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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了! 隔了半晌,卢氏回过神来,打发右玉回去好生寻寻,她则让茯苓唤了熊永年来,让他在府里悄悄地找。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熊永年就来回话,说府里没人见过慕锦成,且他的坐骑如风不见了,这差不多可以肯定慕锦成偷跑了。 这么大的事,卢氏哪里敢隐瞒,急忙去书房找慕绍堂。 慕绍堂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大骂慕锦成烂泥扶不上墙,而卢氏心中愤恨,一怨丈夫独断专行过继儿子,二恨慕绍台逼慕锦成娶村姑。 夫妻两人关门吵架, 情急中,卢氏竟然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慕绍堂惊诧不已。 卢氏一不做二不休,适才甫一说出时,她尚还慌乱,这会儿被他一再逼问,反倒心中畅快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么,我只有慕锦成一个儿子,唯一的一个儿子!慕明成是你和那个贱婢所生,可怜我大儿一出生,就被他克死,夭折了,这二十多年,我还得听他日日唤我母亲,真是莫大的讽刺!” 慕绍堂看着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此刻云鬓散乱歇斯底里的卢氏,仿佛不认识一般:“明成当真是浣娘所生?!” “这下,你是不是就了无遗憾了?你既喜欢她入骨,又何必娶我回来做摆设,这些年,在你心里,我连一个死人都争不过!”富贵雍容的卢氏流下两行清泪。 慕绍堂只当她无理取闹,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她到死连个姨娘都不是,又拿什么跟你争!” “是呀,她顶多就是一个通房丫头,可,她纵然死了,却无处不在,早年有与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慕婕成,一个庶出都算不上的丫头,硬被你宠成了嫡出大小姐。 后来,你在外头遇见蔡氏,只因她那双眼睛像极了浣娘,你便不顾我的颜面,一把年纪了,还要纳妾,你说她不争,可她何曾离开过你半步!”卢氏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慕绍堂身后的一副画,那画上的女子极美,柳叶眉,桃花眼,似颦还笑,微怒薄嗔。 “你……不可理喻!”慕绍堂似被戳中了心事,拧眉怒道。 “我不可理喻,我都是被你逼的,你逼我刚成亲就做一个三岁娃娃的母亲,你逼我与一个贱婢同日生产,你逼我的孩儿一个死了,一个过继他人!”卢氏心中的怒意如天火降临,势要烧毁一座又一座被青绿覆盖的山头。 慕绍堂痛心疾首,哀叹道:“男人有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是青州首富嫡女,家中姨娘庶出子女也不在少数,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是大妇,当家主母,怎能如此善妒,浣娘打小心思单纯,品行善良,她敬你怕你都来不及,岂会越过你!” 卢氏苦笑,泪水冲刷了脂粉,露出不再年轻的脸:“她不会,可你会!” “糊涂!”慕绍堂厉声打断她的话,“当年,浣娘为什么去得那么突然?!” 卢氏眼角皱纹堆积,笑得眼泪横飞:“你想问,是我害了她吗?哈哈哈,真正害她的人是你呀,慕绍堂,你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娶她,既不娶,又何必给她那些甜头,你可知,那些幻象一旦破灭,一个卑微的女人还靠什么活?你今时今日假惺惺对着这幅画,又忏悔出什么来!” 正当夫妻两人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之时,就听门口传来拐杖咚咚墩地的声音,寇氏气得直哆嗦,一叠声地大骂:“孽障!孽障!” 慕绍堂狠瞪了卢氏一眼,赶忙开门,将老母亲迎了进来,犹有泪痕的卢氏低头上前搀扶。 