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手腕,将她扶坐下,自己垂手站立一旁。 顾青竹心中没有尊卑高下的概念,指着旁边的凳子说:“你们也坐呀。” 观她言行,陶氏和春莺就知她还不懂高门里的规矩,却是个十分心善和煦的人,遂对这个乡下姑娘生出些许好感来。 于是,春莺笑着说:“嬷嬷陪少夫人说会儿话,我来帮少夫人匀面梳妆,免得误了好时辰。” 陶氏点头,遂叉手站在旁边,将成亲行礼的流程以及其他种种,细细说给顾青竹听。 这会儿若是将妆容全部洗去重画,只怕时辰来不及,只得在现有的上改补,春莺心思细腻,搓热了双手,慢慢将颧骨上的胭脂晕开,眉毛重新修饰成柳叶眉,又在眉间点上花钿,至于多余的口脂只能沾了温水慢慢擦去一些,匀上水粉。 经过春莺妙手改妆,顾青竹立时变得娇美动人,柳眉杏眼,粉面桃腮,连陶婆子这个见多了南苍县内宅美人的妇人,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顾青竹不惯旁人伺候穿衣,坚持要自己来,里衣尚好,只外裳是广袖大袍的襦裙,又有封腰垂带,只能让春莺帮着整理,屋里燃着火盆,顾青竹只穿了一回衣裳,就已经沁出了微微的汗。 穿上繁复曳地的喜服,顾青竹走路十分小心,只怕绊了脚,陶婆子和春莺扶着她重新坐好,春莺细心用篦子给她顺头发,她的乌发海藻般油亮顺滑,握在手上,仿佛是上好的丝绸。 春莺为她绾发,陶婆子则将首饰盒子捧了来,满满的金玉宝石,单拣出一套黄金头面,准备给她用上。 “我想用紫竹簪,行吗?”顾青竹看陶婆子拿出垂珠金簪,轻声问。 陶婆子愣了下,旋即笑道:“少夫人觉得好便是了。”说着放下金簪,在妆台上拈起顾青竹刚刚卸下的紫竹簪。 这簪子是一根三节竹枝,天然拙朴,油亮暗红,散发着清雅之气,一看就是个经年的老物件。与黄金饰品搭配,并没有被富贵压制,反倒更显沉稳静怡。 戴上镂空细雕的嵌宝点翠的花冠,顾青竹只觉头上一沉,耳朵再挂上镶玉耳坠,她简直不知该如何动弹了,陶婆子又取出嵌宝金镯、翠玉镯、八丝绞银镯、红玛瑙手镯、白玉雕花镯给顾青竹选。 “我有镯子的。”顾青竹只怕累手,露出手腕上的赤藤镯说。 陶婆子看了眼,与那紫竹簪一样,都是油亮暗红色的,与大红喜服倒是很配,她取了红玛瑙镯子说:“今儿是喜日子,好事成双,戴两个红色的正好。” 红玛瑙圆润通透,颜色红艳,戴在顾青竹纤细的手腕上,与赤藤镯并垂,一深一浅,一木一石,相得益彰。 腰间的玉坠,顾青竹只选了一块黄玉镂雕的荷花鳜鱼佩,再不肯用其他的,饰品虽少了些,却不失清丽典雅,陶婆子也就作罢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外间正炸了头遍鞭炮催请,孙氏和徐氏送了六样糖水点心进来,顾青竹心里百感交集,喉咙里如被放了冰凌,梗地说不出,也吃不下。 “青竹今日真漂亮呀,新嫁娘该高兴。”徐氏见她捧着碗,泫然欲泣,赶忙劝道。 大丫和招娣被孙氏叫了来,大丫一见昔日玩伴,今朝就要盛装出嫁,一时倒先哭了。 “青竹,我舍不得你!”大丫眼含热泪,也不管她娘的眼刀,一把抱住顾青竹道。 招娣拉她:“你别惹她眼泪了,一会儿又要补妆,耽搁了时辰。”她虽这样说,却滚滚流下泪珠来。 她们都哭了,顾青竹反倒勉力露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往后,我们就离得近了,我若得了空,就能到面馆去。” “嗯嗯嗯,你说话可得算数!”顾大丫抬袖子抹眼泪。 陶婆子和颜悦色地说:“少夫人入了将军府,就是女主子,想去哪里去不得的。” 听了这话,大丫和招娣方才止了泪,又觉不好意思,遂劝顾青竹吃了一口东西。 外头鞭炮响了第二回,顾青竹提着衣裙走出来,面向顾世同盈盈一拜:“爹!” 顾世同坐在堂屋中,每一声鞭炮都像炸雷催心肝,虽说顾青竹的亲事,是他一力促成的,可这会儿,他万分舍不得,又见她身穿大红嫁衣,乖乖巧巧垂头跪在地上,一时忍不住,热泪纵横。 “世同!让青竹起身走吧,莫误了吉时。”顾世福在一旁小声提醒。 “丫头,快起来!”顾世同伸手扶她,泪水滴在她绣着繁复花样的袖口上,洇湿一片。 顾青竹终究再无法忍住,泪盈于睫,满是哭腔地唤了一声:“爹!” 其声如子规,压抑更显悲伤,周遭的人闻之俱都红了眼睛。 