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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都要把一天的事,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这个习惯,他改不掉,也不想改。 连着下了几场雨雪,便进入了最寒冷的腊月,阴湿的天气寒侵肌骨,野地里,几乎滴水成冰,背阴处,积雪一层摞一层。 南苍县丁家面馆生意不济,顾青山提前和梨花巷的老客说了一声,择了一日贴上红福字,四人回到了顾家坳,顺便把上次的鹿皮棉靴带了回来。 家家有成年小子或姑娘的,都兴冲冲去顾世福家里领鞋子,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有的等不及,即刻就穿上了,顾青竹也领到了一双兔毛鹿皮靴。 顾家坳最后三户人家也团圆了,这日傍晚,山村里飘荡着蒸咸肉的香气,别提多馋人呢。 顾大丫和郑招娣好些日子没见着顾青竹,分外想念,又听说顾世同回来了,第二日就结伴跑了来玩。 “吃毛栗子。”顾青竹用火钳从炭盆里拨拉出几颗,吹吹灰烬,放在桌上,热情地招呼道。 “我娘说,世同叔将你许了南苍县将军之子,可是真的?”顾大丫心里藏不住事,一边哈着气剥滚烫的栗子,一边问道。 顾青竹无奈地点头:“事是有的,可我还没答应!” 郑招娣有些同情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答应不答应的,又能改变什么?” “确实不能改变,可我就是不甘心,一旦出嫁,我想做的炒茶可就再难实现了!”顾青竹垂头丧气地低喃。 顾大丫一把抱住顾青竹,嘟囔道:“世同叔为何这般狠心,刚回来就要将你嫁出去,害我们姐妹也不能常在一处了。” 招娣见她们这般,一时也难过地抹眼泪。 顾青竹忙拍拍她俩,勉力挤出一点笑容道:“过几日就是腊八了,咱们去慈恩寺讨福粥,顺便到玉华菁看雪景吧。” “好呀,好呀。”顾大丫一时又高兴了。 “青竹,你家过年缺不缺钱?我们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三爷了,青山哥说,既然债务都还清了,也不急着分钱,就把赚的钱,大数都存在了三生钱庄,等开了春再做打算,这次只带了一小部分回来,给几家分分,先过个好年。”郑招娣见顾大丫只顾着难过高兴,全忘记了要说的事,遂开口道。 “紧你们吧,我家里暂时不要,上次卖药材的钱就够用了。”顾青竹摇摇头。 “我哥都按你说的记着账呢,昨儿还说要拿给你看,又怕你笑话他字写得丑。”顾大丫嚼着软糯的毛栗子,笑着说。 顾青竹亦笑,却有些悲伤:“青山哥做事最有板有眼,我还不信他嘛,这之后,我恐怕没得工夫管面馆,所幸你们能做好,只是炒茶,我没人托付。” “要不然,你教我们呗,也不辜负你研习那么久!”招娣忍不住道。 顾青竹轻轻摇头:“这会儿太迟了,没有鲜叶可试,我虽可空教方法,也有笔记给你们看,但一个完全没有指导的新手炒茶,真的要靠不断练习,才能养成手感,可春茶抢的就是时间,哪有工夫等着慢慢来,况且春茶鲜叶最贵,谁舍得白糟蹋了!” 闻言,顾大丫圆圆的脸皱成了包子:“如此说来,这可怎么办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腊八 “我也不知道呀。”顾青竹托着腮帮子,愁眉不展,“要不然……和离?” “呸呸呸,胡说八道!”闻言,郑招娣变了脸色。 顾青竹的想法实在太大胆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捧着走,哪个女孩子成了亲,不巴望着夫妻和睦,白头到老?她倒好,还没嫁,先想着分。 虽说大黎国并无律法规定女子不可和离再嫁,但这到底不是体面的事,若是高门大户里闹和离,必定会被市井耻笑,倘是乡下姑娘,那更不得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顾青竹倒是淡然:“我是个山里丫头,与将军之子本就是云泥之别,我爹结这门亲,不过是成全将军的报恩之心,那一位不知是个什么人物,若是位博学君子,我自与他好好说,好合好散,全了长辈情义也就罢了,若是个不讲理的,我岂能受他欺负,自然更不能留下了。” 