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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 “你休想动我闺女的东西!”顾世同张开双臂拦住他。 侯管事掏掏耳朵,不耐烦地大喝:“顾世贵!” 闻声,似乎是提前说好的,顾世贵死命抓住顾世同,假装哭泣的吴氏冲到他跟前又捶又骂,将他生生困住,而五大三粗的朱氏则一把扯住顾青竹,不让她退回家里。 “青松,快带青英回屋里去!”顾青竹扭头,急切地喊。 钱财算什么,弟妹才最重要! 两个小的显然被这个变故吓着了,听见大姐的呼喊,本能地想关门,却已经来不及,顾大宝肥硕的身躯挤在门槛上,将两个小的赶到院中。 侯管事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带着黑衣人大摇大摆地闯进屋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过年 大黄大声嘶吼,却吓不退那些肆无忌惮的人,又怕误伤自家人,它只得围着顾青竹一家跳来跳去。 顾世同瞋目裂眦,咆哮怒骂,怎奈何甩不开顾世贵和母亲的纠缠,顾青竹虽从来没打开聘礼看过,但不代表别人可以强抢她家的东西,可对上粗壮如蛮牛的朱氏,她的纤细身板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另一边,年幼的顾青英已经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哭了,顾青松将她搂在怀里哄,又被顾大宝紧紧看着,根本顾不上其他,如此,一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侯管事等人登堂入室。 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侯管事进去不过七八息的工夫,就急速退了出来,他抢到顾世贵面前,一个耳刮子狠狠甩在他脸上:“混账玩意儿,敢耍老子!” 顾世贵被打得原地转圈,两眼直冒金星,他捂着脸,一脸懵地问:“侯……侯爷,咋……咋的了?” “慕疯子的东西,你也敢肖想!多亏我看了眼喜架铭牌,如若不然,我有几颗脑袋够他拧了做夜壶!”侯管事打过以后,仍然余怒未消,猛踢顾世贵的腿。 能让侯管事这般怕的人,只怕是阎王吧,顾世贵又痛又惧,一下子软瘫在雪地里痛哭流涕:“我怎么这么倒霉!” 吴氏婆媳听了这话也吓得腿软,她们看见顾世同收了三十六台聘礼,眼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妇道人家只当是结了门富户亲事,这才撺掇着侯管事来抢,却没料到送聘礼的竟然是个狠角色,竟让心毒手辣的侯管事如此畏惧色变! “呸!大年三十触我霉头,这笔账,我得好好和你算!”侯管事恶狠狠朝顾世贵唾了一口。 朱氏一把抱住侯管事的手,跪下道:“您行行好吧,我家里只剩一把米熬粥,再没有其他的了!” “哼!”侯管事当胸一脚将朱氏踢翻在地,脚尖在她丰硕的胸口肆意碾压。 朱氏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痛快的呻吟。 一脸厌恶的顾青竹转身挡住了弟妹的视线。 愤怒的顾世同面如寒冰:“你既已知道这是将军府的聘礼,还不速速离开!” 侯管事歪着嘴角,哂笑:“真看不出来,慕家娶的乡下媳妇居然是这丫头,一个山里人,竟有这般通天的手腕,当真是小瞧了,只可惜你弟弟比你可差多了,过了年若再还不上利钱,就得被剁手跺脚,你难道眼睁睁看他变成残废,也不顾念兄弟情?” 顾世同冷嗤一声:“剁他手脚的是你们,与我何干?至于兄弟情,呵呵,他刚才带着你们入室强抢,可没想过你说的东西!” 吴氏哭天嚎地地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样狠心,当初生下你这个灾星,就该溺死在马桶里!” “世贵沦落到今日地步,与你从小到大百般骄纵不无关系,这些年,你害了我媳妇儿,磋磨我孩儿,还想在我身上榨取钱财,填他的无底洞,这样的愚孝,不要也罢!”顾世同一甩衣袖,厉声道,此时的他连一声娘都不愿意喊。 顾家的吵嚷,青英的哭泣,大黄的吠叫,引得周围邻居纷纷伸头张望,得了消息的顾世福瘸着腿,蹒跚走进院子,看了眼侯管事,皱眉道:“俗话说,二九不上门,三十不讨债,你们主子家大业大,不至于等不得开春,何必在年节里要杀要剐,坏了自个的福运财气!” 