孙氏上前抱抱顾青竹道:“女孩子哭嫁是常有的,你娘不在,婶子们陪你。” 而后,徐氏等人也来安慰顾青竹,陪她落几滴泪,又说了许多宽慰吉祥的话。 “阿姐!”青英太小,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大姐要离开家了,一时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顾青松紧咬着嘴角,他也舍不得,但他倔强的不哭。 顾青竹走近他们,将他俩抱在怀里:“青英,要听爹的话,别整日疯玩不着家,青松,学业要抓紧,阿姐在南苍县等你来。” “嗯。”兄妹两人看着大姐,连连点头。 半晌,陶婆子递上绣百合花的丝帕:“少夫人。” 顾青竹接过,知她怕耽搁了时辰,遂无声地摁摁眼角的泪痕,春莺给她披上雪狐毛斗篷。 按习俗,新娘出嫁,该由自家兄弟背出门,青松弯下身子,将纤瘦的阿姐背上,从大门到院门不过十来步,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平稳,门口停着垂着大红流苏的八抬喜轿,其后是腰扎红绸的鼓乐班子。 顾世同牵着青英送到门口,陶婆子和宋媒婆轻轻放下了轿帘,鞭炮齐鸣,响彻云霄,郑家禄的唢呐声拔地而起,欢快喜庆,与接亲鼓乐相和。 顾青竹坐在一大片艳红色里,眼前被头顶的喜帕遮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轿子晃晃悠悠起了,她有些不适应,赶忙抓住旁边的扶栏。 “少夫人,咱们先坐轿子出山,等到了翠屏镇上,换乘马车就好了。”陶婆子隔着轿子小窗低声道。 “嗯。”顾青竹定定神,听着外头的风过树梢的声音,知道迎亲队伍是往老君山上走。 山风送来冰雪的寒意,林中鸟雀啾鸣,抬轿人踩断枯枝,郑家禄的唢呐声隐隐约约,顾青竹知道,他们已然上了鸡冠子山。 “上山路不好走,让大家伙儿歇一会儿吧。”顾青竹在轿中低声道。 陶婆子正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巴不得停下喘匀了气,赶忙道:“谢少夫人体恤。” 她转而对轿夫说:“找处平稳的地儿,停下歇歇再走。” 此时已过了正午,下山坐上马车,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回到慕府,故而,陶婆子不着急,再说,主子临行前,特意吩咐过,府里正有件焦头烂额的事,他们只要在吉时前赶到就行。 轿夫和鼓乐班子背对着轿子,坐在大山石上说话,顾青竹依旧坐在轿中,春莺细细为她补了妆。 歇息了约莫两刻钟,陶婆子催促着下山,轿夫们抬杠上肩,鼓乐刚奏响一个声调,只见野狼谷右侧山路上突然冲下几十个人,急速朝鸡冠子山奔来。 众人不曾见过这个阵仗,俱都面面相觑,有好事的还站着张望,却不料那群人转瞬就到了他们跟前。 这二三十人,俱是强壮的男人,年纪二十到四十不等,穿着或黑或灰的短打袄裤,当头一位,二十四五岁,雄健魁梧,头发乱蓬蓬,穿着獾皮袄,领口外翻,露出黑灰色密匝匝的毛。 他肩头斜扛一把大刀,瞪着滴溜圆的眼睛,歪嘴咧牙,邪气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做我的压寨夫人 “你……你们是山匪?”宋媒婆大吃一惊,面无血色,牙齿直打颤。 轿夫和鼓乐班子的人全都吓傻了,一时噤若寒蝉,动弹不的,连轿子扛在肩上都不晓得放下来。 老鸦岭上有山匪,这事流传已久,真没谁见过,只当是个吓唬人的说辞,没想到,无巧不巧,今儿竟然真撞见了! 拦路人哈哈大笑:“你倒是有点眼力劲儿!” 他身后衣着褴褛的喽啰举着刀叉棍棒,齐声高喊,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陶婆子交握着手,走上前行礼道:“这位大爷,自古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绿林好汉更有七不夺,八不抢的说法,老婆子知道,喜轿丧队,游医信差,道尼僧,鳏寡孤,大爷们都不作兴为难。 您瞧,我们就是接亲的,您拦喜轿,不过是图个喜庆吉利,这些个银钱,还请笑纳,时下天寒地冻,正该喝杯水酒暖暖。” 