门再次关上了,隔绝了里面说话和哭泣的声音,院中假山后转出一个着松青色织锦长袍的青年男子,他满脸悲切,眼角湿润,他瞥了眼紧闭的屋门,撩袍匆匆离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婆媳谈话 屋内,慕家老祖宗寇氏坐在椅子,双手扶着拐杖,勾身垂头,微闭着眼睛沉声道:“这会子是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闲工夫辩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 “娘!”慕绍堂撩袍跪下,痛心疾首道,“都是孩儿不孝,惹娘担心了,儿无能,对内管教不严,以致锦成今日逃婚,更对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一无所知!” 寇氏眉眼低垂,满头霜发纤毫不乱,她缓缓道:“我的儿,你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锦成为什么逃婚,你心里当真不知道? 至于浣娘,她是我当年亲选指给你的,她半道撒手人寰,我也痛心,可终究是她命薄福浅,你最后不还是给了她姨娘的名分,到底全了少时的情意,也不枉她十多年精心伺候你。 而婕成明成姐弟,无论她在或不在,他俩的母亲都只能是你的结发妻子,浣娘最得我心的,就是明事理,你莫要胡闹,弄得她泉下难安!” 慕绍堂抬头道:“娘,你都知道了?” 寇氏睨了他一眼:“熊永年找人都找到我那里去了,我还能装死么!” “娘!”卢氏听了婆婆一席话,虽是安慰慕绍堂,但到底是偏袒她的,一时伤心难过,伏在地上哽咽难当。 “这些年,你操持家务,对几个孩子尽了做母亲的责任,我自是看在眼里,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个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你俩切莫再吵,也绝不能在孩子们跟前提起,免得让他们兄弟离心!”寇氏深深叹了口气,扫了他们夫妻一眼。 “儿子(媳妇)晓得了。”慕绍堂和卢氏双双磕头。 寇氏用拐杖敲敲地板:“你们起来吧,眼巴前还是锦成的事最重要,他年轻气盛,哪里晓得其中厉害,只由着性子负气一走,这对咱家来说,可是一大考验,搞不好,这一年,三生都是南苍县最大的笑话!” “娘,我这就派人出去找,哪怕五花大绑,我也要将他绑回来!”慕绍堂咬牙切齿道。 寇氏拧眉:“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搞这么大阵仗,是怕人不知道他逃婚了吗?” 慕绍堂确实气得不轻,又兼着浣娘的事,简直像是被数道天雷连续劈中,连头发丝都焦了,哪里还有啥想法,只得说,“那……儿子听娘的主意。” “依他的性子定是躲起来了,三生各家店铺,你莫要寻了,甚至县衙,你也不必去,只管派人去那些个偏僻小店,酒馆、旅店、茶楼里找,至于胭脂巷,你只管花些小钱,到各家马厩一探究竟便是了。 若是找着他,只说我头风病犯了,想他在跟前伺候,倘他仍不肯回转,只管牢牢看住了,少不得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寇氏对慕锦成是真的宠,对他的喜好脾性了如指掌。 卢氏对慕锦成的溺爱是因着他是她唯一的儿子,而寇氏则看得更长远一点,当年卢氏生慕锦成,正逢傍晚时分,西山天际惊现五彩祥云,他诞生啼哭之时,屋里霞光大盛,所见之人无不惊叹。 后来,借着办满月酒,她请博学广识的谭立德来家里说起这事,他特意算了一卦,说是祥瑞之兆,还说慕锦成命格贵重,前程妙不可言。 而今儿的成亲日子,也是谭立德早在二十年前就算好的,巧的是,卢氏腊月里去慈恩寺上香,了悟大师也算的是今日,只是吉时差了几个时辰。 有这两重谶言偈语,慕家人除了慕锦成本人,其他人都认准了这门亲事,倾注了东西两府很多精力和金银,势要将此办成南苍县最隆重奢侈的婚礼庆典。 如今若是没了新郎,这场几乎请了南苍县所有商号和有脸面人物的婚宴,将成为最大的笑话,更会沦落成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三生永远的噩梦和无法清洗的耻辱。 慕绍堂不得不佩服,老太太在内宅颐养天年这么多年,到了关键时候,还得由她坐镇:“儿子这就着人去办,新娘那边接亲怎么处置?” “我来时,已经打发陶婆子和春莺去接了,她们晓得怎么做,如今耽误之急,还是找锦成要紧,若他还在南苍县,今儿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只怕他出了城,就不晓得到哪儿逮去了!”寇氏担心道。 “儿子明白,这就去找二弟,看他能否问到守城门的兵士,向他们打听打听。”慕绍堂从地上站起来道。 寇氏挥挥手:“你速去吧,记得千万不可弄出大动静来,免得那些个整日想看三生笑话的人得意。” 慕绍堂躬身退出去,匆匆去了西院。 屋里只剩婆媳两人,寇氏不说话,卢氏规规矩矩低头跪着,屋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偶尔炭盆里的银丝炭烧透了,发出细微的坍塌声。 良久,跪在地上的卢氏腿麻了,凉意顺着双腿直漫全身,仿佛整个身子都浸没在冰水里,她冷得微微有些打颤,却不敢软下身子半分。 她自然知道寇氏这是有意罚她,虽然之前,婆婆在丈夫面前维护了她这个当家夫人的体面,但不代表老太太不生气。 “说吧,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寇氏波澜不惊地问。 卢氏挺了挺腰身说:“娘,媳妇知道错了,当年年轻,少不经事,可我真没害浣娘,她当初在月子里得了干血症,我尚在休养,也是叫人请了谭先生来给她瞧病的。 我自嫁入慕家,一心都在老爷身上,哪里不晓得她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又岂会为一个贱婢的死,生分了我们夫妻的感情,可她没那个福分,熬不过病痛,总不能赖我头上。” 寇氏站起身来,扶了扶雪发上的松鹤玉簪道:“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又能说出什么对错,若她不是绝了生念,又怎能等不到绍堂回来?虽说府里所有的孩子都该记在你名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她的孩儿夭折了,你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娘,我的大儿就该死的吗?”卢氏掩面哭泣。 她至今清楚地记得,一个白胖的大小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手脚脑袋还软乎着,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变得冰凉,那是怎样的绝望,这些年,多少次梦回,多想那孩子能冲她笑一笑,哪怕是哭闹一回呢,可却每次都是泪湿枕巾,绝望醒来。 “菩萨将他给你,又将他带走了,只能说,你们母子缘浅,又怎能怨怪旁人,夺人孩儿。”寇氏走到她身边,摇头轻叹道。 卢氏感喟:“一念错,步步错,我那时不过是接受不了大儿夭折,才做了糊涂事,并没有存心害浣娘,再说,这些年,我对明成,虽不似锦成一般,然而从小到大,他这个二爷,几时不是慕家大公子的身份,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光彩照人,就是老爷有意将三生的生意交给他,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也就是你这点做的好,我才能帮你说上一句话,否则,你以为绍堂会这么容易罢休吗?”寇氏拄着拐杖慢慢朝门口走去,乌木拐杖敲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伴着这声音的是寇氏低声说出的一句话,“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吧,蔡氏虽似浣娘,却终究不是她呀。” 门开了,老太太走出去,冬日的阳光照入昏暗的屋子,格外耀眼些,卢氏身子一软,歪在地上,她到底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腿整个跪僵硬了,自个根本起不来。 茯苓奔进屋子,费劲地将她拖拽到椅子上坐下,又给火盆加了炭,茯苓蹲在地上,给她轻轻按摩膝腿,低声饮泣道:“老太太也太狠了些,夫人到底是当家太太,怎么能跪那张画!” 卢氏回眸,盯着那画出神:“我跪的是天地良心,她,一个贱婢,不配!” 坐了会儿,卢氏终于暖了过来,腿也好些了,她在茯苓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了慕绍堂的书房,门合上了,暗色的书房中,画上的美人依旧似颦还笑,微怒薄嗔。 及到午后,接到喜帖的客人,陆陆续续到了西院将军府,为了喜庆,慕绍台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团花锦袍,满脸笑容站在廊下与客人寒暄。 