侯管事盯着他的腿看了看,抠抠耳朵道:“想来你就是那个被打断腿的村长?啧啧,顾家坳当真没人了?要个瘸子做村长,我想啥时候讨债,还消你来说!” “真是无理败德的东西,听不懂好赖话!你既非要讨债,就到正主家里去了,在旁人家闹,算怎么回事!”顾世福气愤难当,一张黝黑的脸变得暗红。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匆匆跑来,附在侯管事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须臾,他的脸色变了变。 转头,他一脚踢在癞皮狗似的顾世贵身上:“别装死了,天不绝你,你家丫头遣人送东西来了,还不赶快滚回去看看!” “啊!”顾世贵简直是绝处逢生,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笑眯了眼,咧着黄牙追问,“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钱家手指头缝里漏下点渣渣,就够养活你这条狗了!”侯管事轻蔑地哼了一声。 顾大宝早饿得饥肠辘辘,闻着顾青竹家的饭菜香,更是馋得口水直流,要不是朱氏死命拽着他,他简直要把厨房里那些还没煮熟的饭食都吞进肚子里。 这会儿一听有吃的,早等不及,拉着朱氏就走,顾世贵怕朱氏抢在前头,把银钱昧下了,故而,更是抢着小跑着去了,只有瘦骨嶙嶙的吴氏想快又怕雪地路滑摔断脖子摔断腿,只得慢慢走。 “慕少夫人,咱们有缘,日后南苍县再见!”侯管事微微弯了弯身,一脸假笑地踱出院子,那些个黑衣人像一瓢污水似的跟着流走了。 顾青竹沉着脸,一言不发。 顾世福挥挥手:“理他作甚,只当是遇着恶犬狂吠,去忙吧,大过年的,开心点。” “晓得了,福哥,你回去慢点。”顾世同点头,扶他出门。 顾世贵兴冲冲跑回家,在一堆米油鸡鸭鱼肉中,没有翻出一文钱,气得当场跳脚大骂顾二妮忘恩负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侯管事更觉扫兴,恐吓威胁了一顿,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顾青竹嫌他们站脏了院子,抡着大扫把,把院里细致扫了一遍,方才去做饭。顾青松帮着老爹贴春联天钱儿,青英看着满是喜庆的家,像个雀儿似的跑来跑去。 及到申时末,顾家坳便开始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今年因着顾世同回去,顾青竹特意多买了一些。 一家子在院外烧了纸钱,回到院中,将八个鞭炮一字排开,顾青松手中竹竿上还挑着一串长鞭,往年这个时候,都是顾青竹点火,今儿,她也可以捂着耳朵做回女孩儿,看冲天的火光照亮深蓝夜空,绽放璀璨烟火。 年夜饭十分丰盛,红烧鱼,红烧肉,烩三圆,麻辣兔肉,大蒜炒咸肉,鸡油青菜,芹菜百叶,老母鸡山药汤,八样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爹,你喝点什么酒?”顾青竹摆上碗筷,破天荒地问。 顾世同有些意外道:“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我喝酒的嘛。” “你一去五年,我每年都跟婶子们学酿酒,只怕你哪一日回来了,想喝却没有,今儿过年,你喝一点,尝尝你女儿的手艺,往后,我出嫁了,就再没法给你酿了。”顾青竹微微笑着,眉眼恬淡,不悲不喜。 “好好好,我来选一种尝尝。”顾世同心中微涩,低头到角落里找酒,侧脸淹没在昏暗里。 顾青英早早在桌边坐着,眼巴巴看着菜,催促道:“爹,你快点!” 顾世同顺手拿了一小坛,是秋日里的葡萄酿,琥珀色的酒液倒在碗里,果香浓郁,沁人心脾,顾青英忍不住伸了筷子蘸了点尝尝,笑着说:“好甜!” “来喝鸡汤,那可不是你能喝的。”顾青竹拿过她的碗,笑着说。 顾世同自斟自饮,一坛酸甜醇香的酒,不知不觉就被他慢慢一点点喝了。 今夜要守岁,吃了饭,一家子都坐在顾世同的房间,地上炭盆烧得旺旺的,那些花生、瓜子、毛栗、小食等等,都堆在一个箩里,想吃伸手就能够到。 青英爬到大姐怀里,晃荡着两条腿,用小手等着顾青竹给她剥瓜子仁,等攒多了,再一把塞到嘴里,一气吃个痛快。 