将军府的府兵全留在了翠屏镇,陶婆子原以为一顶喜轿接个人出山是极顺利简单的事,却没想到遇见这么个天大的麻烦事。 这会儿,无法通报山下的府兵,又没人能回顾家坳,也就只能花钱消灾了。 拦路人接过荷包,掂了掂,随手往后一抛,邪魅一笑:“这位大娘,不好意思,我是野路子出身,做事只凭喜好,你说的那些个规矩,在我这儿都不好使,别说你是接亲的,就是送葬的,遇着我莫天林,该留的还得留下,你那点钱还不够我打牙祭!” 陶婆子听了他的话,头皮发冷,她进山接亲,虽带了些银钱以防万一,却没准备什么大额银票做买路钱呀。 陶婆子放低姿态,好言哀告:“大爷见谅,老身出来匆忙,容我等返回府里,一定着人送钱来。” 莫天林顺了顺乱蓬蓬的头发,冷嗤一声:“呵,我还不晓得你们这些人的手段,只怕你一下山,官府的鹰爪就该来抓我了,到时我还有命花钱么!” “可我这会儿确实没有钱呀。”陶婆子皱眉道。 莫天林嘻笑着摆手:“没钱不打紧,我山上还缺个压寨夫人,正好留下你家的新娘子。” “放肆,你可知这是南苍县慕将军府里的喜轿!”陶婆子见他言语不羁,怒斥道。 莫天林半点不怵,厉声说:“将军府?我怕个逑,抢的就是他!” 他身后一个驼背老头抄着手,怂恿道:“老大,和这婆子费什么话,砍翻那些个男人,直接抢了就是!” “冯驼子,小爷不急,你急什么,难不成你看上那婆子,想抢回去暖被窝?”莫天林斜睨他一眼,轻佻道。 他的话引得后面的喽啰哈哈大笑,冯驼子笑得腼腆,露出一口黄牙。 顾青竹在轿中听得分明,拍拍扶栏,让轿夫放下轿子,她不顾春莺的阻拦,扯下红盖头,从轿中走出。 适才还笑得东倒西歪的山匪,看见外披雪狐斗篷,内着大红嫁衣的顾青竹,一步步走近,一时惊为天人,俱都大张着嘴巴,傻愣在当场。 山风猎猎,吹动她鬓边碎发,满头金饰在淡白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雪白的斗篷鼓胀,映得她眉目如画,宛如山鬼神女。 顾青竹淡然一笑:“我是顾家坳的,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在这条山路上走了五年了,从来没见过山匪,今儿果然是好日子,竟将蛰伏多年的你们惊动了。” 莫天林片刻愣神后,痞痞地说:“既然是多年的邻居,姑娘可敢到老鸦岭上一坐?” 顾青竹眨了下杏眼道:“这好像由不得我说不吧。” “还是姑娘识时务,这些人的性命都攥在你手中,你若不去,他们就得立时受死!”莫天林挥刀一扫,阴沉沉地说。 众人胆战心惊,像冬日的鹌鹑似的挤做一团,眼巴巴地看着顾青竹。 “既如此,我跟你走便是,但这些人不过是挣点苦力钱,还不至于白搭上性命,你放了他们!”顾青竹往前跨了一步。 “少夫人,不可!”陶婆子一把抓住她的长袖,拼命摇头。 顾青竹回首,假装抿发,低声道:“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总不好都死在这里,若嬷嬷能侥幸逃脱,还请给我父亲捎个口信。” “真当我是傻的?一个不放,全带上山去!”莫天林冷哼一声。 众喽啰们早等不及,涌上来将轿夫和鼓乐班子的人推推搡搡赶往老鸦岭。 “姑娘,请吧。”莫天林皮笑肉不笑地说。 顾青竹暗暗握了握陶婆子和春莺的手:“今儿,都是我带累你们了。” 陶婆子心中微动,感喟道:“少夫人说哪里话,与你生死在一处,总好过让你一人独闯龙潭虎穴,如若不然,老婆子有何颜面,留一条老命苟活于世。” 春莺早吓得手心满是汗水,反倒安慰陶婆子:“嬷嬷切莫说些丧气话,少夫人是有大造化的人,必定逢凶化吉!” 一行数十人,前头有冯驼子领路,莫天林走在顾青竹主仆三人旁边,他斜扛着大刀,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嚼来嚼去。 顾青竹专拣低矮枝丫和带刺藤蔓处走,有意将狐皮斗篷上的毛刮挂在上面。 莫天林的山寨在一处不显眼的山坳,外头设有寨门,里头十分宽阔,别有洞天,山脚下搭着一排茅屋,鸡鸣狗吠,菜畦阡陌,与外间并无两样。 见他们回来,留守在山寨的喽啰殷勤地上来帮忙,将轿夫等人都关在一间屋里,门口留两个人把手,莫天林径直走进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其他人鱼贯而入,顾青竹主仆也被裹挟进来。 