顾大丫扳着指头数了数:“打正月初八到清明,满算也没有多少日子,你咋知道人家好不好的?” “这有何难,像个法子试试不就知道了。”顾青竹笑得狡黠。 郑招娣担忧道:“只你鬼主意多,我倒觉得炒茶和成亲,也不一定要非此即彼,不能两全呀。” 顾青竹拧眉皱鼻子:“戏文里不是常唱,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这一嫁,若不和离,可就一辈子困在高墙里了,那些个规矩必定吓死个人,想想都不得劲!” 三人正说着,就见顾世同肩上搭着搭袋走进来,笑眯眯地说:“哎呦,大丫,招娣,你们来了, 五年不见,都是大姑娘了。” “世同叔好!”顾大丫和郑招娣站起来行礼。 “你们一处玩,青竹,你多拿些吃的给她们。”顾世同连口水都没喝,说着转身进了自个屋子。 顾大丫看着他的屋门紧闭,好奇地说:“世同叔这是忙啥呢?” “我爹最近经常出去,问他做啥也不说,神叨叨的,我猜不外乎是亲事的事。”顾青竹做了个鬼脸道。 她的话引得另两个姑娘掩嘴窃笑。 顾世同回来了,她们也不再说那些荒诞的事,只拣欢喜的讲,三人吃着烤熟的花生芋头,笑笑闹闹玩了半日。 腊月初八,顾家坳人都习惯到慈恩寺讨一碗福粥喝,不仅顾家坳人,其他村寨的山里人都会去,这些年,慈恩寺香火愈盛,甚至连翠屏镇和南苍县的人也会结伴上山,以至于慈恩寺厨房里的师父半夜就要起来熬八宝福粥。 等到顾青竹一家子和村里人上了山,第一锅粥刚刚出锅,热气腾腾,混着红豆、花生、黄豆、红枣、莲子等食材的杂粮粥,香气四溢。 福粥其实是叫佛粥,山里人口口相传,以讹传讹叫岔了,或许是福粥更符合人们祈福的愿望,久而久之,福粥的叫法就传了下来。 慈恩寺多靠香客捐赠,故而福粥用料年年不一样,主要还是看厨房一年里还剩下些什么,凑出七八样一同熬煮成粥。 寺里设了四个施粥的地方,每一处都排着长长的队,足等了半炷香的工夫,才将要轮到顾青竹。 就在这时,突然斜刺里跑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穿一身粉色绸面袄裙,大咧咧抢在顾青竹前面,脆声道:“给我一碗!” “咦,哪家的小孩儿,到后头排队去!”不待顾青竹说话,后面等得心焦的妇人就开始不满地嚷嚷。 小丫头倒是不怯,扬眉哂笑:“不过是一碗粥,又不少你们的,急什么!” 顾青竹被她的傲慢气笑了:“你这话说的让人听不懂,谁怕少一碗粥,大家都是排队等福粥,偏你等不得,若是好好说话,我让你先得一碗也不是不可以,可你非这般掐尖要强,那就老老实实后面排着去!” “对对对,我们都在寒风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凭什么要让你先得呢。”后面的妇人哄闹着。 “你们这些乡下人知道什么,这些个粮食大多是我们慕家捐赠的,我们姨娘想先喝一碗怎么了,难道还要平白受你们这个气!”小丫头等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叉腰道。 “我瞧着你们姨娘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吧,慕家这么大的施主,还要和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抢粥喝,忒丢人了哈。”一个妇人笼着袖子,只当小丫头拉虎皮做大旗,讥讽道。 另一个妇人吸溜下鼻子附和道:“可不是,这外头都是粗衣糙面的乡下人,慕家可是南苍县响当当的首富,真要和我们一个锅里吃?也不怕掉了身价!” 小丫头被她们一唱一和,说的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正想着怎么开口回击,就见不远处厢房里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碧色袄裙的女婢,陪着一个着一身丁香色兔毛锦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形虽未张开,却长着很漂亮,弯弯的蛾眉,狭长的瑞凤眼,鬓边一朵五彩珠花别在墨发上,更显肌肤雪白,欺霜赛雪。 