顾青松挨着油灯最近,他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顾青竹偶尔也剥个花生毛栗,放在他面前的小碟中,他看也不看,拈起来就吃。 青英调皮,把带壳的毛栗放进去,他看书入迷,一口咬了才发现,引得青英哈哈大笑,顾青松丢下书,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顾世同微有醉意,他倚着放亡妻牌位的高几,望着三个儿女,不知想到什么,红坨坨的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容。 冬日夜色深沉,屋里暖意融融,外间滴水成冰,子时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顾世同裹了满身酒香,在院里放鞭炮,顾青竹带着弟妹趴在窗前,看漆黑的夜幕被撕开又合上。 “好冷,好冷!”顾世同搓手缩肩跑回屋里。 青英赶忙递给他一杯热茶:“爹,给你捂捂。” “还是青英最好!”顾世同低头用刚冒出胡茬的脸在她小脸上蹭蹭。 青英怕痒,咯咯笑着躲到大姐身后。 一家子笑笑闹闹,直到天边露了鱼肚白,方才各自安睡。 过了初一,村里交好的人家便开始相互串门拜年,喝酒吃饭热热闹闹,像顾世福、郑家禄、顾世根几家又特别单请了一回顾青竹,不仅因为过去的一年得她帮助,更因为她即将出嫁,顾世贵是她亲二叔,却是不能指望的,他们作为长辈亲属,自然要做一桌送嫁酒。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明说的,顾青竹只当他爹回来了,年节里家家盛情款待,故而,只和往日一般,说笑吃喝并无两样。 既吃了旁人家的宴席,总少不了回请,顾青竹一连忙了几日,将叔伯们请来吃饭,差点把正月初八的大事给忘记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亲 初七一早,徐氏和孙氏前后脚到了顾青竹家,徐氏手巧,剪喜字贴窗花,孙氏儿女双全,张罗着缝喜被,秦氏忌讳自个的寡妇身份,只和其他村妇在灶间忙活。 顾世福提着烟杆和顾世同坐在堂屋里低声说话,昨儿就被派了采买活计的顾青山和方奎等人,天蒙蒙亮就踩着冻成冰疙瘩的山路出门了。 青松和青英被婶子嫂子们呼来唤去,一会儿找红纸,一会儿拿剪刀,偏没有一个人问顾青竹,哪怕她看不过,想要插手,也是立时被拦下了,还少不得被妇人们笑话,弄得她一时在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出门往竹林里去了。 冬日的竹子经过风雪的洗礼,依旧苍翠挺拔,繁盛茂密,竹林中虽冰雪未消,却没有外头大路上落得那般厚,踩在有些板结发硬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青竹往林中深处走去。 那丛紫竹宛如一位紫衣少女温婉明艳,根根亭亭玉立,许是顾世同曾来过,周遭的枯枝败叶都被捡了干净,顾青竹抬手摘了两片竹叶,放在嘴里吹奏,清脆悠扬的曲调从唇间溢出,欢快的如同林间小溪奔流,又恰似东海朝阳初升,引得竹林里的鸟儿纷纷来和。 这是她母亲教她的,可惜她少时气息不足,总吹不好,如今待她吹得如此婉转动听,百鸟应和,却再等不到那个听的人。 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顾青竹依然在吹,曲调突然急转而下,满是悲怅之声,林鸟扑棱棱惊飞,震荡着竹叶飘然坠下,零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娘!”顾青竹哽咽地低低唤了一声,“明日,我便出嫁了,这虽非我想,但我曾许过愿,只要爹回来,要我拿什么换,都在所不惜,又何况,爹只是让我嫁人呢。” “娘,我会好好的,爹在南边吃了很多苦,愿他余生顺遂安康,青松明年肯定能考上童生,而青英长得越来越像您,又聪明又健康,我总算不曾辜负您的嘱托。”顾青竹细细抚过每一根紫竹,一时笑,一时哭。 “丫头,我循着你吹的曲子来的,怎么了,想你娘了?”顾世同隔着四五根青竹缓缓走过来。 顾青竹背身胡乱抹了下眼泪,嘴角扯出一点笑容:“你不是也想娘了。” 说话间,顾世同已经走近,他抬手拈去女儿头发上的一片竹叶,温和地说:“那咱们父女就和你娘好好说会儿话。” “文卿,青竹大了,该有自己的家,明儿,你就有女婿了,你可得保佑他们夫妻,琴瑟和谐,白头偕老呀。”