屋里燃着一个大火盆,上面架着一个大铁锅在炖肉,白汤翻滚,肉香扑鼻。 冯驼子指挥人上菜上酒,莫天林一把将顾青竹拉到身边坐下:“陪我喝一杯!” “我不会喝酒!”顾青竹甩开他的手。 “我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喝酒,就扔那屋里一个人去喂狼!”莫天林恶狠狠地将一杯酒递给她。 顾青竹气得全身发颤,却只得捏住酒杯。 底下的喽啰哄闹:“喝交杯酒,喝交杯酒!” 莫天林端起另一杯,与她的轻碰,挑眉道:“既上了我的山,端了我的杯,你的清白早就说不清楚了,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逍遥山林,岂不比困在将军府做什么少夫人快活?” 他半点不介意顾青竹眼里的嫌恶,扬脖喝下酒,接着道:“那些个银样蜡枪头不过是靠祖上荫蔽,仗着有些花拳绣腿,就自诩了不得了?我今儿就逮着一个,要不是你来了,不宜见血,早拿他喂了白耳朵。” 说完,他就盯着顾青竹看,大有,你不喝,我就杀人的威逼。 万般无奈,顾青竹只得咬牙一口喝了杯中酒,谁知这酒奇辣,呛地她直咳嗽。 “山里姑娘哪个不能喝一点,怎你就不行?吃点菜!”见顾青竹咳出眼泪,莫天林心情莫名愉悦,搛了几片菌菇放在她的碗里。 顾青竹盯着碗里的菌菇看了两眼,抬眼看向大铁锅,说道:“我在家里吃这个都吃腻,这会子想吃肉!” “少夫人!”站在她身后的陶婆子怕顾青竹喝醉了,胡言乱语,遂悄悄拉她的衣角。 顾青竹只做不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锅。 “盛一大海碗来!”莫天林见她似真的想吃,遂挥手道。 连骨带肉,冯驼子亲自盛了满满一大碗送上来,顾青竹埋头吃。 一个带刀喽啰快步走上前来,抱拳道:“老大,早上逮着的那个人叫嚷着要见你。” “怎么,怕死了?”莫天林塞了满嘴的菌菇,含混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男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锦衣华服的男子进来,屋里烟气水雾缭绕,顾青竹居高临下,看见来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锦成显然也看见坐在莫天林身旁大红盛装的顾青竹,而她的身后,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陶婆子和春莺。 春莺认出慕锦成,张嘴就想叫,却被陶婆子私底下死命掐了手背,她疼得眼泪汪汪,抿住嘴不敢吱声。 难道,便宜爹说的媳妇是顾青竹?可她分明住在顾家坳,而不是什么藏龙坳,这会儿又怎么被掳到匪窝里来了? 慕锦成懊悔难当,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搁我洞房!”莫天林将手中的骨头掷到他面前。 “你放我回去拿钱,你想要多少,慕家都会给,我额外再出一份,赎这位姑娘!”慕锦成急急地说。 莫天林猛拍桌子,大喝:“我今儿是跟慕家有缘呀,到底谁在说谎?一个自称是慕家公子,另一个说是慕家喜轿,你俩干脆就在这儿成亲得了!” 先前的两个人一把扭住慕锦成:“你一个阶下囚,自个的小命还不保呢,还想英雄救美,抢老大的女人!” 两人骂骂咧咧,将慕锦成拖了出去。 “呸,为了活命,尽拣城中大户往自个脸上贴金!”莫天林唾了一口,继续喝酒。 不一会儿,他吃热了,脱下獾皮袄,卷起袖子,换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底下的众人更是纷纷上前敬酒,又相互猜拳行酒令,一时闹咋咋热烘烘。 顾青竹被他小臂上扭曲狰狞的疤痕吸引,不由得定定地看,莫天林发觉她的目光,显摆地将手臂伸到她面前,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印记。 那疤痕自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歪歪扭扭仿佛一只巨大的蜈蚣,尤其那些个脚,十几对没一个整齐的,张牙舞爪,看着十分瘆人。 