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怎么会是你?你分明是三生的三爷。”顾青竹扶额,有些头疼。 慕锦成苦笑:“慕将军是我亲二叔,他过继我为子,可不就凑一块了嘛。” 顾青竹理清了这个关系,突然觉得不对,蹙眉道:“今日既是你成亲,你跑到老鸦岭做什么?” “我……我……”怕什么来什么,慕锦成张嘴结舌答不上来。 顾青竹一下子跳下床,兴奋地说:“我晓得了,你不愿成亲,想逃婚!” 这个好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青竹困意全消,既然他和自个是一个想法,合离的事就好办了! 慕锦成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怕什么,是就是,放心,我又不会说出去。”顾青竹心情大好,眉眼飞扬地接着说,“咱可讲好了,这桩姻缘都是老辈们的心愿,咱们凑合两个月,之后找个由头和离,你还是慕家少爷,我仍旧回顾家坳,岂不是皆大欢喜!” 慕锦成一听她的话,当即愣住了,心里一酸,原来这丫头根本没想嫁他! “你……你可是嫁过人的,若是和离回顾家坳,会被人耻笑的。”慕锦成试探地问。 “这有什么,大不了立个女户!”顾青竹想都不想道。 她一心只想着炒茶,根本想不到流言蜚语对一个和离女子的伤害。 女户,活着是孤户,死了是绝户,一般人谁肯孤苦一生。 顾青竹宁愿过那样的生活,也不想嫁他,慕锦成心里凉得仿佛整个胸腔里都灌满了外头的冰雪。 顾青竹见他不说话,只当他默认,遂拍拍手:“我说的都是你的心里话吧,行了,就这么定了!” “我才没有这么想!”慕锦成恨恨地说。 顾青竹冷哼道:“不是这样想,你偷跑什么?再说,你在老鸦岭见到我一身嫁衣,为什么隐瞒你其实就是新郎?还有陶嬷嬷和春莺,她们大概也知道你逃婚的吧,居然还一起骗我!” “那不是在土匪窝嘛。”慕锦成辩解道。 顾青竹恼了,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那你出了翠屏镇,为什么不说,而且我问过陶嬷嬷,她只说你走了,可见,她也说不准你是老老实实回家成婚,还是继续跑路,所以不敢说真话!还有……” 慕锦成心乱如麻,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头哀求:“祖宗,你小点声吧,一会儿把爹娘祖母招来,你与他们说吧。” 顾青竹鼓着腮帮子,强行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细长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温热柔润,慕锦成恍惚有了心定的感觉。 “旁的不说,我今儿算是救了你的命吧,我又不要你金银答谢,只是想回家,你晓得我弟妹还小,老爹更是连自个都照顾不好,这叫我怎么放心,你把这当报答也好,或各取所需也罢,反正到了三月,我就要回去。”顾青竹抽出手,压低声音说。 听了她的话,慕锦成心里很不是滋味,阴差阳错,他们遇着了,还万分曲折的成了亲,可惜,她的心不在这里,更不在他身上。 慕锦成望了眼窗外,满地的雪反射着冰冷的白光,“三月还早,到时再说,这会儿都快二更天了,早些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应付呢。” 顾青竹听他这样讲,只当他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怎么睡?”屋里只有这么一张大床,顾青竹为难道。 慕锦成没好气地说:“自然是一起睡!” “你睡地上!”顾青竹毫不犹豫地说。 “这是我的院,我的床!”慕锦成蹬了靴子,翻身上床,四仰八叉地睡在被子上。 顾青竹拿眼刀剜他,偏这无赖假装看不见,还在床上打滚,嚣张至极。 “得了,看在你救我一回的份上,我留一半给你睡,要是你不想冻生病就上来。”慕锦成拍拍床里面。 顾青竹咬牙,这会儿虽说是正月里,可还是四九天呢,外头下着雪,若是坐一夜,可真会病倒的。 她气闷地坐在妆台前卸钗环,因她从来没戴过,这会儿那些垂挂的金穗子缠了头发,自个摸索,一时很难拆。 “我来吧。”慕锦成从床上起来,帮她一点点解。 