往下两个台阶,慕明成正帮着迎客,他一向不喜穿艳色,今儿难得穿一回松青色织锦长袍,他身形挺拔如一株松,一杆竹,配上笑意盈盈的剑眉深目,瞧着分外养眼。 “怎么是你们叔侄在这里迎客,绍堂兄呢?”穿着臃肿貂皮袄的钱有财,其实很瘦,面上没有二两肉,显得皮包骨头,容貌狰狞,他极怕冷,这会儿拢着雪狐毛袖筒,挑眉问。 他的身后站着二子一女,难得钱涨、钱溢、钱漫没有彼此嫌弃,能同时跟着来。 慕明成走上前,笑容更深几分道:“钱叔,外头冷,快,里头请,我爹这人,你还不晓得嘛,心细如发,总是要精益求精,好上加好,这会儿正亲自督促着,生怕慢待了客人。” “就是个劳碌命呢,哪日跟我似的,交了差,就快活了!”钱有财跺跺脚,往屋里去。 钱涨瞥了眼慕明成,眉梢抖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跟上,而钱溢和钱漫则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一个低头看脚,一个抬头看天,与慕明成擦肩而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迎客 慕明成面色不改,笑容依旧,拱手送了他们,转身又迎新客,丝毫不见异样。 谭立德将药行交给章平津,带着两个女儿同来,他清矍高瘦,两个女儿生得极好,大女儿谭子衿正是桃李之年,不仅长得琼鼻朱唇,冰肌玉骨,更兼才能出众,将德兴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南苍县,就算是四大家族中,也是公认的大小姐。 而小女儿谭子佩豆蔻年华,身形虽未长开,可明眸皓齿,白璧无瑕,假以时日,样貌不输其姐,只她被父姐娇宠,性格跳脱活泼,敢说敢做,与男孩子一般淘气。 慕明成与谭子衿幼时便订下了娃娃亲,两家关系匪浅,他紧走几步,迎上去躬身行礼,对于未来的老丈人,父亲的至交好友,并未隐瞒府里的困境,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见的声音低语:“谭叔,您入了府,还请先到老太太房里坐一坐。” “嗯?”谭立德微怔,看了眼慕明成,随之应了一声,“好。” 谭子衿今日穿着烟霞色撒花百褶裙,衣襟袖口镶着雪狐毛,衬得她眉目如画,身姿窈窕,气质更是出尘脱俗,她看了眼慕明成,面上微红,矮身福了福,开口唤:“明成哥。”音若天籁。 “明成哥,你今儿穿的衣裳和我姐的好搭呀,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穿着碧色狐毛织锦袄裙的谭子衿跳到他跟前说。 谭子衿抬手拉住她,嗔怪道:“子佩,不可胡说!” 慕明成向来将这个淘气的小姨子当妹妹看,笑着夸赞:“你今日穿得也很好看。” 谭立德心里记挂着要到老太太房里去,遂催促道,“咱们进去吧,莫在这里堵住了旁的客人。” 谭子佩跟着父亲,蹦蹦跳跳走了,谭子衿回眸行礼。 慕明成面上笑如春潮,眼中微光闪烁,朝她摇摇手。 隔了会儿,宋家二老爷宋瑞安带着正妻张氏,嫡子宋允蟠来了,宋家大老爷宋瑞宏是慕家姑爷,慕家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慕绍亭嫁了他,可惜夫妇二人英年早逝,遗下一个孤女宋允湘,一直住在慕家。 虽然慕绍台与他哥哥一般,瞧不上宋家二老爷,原不想请他,但到底亲戚关系还在,面上过不去,况且,南苍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幕府都请了,没有单不请富祥的道理。 宋瑞安是个半吊子迂腐读书人,这些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更没有做买卖赚钱的本事,自打大房没了,他将家中原有产业陆陆续续败落了七七八八,今年茶市不景气,茶行早关了门,单靠着宋允蟠的金银玉器古玩行,挣个三瓜两枣过日子。 只这个行当本钱忒高,宋家时常银钱周转不灵,手头拮据拿不出现银补货,以至于生意越做越窄,如今只依靠大房当年留下的一点情义,从燕安城金家赊货,勉强支撑。 慕明成是小辈,见着表妹家的二叔,自然以礼相待,而慕绍台恨宋家毁了自己如珍如宝的小妹,故见了宋瑞安,并不热络,宋允蟠将他的冷漠记在心里,面上却是不显。 