奴婢约莫十五六岁,许是听见外头乱糟糟的,方才陪着出来一看,见此情景,拧眉道:“香芸,你不陪着蔡姨娘,到处乱跑什么!” 小丫头赶忙迎上去施礼,赔笑道:“见过四小姐,回翠烟姐姐,我们姨娘进山吹了冷风,这会儿心口疼,想要喝点热粥暖暖,可这些个乡下人吃着我们的捐赠,还不肯先让我拿一碗!” “只她事最多,身子弱,就别跟着出门,你们这些个奴婢早间不好生打点照顾,这会儿倒像个没爪的鸡,到处乱抓,在这儿丢人现眼!”被称做四小姐的女孩面如寒霜,沉声道。 “四小姐……”香芸本想来了依仗,却不料被她劈头骂了一顿,一时傻了眼。 此时,厢房中又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婀娜娉婷,拢着锦棉手笼的绝色女子,她温柔说:“婉成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陪舅母上香,为大舅祈福,又闹哪样?” “表小姐!” 翠烟和香芸齐齐矮身行礼。 “允湘表姐,我还能有什么,不过是蔡姨娘,整日闹幺蛾子,母亲今日本不想带她来,她求到我这儿,说了几箩筐好话,说到底是我亲娘,我才厚着脸皮哀了母亲,今儿好不容易出来,却一会儿心口疼,一会儿要喝粥,这般作妖,母亲该怎么想我!”慕婉成气哼哼地说。 宋允湘微微一笑:“喝粥还不是简单的事,让小师父们准备就是了,如何闹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她小家子气,怕母亲怪她事多,便让香芸来这里讨,好生生与人要了,也就罢了,偏还与人起争执,咱慕家的脸都叫她丢尽了!”慕婉成涨红了小脸,看着排队取粥的乡人道。 宋允湘目光扫过去,正看见顾青竹给父亲弟妹分粥,她淡淡地说:“婉成妹妹莫恼,没出息的主子自然带不出有眼光的奴婢,舅母心里明镜似的,不会为此怪你。” 慕婉成狠狠地剜了眼缩肩低头的香芸,转身和宋允湘回去了,香芸想要扯翠烟的袖子求饶,,却被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拂了手。 顾青竹可管不了那些,给自家人分了四碗浓稠软糯的热粥,大丫和招娣也捧着碗来,几人在一处吃了。 顾世同惦记着要找了悟大师给顾青竹算八字,吃了粥,急急地去了,顾青竹拦不住,也只好由他。 此时已是数九寒天最冷的时节,山顶尤甚,寒风凛冽,刮得雪沫子乱飞,顾青竹担心青英年纪小,怕她冻病了,恰巧,顾青松最近在读一本老爹带回来的书,正入迷,想要早些回去,遂把青英一并带走了。 顾青竹这才得了空,今年凑巧,她和顾大丫及郑招娣三人都有鹿皮靴,她们踩着厚厚的积雪,抄小路兴高采烈地爬上玉华菁。 入眼白茫茫一片,阳光下,雪地晶莹闪烁,完美无瑕,仿佛是天宫纯净的云落于山坡,任谁也不忍心踩坏一角。 再往下眺望,山坳里红梅怒放,如火如荼,仿佛流动着一条火链,又像织女的机杼上一匹流霞遗失人间。 红与白交相辉映,白得耀眼,红得悦目,直看得人惊心动魄,豁然开朗。 顾青竹笼了手,踮起脚,朝山坳里大喊一声:“顾青竹!” “青竹……青竹……”山谷回音不绝。 “顾青莲!” “郑小兰!” 顾大丫和郑招娣相视一笑,学顾青竹的模样,呼唤顾青竹给她们取的新名字。 三人不忍破坏像棉被一般松软细白的雪,故而没法走到山坳里去采红梅,不过,如此美景,只看看便十分开心,三人像小孩子似的边看边笑。 在雪地里玩够了,三人返回,循着香气,在林中折了一捧腊梅,仿若蜡制的黄色花朵香气浓郁,沾染着女孩子的衣襟发梢。 “你们倒是好兴致。”了然刚刚忙完了施粥的事,正打发寺里的小和尚洒扫,见着如花一般结伴而来的三人,笑着说。 “了然师父。”三人恭敬行礼。 “这是去玉华菁玩了?有没有看见红梅?”了然看着她们手里的腊梅问。 顾大丫笑嘻嘻地说:“就是为着它去的,那里雪白梅红,仿佛人间仙境!。” 正说着,顾世同从厢房出来,见着女儿,不由得疾步走来,脸色满是喜色:“丫头,了悟大师都说是好姻缘呢。” “爹!”