顾青竹本想让春莺来帮忙,但她不惯使唤人,又恐她们睡了,只得由着慕锦成给她摘钗拔簪。 难得平日里像只小老虎的顾青竹此刻手足无措,安静如斯,将她半围在怀里的慕锦成倒是受用,又怕弄疼了她,头低的只差吻上她的发顶,两人的影子映在窗幔上,显得恩爱缠绵。 “去洗洗再睡吧。”摘下最后一朵鬓边珠花,慕锦成说道。 内室里有一间洗浴房,热水和换洗衣裳早备好的,顾青竹提着长裙,觉得不方便,可慕锦成在屋里,她又不好当他面脱。 “要丫头们来伺候吗?”慕锦成只当她脱不了繁复的衣裙,低声问。 顾青竹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可以!” “我帮你!”慕锦成摇头,这丫头死犟的脾气也不知啥时候能改改。 顾青竹僵住了:“我……你……” “别瞎想,我可没给别人脱过!”慕锦成闷声道,将她那些胡思乱想,扼杀在萌芽阶段。 顾青竹翻了白眼,他这个浪荡富家子说的话,谁信呢! 慕锦成背身坐在桌边吃点心,洗漱后的顾青竹,趁他不注意,麻溜地爬上了床,只把一颗脑袋露在被子外面。 “吃点吗?”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了,慕锦成转过头来问。 顾青竹摇头:“太腻了,不想吃。” “按规矩,还有一杯合卺酒呢。”慕锦成举起酒壶道。 “一定要喝?”顾青竹将眉毛蹙在一起。 慕锦成煞有介事地说:“嗯,不喝不吉利。” 顾青竹只得将身子往上蹭了蹭,慕锦成将酒端给她,两人交臂而饮。 待慕锦成洗浴回来,就见顾青竹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头海藻般的头发,而床中央横着一个三尺长的大抱枕。 “只盖一床被子,夜里冷!”慕锦成侧身上了床道。 床侧沉下去,顾青竹心里慌得很,闷声道:“我不冷!” “把你枕头下的小银剪子拿给我吧。”慕锦成叹了口气,“我在你心里,当真是个无耻之徒?” “你要干嘛?”顾青竹歪过头,警惕地问。 慕锦成将一块雪白的棉帕托在手中:“你明日拿什么交差?” 顾青竹不解地眨眼。 “笨!”慕锦成怕她羞,少不得自个摸出了剪子。 “嘶”手指被锋利的刀口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奔涌而出,慕锦成疼得咧嘴。 血珠一滴滴洒在棉帕上,晕成点点红梅。 “你!”顾青竹见此,一时红了脸。 慕锦成含住手指,嘟囔道:“行了,别感动,只当我报你救命之恩的万一了。” 将剪子和棉帕搁在床边小几上,慕锦成躺下:“你别蒙头了,放心睡,我又不是禽兽,还能真吃了你。” 顾青竹望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做事有时十分幼稚,有时又老练的不像话,可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 红烛彻夜高烧,火盆渐渐熄灭,帐幔里隔着抱枕睡着的两个人慢慢相拥。 雪一直下,唯有抱着你,才能抵御漫漫长夜的寒冷。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行不行,你试试 红烛燃尽,化作几缕烟尘飘散,瑞兽铜香炉里的沉香袅袅,淡雅的香气随着外间天色愈发明朗。 百子百福锦被下的顾青竹动了动,她向来醒得早,恍惚间,心中疑惑,今日怎这般安静,窗外惯常的风声鸟啼哪里去了?最不济,院里的鸡也该打鸣了。 身上的肌骨像挑了一百斤柴禾似的,直觉得累得很,顾青竹伸伸腿,却突然感觉动弹不得,似被什么压住了,她心头一惊,猛地睁开眼。 此时,她彻底醒了! “啊!”看见近在咫尺的俊颜,惊慌失措的顾青竹大叫。 这一声还没完全放出来,顾青竹就被慕锦成迅速地翻身压住,他一掌捂住她半张的嘴巴,尖叫变成了小兽般的呜呜声,听着挠人心肝。 “别叫,再叫,我就亲你了!”慕锦成显然还没睡醒,声音暗哑地威胁。 顾青竹口不能言,气得乱蹬,抖得那架百年老床咯咯作响。 慕锦成伏在她身上,一心只想她安静,遂将前世今生学的本事,除了打架,都在这儿派上了用场,他手脚并用,紧紧锁住了怀里胡乱扭动的人。 