顾世同仰头,对着紫竹笑若清风。 顾青竹瞬间红了眼眶,低头轻唤:“爹!” 顾世同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丫头,有些话本该你娘和你说,可她不在这儿了,家里又没有贴心的女长辈,少不得由我来说,闺女明儿进了婆家门,上要孝敬长辈,敬爱夫婿,下对婆子丫头不可过于苛刻。 你在家中,在村里大可自由自在,想做啥做啥,可在外头,说话行事总要三思而后行,将军府对外自有将军和你夫婿,而内宅肯定是要一个主事的女主人的。 将军独身一人多年,想来你去了,日后自然是交于你的,薛宁薛管家是个好人,你自可信他,旁人的心思,还得靠你明辨是非。 自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入府就是主子,初来乍到,又兼着年纪又小,有些人难免不服,仗着老脸面使坏刁难。” 顾青竹垮下肩膀,蹙眉道:“爹,我应付不来这些!” “我女儿是何等聪明之人,看诊、炒茶、养蚕、绣花、摆馄饨摊、挖药材,哪家姑娘有你这般能干,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再说还有你夫婿和将军给你撑腰,有什么事摆不平的。”顾世同连连安慰道。 “为啥这般费脑筋!”顾青竹抓着一根紫竹,叹气道。 顾世同透过疏落的竹叶空隙仰望,冬日灰白的天空撒下一点温暖,他感喟道:“人啊,一辈子就像渡难关,跨过一道坎,还有下一道,穷人富人各有各的苦,难道嫁与乡野村夫就不难了?公婆妯娌姑嫂为了一口饱饭一个鸡蛋,打架斗气的多了去了,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你就过得舒坦了?” 顾青竹摇头,旁的她不晓得,单顾世贵一家就让她十分头疼,若是正遇着这种好吃懒做还滥赌无赖的人家,就算她能挣钱,也只是让无底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丫头,好好做一个贤妻良母,像你母亲一样,别让爹为你担心!”顾世同握住她的肩膀,殷切叮嘱。 顾青竹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顾世同,半晌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再不济,还有爹,还有顾家坳。”顾世同展颜一笑道:“好了,咱们父女前后出来半天了,回去吧,省得你婶子们找不到拿主意的人,没了主张。” 顾青竹心潮起伏,无言地跟着老爹回家,就见徐氏正捏着喜字,不知道该往哪几台嫁妆上贴,见着顾世同,赶忙招手问,而顾青竹也被帮忙的人叫去了厨房,询问更多的调料放在哪里了。 小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几乎将屋檐上的雪都融化了几分,晚间帮忙的人吃了饭都回去了,顾青竹环顾家中,到处贴满双喜字,和窗上的剪纸交相辉映,连院里的枇杷树上都挂着小灯笼,一个个红艳艳地耀眼。 厨房里,鸡鸭鱼肉都已清洗干净,米满缸,油满罐,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明日下锅烧煮。 大黄乖顺地趴在廊下窝里,青英喂过了鸡和猪,这会儿只听见野猪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打鼾声。 这一日与平常无异,却又足以铭记。 顾世同关了院门,回到家中,对顾青竹招手道:“进来吧,外头冷。” 隔了会儿,全家洗漱安置,顾世同将顾青竹叫到房中,开了箱笼,拿出一个旧荷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一张南苍县的房产地契,是薛宁帮着寻摸的,我去看过,确实不错,住人开店都可,等你得空,自个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得花多少钱!”顾青竹展开地契,看到后面附的房屋图样,发现居然是处三进临街院子,对着街口有处门面,不由得惊诧道。 顾世同摇头:“不多,不多,薛宁帮着砍的价,一千两都不到。” “这还不叫多!”顾青竹咬牙。 