顾青竹一脸无奈,这事就不能忍回家再说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年三十 “姻缘?”了然讶然道,“青竹要……要出嫁了?” 顾世同笑眯眯地说:“对呀,对呀,不过你们出家人不理凡尘,不然,到了正月初八倒是可以来顾家坳喝一杯水酒。” “正月初八,这么急!”了然更加惊诧,“那炒茶……” 顾青竹听他这样说,突然福至心田:“了然师父,我正有一事相求,我这一嫁,只怕再无缘炒茶,在南苍县也就你能继续做这件事了。” “我?不行!不行!”了然连连摇手,“若论炒茶,我可真没那个天赋,虽炒过几十次,但每回不是糊就是焦,就算我手上有法子和你说的的心得,我恐怕也担不起你的嘱托。” “我倘若有一点法子,也不会将炒茶交于旁人。”顾青竹垂头低叹,神情落寞。 顾世同舍不得女儿伤心,帮着哀求:“了然师父,你就答应我丫头吧,炒茶都快成了她的心病,为这个整日跟我嚷嚷不出嫁。” “好吧,好吧,我试试吧,能不能成,你可别抱太大的奢望啊。”了然无法,只得答应。 说起炒茶,当初,还是他将她引到了这条道上,几枚干茶,让她浪费了多少茶叶,耗损多少精力,他夜夜在慈恩寺上,都能看见那盏孤独的昏黄灯火,这会儿,他又怎么忍心她的心血都付了流水。 “我家茶叶萌芽早,你先用那些试炒,然后让大丫和招娣跟你学,待学会了,再由她们教给想学的人。”顾青竹想了想道。 她虽不能炒茶,但答应村里人教他们炒茶的承诺不能变卦。 顾大丫抓着顾青竹的手臂轻摇:“你真要这样吗?一年茶市,唯春茶价高,你家茶叶都做了练手的,可就一季没了收成,虽说你阿奶明年不该你家里养,可世同叔和青英怎么过?况且青松还要考童生,这些可都是不小的花销。” 顾世同急急地说:“不用担心,等青竹出嫁了,我就重操旧业做游医,虽说攒不下什么钱,但吃饭读书还是供得上的,至于茶叶,我正巴望你们摘了去才好呢,你们晓得,我也不会采茶,到时反倒可惜了。” “既如此,我答应就是了。”了然点点头。 顾青竹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惆怅,一路回去,闷闷不乐,顾大丫和郑招娣一时也有些伤感,顾世同跟在后头,不敢多说话,生怕再惹她不高兴。 隔了两日,慕家请的媒婆又上门来,将聘书和三十六抬聘礼送了来,一色的青衣仆人挑着担子,从村口一直走到顾青竹家里,引得村人眼热地围观。 破天荒的,顾青竹这次没有躲出去,而是做了一大锅糖水蛋,这么多人,煮饭做菜,款待一番,她是办不到的,也就每人轮着吃一碗,甜甜嘴罢了。 这个媒婆约莫四十岁上下,比花媒婆长得好,衣着得体,笑容真切,没有满脸堆砌脂粉,干净清爽的像隔壁的婶子,她的碗里自是双份的,她一边慢慢地吃,一边不着痕迹地夸顾青竹。 顾世同听着喜滋滋的,恨不能她再吃一碗。 许是慕绍台特别交代过,媒婆将物品及清单送到,便带着人走了,一点不耽搁顾青竹家里做午饭。 吃了饭,青松带着青英在院里踢毽子,顾青竹在灶台上洗碗,顾世同坐在灶间,拨了拨灶膛的灰烬,让最后的余温散发出来,省得女儿洗的手冷。 “丫头,你今儿……”顾世同偷瞟了眼顾青竹,见她面色如常,遂大着胆子说:“你今儿算是认下这门亲事了?” 顾青竹低头洗碗,闷声道:“我不想认,可你也不听我的啊!” 顾世同趁机劝道:“傻丫头,爹怎么会坑你,你瞧那些聘礼,都的顶好的,咱村里谁家成亲能有这些,有个四个箱笼,两床被子就了不得了。” 顾青竹皱眉,盯着顾世同问:“爹,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你闺女在乡下野惯了,这要一关在高墙里,就如同山中鸟做了笼中雀,你真觉得是好事吗?” “嗳,凡事都是事在人为,想当初,我是个大字不识的山里汉,遇着你娘和你外祖,不是认了字,学了医术吗?你去了外头,谁说就一定会困死高墙,做一个掌家的女主人也是一门大学问。”顾世同耐心解释。 顾青竹嘟囔一声:“那还不是一样,待在高墙内,画地为牢!” 顾世同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和顾青竹说,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缄默。 