由于男女体力上的差异,顾青竹完全动弹不得,慕锦成松了口气,他手心里传来绵软弹跳的触感和一呼一吸的湿热,而此时,他们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男上女下,手脚交缠,几乎不留半分缝隙,而血气方刚,清晨觉醒的某处,更让他心猿意马。 他赶忙侧过半身,软语低声道:“你别喊,我就放开你。” 顾青竹眨了眨眼睛,又羞又气的泪珠儿滚落在枕边,她此时鲜红的里衣半褪,露出一侧肩头白嫩如牛乳的肌肤和完美凹陷的锁骨,再往下,隐约地隆起,不大,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却是更加撩人。 而慕锦成身上同色的里衣更是大敞,显出宽肩窄腰的身形,他肌骨强健,没有半分赘肉,却又不似蛮汉粗壮凶悍,加之,他生得容颜俊俏,冰肌雪肤,当他穿上长袍锦衣,依然是令人爱慕的翩翩佳公子。 慕锦成只当她同意,遂松开手,滚到一旁,扯过被子盖住自个,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 “你……你昨天不是说……”顾青竹红了眼睛。 男人,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多半不能听,可她每次都上了当! “分明是你钻到我被窝里来的好吧。”慕锦成偏头瞪眼,“你那一身骨头架子,还不如我的锦夫人抱着舒服呢。” 此时床上已经一片混乱,两床被子连同大抱枕都堆在一处,哪里分得清谁钻了谁的被窝? “你……”顾青竹后知后觉捂住差点泄了春光的胸前,恼怒地瞪他,“那你只和你那位夫人睡去!” “昨儿,我们不是三个一起睡的?”慕锦成促狭地笑,将不远处的大抱枕揽过来。 顾青竹腾不出手,抬脚踹他:“没廉耻!” 慕锦成一把握住她白皙的玉足,将抱枕塞到她怀里,戏谑道:“我冬日里有锦夫人,夏日还有竹夫人呢,不过是抱着睡觉的玩偶,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松手!”顾青竹闹个大红脸,又被捉住脚,羞赧道。 顾青竹急于挣脱,小巧的脚几乎在慕锦成的手中弯成了一张弓,五个粉嘟嘟的脚趾并拢在一起,从大到小挨挨挤挤,仿佛五颗晶莹剔透,嫩红的玉豆子。 “不放,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蹬我的!”为了惩戒她小野猫似的凶悍,慕锦成作弄地挠她的脚掌心。 那一处最碰不的,谁受得了这种酥麻难耐的感觉,顾青竹徒劳无功地挣扎,一时忍不住,嘴里溢出嗯嗯啊啊的低吟。 她的声音魅惑若毒酒,却又清纯如朝露,让人只想不畏生死,一口吞了才快活。 慕锦成两世都是童子鸡,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谁还不曾看过几部肉搏战争大片,再说,钱溢那个色鬼回回带他到万花楼,不仅用图册诱惑他,还差点要赤膊上阵亲演教他。 这会儿,引火烧身的慕锦成苦不堪言,刚压下去的蠢蠢欲动,又昂首挺胸,他丢了顾青竹的脚,撩起帐幔,翻身下床,胡乱穿了一件衣裳,才算堪堪遮住尴尬。 顾青竹急急地窝进被子里,警惕地看着慕锦成,只怕他一会儿变了狼,将她拆穿入腹。 见她如此,慕锦成认命地摇床,老床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你干啥呀,别闹了,行不行!”顾青竹不知道他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这会儿被他晃得几乎要吐了,裹着被子挪到床边道。 “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慕锦成气得翻白眼。 他是来自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大学生,哪怕自个忍得正难受,也做不来像钱溢一般的禽兽,不顾一切将顾青竹扑倒,满足自个,况且,他喜欢顾青竹,想她有一日心甘情愿与他鱼水共欢。 顾青竹不知道哪里说错话,只得怯怯地改口道:“那你先让我下来?” 慕锦成本就是为了避她,见她伸腿下床,气得拧了她一下,这丫头,惹火不灭火,还最会装傻! “啊……”顾青竹猝不及防,本能地呼痛。 “好了。”慕锦成又用力摇了几下,顺手将小银剪子拿了,转身坐到桌边,倒了盏凉茶,一口喝尽。 