顾世同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又转身拿出一个用帕子包的东西,边在桌上打开,边说:“我替你换了些零散银子,这些五百和一百的银票,你收着,防着要紧时用,其他这些碎银,大小不等,明日你带在身上,头天进将军府,难免要打赏端茶倒水的下人,切莫小气了。” “这又是多少钱?”顾青竹万分心疼地说。 顾世同笑着糊弄:“不多,不多,爹有钱的。” “加上外头那些开销,你还不得花出去两千两啊!两千两啊!”顾青竹伸出两根细长是手指晃了晃,皱眉道。 “嫁女儿花多少都是该的,爹愿意你风光大嫁,将来过好你的小日子,爹就高兴了!”顾世同眼中泪光闪烁。 顾青竹不忍责怪,鼻音浓重地低语:“爹,女儿晓得了。” 第二日便是初八,孙氏和徐氏穿着簇新的衣裳,笑嘻嘻地来给顾青竹开脸装扮,顾大丫和郑招娣也穿了过年的新衣过来陪她。 孙氏捻了五彩丝线,在顾青竹的脸上滚过,一次次绞除脸上细细的绒毛,每滚过一次都像反复被蚂蚁咬一般,大丫和招娣一人抓着她的一只手,有些心疼地低声问:“疼不疼?” 顾青竹笑着摇头。 而徐氏则在一旁唱着吉祥词:“一开额头,富贵当头;二开眼目,福寿自来;三开高鼻,夫妻和睦……” 绞面之后,又要修眉,然后扑粉描眉点胭脂,足忙了两个多时辰,顾青竹腿都坐麻了,却是不敢动,也不知道自个被两位婶子折腾成什么样子,只觉脸上闷得难受。 徐氏拿出聘礼里那套绣合欢花的繁复大红嫁衣,一件件搭在衣架上,却不知从哪件穿起,平常人家不过里外三件,可这个足有六件。 正当两个女人没主意的时候,外头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和男女欢呼声,显然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全村的人早早围在顾家小院前,笑闹着讨要喜糖喜钱,宋媒婆十分大方,每人都给了一把上好的饴糖,小孩儿更有一角银子的喜钱,众人哄笑着让开了一条道。 宋媒婆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穿绛红色绸面袄裙的中年仆妇,和另一个十四五岁着绯色兔毛棉裙的丫鬟走进院子。 顾世同客气地将她让进屋里,又朝门口张望了一眼,有些纳闷道:“只你们来的?” 宋媒婆堆起满脸的笑,屈身行礼道:“顾先生,我正要给你赔罪呢,新郎官这几日忙婚礼的事,不慎着了风寒,年轻人只当自个身强体健,不曾医治。 今儿原本说好与我们同来,可不料,昨夜一下子起了高热,病倒了,实在不能骑马迎亲,可将军说,黄道吉日原就是两家定好的,为图吉利,亲事不能改期,只得委屈新娘子由我们接了。” 顾世同听了这话,一脸担心道:“这些好说,慕公子可要紧?” “谢亲家老爷关心,我家公子昨儿就请了德兴的谭先生过府诊治,吃了药,今儿晚间总归是要好些了。”一旁的中年仆妇矮身行礼道。 “那便好,谭先生的医术我自信得过。”顾世同松了口气。 宋媒婆看了眼中年仆妇,拈着棉帕子,在鬓边额角摁了摁,在这样哈气成霜的天气里,她竟然出了汗。 第一百八十六章 遇匪 中年仆妇倒是见惯大场面的,她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又行一礼道:“亲家老爷,奴婢陶氏和春莺是老太太特别指给少夫人的,这会儿容我们进去服侍吧。” “去吧,青英,带她们去见你姐姐。”顾世同心里还记挂着女婿的病情,挥手道。 春莺抱起青英,笑眯了眼夸道:“亲家小小姐长得真好看!” 青英没被陌生人这么夸过,一时又拘谨又羞赧,抿着嘴不说话。 不过,很快就进了顾青竹姐妹的房间,顾青英滋溜一下就跑到大姐的身边。 陶婆子和春莺甫一见屋里坐的人,吓了一跳,顾青竹整张脸被抹得雪白,眉毛画得像两条僵硬的黑树枝,而嘴唇更是满涂得鲜红,更有两坨胭脂堆在颧骨上,与周遭的雪白泾渭分明。 得亏现在是白日,若是晚上见着,定会将人吓昏了。 顾青竹从春莺的面色上看出端倪,她身上还穿着家常的衣裳,头发也没绾,那显然是妆容出了什么岔子,将人吓得不敢靠近。 陶婆子掐了下春莺,后者反应过来,两人齐齐上前行跪拜之礼:“奴婢陶氏(春莺)见过少夫人。” “婶子别这样,您一把年纪了。”顾青竹赶忙起来扶陶婆子。 “主仆有别,这是该的,少夫人金贵,老奴当不起,当不起!”陶婆子托住顾青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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