腊月里,雨雪频繁,好在都没有去年那般大,过了腊月二十,家家户户开始采买过年物品,从写春联刻天钱儿的红纸,到油盐鱼肉都一点点买回家。 男人们开始磨刀,准备宰羊杀鸡,女人们更忙些,打扫,浣洗,蒸包子,做小食,一日日忙得团团转,家里半大小子和姑娘更是被支使得不耐烦,可一看见做出来的吃食,又高兴地忘记了抱怨。 今年,顾世同回来了,顾青竹却比往年更忙些,顾世同做不了家务,就自告奋勇出山采买,结果,不是红纸买贵了,就是买错了调料,顾青竹只得自个又去了一趟,把差错的调换补齐。 腊月二十四,祭过灶王爷,年就不远了。 村里只有顾青松一个读书人,这几日一到了晚间,顾家坳人就夹了红纸,到他家里请他写春联,顾世同不仅帮着裁纸折纸,还拿出花生来招待,以至于他家里常常点灯费油闹腾到半夜。 方奎刻了天钱,送了他们一些,顾青山家里杀羊,送来了一个羊腿,又有其他人家,七七八八送了些芝麻瓜子,或者现成的,或蒸或煎的米面小食。 年三十这天,家家户户一早就在为一顿团圆饭忙活。 顾青竹早早去雪地里挖了菜,煮鱼炖肉熬鸡汤,厨房里的香气滚滚地涌出来,和村里其他人家的交融在一起。 就在顾青竹刷洗了之前晒干保存的山药,准备下在鸡汤里的时候,顾世贵带着一群气势汹汹地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 领头的正是上次卖熊交锋过的赌场侯管事。 “天地太小,原来是你!”显然侯管事也认出了顾青竹,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几声。 顾青竹冷声道:“咱们没有半点瓜葛,大年三十,闯我家门作甚!” 侯管事斜睨了她一眼,抓着顾世贵的后脖颈道:“怎么没瓜葛?他是你二叔,他欠我们爷的钱还不上,可不就你这个亲戚还嘛!” 顾青竹嗤了一声:“这话说得好笑,所谓父债子还,他的债务与我何干,早在五年前,我们就与他们分家另过了,逼债竟然逼到我们头上,也太离谱了些!” 院里的吵嚷,将在屋里给亡妻牌位摆贡品的顾世同闹了出来,顾青松和顾青英也跟着站在门口,青英胆怯地紧紧扒着门框。 “呦,家里有当家的啊!”侯管事冷笑道。 顾世同疾步走到院中,将女儿护在身后,避开那个男人猥琐的目光。 “年三十,别找晦气,你走错门了,请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我的家!”顾世同面沉似海,隐忍怒意道。 顾世贵大叫:“哥,你也太不讲人情了,你收了那么多聘礼,随便一箱就能救你弟弟,可你为啥见死不救!” 顾世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我没你这个混账弟弟,连侄女的聘礼都敢打主意,你还是不是人!” “亲哥哥都打我,没活路了!今儿大年三十,我吊死在你家得了!”顾世贵当真从腰上解下一截绳子,作势往院里的枇杷树上扔。 “你要死要活,去自个家里闹去!”顾世同一把将他推倒在雪地上。 正在这会儿,吴氏婆媳和顾大宝急匆匆来了,见顾世贵跌坐在雪地里,一时涌上去抱头痛哭,那一个惨呀,把原本就稀薄的阳光都吓没了。 “想当初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自打娶了那个狐狸精变的女人,你就和这个家,你亲娘兄弟生分了,这会儿,我们连年都过不下去了……” 吴氏深嗅了下鼻子,痛骂道:“你却躲在家里,心安理得吃肉喝汤,不就是因为攀了门好亲家么,咋就不能都给世贵一条活路,聘礼多一件少一件,反正都是你的,还不是随便用!” “老太太这话说得不假,都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过一百两赌债,你这做哥的,既然有,合该大度点,替他还了,大家都安安生生过个好年。 话说,咱们虽是讨债的,可寒冬腊月出来一趟不容易,今儿又是年关,总不好空手回去,你让我瞧瞧聘礼,说不定一箱就够了!”侯管事说着,就往屋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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