顾青竹摸着腿,一时懵了,不知是下来好,还是继续窝着。 胡乱抹去衣襟上的茶渍,慕锦成转头看不知所措的顾青竹,心下有些不忍,她不过刚刚十六岁,平日里只顾着赚钱养家,出嫁也没有母亲私下告诉她闺房之事,大约很多事都不懂。 慕锦成指了指床边小几上的帕子道:“一会儿去了祖母那里,单凭这个,可不容易糊弄过去,陶嬷嬷昨儿没听着声儿,这会子定然还在外头,你适才叫得好,这下倒是能过关了。” 听他这样讲,仿佛自个是个坏女人,顾青竹只差没气晕过去,捡了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就砸向慕锦成,她圆瞪着一双杏眼,无声控诉。 慕锦成凌空接住枕头,将它搁在小腹下,咳了一声道:“过会儿要去请安,祖母冬日不会起这么早,你是和我再睡会儿,还是去泡个澡?” 被他百般捉弄,顾青竹哪里还有面皮和他再睡,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躺回去!”慕锦成低喝了一声。 他竖抱着枕头,走到床边,放下帐幔,扯过被子睡了上去,吓得顾青竹离他远远地,抱膝坐着。 “你若想在这里安安生生住到三月,就到我怀里来。”慕锦成忍住心中火热,故作嫌弃地说,“我是为你好,要不然,谁喜欢被一把骨头硌得全身疼。” 顾青竹无语,只得捂住胸口,拘谨地蹭进被窝,慕锦成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揽到身边,如此看着,起码他们脑袋挨着很近,至于被子里的腿在哪儿,也就不勉强了。 “闭眼!”慕锦成看着顾青竹委委屈屈,一双圆眼睛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闭上眼睛的顾青竹全身紧绷,心里如擂鼓似地砰砰狂跳,她根本无暇顾及身旁,如同热烘烘火炉般的男人身上的异样。 “右玉!”慕锦成换了一个慵懒的腔调,充满饕餮后的满足。 而屋外,陶婆子早在顾青竹第一声惊呼时,就已经站在外头倾听,这会子见慕锦成唤,只当事情圆满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喜颠颠地回老太太去了。 右玉在屋外也听见里面的动静,她面皮薄,躲到厢房里去了,这会子听见主子叫她,急忙推门进来,她到底是个姑娘家,看见床边小几上折叠的帕子,隐约透着红,一下子热了脸,抬手将帐幔挂在金钩上,入眼,被褥狼藉,她立时低头不敢看。 慕锦成眼眸微眯,懒懒地说:“去多放些水,伺候少夫人洗浴。” “是!”右玉垂头举臂,将顾青竹扶下床。 心里慌乱的顾青竹赤脚踩在脚踏上,不小心滑了一下,在右玉看来,她这是被大魔王慕锦成折磨的体力不支,不由得有些同情地用力托住她。 一瞬间,顾青竹不仅面上,连全身都腾地红了。 右玉赶忙弯腰将绣鞋帮她套上,偏看见她近脚踝处的小腿上有一处指甲大的红斑微微泛紫,显然是新印记,她不由得心口小鹿乱撞,急急地撇开目光。 给浴桶里铺满玫瑰花瓣,又倒入几许香露,右玉打算伺候女主子脱衣洗浴,却被顾青竹坚决拒绝了,右玉只当她新婚,不好意思让旁人看见,只得屈身行礼出去了。 顾青竹脱了衣裳,沉入温热的浴桶里,不大会儿,热水蒸腾出香气,整个洗浴间里水雾氤氲,影影绰绰,让人半点也感觉不出冬日的寒冷,被暖意包裹,她适才慌乱的心,渐渐安定。 慕锦成终于可以一个人四仰八叉,毫无顾忌地躺在大床上,他可真佩服顾青竹那一滑,这下可算是坐实了他们夫妻之实了。 “入了我的院,上了我的床,还想走,丫头,你想得美!”慕锦成望着帐顶傻笑。 翻来覆去痴想了会儿,忽又有些担心,按理,他们隔会儿要去给长辈请安,陶嬷嬷就会带婆子们来收帕子,检视被褥,这屋里能骗得了未经人事的右玉,可骗不了监督过慕家大老爷二老爷新婚夜的陶嬷嬷。 腹下火气持久不消,还差的那一味儿,只得慕锦成亲自动手添上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慕家人 顾青竹对此一无所知。 她离了洗浴间,与慕锦成吃了一点早膳,而后,就被右玉和春莺围着,匀面上妆,绾发更衣,像个布偶似地任由她俩安排,她本不想戴那些坠着脑袋疼的金钗宝钿,但一看她们一脸为难,只好抿唇不语。 