莫天林得意洋洋地说:“七八年前,我撵还是狼崽子的白耳朵,不小心摔下山崖,这条胳膊整个撕开了,差点就废了,幸亏我福大命大,遇着活神仙,他给我缝上了,瞧瞧,这条龙多好看!” 顾青竹扑哧一下乐了:“我爹的针线活太差了,若是换做我,八成能给你缝得更好些。” 第一百八十八章解毒(本章不宜吃饭时看) “你……你爹?”莫天林眉心突突地跳,一脸狐疑地盯着顾青竹看,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破绽来。 顾青竹半点不惧,坦然道:“我爹顾世同是十里八乡的游医,外头人都传他医术如何如何了得,能用绣花针和羊肠线缝皮肉之伤,今儿见了,倒觉得太不讲究美观了。”说着,她还啧啧有声地摇头。 “小丫头,别拿道听途说的一些话,糊弄小爷我,想趁机讨人情,让我放你走,门都没有!”莫天林心中虽疑,嘴上却是半分不松口。 顾青竹莞尔:“你是不信是我爹救了你,还是不信我是我爹的女儿?” 莫天林被她的笑得心里没底,色厉内荏道:“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介意就地办了你!” 顾青竹的目光越过莫天林,投向场中喝酒的众人,一脸慈悲道:“你若有这装腔作势的闲工夫,还是想法子救你的兄弟们吧。” 莫天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手下一个个喝得正高兴,虽有些东倒西歪,却什么事都没有,他满面戾色,回瞪顾青竹。 “一、二、三……”顾青竹慢启朱唇,轻声道。 莫天林再回眸,不等顾青竹数到五,就惊见有人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还有人捂着肚子狂奔去茅厕,更有人一头栽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而那些还没有反应的人,见身边的同伴突然倒下,拿着酒碗呆若木鸡。 一时间,桌翻椅倒,杯摔盘倾,菜肴烈酒洒地到处都是,满地狼藉,喽啰的呻吟声更是此起彼伏,一片愁云惨雾。 “你做了什么!”莫天林一下子跳起来,薅住顾青竹的衣襟,厉声问。 顾青竹眨了眨秋水剪瞳,一脸无辜道:“我好端端地出嫁,是你半道强请我来的,在你地盘上,我能做什么?!” “啊!”莫天林惊呼一声,腹中如被插了一把刀,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他弓起身子,挥手一指底下,红了眼睛问:“不是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青竹扯开他的手,淡淡地说:“你们是吃了有毒的菌菇,轻者跑肚拉稀,重者小命不保,能混合三四种毒,且下毒于无形,这可不是我这个半吊子土郎中能做到的。” 听她说的有理,莫天林不得不信,他疼得面色苍白,满头虚汗,扶着案几强撑着问:“你有法子治,对不对?” “这会儿,你信我是我爹的女儿了?”顾青竹扬眉戏谑道。 莫天林弓成了一只大虾,有气无力地吼:“快说!这毒,你到底能不能解!” “要我救你们也不难,不过,事成之后,你要立刻放我们出山!”顾青竹面色凝重道。 “少夫人,听老奴一句劝,咱们还是趁乱跑吧,这些个歹人这会子想你救命,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可等他们缓过来,定不会放过我们。”陶婆子拉住顾青竹的衣袖扯了扯,哀求道。 顾青竹拔高了声音,故意说给莫天林听:“嬷嬷放心,我既能救他们的命,就能防着他们暗害。”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只要救了人,我们肯定不再为难!”莫天林双腿无力,软瘫在地,嘴中呢喃。 “我且信你这个山匪一回!”顾青竹瞪了他一眼,问,“你这里可养了牛马猪驴?” “在……在后头……”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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