家中时日艰难,他需要一个和南苍县各家商户联络感情的契机,因着他家家道中落,首富慕家瞧不起他们这门穷亲戚,各家商户更怕他开口借钱,平日里想请都请不来,今儿有现成的酒席,他自然求之不得,对于慕绍台的一点脸色,他除了忍,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宋瑞安和张氏巴结着说了好些恭维话,慕绍台正敷衍地不耐烦,幸好,接着来的是邻县家里开着大作坊,专做金银器的王延晋。 大腹便便的王延晋已过了花甲之年,他先后有七八房妻妾,嫡妻早年不开怀,那些个姨娘一个赛一个,一口气给他生了七个女儿,直到第八个才是个儿子,还是正妻老蚌怀珠生的,取名王宝,王延晋将近半百才得此子,自然宠上了天。 而这王宝就是慕锦成口中唤的王老八,最喜到南苍县来与慕锦成钱溢等纨绔厮混,宋允蟠巴不得与他结交,赶忙上前客套搭讪,王宝正愁没人玩耍,也就勉强与他说两句话,两家人一起进去了。 迎来送往,日头西斜,慕明成心里盘算着他爹给的那张请客的礼单,谁来谁没来,他心里一一过了一遍,正想着,就见一辆双健马拉的马车驶到阶下,他赶忙提袍疾行,亲手给车里人撩帘子:“丁副使,您来了!” 穿一身黑色暗纹长袍的丁永道从车里下来,此时夕阳的金色光晕正打在飞檐挑角上,显得富贵堂皇,他觑着眼睛,望了眼将军府的匾额道:“好气派的府邸。” 慕明成浅笑道:“我二叔在宁江城做个闲差,西院是最近才连着东院新扩建了一些,也就门脸好看,内里处处也还是将就能住而已。” “哦?这么说来,你二叔官阶不低呢。”丁永道说着,拾阶而上。 慕明成走在他身旁,搓搓手道:“也不过是个闲差,说着好听罢了。” 慕明成将丁永道领到慕绍台面前,给两位介绍:“这是我二叔,这是茶马司的丁副使。” 慕绍台是武夫出生,论带兵打仗那是名猛将,可对官场那一套人情世故就不太在行了,他回来多时,也就见过沾着亲戚关系的侄女婿苏瑾苏县令,其他的,既不登门拜访,也不广为结交,对于上门来的也不热络,故而,对他这种空有官衔,不知进退的武夫,那些个官场油子联合着将他孤立了。 慕绍堂办这场轰动南苍县的婚礼,不仅是为了儿子,为了三生,更为了他这个兄弟,请帖如雪花似的撒出去,请的不仅是商界同道,更有慕绍台的同僚,只要肯来的,他都有法子与人攀连上,日后常来往,自然可以相互照应。 “丁副使?”慕绍台看了眼丁永道,犹豫着,仿佛似曾相识,却是想不起来。 丁永道一见他,立时两袖齐眉躬身作揖道:“见过慕大将军!” 见他行如此大礼,慕绍台有些拘谨,忙回身唤,“薛宁,领丁副使进去坐。” 丁永道只做敬仰状,躬身低头退后,又错开半步,垂首跟在薛宁身后~进去,慕绍台是四品忠武将军,而茶马司正使也不过是小小的七品,薛宁对他如此谦卑的态度并不惊讶,只将他按寻常礼节安排了。 过了会儿,廊下挂起了大红灯笼,熠熠的光彩将门前照出一片喜庆的红色,三生各处铺子的掌柜结伴而来,十多人热热闹闹挤在门前与慕绍台道贺。 这些人中大多是三生的老人,有的人从学徒就在三生做的,慕绍台和他们自是认识,像茶行的韩守义,粮铺的关百昌等人更是少时玩伴,情义深厚。 在这些大老爷们中站着三生酒楼的大掌柜罗霜降,她穿着一身绯色百蝶飞花的曳地长裙,外罩一件石榴色绸面暗纹棉斗篷,在一片黑灰褐色中仿佛林中一株娇花,格外引人注目。 罗霜降踟蹰在后,她望着高大魁伟的慕绍台,仔细看他鬓边掩盖不住的几丝白发,以及眼角笑出的淡淡细纹,只觉自个一颗心乱蹦,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她紧紧掩住胸口,屈身深深福了福,妙音低传:“将军安好。” 慕绍台早已看见混在男人堆里的美娇娘,斗篷风帽的阴影遮住了她的面貌,却挡不住她的娉婷袅娜,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宛如足下生莲,当她走到跟前,声娇音软地这一声,一下子就勾了他的魂。 他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郎,三娶三死,五年生死徘徊,原以为早绝了男女情爱,可这一会儿,竟如枯木逢春,死灰复燃,久违的怦然心动的颤栗,蔓延全身。 遥想少时,第一房媳妇说的是南苍县富户赵家嫡女,这女子生得娇小可人,年龄比慕绍台足小了五岁,不过刚刚及笄,稚嫩如一枚青杏,新婚之夜受不得他大开大合的纵情驰骋,几度昏厥。 之后,赵氏对床第之事十分畏惧,每到傍晚时分就吓得瑟瑟发抖,哪怕慕绍台做足了前戏,与她暖语温存,也不能缓解半分。久而久之,夫妻貌合神离,赵氏郁郁寡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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