慕锦成倒比她快,饭后神清气爽地洗浴,再由左云伺候着束发换衣,这会儿,已经悠闲地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等她了。 “是不是迟了?”顾青竹心里没底,瞥了他一眼问。 “迟不是正好嘛。”慕锦成将一盏热茶递到她手里,笑着说,“我们不可以去那么早的。” 顾青竹不甚明了,但隐约觉得他接下来说的不是啥好话,遂低头喝了一口茶,将疑问咽了下去。 慕锦成本还等着她上钩,好趁机捉弄她,见她学聪明了,反倒无趣。 于是说:“这里不比顾家坳,用不着起那么早,再说,咱们新婚,贪睡才正常!” 右玉和春莺还在一旁,他却如此毫不顾忌,顾青竹脸一下子红了,忍不住斜了一记眼刀。 慕锦成只当看不见,半点不恼,笑着喝茶。 昨夜的雪一直扑簌簌地下,天地一片银白,黛色的琉璃瓦覆盖着厚厚的蓬松一层,就连海棠花窗的格挡里也或多或少地存了雪白,院中花木虽被荡去了积雪,却似被冻傻了,木头木脑地杵着,几朵红艳艳的海棠花被晶莹包裹,在冰天雪地里,留住刹那芳华。 粗使婆子早早将院中的雪扫出一条小径,这会儿又落了薄薄一层,穿着同色绯红衣裳的慕锦成和顾青竹一前一后站在廊下,院里的婆子丫头都停了手里的活,垂手问安。 慕锦成摆摆手,右玉给每个人都封了赏钱,三爷向来大方,又不苛责下人,婆子丫头都为能到榕华园伺候高兴。 仰头看看外间的雪帘,慕锦成裹了裹鸦青色貂皮斗篷,一脚踩了出去,右玉撑伞跟在他身旁,穿着之前的雪狐斗篷的顾青竹跟在后面,春莺帮她打伞。 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几人离了榕华院,府中通往各处的道路已经清扫出来,游廊凉亭里有三三两两候着的婆子,只要积雪存了半指厚,就会立即扫除,时刻保持道路通畅。 府里刚刚办了喜事,处处还沉浸在一片红色里,廊下的红灯笼,树枝上的红绸,与铺天盖地的白雪相映,分外喜庆妖娆。 因着昨儿的亲事一波三折,兼着雪下得太大,老太太便没有挪回东府,今儿就在松鹤院接受子孙请安,东府的人也早早地过来了。 老太太身边管事大丫头琳琅拢着手站在廊下翘首以待,见着他们,一脸笑容急急地迎上来。 “琳琅姐姐,我可来迟了?”慕锦成笑着问。 琳琅帮他掸去肩上的雪花,弯了眉眼道:“不迟,不迟,三爷来得刚刚好,二老爷和二夫人刚刚敬过茶,正陪着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夫人说话呢。” 右玉和春莺帮他俩解了斗篷,由琳琅在前面领着进去,慕锦成和顾青竹并肩,他伸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握在他的大掌中的手指,并没有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柔腻无骨,而是如她的人一般指节分明,硬硬的,指端还有些薄茧。 顾青竹本欲挣脱,却听见他的低语:“既要装,就装得像一些。” 这几乎是顾青竹的软肋,慕锦成拿捏得刚刚好,见身边人抿唇不说话,他满意地牵着她跨进松鹤院正堂。 因着天降大雪,原本是要在堂屋举行的敬茶仪式,改去了老太太内室的西暖阁,这会儿东府一干人等和慕绍台夫妇都已经到了,只等姗姗来迟的慕锦成小两口。 顾青竹一路行来,只觉整个府邸十分大,道路四通八达,交错纵横,不知通往何方,她不好东张西望,只得默默跟着慕锦成走。 走进这处松柏掩映的院落,深红的廊柱,飞挑的檐角,天青色勾纹画蝠的梁栋,处处透着庄重典雅,及到室内,地上铺着满幅牡丹地毯,一色的深红桌椅家具,富贵,却不张扬。 顾青竹随慕锦成穿过小丫头挑起的厚实棉帘,暖意瞬间扑面而来,屋子中央摆着青鹤掐丝铜炉,银丝炭烧得正旺,窗前高几上有一尊蕉叶阔口大花瓶,里面插着几枝盛放的腊梅。 当中如意软榻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其他绣墩和矮凳上散坐着其他人,顾青竹不便细看,只垂首进来。 大红锦面蒲团早已准备好了,慕锦成携顾青竹跪下磕头:“孙儿见过祖母。” “快起来,快起来,到祖母这里来。”坐在上首的寇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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