自是看不上的。”慕锦成冷冷说道。 钱漫在慕锦成处碰了软钉子,一时缄口不言,干坐无聊,只得百般嫌弃地搛了菜来吃。 “菜,我按约定做了,大小姐已经尝过,还合口味吧,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两个朋友在别处等我,您是否可以兑现之前的承诺?”隔了半晌,顾青竹低声问。 闻言,钱漫猛然拍下筷子,拧眉对顾青竹发火:“喂,你这菜做的这么差,还想要钱?鸡丝太辣,五彩笋丝,大部分用的还是我店里的食材,至于这个鸡汤咸的要命,只有这个粥能勉强吃,再说米还是我的呢。” “鸡丝和笋片都是淡口的,加点辣,会更有食欲,而鸡汤微咸,才能激发浓郁鲜味,至于搭配用的食材也是问过,经大小姐允许的,不然,厨房也不会给我用,再说,这菜,大小姐吃的也不少啊。”顾青竹眼光瞥了桌上的盘碟,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这会儿终于知道小吉为什么劝她早早离开,明摆着,面前的女孩百般刁难,分明是想白吃不给钱。 “给你用配料不假,可这菜做的完全不行,我也就是凑合吃一点,为此,我没法付你一两银子,趁我没反悔找你要柴火调料钱,你赶紧走吧。”钱漫不耐烦地挥手,起身就要离开。 “你……你早打定主意耍我,哪怕我做出龙肝凤髓来,你都不会付钱的,对吧!”又急又气的顾青竹猛冲过去,张开双臂,一把拦住了她。 “做什么!想造反呢,这里可不是你们蛮荒乡下,任你撒野!”钱漫没想到顾青竹会不顾一切扑过来,她伸出指头,瞪圆了眼睛厉声道。 “钱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二十六章 好心做了驴肝肺 慕锦成拧眉,偏头挖挖耳朵,有些不耐地说。 “菜也吃了,粥也喝了,纵使滋味不如您的意,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又何苦为难人,不过是一两银子,钱大小姐若手头不宽裕,我先替您垫着,下次我问令兄要就是了。”慕锦成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伸手探到袖袋里,作势要往外拿钱。 钱漫不过是想当着慕锦成面戏耍顾青竹,看这乡下丫头如何低头求饶,像她这种生活优渥,骄横霸道的大小姐,在平淡富足的生活中找一点折磨人的乐子是常有的事。 往日,钱家兄妹惯会如此,慕锦成大多不掺合,却也不会当面说这样讥讽的话,钱漫隐约听出他有看轻不喜之色,赶忙分辨道:“我不过是与她闹着玩,谁说不给了!” 慕锦成并不答言,只痞痞地翘着嘴角,似笑非笑,手却在袖子里摸索,钱漫生怕他抢在自个前面给了钱,落了面子,她飞快地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有些不甘心地砸向顾青竹。 顾青竹抬手轻巧抓住,小小的一块握在手心里,硌手,说实在的,她并不知道这一丁点大的东西有没有一两重,但好歹比在菜市卖的价钱高,又得来的这般不易,她不打算纠结了。 将银子小心收入荷包,顾青竹转身回了厨房,钱家大小姐长得漂亮,却有一副歹毒心肠,而旁边的青年虽帮她说了话,可一眼看去也不是啥好人,还有令人不悦的恶习,顾青竹对这样的两人毫无半点好感,连谢谢两字都不想说。 慕锦成看着顾青竹拿了钱就走的背影,微微惊讶,心中冒出一丝恼意,难不成自个好心做了驴肝肺,这人竟然连句敷衍的谢谢都没有,果真是个没见识又凶又贪财的乡下丫头! “瞧瞧,三爷的怜香惜玉用错了地方,人家不领情呢。”钱漫蛇腰一扭,贴上他,笑得肆意。 “好啦,菜也尝了,饭也吃了,我该走了。”慕锦成稍稍后仰,推开椅子起身。 “这算哪门子吃饭?走走,去楼上雅座,我最近新得了一坛翠涛酿,还没来得及喝,我二哥缠着要了好几回,我都不舍得给他呢。”钱漫一把扯住慕锦成的袖子。 “你……”慕锦成欲言又止,忍了忍心中的不耐烦,转头,故作色眯眯地上下打量她鼓囊囊的胸口,“大小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个银样蜡枪头,难不成还怕我强了你?!”钱漫挑衅,美目微瞪。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宝应一头闯了进来,见到两人,苦着脸道:“三爷,你原在这里,叫我好找,快与我家去,老爷正生气找你呢。” “我爹叫我做甚?”慕锦成慌了,心突突跳。 “我哪里知道,还是赶快走吧,要不然去迟了,又要挨揍!”宝应垂眉耷眼,几乎要哭出来了。 “快走,快走!”慕锦成一把夺了钱漫手中的半截袖子,也不与她告别,急匆匆走了。 “嗳……”钱漫完全没反应过来,慕锦成主仆已经离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呀?”慕锦成大步疾行,心急火燎地问。 “三爷,你慢着点,小心脚下!”宝应可没他那双大长腿,他小跑着跟在后头呼唤。 “说!是不是韩老头告我状了?” 片刻的工夫,慕锦成已经把自个最近做的出格的事都想了一遍,除了跟韩守义死乞白赖地要钱,去和钱溢斗鸡,把钱输了精光,他也没干什么其他的呀。 “不对,今儿离月底还有几日呢,还没到报账的时候。”慕锦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至关重要的一点,他背手站定,等着宝应追上来。 “我……我这……这不是为了救……救你嘛,不搬……搬老爷,哪……哪里镇得住钱大小姐!”平日里跟着主子胡作非为,这会儿气都差点跑断的宝应,弓着身子呼哧呼哧喘气,话都说不连贯了。 “瞧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可你就不能提前给我个眼色啥的,害我险些白白吓死!”慕锦成心下松懈,笑着在宝应的额头上弹了个爆栗。 “我哪敢呢,再说,您若没了害怕的样子,钱大小姐也不信啊。”宝兴摸摸额角,生疼,委屈道。 “你……”慕锦成刚想骂他是蠢材,却见顾青竹背着竹篓走过来,他一下子哑了。 顾青竹远远看见他作威作福地当街打骂下人,对他更生厌恶,见他眼光瞥过来,一埋头,加快了脚步越过去了。 慕锦成伸手掩饰地捋捋头发,自个适才还想为无意害她伤了手指道歉来着,可这丫头见他跟避瘟神似的,算了,他这南苍第一纨绔公子,不与这山野村姑一般见识! “爷,咱现在到哪去?”宝应对慕锦成时不时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早已习惯,他只顺着自个的想法问。 二十年前,慕锦成降生时,天现五彩祥云,饱读诗书的谭家老先生说是祥瑞之兆,可在宝应眼里,他这位爷就是个三魂六魄不周全的可怜人,虽从小得老太太和夫人百般溺爱,可常被老爷吓破胆,神魂不定也是常有的。 宝应是慕家的家生子,打小就和其他四五个小子一起被选出来,陪伴慕锦成长大,这些人中也就数他最大胆淘气,两人一起做过所有的坏事,是撒尿和泥巴的交情,他也是对慕锦成最忠心的人。 “回家!”慕锦成迈开步子就走。 “嗯?”宝应一时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抬头看天,日头明晃晃挂着,他的爷竟然在这个时辰破天荒地要回家了。 且不提慕锦成这会子回了家,哄得老祖宗高兴,只说顾青竹背着竹篓回到菜市,见顾大丫和郑招娣守着满地的笋壳在等她,这会儿已过了饭点,菜市除了她俩,就剩烂白菜帮子和萝卜根,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咋去了这么久?”顾大丫揉揉抻累的脖子,歪头问她。 “我今儿给酒楼里做了一顿鸡笋菜,老板吃了高兴,赏了一两银子。”顾青竹将那一块银子递给她们瞧。 郑招娣接过,好奇地看了看,顾大丫也伸手摸了摸,她们家里都是大人当家,还没见过碎银子长啥样,顾青竹望着她俩头挨头仔细琢磨的样子,决定不说出酒楼里遇见的糟心事。 “这敢情好,咱明儿再来卖!”顾大丫听她这样讲,十分高兴。 “你傻呀,青竹厨艺好,今儿又碰巧逮着野鸡,这才能卖到酒楼去,明儿光有笋,没了荤腥,谁稀罕呢。”郑招娣不认同的摇摇头,将银子还给顾青竹。 “县城里酒楼饭店多的是,哪天你要来卖笋,咱们换一家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有喜欢纯味儿的呢。”顾青竹低头收拾竹篓道。 “青竹,我的厨艺不好,再说,我见着生人都不敢说话,你可一定要帮我。”顾大丫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 “嘶……”所谓十指连心,顾青竹被顾大丫这么一抓,伤处疼得心尖儿直打颤。 “你这是怎么弄的?” “谁欺负你了?”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问道。 “没有,我熬鸡汤的时候,拿陶罐盖子,不小心烫的。”顾青竹笑了笑,缩回了手,将伤处蜷在手心里。 “这得多疼啊,亏你还笑!”郑招娣有些心疼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俩赶快去买粮食吧,青竹的竹篓我来背。”顾大丫双肩上一左一右挂着空竹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三人赶到三生粮铺,依旧还是一百五十文一斗,里面的伙计似乎换班吃饭了,顾青竹没见到前日那个叫秋生的青年。 郑招娣家里只有她和她爹两个人,马上就要春暖花开,郑家禄要出山找活,他做的是红白喜事吹拉弹唱的活计,主家一般都管饭,有时两顿,有时一天都有,郑家禄不回来吃饭,郑招娣只做一个人的吃食,熬一锅粥能喝一天。 现下粮价这么高,她舍不得多花钱,只买了一斗米,一斗面,到时掺点粗粮野菜,够她吃好些日子了。 顾青竹买了一斗半米,又打了五斤香油,今儿得了一两银子,三篓冬笋算是卖出天价了,除了给阿奶的口粮,她决定留下二斤香油,春上多食野菜,加点油炒炒,会更好吃些,对弟妹长个也有好处。 付账时,伙计用戥秤称了银子,只有九钱三,顾大丫和郑招娣齐齐转头看向顾青竹,伙计见此,生怕三个姑娘不信,还细细把秤花指给她们看。 “就按这个算吧。”顾青竹摸了下左手上的赤藤镯,摇摇头道。 一下子少了七十文,差不多半斗米钱了,她着实心疼,可就这点银子,挣的十分不易,还险些要不到,如今也只能权且将就。 今日多得了钱,顾青竹记得小妹想吃饴糖,特意去杂货铺称了半斤,又给青松买了几本书,这是年前,她去接阿弟时,柳先生特意嘱咐的。 大丫临来时,顾世福给了她一些钱,让她买几副青山的伤药,顾青竹便带着她去了德兴药行,那里价格公道,货真价实,柜上十五儿显然认出了顾青竹,很客气地给她们抓了药。 没在药行见着谭老板,顾青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她还欠着石斛呢。 第二十七章 阿奶二叔逼粮 三人采买停当,顾青竹带着两个姐妹到了丁家面馆,很奢侈地要了一碗面片汤和八个馒头,丁氏特意找了个大海碗,多放了些汤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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